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旧版)
精熟,招数甚为奇特,似非中原武家所用的招数。
杨铁心以前与郭啸天谈论武艺,知道当年梁山好汉中有一位霹雳火秦明,狠牙棒法天下无双,但除他之外,中州武林豪杰使用这种兵刃的向来极少,因狠牙棒份量沉重,非有极大膂力,不易运用自如。近年来金兵中却用的甚多,由于金人生长辽东苦寒之地,筋骨强壮,爱用这种沉重兵器。当年金兵入寇,宋朝文武不顾百姓,纷纷逃避,老百姓气愤之余,忽然说起笑话来。某甲道:“金兵有什么可怕,他们一物,咱们自有一物抵挡。”
某乙道:“金兵有金兀术。”甲道:“咱们有韩少保。”乙道:“金兵有拐子马。”甲道:“咱们有钩镰枪。”乙道:“金兵有狠牙棒。”甲道:“咱们有天灵盖。”那天灵盖是每个人头顶的脑门,金兵狠牙棒打来,宋人百姓只好用天灵盖去抵挡,笑谑之中实在含有无限悲愤。
且说杨铁心和那使狠牙棒的斗了数合,心中越来越是疑心,瞧他招术,明明是金兵将官,怎么忽然在此出现?又斗数合,奋起神威,一矛把那将官刺于马下,余兵大惊,发喊逃散。
杨铁心转头看视骑在马后的李氏,瞧她在战斗中有无受伤,突然嗖的一声,树丛中一箭射出,杨铁心不及闪避,这一箭直透后心。
李氏大惊,叫道:“叔叔,怎么啦?”
杨铁心心中一凉:“不料我今日命毕于此!我死前先得把贼兵杀散,好让大嫂逃去。”但手一提矛,创口立即痛澈心肺,叫道:“把箭拔出来!”李氏吓得手都软了,杨铁心低头伏鞍,左手抓住箭尾,用力一扯,把箭扯了出来。
只见箭头上血渍沾了三寸有余,那铜杆雕毛,迥非寻常之物,箭杆上刻了“完颜烈”三字。“完颜”是金人皇族之姓,自金主以至统兵大将,大都姓这姓氏,杨铁心一见,叫道:“好!贼官兵果然勾结外寇,残杀百姓。”把铜箭递给李氏,叫道:“记著这个名字,叫你儿子替我报仇。”说罢摇矛狂呼,往人多处直冲过去,但背上鲜血狂涌,眼前一团漆黑,再也支持不住,撞下马来。
且说包惜弱被丈夫推开,心中痛如刀割,转眼间官兵追了上来,待要闪躲,早被几名士兵拥上一匹坐骑,一个武官笑道:“瞧不出那两个蛮子倒有点本事,伤了咱们不少兄弟。”
另一武官道:“现在总算大功告成,老钟,这一趟辛苦总有三四十两银子赏吧。”那武官笑道:“哼!希望如此。”他转头对号手道:“收队吧!”那号兵举起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包惜弱吞声饮泣,心中挂念丈夫,不知他性命如何。这时天已大明,路上渐有行人,他们见到官兵队伍,都远远躲了开去。包惜弱起初耽心官兵们无礼,那知他们对自己颇为敬重,士兵们更是恭谨,这才稍稍放心。行不数里,忽然前面喊声大作,十余名黑衣人手执兵刃,从道旁冲杀出来,当先一人喝道:“无耻官兵,残害良民,。通通下马纳命!”带队的武官大怒,喝道:“何方大胆匪徒,在京畿之地作乱?快些滚开!”
那黑衣人更不打话,冲入官兵队里,双方混战起来,但黑衣人个个武艺精熟,一时杀得不分胜负,包惜弱暗暗欢喜,心想:“莫不是丈夫的朋友们得到了消息,前来相救?”
混战中一箭飞来,正射中包惜弱坐骑的后臀,那马负痛,纵蹄向北疾驰。
包惜弱大惊,双臂搂住马颈,只怕掉下马来,奔出数里,那马只是不停,只听后面蹄声急促,另一骑追来,转眼间一匹黑马从身旁掠过,马上乘客手持长索,在空中转了几转,呼的一声,长索飞出,索上绳圈套住包惜弱的坐骑,两骑并肩而驰。那乘客把绳索渐渐收短,两骑的奔驰也逐渐缓慢下来,再跑了数十步,那乘客口中忽哨一声,他骑的黑马斗然站住,包惜弱的坐骑被黑马一带,无法向前,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包惜弱劳顿了大半夜,又是惊恐,又是伤心,这时再也把持不住,双手一松,跌下马来,晕了过去。
第四回 妙手空空
昏睡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到悠悠醒转,先觉得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再觉得身上盖了棉被,很是温暖,她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是青花布帐的帐顶,原来自己果然是睡在床上。
她侧身一望,见床前桌上点著一盏油灯,一个黑衣男子坐在床沿。那人听见她翻身的声音,忙站起身来,轻轻揭开帐子。那人低声问道:“你醒了么?”
包惜弱神智尚未全复,只觉这人依稀似曾相识。那人伸手在她额头一摸,轻声道:“烧得好烫,医生快来啦。”包惜弱迷糊糊的重又入睡,过了一会,似觉有医生来给她把脉诊视,又有人喂她喝药。包惜弱只是昏睡,梦中突然惊醒,大叫:“铁哥,铁哥!”随觉有个男人轻轻拍她的肩膀,低语抚慰。包惜弱再次醒来时天已大明,呻吟了一声,坐起身来,一个人走进前来,在帐外道:“喝点粥吧!”
包惜弱嗯了一声,那人揭开帐子,这时面面相对,包惜弱看得分明,不觉吃了一惊,这人眉目如画,脸含笑意,正是几个月前她在雪地里所救的那个英俊少年。
包惜弱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丈夫呢?”那少年摇摇手,叫她不要作声,低声道:“小人和几位朋友路过这里,正遇著官兵在大逞凶暴,小人路见不平,把娘子救了出来,那知鬼使神差,竟是救命恩人。”
他又放低声音道:“外面官兵追捕得紧,咱们现在是借住在一乡下农家里,小人斗胆,谎称是娘子的丈夫,娘子可别露出痕迹。”
包惜弱脸一红,点了点头,问道:“我丈夫呢?”那人道:“娘子身体虚弱,待休养壮健之后,小人再慢慢告知。”包惜弱大惊,听他语气,丈夫似已遭遇不测,紧紧抓住被角,颤声道:“他……他……怎么了?”那人只是不说,道:“娘子这时心急也无益,身子要紧。”包惜弱道:“他……可是死了?”那人点点头道:“是被贼官兵害死了。”包惜弱伤痛攻心,晕了过去,过了良久,醒转来时放声大哭。那人细声安慰,包惜弱抽抽噎噎的道:“他怎么去世的?”那人道:“官人可是二十来岁,身长膀阔,手使一柄长矛的么?”包惜弱道:“正是。”
那人道:“我正和三名官兵相斗,忽见一名官兵绕到他的身后,一枪刺进了他的背心。”包惜弱想起夫妻情深,又晕了过去。这一日水米不进,决意要绝食殉夫。那人性格温柔,也不强她,整日陪她说话解闷,包惜弱到后来有点过意不去,问道:“你高姓大名?怎么知道我有难而来打救?”那人嗯的一声,稍一迟疑,道:“小人姓颜名烈,与娘子相遇也正是。”
包惜弱听到“天绿巧合”四字,脸上一红,转身回里,不再理他。她心中琢磨,忽然起了疑心,又转身问道:“你和官兵本来是一路的?”颜烈惊道:“怎……怎么?”包惜弱道:“你不是和官兵同来捉拿道长才受伤的么?”颜烈道:“那日也真是冤枉,小人从北边来,要到临安府去,经过贵村,那知道无端端一箭射来,中了小人肩背,如不是娘子大恩相救,小人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到底他们捉什么道士呀?”
包惜弱道:“啊!原来你是过路的,不是他们一黟,我还道你也是来捉道长的,那天还不想救你呢!”当下把官兵怎样来捉拿丘处机,他怎样把官兵杀败的事简略说了。
颜烈望著她说话的神情不觉心神俱醉,包惜弱后来也发觉了他的呆样,嗔道:“你到底在不在听我的话呀?”颜烈一惊,陪笑道:“是!是!我在想咱们怎样逃出去,别再让官兵捉到。”包惜弱哭道:“我丈夫已经过世,我还活著干什么?你一个人走吧!”颜烈正色道:“娘子,官人被贼兵所害,你大仇不报,却是一意寻死,官人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的吧!”
包惜弱道:“我是一个弱女子,怎么报仇呀!”颜烈义愤于色,昂然道:“小人虽然不才,当可代娘子报杀夫之仇,但不知娘子可知道仇人是谁?”包惜弱想了一下道:“统率官兵的将官名叫段天德,他脸上还有一块青记的。”
颜烈道:“既有姓名,那就好办了。”他走到厨户中端来一碗稀粥,拿了一个咸蛋,低声道:“你不保养身体,怎样报仇呀。”包惜弱心想有理,接过碗来慢慢吃了。次日早晨,包惜弱整衣下床,对镜梳好头发,找了一块白布,剪了一朵白花插在鬓边,以替丈夫带孝,只见镜中红颜如花,爱侣却已人鬼殊途,悲从中来,又伏桌痛哭起来。颜烈打从外面进来,待她哭声稍停,道:“外面道上官兵都已退了,咱们走吧。”
包惜弱随他走出屋去,颜烈摸出一碇银子给了屋主,把两匹马牵了过来。包惜弱所乘的马本来中了一箭,这时颜烈已把它箭创裹好,包惜弱道:“到那里去呀!”颜烈使个眼色,叫她在人前不要问,扶她上马,两人并辔向北边走十余里,包惜弱道:“你带我到那里去?”
颜烈道:“咱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住下,避一避风声,待官家追拿得松了,小人再去找寻官人的尸首,好好替他安葬,然后找到段天德那个奸贼,杀了替官人报仇。”
包惜弱性格柔和,自己本少主意,听他想得周到,心中好生感激,道:“颜相公,我……我怎样报答你才好?”颜烈道:“小人性命是娘子所救,小人这一生供娘子驱使,就是粉身碎骨,赴汤蹈火,那也是应该的。”
两人行了一日,晚上在长安镇上投店歇宿。颜烈自称是夫妇二人,要了一间房,包惜弱心中惴惴不安,吃晚饭时一声不作,暗自抚摸丘处机所赠的那柄短剑,心中打定主意:“要是他稍有无礼,我就一剑自杀。”
颜烈命店伴拿了两捆稻草入房,等店伴出去,闩上了房门,把稻草铺在地下,自己倒在稻草之中,身上盖了一张毡毯,对包氏道:……缺四页……(以下缺漏四页,以新本代替)“娘子请安睡吧!”说著闭上了眼。
包惜弱的心怦怦乱跳,想起故世的丈夫,真是柔肠寸断,呆呆的坐了大半个时辰,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熄灭烛火,手中紧握短剑,和衣倒在床上。
次日包惜弱起身时,颜烈已收拾好马具,命店伴安排了早点。包惜弱暗暗感激他是至诚君子,防范之心登时消了大半。待用早点时,见是一碟鸡炒干丝,一碟火腿,一碟腊肠,一碟熏鱼,另有一小锅清香扑鼻的香梗米粥。她出生于小康之家,自归杨门,以务农为生,平日吃早饭只是几根咸菜,半个咸蛋,除了过年过节、喜庆宴会之外,那里吃过这样考究的饮食?食用之时,心里颇不自安。
待得吃完,店伴送来一个包裹。这时颜烈已走出房去,包惜弱问道:“这是什么?”店伴道:“相公今日一早出去买来的,是娘子的替换衣服,相公说,请娘子换了上道。”说罢放下包裹,走出房去。包惜弱打开包裹一看,不觉呆了,只见是一套全身缟素的衣裙,白鞋白袜固然一应俱全,连内衣、小袄以及罗帕、汗巾等等也都齐备,心道:“难为他一个少年男子,怎地想得如此周到?”换上内衣之时,想到是颜烈亲手所买,不由得满脸红晕。她半夜仓卒离家,衣衫本已不整,再加上一夜的纠缠奔波,更是满身破损尘污,待得里外一新,精神也不觉为之一振。待得颜烈回房,见他身上也已换得光鲜焕然。
两人纵马上道……
(新本止。因新本删去下列情节,故无法接续。以下仍接旧本)
(缺)……铁盔铁甲,正是官军中的精锐,颜烈箭好再好,一人如何抵挡?
包惜弱坐骑日前曾中箭受伤,驰了数里后箭创迸裂,鲜血直流,越跑越慢,眼见官兵就要追上了。
颜烈倏地把马一勒,待包惜弱的马驰近,伸出左臂,一把将她抱到自己马上,纵马又驰。领队武官发出号令,几十骑突然从小路抄包上来,颜烈见前面已无去路,索性勒缰不跑,一名武官顶盔束甲,手执大刀,拍马上前喝道:“还不下马受缚,又待怎的?”颜烈笑道:“你们是韩丞相的亲随吧?我怎么没见过你?”那武官一怔,厉声道:“你是谁?”颜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笑道:“你不认识我么?那么请你瞧瞧这封信吧。”
那武官使了个眼色,一名兵士过来接了信,那武官展信一看,忽然变色,下马打了一躬,说道:“卑职不知是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宽宥。”说著把信高举过顶,神色十分惶恐。包惜弱只道这一次一定不免于难,那知这武官对颜烈竟如此恭敬,不禁惊奇万分。
颜烈接过了信,笑道:“你的孩儿们军纪似乎不大好吧!”那武官又打了一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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