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惊龙






  “那你这小崽子刚才为什么叫我——”

  “老前辈’是尊称,表示敬仰您的辈份及过人的功力。”

  “嗯!嘴倒是挺甜的。”打量两人一会,对岳慧道:“你爹娘是什么人?”

  岳慧道:“家父岳松,家母唐丽花。”

  “岳松之名我没听说过,不过唐丽花这个‘毒娘子’,却是恶名在外。”

  岳慧虽不高兴,却不敢反驳。

  老妇再指指小蝙蝠道:“你们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小蝙蝠道:“不瞒前辈说,我喜欢她。”

  “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必忸怩作态,你是谁的门下?”

  小蝙蝠道:“家师‘八臂雷公’焦君实——”

  人影一闪,小蝙蝠以轻功见长晃了三次,没能闪过这一抓,左肩井穴被老妇牢牢的扣住。

  小蝙蝠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焦君实的传人。”

  小蝙蝠心道,我还以为她要救师兄呢!道:“原来前辈和家师有仇?”

  “这个仇可大了。”

  “不知是什么仇恨,晚辈从没听家师说过。”

  “那老鬼有脸讲吗?”

  “你侮辱家师,我可要骂人了?”

  “小崽子,我手上加点劲,你就变成废物了!”

  “你干脆把我宰掉算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蝙蝠好了。”

  “你师兄真的在神力王府中吗?”

  “他们在骗你,我师兄在隆贝勒的手中,而隆贝勒又与和ǎ牒蠲畏笙馈?br />
  “嗯!近来我也听说过有个姓李的,号称天下第一剑,这小子也真狂妄,连我都不敢以第一剑自居。”

  小蝙蝠心想,你也太狂妄了。便道: “你找我师兄有什么事?”

  “救他。”

  小蝙蝠一怔,道:“你仇视家师,又要救我师兄?”

  “是的。”

  “谁信?”

  “你这小崽子信不信有什么相干?”

  小蝙蝠道:“你到隆贝勒府中去找,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他会到隆贝勒府中去?”

  小蝙蝠道:“你不说明与家师有何仇恨,晚辈就不告诉你。”

  老妇道:“老娘是武林中人背后称呼的‘千手无盐’,你该知道了吧?”“嫫母’,“无盐’’都是古代奇丑无比的女人,她自己居然说了出来。

  小蝙蝠以前曾听二师兄说过,这“千手无盐”高玉兰,昔年是个财阀门第,也是武林大豪的独生女,偏偏爱上了师父焦君实。

  由“八臂雷公”焦君实这绰号,可知焦君实也丑得够瞧的,但焦君实对她却不感兴趣。

  偏偏这个大豪的千金死心眼儿,焦君实走上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因而武林中当时流传着一首歌谣——

  莽莽武林赛北京,

  八臂雷公坐朝廷,

  正宫娘娘高小姐,

  保驾将军一阵风。

  当然,这歌谣只是私下流传,谁敢在这两人面前说出来?在当时,焦、高二人都才二十来岁,武功奇高,年轻一辈中极少有人及得上他们。

  至于“一阵风”这个人,乃是“八臂雷公”的师弟魏昶。

  由于魏昶听到了这歌谣,告诉了焦君实,焦君实大怒,又找不到编这歌谣的人,一气之下便归隐了。

  所以焦君实一生没娶,而高玉兰也一生未嫁。

  说起了他们这一段往事,还真感人呢!

  小蝙蝠这才知道这老妇即是昔年追求师父的高大小姐,人虽丑倒也是性情中人,立即说了隆贝勒与和疲靡痪呤澹僭煅榈氖隆?br />
  高玉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小子,你那老鬼师父在什么地方?”

  小蝙蝠眼珠子一转,道:“晚辈离开师门已三年多了,而家师兄才离开七八个月,听说家师父已不在原先隐居处,前辈救出家师兄一问便知。”

  “小崽子,你可真会利用机会啊!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去吧!”一松手,小蝙蝠“蹬蹬蹬”连退七八步。

  而“干手无盐”已在三四十丈之外了。

  在一个庭院深深的民宅中的上房内,门窗紧闭,室内无灯,两个人却在内做一种俗人看来是件俗事,而他们却认为是件神圣的事。

  裸裎的傅姑娘,抱着委屈的心情来成全李梦帆,来完成塑像的最重要阶段。

  他说过,光有美好的躯体而无高尚的灵魂,也就缺乏那种神韵,她知道,他找不到那种女人,他将遗憾终生。

  他的超卓雕塑技艺,将在百年之后与草木同朽。去。

  因此,这翩翩起舞的裸影就更加传神,更为飘逸,也只有“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差堪比拟了。

  而李梦帆手中的玉像和雕刀,发出了“嗤嗤……”声,这种雕法,全凭凝神汇意,意念、神觉,加上技巧而融为一体。

  她相信,他此时此地不会想入非非,虽然她舞到他的身边时,阵阵处子身上发出的幽香,向他迎面扑袭。

  尽管在舞动中的胴体,某些部位的颤动足以震慑心神,但对他却不足以构成妨碍。

  这是人类男女情感的升华,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已超越了“饮食男女”的范畴。

  这正是他能成为宇内雕塑名家,而别人做不到的主因了。

  他的肋骨创伤未愈,她来看他,他提出了要求。

  她本不想再做他的活模子,但看到他重伤后未愈的身子,追求至善至美境界的诚意,实不忍使他失望。

  于是,她带他来此,当然,一个美好女人的自负,也是她答应的主因。

  但这是件十分耗费体力及精神的工作,非一般玉匠的活儿可比,这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工作。

  严楞经上有所谓五眼——天眼、肉眼、法眼、慧眼及佛眼;人类所能具有的只有肉眼及慧眼而已。

  他们两人都具备了慧眼。

  反之,傅砚霜不会裸裎让李梦帆雕像,而李梦帆也不会“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非她不可,其余的都雕了一半不到,就不再继续了。

  整整一夜,目不稍瞬,手不或停,心力交瘁。

  大约在五更过半时,他突然倒地晕了过去。

  她的舞也猛然止住,而娇躯也摇曳不定。

  她累不累呢?她绝非漫不经心地随便手舞足蹈,也要在舞姿及舞步中加入精髓,这精髓就是精神的凝聚。

  她踉跄的走近,隐约看出,他一头虚汗倒卧地上。

  他的剑伤未愈,他的心灵创伤更未愈(灭门之仇),但他为了美化她,为了完成他心目中的杰作,他实在太疲累了。

  一种出自内心的关切,使她坐下来抱起了他,就像一位慈母搂紧了爱儿,使他的头脸贴在她的双峰之间。

  此时,她的意念一片圣洁。

  他缓缓的清醒了,意识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一股暖流和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

  当他确知自己是在她的怀中时,他突然粗犷地、忘情地搂紧了她。

  她一惊,清醒的忙道:“梦帆,你——”

  “砚霜……不要说话……不要……”

  热血很快的变成高温,在两人的血脉中汹涌奔腾,灵犀一点,迅即默合,变为一体。

  他需要慰藉,只有在此刻,他才变得十分脆弱,像婴儿贪恋慈母怀抱中的温馨,他脸颊轻柔的磨擦,使她身心震颤,脸红心跳。

  她不能拒绝这惊人而意外的举措,她只能颤抖、喘息,因为肌肤的磨擦,强调了他们也是世俗男女,是人而不是神。

  但是,君子与淑女的浪漫也有其极限。

  他们能不及于乱……

  “当……当……当……”

  隆贝勒府中开饭是要鸣钟的,膳食分两种:大锅饭、大锅菜;小锅饭、小锅菜。

  隆贝勒和他的老祖母太妃吃的是小锅饭,如有客人,也吃小锅饭,其余男女下人一律吃大锅饭菜。

  太妃住的地方,是个僻静的跨院,严禁喧嚣。

  这儿不分昼夜,院门紧闭,寂静无声。

  “美琪……是不是传膳啦?”

  “是的,太妃,我这就去接。”

  美琪健美而机警,虽然刚来,颇受太妃喜爱。

  院门开了一扇,分膳的小厮把食盒递过来,道:“咦?以前不是桂花侍候太妃的吗?”

  “是啊!我是刚来的。”

  “桂花呢?”

  “她娘有病,回去探病了。”

  “你叫什么名字?”

  “美琪——” “哐啷”一声,闭上了院门,那小厮还在门外摇头晃脑地自语着:“美琪……美琪……没听说过……”

  美琪在门内暗暗吁口气,这才提着饭盒来到用膳的小厅,但太妃却在卧室中叫道:“美琪。”

  “太妃有什么吩咐?”

  “就在本宫这儿用吧!”

  “是——”美琪怔了一下,又提起饭盒进太妃卧室。

  这屋子很大,一张奇大而带抽屉的雕花大柜,摆在炕的一边,炕上铺了垫褥及毛毡。

  炕前除了一张桌子及椅子外,还有条几,条几上有不少的古董及其他摆设。

  当然,炕的中央还有个小炕桌。

  美琪先把送来的饭菜摆在炕桌上,然后,要把她的大锅菜拿到外面去吃,太妃却道:“就在这儿一起吃吧!”

  “太妃,奴婢不敢!”

  “只有咱们两个人被放逐在这小院中,还讲什么穷规矩。我这些年来一直也没个伶俐的小丫头,好不容易得到你这丫头,孤寂的日子就好打发了。”

  “太妃过奖,贝勒爷不是很孝顺您?”

  “哼!别提他了!”

  美琪一怔道:“怎么?太妃——”

  “这郡王府的爷们,可不讲什么父慈子孝这一套,他祖父老郡王好色,我进了王府不到三年时间,就像被打入冷宫一样,经常两三个月不来一次;有其父必有其子,我那宝贝儿子也和他爹的德性一样,见了好看的女人就拉不动腿,才活了四十七岁,至于我这个孙子嘛……”

  老太妃撇撇嘴,拿起筷子挟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道:“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就连过年,他都少来给我拜年。”

  美琪道:“这怎么会呢?”

  “所以呀!我也想开啦,趁牙口好,能吃就多吃点,什么也不想,大限来了眼一闭腿一伸,睡我的大头觉——”

  美琪道:“无求多福,太妃说的也对。”

  “吃呀!从今儿个起、咱们就在一块儿吃,我叫他们多送点小锅饭菜来,用不着吃两样的饭菜。”

  “这……奴婢不敢!”

  “美琪呀!我们谈点正经的吧!你到这儿来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不?”

  “这——”

  “小美琪,我可是拿你另眼相待呀!”

  “奴婢知道——”

  “既然知道,就该说实话。”

  “奴婢到此只是想赚点钱养家活口……”

  “得啦!得啦!”太妃不满地挥挥手,却一面喝她的老黄酒,道:“你真叫美琪吗?你是满洲人吗?是哪一旗呀?”

  美琪心头大震,这老太妃真厉害。道:“奴婢是‘镶黄旗’——”

  “哈……镶黄旗?哼!别想瞒我,你根本就不是满洲人,甚至你是直隶以南的人氏,对吗?”

  “太妃怎么说奴婢是——”

  “老色鬼在世时,他的属下哪一省的人都有,什么口音我都听过,你多少带点老西的口音。”

  美琪心头惊震,却仍不露声色,镇定的道:“奴婢自幼随家父在山西一带居住,家父在那儿当差——”

  “当什么差?”

  “把总。”

  “小丫头,你虽聪明大胆,对满清兵制也知道点儿,把总是绿营的名称,下面是‘外委’,也是最低的武官,上面有些什么官制呀?”

  “有千总、都司、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提督,不知您说对不对?”

  “对!这是绿营,在八旗兵制来说,绿营的一个把总,还不如八旗的一个佐领。丫头,说实话吧!你混进来想干什么?”

  美琪道:“太妃怎么说奴婢是混进来的?”

  “嘿嘿!这太简单子,第一、你刚才对传膳的小厮说,桂花的娘有急病是吗?”

  “是……是的。”

  “桂花自幼父母双亡,是她的婶子拉拔大的,你犯了错误;第二、桂花要回去探亲哪有不向我请假的道理?还有,你显然学过武功,每夜外出刺探……”

  听口气,她的一切都在太妃的监视之下,再否认是多余了,美琪只得道:“不错,我是有所为而来的。”

  “干什么?”

  “救一个人。”

  “谁?”

  “司徒哲。”

  “司徒哲?他是你什么人?”

  “他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