射雕英雄传(旧版)
贰;迫匦南耄骸罢饷髅魇桥哟鞯挠耧恚床恢笫Φ亩酝匪屠从泻斡靡猓俊?br />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道:“终日食饭,何曾食著一粒米?”回过头来,向郭靖和黄蓉道:“你俩一番美意,老僧心领了,中间这番因果,我若不说,只怕事后各人的亲友弟子辗转寻仇,惹出无跟风波,大非老僧本意。你们知道我原来是什么人?”黄蓉道:“伯伯原来是云南大理国的皇爷,天南一帝,威名赫赫,天下谁不知闻?”
一灯微微一笑道:“皇爷是假的?老僧是假的,就是你这个小姑娘,也是假的。”黄蓉不懂他的禅理,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的望著他。一灯缓缓的道:“我大理国自神圣文武帝太祖开国,那一年是丁酉年,比之宋太祖赵匡胤赵皇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还早了二十三年。我神圣文武帝七传而至秉义帝,他做了四年皇帝,出家为僧,把皇位传位给侄儿圣德帝。后来圣德帝、兴宗孝德帝、保定帝、宪宗宣仁帝,我的父皇景宗正康帝,都是避位出家为僧,自太祖到我,十八代皇帝之中,倒有七位出家。”渔樵耕读都是大理国人,自然知道先代史实,郭靖和黄蓉却听得奇怪之极,心道:“一灯大师不做皇帝做和尚,我们已十分诧异,原来他许多祖先都是如此,难道做和尚当真比皇帝还要好么?”
一灯大师又道:“我段氏因祖宗积德,在南方小国窃居大位。每一代都均知度德量力,实不足以当此大任,是以始终战战兢兢,不敢稍有陨越。但为帝皇的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出则车马,入则宫室,这不都是百姓的血汗么?所以每到晚年,不免心生忏悔,回首一生功罪,总是为民造福之事少,作孽之务众,于是往往避位为僧了。”说到这里,抬头向外,嘴角露著一丝微笑,眉间却有哀戚之意,不知他心中是喜是悲。
六人静静的听著,都不敢接嘴。一灯大师竖起左手食指,将玉指环套在指上,转了几圈,说道:“但我自己,却又不是因此而觉迷为僧。这件因由说起来,还是与五老华山论剑、争夺真经一事有关。那一年全真教重阳王真人得了真经,翌年亲来大理见访,传我一阳指的功夫。他在我宫中住了半月,两人切磋武功,言谈甚是投合,岂知他师弟周伯通这十多天中闷得发慌,在我宫中东游西逛,惹出了一场事端。”黄蓉心道:“这位老顽童若不生事,那反而奇了。”
一灯大师低低叹了口气道:“其实真正的祸根,在我自己。我大理国小君,虽不如中华天子那般后宫三千,但后妃嫔御,人数也是不少,唉,这当真作孽。想我自来好武,少近妇人,连皇后也数日难得一见,其余贵妃宫嫔,那里还有亲近的日子?”
说到此处,一灯向四名弟子道:“这事的内里因由,你们原也不知其详,今日好教你们明白。”黄蓉心道:“他们当真不知,总算没有骗我。”只听一灯说道:“我众妃嫔见我日常练功学武,有的瞧著好玩,缠著要学,我也就随便指点一二,好教她们练了健身延年。内中有一个姓刘的贵妃,天资特别颖悟,竟然一教便会,一点即透,难得他年纪轻轻,整日勤修苦练,武功大有进境。也是合当有事,那日她在园中练武,却给周伯通周师兄撞见了。那位周师兄是个第一好武之人,生性又是天真烂漫,不知男女之防,一见刘贵妃练得起劲,立即上前和她过招。周师兄得自他师哥王真人的亲传,刘贵妃那里是他对手……”
黄蓉低声道:“啊哟,那老顽童出手不知轻重,一定将她打伤了?”一灯大师道:“人倒没有打伤,他是三招两式,就用点穴法将她点倒,随即问她服是不服。刘贵妃自然钦服,周师兄解开她的穴道,甚是得意,高谈阔论的说起点穴功夫的秘奥来。刘贵妃本来就在求我传她点穴功夫,可是你们想,这种高深武功,我如何能传给后宫妃嫔?她听周师兄一说,正是投其所好,于是仔仔细细的向他请教。”黄蓉道:“咳,那老顽童可得意啦。”
一灯道:“你识得周师兄?”黄蓉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他在桃花岛上住了十多年没离开一步。”一灯道:“他这样好的性儿,怎能耽得住?”黄蓉笑道:“是给我爹爹关著的,最近才放了他。”
一灯点头道:“这就是了。周师兄身子好吧?”黄蓉道:“身子倒好,就是越老越不成样儿。”一灯微微一笑,接著道:“这点穴功夫除了父女、母子、夫妇,向来是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不传男徒的……”黄蓉道:“为什么?”一灯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想,若非周身穴道一一摸到点到,这门功夫焉能授受?”黄蓉道:“那你不是点了我周身穴道么?”那渔人与农夫怪她老是打岔,说些不打紧的闲话,一齐向她横了一眼。黄蓉也向两人白了一眼道:“怎么?我问不得么?”一灯微笑道:“问得问得。你是小女孩儿,又是救命要紧,那自作别论。”黄蓉道:“好吧,就算如此。后来怎样?”
一灯道:“后来一个教一个学,周师兄血气方刚,刘贵妃正当妙龄,两个人肌肤相接,日久生情,终于闹到了难以收拾的田地……”黄蓉欲待询问,口唇一动,终于忍住,只听他接著道:“有人前来对我禀告,我心中虽气,碍于王真人面子,只是装作不晓,那知后来却给王真人知觉了……”黄蓉再也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啊?什么事闹到难以收拾?”一灯一时不易措辞,微一踌躇才道:“他们并非夫妇,却有了夫妇之事。”
黄蓉道:“啊,我知道啦,老顽童和刘贵妃生了个儿子。”一灯道:“咳,那倒不是,他们相识才十来天,怎能生儿育女?王真人发觉之后,将周师兄捆缚了,带到我跟前来让我处置。我们学武之人义气为重,女色为轻,岂能为一个女子伤了朋友交情,当即解开他的捆缚,并把刘贵妃叫来,命他们结成夫妇。那知周师兄大叫大嚷,说道本来不知这是错事,既然这事不好,那就杀他头也不肯再干,无论如何不肯要刘贵妃为妻。当时王真人叹道:若不是早知他傻里傻气,不分好歹,做出这等大坏门规之事来,早已一剑将他斩了。”
黄蓉伸了伸舌头,笑道:“老顽童好险!”一灯接著道:“这一来我可气了,大声说道:‘周师兄,我确是甘愿割爱相赠,岂有他意?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区区一个女子,又当得什么大事?’”黄蓉急道:“呸,呸,伯伯,你瞧不起女子,这种话简直胡说八道。”那农夫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别打岔,成不成?”黄蓉道:“他说话不对,我定然要驳。”对于渔樵耕读四人,一灯大师既是君,又是师,他说出来的话,别说口中决不会辩驳半句,连心中也是奉若神圣,这时见黄蓉信口恣肆,都不禁又惊又怒。
一灯大师却并不在意,继续讲述:“周师兄听了这话,只是摇头。我心中更怒,说道:‘你若是当真爱她,何以坚执不要?倘若并不爱她,又何以做出这等事来?我大理国虽是小邦,难道容得你如此上门欺辱?’周师兄呆了半晌不语,突然双膝跪地,向我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段皇爷,是我的不是,我走啦。’我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一时无言可对,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一块锦帕,递给刘贵妃道:‘还你。’刘贵妃心中难过已极,只惨然一笑,却不接过,那锦帕就落在我的足边。周师兄更不打话,扬长出宫,一别十余年,此后我就没再听到他的音讯。王真人向我道歉再三,跟著也走了,听说他是年秋天就撤手仙游。王真人英风仁侠,并世无出其右,唉……”
黄蓉接口道:“王真人的武功或许比你高,但说到英风仁侠,也就未必胜过伯伯。那块锦帕后来怎样?”四弟子心中都怪她女孩儿家就只留意这些手帕啦、衣服啦的小事,却听师父说道:“我见刘贵妃失魂落魄般的呆著,心中好生气恼,拾起那块锦帕,只见上面织著鸳鸯戏水之图,咳,这当然是刘贵妃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啦。我冷笑一声,翻过来一瞧,锦帕后面还绣著一首小词……”黄蓉心中一凛,忙问:“可是“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那农夫厉声喝道:“连我们也不知,你怎么又知道了?老是瞎说八道的打岔!”那知一灯大师却叹道:“正是这首词,你也知道了?”
第八十九回 深宫惊变
此言一出,四大弟子相顾骇然,郭靖跳了起来,叫道:“我想起来啦。那日桃花岛主午夜吹箫,周大哥心猿意马,按捺不定,后来就曾念过这首词。正是,正是……四张机,鸳鸯织就……又有什么头先白,蓉儿,后来怎样?我记不得了。”黄蓉微笑念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郭靖右手掌在大腿上一拍,道:“一点儿也不错。当时我好生奇怪,周大哥武功比我深得多,可是我听了黄岛主的箫声并不觉得怎样,他却弄得神魂颠倒,难以把持,原来他是想起了这件往事。怪不得他老是骂女人,蓉儿,他还劝我别跟你好呢。”黄蓉嗔道:“呸,老顽童,下次见了,瞧我拧不拧他耳朵!”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天在临安府,我随便开了一个玩笑,说没女人肯嫁他,老顽童发了半天脾气,颠倒为了这个。”郭靖道:“我听瑛姑念这首词,总好像是听见过的,可是始终想不起来,咦,蓉儿,瑛姑怎么也知道?”黄蓉叹道:“唉,瑛姑就是那位刘贵妃啊。”
四大弟子中只有那书生已猜到了五六成,其余三人都极是惊异,一齐望著师父。一灯低声道:“姑娘聪明伶俐,果真不愧是药兄之女。那刘贵妃小名一个‘瑛’字,当时连我也不知道。那日我将锦帕掷了给她,此后不再召见,我心中郁郁不乐,国务也不理会,整日以练功自遣……”黄蓉插嘴道:“伯伯,你心中很爱她啊,你知不知道?若是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四大弟子恼她出言无状,齐声叫道:“姑娘!”黄蓉道:“怎么?我说错了?伯伯你说我错了么?”
一灯黯然道:“这半年多的日子中,我虽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之中却常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宫,想瞧瞧她在干些什么。刚走到她寝宫屋顶,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黄蓉心想他以帝皇之尊,半夜里在宫里飞檐走壁的去探望自己妃子,大是奇事。四弟子却想起师父这场病不但势头来得极是凶猛,而且缠绵甚久,以他这身武功,早就风寒不侵,纵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时方知他是心中伤痛,自暴自弃,才不以内功抵御病魔。
却听黄蓉又问:“刘贵妃生个儿子,岂不甚好?伯伯你干么要不开心?”一灯道:“傻孩子,这孩子是周师兄生的。”黄蓉道:“周师兄早就走啦,难道他又偷偷回来和她相会?”一灯道:“不是的。你没听见过‘十月怀胎’这句话吗?”黄蓉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啦。那小孩儿一定生得很像老顽童,两耳生风,鼻子翘起,否则你怎知道不是你生的呢。”
一灯大师道:“那引何必见到方知?一年多来我不曾和刘贵妃亲近,这孩子自然不是我的了。”黄蓉似懂非懂,但知再问下去必定不妥,也就不再追询,只听一灯道:“这场病生了大半年,病好之后,也就不再去想这回事。过了两年有余,一日夜晚,我正在卧室里打坐,忽然门帷掀起,刘贵妃冲了进来,门外的太监和两名侍卫急忙阻拦,但那里拦得住,被她手掌起处,都打了开去。我抬头一看,只见她臂弯里抱著那个孩子,脸上神色大变,跪在地下放声大哭,只是磕头,叫道:‘求皇爷开恩,饶了这孩子!’”
“我起身一瞧,只见那孩子满脸通红,气喘甚急,再抱起来细细一查,原来他背后肋骨折断了五根。刘贵妃哭道:‘皇爷,我确是罪该万死,但求皇爷赦了孩子的小命。’我听她说得奇怪,问道:‘孩子怎么啦?’她只是磕头哀求。我道:‘是谁打伤他的?’刘贵妃不答,只哭道:‘求皇爷开恩饶了他。’我摸不著头脑,她又道:‘皇爷赐我的死,我决无半句怨言,这孩子,这孩子……’我道:‘谁又来赐你死啦?到底孩子是怎生伤的?’刘贵妃抬起头来,颤声道:‘难道不是皇爷派侍卫来打死这孩子么?’我知事出跷蹊,忙问:‘是侍卫打伤的?那一个奴才这么大胆?’刘贵叫道:‘啊,不是皇爷的圣旨,那么孩子有救啦!’她说了这句话,就昏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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