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惊龙
“他老人家也经常到晚辈这儿来走走的,人老了总会怀旧,这些王府,哪一处都可触动他的往事,撩起他的回忆。”
“我说过不见的。”李梦帆站了起来。
“梦帆!”玉珠一字一字地道:“你如果坚持要走,那就是和我过不去,我既然答应邀你前来,太上皇等于来就你,这对你已有天大的面子了,你可知一旦你拍拍屁股一走,我会怎么样吗?”
“你……”
“我只有自绝谢罪。”
李梦帆一震道:“没那么严重——”
玉珠叹口气道:“你身在江湖,逍遥惯了,哪知朝廷中的律法?”
“玉珠,这就叫‘强人所难’,你不怕我——”
“你不是那种人,如果是,你早就摘下和哪源耍阆胂肟矗绻叶阅忝恍判模以诨噬厦媲芭男靥糯虮Vぢ穑俊?br />
“玉珠,你担的风险太大了!”
“当然,我信得过的人就不再怀疑他,我刚才已派人去接霜姐了,希望她能在太上皇圣驾到达之前来。”
“玉珠,你以为她会来?”
“我有把握能把她请来。”
“恐怕你的信心会落空。”
玉珠笑笑道:“你不知道,我用了点心机。”
“说谎?”
“不错,我暗示,她不来,你我两人可能获罪—一”
李梦帆道:“就说你可能获罪就够了,何必加上我?”
“梦帆,坦白告诉你,我喜欢霜姐,从不做违心之论,但也绝不受人怜悯,也绝不接受谦让,我们必须公平竞争,如果最后我失败,也绝不怨天尤人。”
此刻查猛道:“禀爷,太上皇的鸾驾快进街了……”
玉珠道:“知道了,你们可要多留点神。”
“喳!”查猛退出。
玉珠转向李梦帆道:“梦帆,我们迎到大门外。”
李梦帆道: “玉珠,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连迎的资格都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过犹不及均非所宜。”
“梦帆,不出迎才失礼呢!”
“玉珠,我以为不算失礼,你自管去吧!”
玉珠有点后悔,这事该尽量往外推的,万一李梦帆有什么火爆的行为或粗鲁之应对,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玉珠拗他不过,只得让他在大厅中等候,自己迎了出去。
大厅中,李梦帆热血沸腾,心情激动,如果他要行刺,而不计个人成败利钝,生死存亡,今夜可以一击成功。
但他不会这么做,即使为了玉珠也不会。
不过,和匀绱讼牛滴∷萑荩馐遣蝗莘袢系氖率怠?br />
所以追究祸根,还是难辞其咎。
王府中一片肃静,就像是一座空宅似的。
但这时传来了一阵步履声,且边走边交谈着,其中一个是玉珠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苍老,而中气犹足。
首先出现在大厅门口的人竟是“武医双绝”江帆,这倒出乎李梦帆意料之外。
江帆看到李梦帆也是一怔,旋即道:“太上皇驾到,你为什么没有回避?”
武侠屋扫描 yaayoo 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李梦帆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江帆怒道:“你……你连江某也不认识了?”
“不认识,大内侍卫李某见过不少,独对阁下十分面生,谅是刚刚受雇入宫的吧?”他对江帆厌透了。
江帆大怒,正想发作,但太上皇已到了门外。
江帆躬身道:“启禀太上皇,乱民李梦帆在此,珠王爷是不是有失察之情——”
太上皇挥挥手,道:“你不必多言,朕自有道理……”
玉珠在太上皇身后,连连比着手式,要李梦帆大礼参见。
但李梦帆犹如没见,他说的不错,他只对玉珠有私人情感,对“爱新觉罗”没有好感,尤其这位号称“十全老人”,他以为根本“不全”,成见极深。
“草民李梦帆见过太上皇,太上皇万安……”单膝点地,一点即止,立刻退到一边。
玉珠心中惊于李梦帆的失礼。
江帆则大喝一声:“大胆——”
场面顿时显出一片肃杀火爆。
但太上皇却一抬手,目蕴冷芒,打量了李梦帆一阵,才缓缓道:“听说你的文事武功皆有相当造诣,为何如此无礼?”
李梦帆不卑不亢地道:“满门血仇未复,清廷难辞其咎,而事后朝廷又未详查执行的经过,草民以为,形之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如草民大礼参拜,则内心鄙之,如之奈何?”
太上皇一愕,玉珠暗中连连示意,叫他不可过份。
江帆已在作势护驾,门外除了玉珠的四大护卫,还有大内侍卫三人。
此时此刻,只要太上皇一声令下,李梦帆脱身的机会就不多,何况四周屋顶上已有着重重埋伏。
弘历二十五登基,在位六十年,太上皇也已当了近三年,虽是太平皇帝,但凡事也看得开。
他是雍正的儿子,雍正的嗜杀而落得那种下场。雍正时,翰林徐骏上书奏事,一时粗心把“陛下”写成“狴下”,马上被革职,后来又在徐骏的诗中发现:“清风不识字,何来乱翻书”两句,便被处死。
江西典试官查嗣庭,用诗经上的“维民所止”做考试题,经人告密说是“维止”二字是“雍正”去头,结果查嗣庭满门抄斩。
尽管弘历尽力忍下,这也是看出李梦帆仪表非凡,器字轩昂,不免有爱才之意,冷冷道:“你可知天地君亲师之说?”
李梦帆道:“既然百善孝为先,不能尽孝,又何以言忠?父母血仇未报,枉为人子,心无父母含恨之痛,奢言忠君可信乎?”
弘历气得颓然坐下。
玉珠亲自献上茶,启禀道:“太上皇请息怒,李梦帆为人至孝,亲仇未复,心情恶劣,经微臣深入调查,昔年和中堂主办此案,确有错失之处——”
弘厉忿然道:“知书达礼之人,何以不通情理?目无尊长?”
李梦帆正色道:“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宋儒戴东原以理杀人的谬论,戴东原如经历过三餐不继,子女啼饥号寒之窘况,他的大道理将会改变……”
玉珠气得面色泛紫,江帆正在等待太上皇一声令下,就连门外的四大护卫,也不得不准备看玉珠的脸色以便行动拿人。
因为嘉庆虽登基数年,大权却仍操在太上皇手中。
弘历一阵天人交战之后,突然怒容一敛,敞声大笑起来,且以激动而赞叹的口气道:“李梦帆——”
“草民在!”
“朕在位六十年,太上皇也当了近三年,却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当说则说,悍不畏死的年轻人。”
“草民无状,太上皇大度能容,草民感恩。”
弘历点点头道:“朕对有真才实学之人,一向不遗余力提拔重用,你如肯为朝廷所用,朕会好好予以安插。”
“太上皇垂爱,草民不胜惶恐、惭愧,只怕家仇未复,心有旁骛,而误了公务,所以草民无意……”
弘历喟然道:“庙堂中甚少真才……而有用之才者,又无意仕途,唉……李梦帆,傅姑娘来了吗?”
玉珠道:“启禀太上皇,傅姑娘适不在家,没能找到……”
“噢?”弘历颇为失望。
他亲自来就李、傅二人,结果,一个是不假词色,一个没到,结果不欢而返。
玉珠捏了一把冷汗,返回大厅后,半天没说一句话。
查猛忍不住道:“李爷,要不是您的命大,今儿个晚上不要说王爷,恐怕万岁爷在此,也打不了圆场……”
玉珠挥挥手,查猛等人退到厅外。
玉珠道:“你想要我的命?”
李梦帆淡淡地道:“我只是说了我当说的话。”
“你可知你今夜有多危险?”
“我知道,不过,经过今夜的危险,我对太上皇的看法多多少少有点改观了!”
“噢?改好了点?”
“不错。古人说:劳谦虚己则附者众,骄倨傲慢则去者疾。不过年轻时的太上皇却不是这个样!”
“你的看法是……”
“你不怕惹祸?”
“你应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当然,你对祖上的事不清楚,是因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皇宫大内,门禁森严,即使亲眼所见之秘密,也不敢交头接耳,这正是为什么往往正史没有野史可靠的道理在。”
玉珠移近座位,为他斟了一杯酒。
李梦帆低声道:“太上皇当年有三位皇后都下落不明,你可知道?”
玉珠摇摇头,又点点头,是说略知而不详。
“你可知傅恒?”
“当然,就是福康安的阿玛嘛!太上皇在位时,当过内务大臣,也是国舅,”玉珠道:“不久就升为一等忠勇国公了。”
“对,傅恒之妻乃太上皇皇后的嫂嫂,却与太上皇有——”
“这……”
“太上皇南巡,也就是游泰山,和嫘校橄嘤氲胤焦倮舻酱λ崖廾琅渲写蠖辔ń至镏械挠任铮既陌偃耍瞳|上进太上皇,称之为‘女闾三百’。太上皇大悦,称和焓履芨伞?br />
玉珠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梦帆笑笑道:“你先别打岔,经太上皇亲自挑了三五十人上了御船,当夜再自这三五十人中拣了五六人侍寝……”
“这话要是不实而传到——”
“你会传吗?当时因太后与皇后随行,皇后凌晨见御船上挂了红灯笼,那时规定皇上留下嫔妃、夫人等侍寝,宫门前例必悬红灯。”
“对。”
“皇后报告了太后,皇上到太后寝室请安,皇后当面质问,太上皇恼羞成怒,当场掴了皇后两个耳光,还踢了几脚,皇后立刻拿出剪刀剪去了头发……”
“啊?这就是皇太后出家传说的来源了?”
李梦帆点点头,道:“太上皇共三位皇后,一是富察氏、二是纳兰皇后(那拉氏)、三是魏氏,也就是当今皇上生母……”
“好了!好了!”玉珠想听又不敢听,他也相信,民间的传说,比庙堂中写史记的人,笔下更可信。
但是,经过今夜这事后,玉珠更服了李梦帆。
傅砚霜一个人在家,白绫外出,有人敲门。
傅砚霜一惊道:“是谁?”
“傅姑娘,小的是神力王府的长吏,奉了王爷令谕及李大侠的支持,来接姑娘——”
傅砚霜道: “请你回报王爷,说我身体不适,恕我不能前去。”
门外的人道: “姑娘有所不知,太上皇在王爷府中,由于姑娘没去,加上李大侠未行大礼以及言语顶撞,李大侠恐怕……”
“恐怕怎么了?”
“恐怕会被拿下,王爷认为,姑娘也许是他的救星,要不,太上皇执意拿人,王爷恐怕也救不了他。”
砚霜尽管近来不谅解李梦帆,但此事非同小可。
果真被拿下,有奸相和谝槐咔帽吖模姹慵由细鲎锩兔痪龋罴业拿鹈胖鹁陀莱梁5琢恕?br />
砚霜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上屋向街上望去,果然门外站了一名长吏模样的人,另外街头上停了一辆马车,车边有两个侍卫的汉子。
马车车辕两旁两盏角灯上,有“神力王府”四字。
此时,白绫正好也自后门回来了。
傅砚霜不由焦急的道:“这错不了,救人如救火……”
白绫不解地道:“霜姐,是怎么回事儿?”
砚霜急急说明了经过情形。
白绫皱眉想了一下,道:“霜姐,这可是神力王府的车?”
砚霜一怔道:“有什么可疑的?”
“谁都知道,珠王爷身边有四大护卫——”
“没错。”
“王爷来接你,在这危机四伏之下,不大可能不派一两位贴身护卫来的?”
砚霜道:“太上皇在,他们也许不能离开。”
“霜姐,小心一些,你现在是好几方面的人觊觎的对象,不可不慎。”
砚霜道:“请问贵姓?”
门外长吏模样的人道:“卑职安禄得——”
“王爷派人来接我,怎么查猛他们几个没来,来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安禄得急道:“回傅姑娘的话,太上皇在,查猛他们走不开。”
“为什么?”
“太上皇微服来到王府,只带了一名御医叫什么江帆的,没带护卫,人手单薄,王府中的护卫责任重大。”
“这……”二女互望猜疑着,也是询问对方,这话倒是可能。
安禄得道: “傅姑娘,请快点儿,一旦太上皇起驾回宫,小的们担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