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旧版)
嶙樱桓;迫匾灰骋车姆模鋈唤械溃骸鞍。慈绱恕>父绺纾憧炖辞啤!?br /> 郭靖挪动身子,坐到她的身旁,从她手里瞧那册子。此时天已向晚,朱红的晚霞映射江心,水波又将红霞反射到了黄蓉的脸上、衣上、书上,微微颤动。两人艺高人胆大,虽在贼船之中,却是丝毫不惧,全神贯注的翻阅那本册子。
原来这册子是铁掌帮第二十三代帮主上官剑南所书,记著铁掌帮逐年的大事。那上官剑南原是韩世忠部下的将领。秦桧当权后岳飞被害,韩世忠被除了兵权,落职闲住。他部下的官兵大半也是解甲归田。上官剑南愤恨奸臣当道,领著一批兄弟在荆襄一带落草,后来入了铁掌帮。不久老帮主去世,他接韦帮主之位。这铁掌帮本来是个平平无奇的帮会,经他力加整顿,两湖之间的英雄好汉、忠义之士,闻风来归,不过数年,在江湖上浸浸然已可以与北方的丐帮分庭抗礼。
上官剑南心存忠义,虽然身在草莽,却是念念不忘卫国杀敌、恢复故土,是以经常派了许多手下人在临安打探消息,以待时机。后来宋高宗传位给孝宗,自己安安稳稳的做太上皇,那孝宗总算想到岳飞尽忠报国、冤屈被害,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将他的遗体从众安桥边迁到了西湖边上隆重安葬,建立祠堂把岳飞的衣冠遗物,却送到了宫中。迁葬之日,岳飞的旧部与许多忠义好汉,都在人群之中偷偷的前去祭奠。铁掌帮派在临安的帮众由此得到讯息,知悉岳飞的遗物之中有一部兵法遗书。
这讯息快马报到铁掌峰上,上官剑南即日尽点帮中高手,倾巢东下,夜入深宫,将那部武穆遗书盗了出来,当晚持书去见旧主韩世忠。
此时韩世忠年纪已老,与夫人梁红玉在西湖边上隐居,见到上官剑南送来这部武穆遗书,想起英雄冤死、壮志不售,不由得拔剑斫案、扼腕长叹。他为纪念旧友,曾将岳飞生平所作的诗词、书启、奏议等等钞成一卷,于是将这一卷钞本也赠给了上官剑南,勉他继承岳武穆的遗志,相率中原豪杰,尽驱异族,还我河山。上官剑南拜别之际,忽然想到:岳飞这部兵法之中,处处勉人忠义报国,看来是有所为而作,决不是写了要带入坟墓的,定是秦桧防范周密,以致无法传递出外。但想岳武穆用兵如神,定有对策,却不知他传出来的消息辗转落在何处,若是他所欲传授之人得讯迟了,再到宫中去取,岂非要扑一个空?于是绘了一幅铁掌山的图形,在夹层之中又藏一纸,上书:“武穆遗书,在铁掌山,中指峰上,第二指节。”十六字。韩世忠只怕后来之人不解,又在画上题了一首岳飞的旧诗,心想这部兵法的传人若非武穆的子弟,亦必是他旧部,自然知道此诗,当会对这画细细参详了。
上官剑南回到铁掌山上,大会群雄,计议北伐,但朝廷一味畏惧金国,非但不加奖助,反而派兵围剿,铁掌帮虽然英雄,究竟人少势弱,再加金国又派兵助攻,终于被打破山寨。上官剑南身受重伤,死在铁掌峰上。
这本册子后来几页写得歪歪斜斜,想是上官剑南受伤之后所书,最后几页却被南琴撕破了。郭靖翻完册子,喟然叹道:“想不到这帮主倒是一位忠义爱国的好汉子。他临死之时还牢牢抱著那部遗书。我只道他也和裘氏兄弟一般,勾结大金,卖国求荣,心中对他十分卑视,早知如此,对他的遗骨倒要恭恭敬敬的拜上几拜。”
说话之间,天已向黑,梢公把船在一个村子旁拢了岸,杀鸡做饭,黄蓉怕他在饭菜中做甚手脚,假意嫌他饭菜做得肮脏,自行拿了鸡肉蔬菜,与郭靖上岸到村中农家做饭。那梢公吹须瞪眼,极是恼怒,苦于自己装哑巴,既无法出言相劝,又不便讥刺泄愤。
饭罢,二人在农舍前树荫下乘凉,黄蓉道:“那秦家姊姊撕去的几页之中,不知写些什么,世上只有裘千里与杨康见过,可是这一老一小两个奸贼,都已一命呜呼了。”郭靖道:“裘千里拿了这本册子,却不取武穆遗书,不知是何缘由?”黄蓉道:“想是他听见了咱们声音,取了一本,来不及再取第二本。又或许那撕去的十几页之中,载著什么十分重要之事,那老贼全神贯注,也不管什么兵法不兵法了。”郭靖点头道:“想必如此。只是那上官帮主逃上铁掌峰后,官兵怎么不上峰追捕?”黄蓉道:“这个我也想不通,只有瞧了那被撕的十多页,方能解此疑团。”她格的一声笑,说道:“秦家姊姊若不撕毁册页,反而依言去送给完颜烈,那才有好戏瞧呢……”说到此处,突然叫了一声:“妙啊!”
郭靖忙问:“怎么?”黄蓉笑道:“咱们把这册子送给完颜烈去,他定会率人上铁掌山去找武穆遗书。想那中指峰是铁掌帮的圣地,裘千仞岂敢干休?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妙哉!”郭靖也是拍掌叫好。黄蓉道:“想不到曲灵风曲师哥无意之中建了这个大功。”郭靖愕然不解。黄蓉道:“这武穆遗书本来藏在大内翠寒堂旁的水帘石洞之中,上官剑南既将书盗来,自然是把那幅画放在原本藏书之处,是不是?”郭靖点头道:“不错。”黄蓉道:“我曲师哥被逐出桃花岛后,眷恋师门,知道我爹爹喜爱书画古玩,又想天下奇珍异宝,自然以皇宫之中最多,于是冒险入宫,盗了不少名画法帖……”
郭靖接口道:“是啦,是啦。你曲师哥将这幅画连同别的书画一起盗了来,藏在牛家村密室之中,要想送给你爹爹,不幸被宫中侍卫打死。完颜烈那奸贼再到皇宫之中,非但武穆遗书不见,连指点线索的这幅画也不在了。唉,早知如此,咱们在水帘洞前大可不必拼命阻拦,我不会被那老毒物打伤,你也不用操这七日七夜的心了。”黄蓉道:“那却不然。你若不在牛家村密室养伤,又怎能见到这幅画?又怎能……”她想到也就是在这牛家村中,与那华筝公主相见,心中不禁黯然,隔了一阵才道:“不知爹爹现在怎样啦?”抬头望著天边一弯新月,轻轻的道:“八月中秋快到了。嘉兴烟雨楼比武之后,你就回蒙古大漠了吧?”郭靖道:“不,我先得杀了完颜烈那奸贼,给我爹爹和杨叔叔报仇。”黄蓉凝视著新月,道:“杀了他之后呢?”郭靖道:“还有很多事啊,要医好师父身上的伤,要叫周大哥到黑沼去找瑛姑。”黄蓉道:“这一切全办好之后,你总要回蒙古去了吧?”
郭靖不能说去,又不能说不去,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黄蓉忽然笑道:“我真傻,尽想这些干么?乘著咱俩在一块儿,多快活一刻是一刻,这样的好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咱们回船去,捉弄捉弄那假哑巴开心。”
两人回到船中,梢公和两个后生却已在后梢睡了。郭靖在黄蓉耳边道:“你睡吧,我留神他。”黄蓉伤后元气未复,确感倦怠,把头枕在郭靖腿上,慢慢睡著了。郭靖本拟打坐用功,但恐梢公起疑,当下横卧在舱板上,默默记诵一灯大师依据九阴真经中梵文所录的内功,一步一步的照练,练了一个更次,非但不感倦怠,反而神完气足,四肢百骸都觉充塞了劲力,正自心中欢喜,忽然听得黄蓉迷迷糊糊的道:“靖哥哥,你不要娶那蒙古公主,我自己要嫁给你的。”郭靖怔了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她又道:“不,不,我说错了。我不求你什么,我知道你心中喜欢我,那就够啦。”郭靖低声叫了两声:“蓉儿,蓉儿。”黄蓉却不答应,鼻息微闻,又沉沉睡去,原来刚才说的是梦话。
郭靖又爱又怜,但见淡淡的月色泻在黄蓉脸上,此时她重伤初痊,血色未足,脸肌被月光一照,白得有似透明。郭靖呆呆的望著,过了良久,只见她眉尖微蹙,眼中流出几滴泪水来。郭靖心道:“她梦中必是想到了咱俩的终身之事,莫瞧她整日价无忧无虑,笑靥如花,其实心中却不快活。唉,是我累得她如此烦恼,当日在张家口她若不遇上我,于她岂不是好?”
一个人在梦中伤心,一个睁著眼儿愁闷,忽听得水声响处,一艘船从上游驶了下来。郭靖心想:“这沅江之中水急滩险,什么船恁地大胆,竟在黑夜行舟?”正想探头出去张望,忽听得自己坐船后梢上有人轻轻拍了三下手掌,拍掌之声虽轻,但在静夜之中,却在江面上远远传了出去。接著听得收帆扳桨之声,原在江心下航的船向右岸靠了过来,不多时,已与郭靖的坐船并在一起。
郭靖轻轻拍醒黄蓉,只觉船身微微一晃,忙欣起船篷向外张望,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船上跃向来船,瞧身形正是那哑巴梢公模样。郭靖道:“我过去瞧瞧,你守在这儿。”黄蓉点了点头。郭靖矮著身子,蹑足走到船首,见来船摇晃未定,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桅杆的横桁之上。他这一跃落点极准,正好在那船正中,那船只是微微往下一沉,并未向旁倾侧,船上各人丝毫未觉。
他贴眼船篷,向下瞧去,只见船舱中站著三名黑衣汉子,都是铁掌帮的装束,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正是当曰黄蓉手下的败将玄背蟒乔太。郭靖身法好快,那梢公虽比他先跃上来船,但此时也刚走入船舱。乔太道:“两个小贼都在么?”那哑梢公道:“是。”乔太又问:“他们可起什么疑心?”哑梢公道:“那倒没有。只是两个小贼不肯在船上饮食,做不得手脚。”乔太“哼”了一声道:“左右叫他们在青龙滩上送命。后曰正午,你们船过青龙滩,到离滩一里的青龙集,你就折断船舵,咱们候在那里接应。”哑梢公应了。乔太又道:“这两个小贼功夫厉害得紧,可千万要小心了。事成之后,帮主必有重赏。你从水里回去,别晃动船只,惹起疑心。”哑梢公道:“乔寨主没什么吩咐了?”乔太摆摆手道:“没有了。”哑梢公行礼退出,从船舷下水,悄悄游回。
郭靖双足在桅杆上一撑,回到了坐船,将听到的言语悄悄与黄蓉说了。黄蓉冷笑道:“一灯大师那里这样的急流,咱俩也上去了,还怕什么青龙险滩、白虎险滩?睡吧。”
既知了贼人的阴谋,两人反而放下了心。到第三日早晨,那梢公正要启锚开船,黄蓉道:“且慢,先把马匹放上岸去,莫在青龙滩中翻船,送了性命。”哑梢公假装不懂,黄蓉也不理他,自与郭靖牵马上岸。郭靖忽道:“蓉儿,别跟他们闹著玩了。咱们从这里弃船乘马就是啦。”
黄蓉道:“为什么?”郭靖道:“铁掌帮鬼蜮小人,何必跟他们计较?咱俩只要太太平平的厮守在一起,比什么都强。”黄蓉道:“难道咱俩当真能太太平平的厮守一辈子?”郭靖默然,眼见黄蓉松开小红马的缰绳,指著向北的途径。那小红马甚有灵性,数次离开主人,事后均能重会,这时知道主人又要暂离,当下便不迟疑,放开足步向北奔去,片刻间没了踪影。
黄蓉拍手道:“下船去吧。”郭靖道:“你身子尚未复原,何必定要干冒危险?”黄蓉道:“你不来就算了。”自行走下江边斜坡,上了船去。郭靖无奈,只得跟著上船。黄蓉笑道:“傻哥哥,咱们在一起多些希奇古怪的见历,日后分开了,多点儿事回想回想,岂不是好?”
那船又航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日将当午,沅江两旁群山愈来愈是险峻,看来那青龙滩已相距不远,靖蓉二人站在船头眺望,只见上行的船只都由人拉纤,大船的纤夫多至数十人,最小的小船,也有八九人。每名纤夫弓身弯腰,一步步的往上挨著,额头几乎要和地面相触,在急流冲激之下,船只几似钉住不动,那些纤夫都是头缠白布,上身赤了膊,古铜色的皮肤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口中大声吆喝,此起彼和,河谷间响成了一片,下行的船只却是顺流疾驶而下,一霎间掠过了一群群的纤夫。
郭靖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得暗暗心惊,低声向黄蓉道:“蓉儿,我先前只道沅江水势纵险,咱俩却也不放在心上。现下瞧这情势,只怕急滩极长,若是坐船翻了,你身子又未全好,别要有甚不测。”黄蓉道:“依你说怎生处?”郭靖道:“杀了那哑巴梢公,拢船靠岸。”黄蓉摇头道:“那不好玩。”郭靖急道:“现下怎是玩的时候?”黄蓉抿嘴笑道:“我就是爱玩嘛!”郭靖见混浊的江水被两旁山峰一束,更是湍急,心中暗自计议。
那江转了个弯,远远望见江边有数十户人家,房屋高高低低的倚山而建。急流送船,势逾奔马,片刻间就到了这些房屋旁边,只见岸上有数十名壮汉沿江相候,哑梢公将船上两根缆索抛上岸去,众壮汉接住了,套在一个大绞盘上,十多人扳动绞盘,把船拉到岸边。这时下游又驶上一艘乌篷船,原本三十多名纤夫,到这里歇下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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