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惊龙






  李梦帆不敢再耽搁,即刻离去,因为他隐隐的看出,白家的确是只有惊无险,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回春手”住在直隶固安县附近小镇上。

  就在深夜,李梦帆和白绫已到了固安县境之内。本来可以连夜赶到江府去,但有白绫再不能急赶,只好在这二十里外的另一个小镇上过夜了。

  由于此处介乎天津与北京之间,镇虽小倒也很热闹。先在街用了饭然后住店,李梦帆本以为白姑娘来自武林世家,身手不凡,可是一路上看出,天生弱质,三百多里路赶了将近五天。

  不过有一点却使他纳闷,她不像个有病的人。

  为了让她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特别要了个上房,—个客厢。

  白绫洗完了澡,脆生生叫声: “李大哥……”这种称呼早在路上就改了。

  “白姑娘……”怕登徒子窥浴,他只好在门外巡逻。

  “李大哥,我已经洗好了,请进来聊聊好吗?”

  “白姑娘,太晚了,明儿还要赶路……”

  “不是只有二十几里路了吗?也不必急赶口呀!”

  李梦帆却不这么想,早日交差落得—身轻。

  于是他推门进入屋内,但是,一见室内的情形……

  白绫已经是洗完了澡,身穿一件薄薄的罗衣,在灯光下,浅色半透明的薄纱内曲线玲珑,凹凸分明。他要转身退出去。

  “李大哥——”白姑娘叫住了他。

  “白姑娘你——”

  “李大哥是不是轻视小妹了?”

  “白姑娘,夜凉了,你不是穿得太单薄了些……”

  “李大哥,我为了想请你看看,以小妹的胴体,够不够资格你这位巨匠雕刀下的活模子?”

  李梦帆本来不想再回答,但这句话多多少少和他的家学渊源沾上边儿。

  但是,像他这种雕刻大匠,不是绝对美好的事物他们绝不动刀,除非是迫不得已或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的确,看外型,白绫已经够上这种条件了。

  雕玉和金石家以及武学技击名家一样,要不断地磨炼、求精,不论是刀法或构想都要不断地超越自己。

  人类所竞争的对象就是自己。

  不能超越自己,哪还谈得上超越别人?

  李梦帆顿了一下,才道:“白姑娘,你说够与不够的意思是什么——”

  白绫幽幽地道:“如果我够的话,请你拿起你的万能之刀,为我雕个半裸体——”

  “这为了什么——”

  “李大哥,这是互惠的事。”

  “这话怎么说?”

  “在小妹来说,身体形象被一位玉雕国手雕出来,可以万世不朽,而李大哥之心血也因此而流传百世。”

  李梦帆摇摇头道:“白姑娘,我以往没雕过裸女。”

  白绫道:“在天竺国,佛教宗派甚多,有一种称为‘露行外道’的,专以裸露身体为尚,梵语为‘尼虔’……”

  李梦帆也听说过,看来这位白姑娘懂的还不少呢,道: “白姑娘,在下虽有家传雕玉技艺,可惜学艺不精,再说,手边也没有上好的玉材。”

  白绫顺手自枕边摸出一块约七八寸长的长型白玉丢了过去,李梦帆如果不接,而落地破碎,那就暴殄天物了。

  他扭身接着,仔细的品鉴。

  雕玉名家哪有不能鉴定玉石优劣之理?

  “李大哥,这块玉材还凑合吧?”

  李梦帆的眼睛没离开那块玉,漫应道:“看来嘛!玉材还道地……”

  “那么李大哥可以为小妹——”

  “白姑娘,眼前可做不到,也没法做。”

  “为什么?”

  “白姑娘,这不是三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再说,我也有三不雕的规定。白姑娘,都快四更了,请安歇吧!”

  他正要出屋,白绫又叫住了他,道:“李大哥,你忘了有人到白家去要东西的事了?”

  “没忘。”

  “你知道他们要什么?”

  “只听说是一件精美的玉雕。”

  “其实就是一个女人的裸像。”

  李梦帆心头微震,道:“裸像又怎样?”

  “如果拿不出来,白家全家将无一个活口。”

  “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我还可以想想办法。”

  “李大哥,你救不了白家。”

  “为什么?”

  “因为陷害白家的人太硬了,说一句不知深浅的话,就是当今皇上,也得略让他三分。”

  “莫非是奸相和俊?br />
  白绫道:“可能。”

  “和裁匆Π准遥俊?br />
  “因为小妹的亲戚在朝为官,不大卖帐,得罪了和饧樵艟头懦隽丝掌凳前准也亓艘蛔鹇愕裼裣瘛?br />
  “有裸雕玉像就犯法吗?”

  白绫道:“那要看雕的是什么人了?”

  李梦帆微一怔,道:“谁?”

  “如果雕的是影射太上皇和他的爱宠出浴呢?”

  “这……”这是多么可怕的事,这谣言放到谁的头上会承担得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李大哥,你懂了吗?”

  “有点懂了,不过,没有就好,如果有,这是诛灭九族之罪。”

  “不,李大哥,办案的暗示,如果拿出来,大不了落个发配的罪名。”

  “这话靠得住吗?”

  “李大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请你雕像吗?”

  “白姑娘,你可知道精雕一尊裸女要多久时间?”

  “李大哥,家兄也学过雕刻,这次家中出事,他正好和他的堂客陪了奶奶到岳家做客去了,所以我也略知雕刻的窍门。”

  “那你认为要多久?”

  “如果仅雕粗坯,可节省一半的时间。”

  “这……”李梦帆不能否认,画家有所谓“画毛、画皮不画骨”的说法,而雕塑,一般的大都犯了“雕皮、雕骨不雕神”的毛病。

  所谓“神”,就是“神韵”,这是最高境界。

  其实绘画又何独不然?绘不出神韵来岂是名画?虽然一个人像的“神韵”未必全在脸上,往往骨骸上也能看出神韵。比喻说某人生就一身仙骨,即有“神韵”在内,但最传神之处毕竟大部分在脸上。

  李梦帆道:“一半的时间要多久?”

  “不包括细修在内,以您的功力,两天就能办到。”

  这一点他不能否认,粗坯雕好,可凭记忆再细琢磨她的神韵。

  “李大哥,你不愿费数日之功,救一家人的性命吗?”

  尽管他有三不雕:心情不畅快时不动刀、没有绝对好的模子不雕、不是绝对的交情不雕。这正是取法乎上。即使他有十不雕的规定,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他长叹一声道: “白姑娘,你以为随便雕出一件作品就可以搪塞过去?”

  “李大哥既然肯帮忙,就不会敷衍了事。”

  “白姑娘以为这样就可以做一个雕塑者的活模子了?”

  “我懂,李大哥,你是君子,小妹也不是轻佻的女子,总之,为了救人.可以不拘小节。我可以无遮——”

  “这——”

  “不过我有个办法,使我们的合作不会太尴尬。”

  “什么办法?”

  “此镇外有一条河对不?”

  “对,白天来时,我们曾经过那儿。”

  “该小河十分荒凉,这时候绝无人经过,我们带几盏孔明灯挂在河边树上,小妹裸露站在河边,身体倒影在河水中……”

  这果然是个折衷的办法。

  李梦帆掂掂手中这块玉,既然不能见死不救,只好试试看了。立刻回房,找出粗胚快刀,运以雄厚内功,先把这块玉材削成人形。

  然后,向店家借了一盏孔明灯。

  店家弄不清这么晚了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佯称有一封为别人带的信遗落在路上,好歹要折回去找找看。店家也没多说,他们就走厂。

  小河由荒野婉蜒流过,宽处也不过十五六丈。

  今夜无风,水无波纹。

  把孔明灯挂在河边一株树干上,李梦帆坐在河边大石上,这样白绫就可以站在他的右后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衣服一件件的除了,李梦帆的心湖也跟着起了波涛, “不见可欲”可以不动心,见了呢?就会怎样?

  尽管无风,并非纹风不动,轻微的夜风拂来,飘来阵阵幽香。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水中倒映的无遮娇躯时,他内心起了激荡,这的确是造物者的杰作。

  白绫是侧身映入水中的,一条突起的棱线自胸前陡然崛起。

  视线滑过纤细的小蛮腰,就是丰隆的臀部,女人的臀部非但要丰隆,还要微微上翘才好,这美好的臀部之下,就是那一双肌骨均匀的玉腿……

  李梦帆定定神,立刻收摄心神,运刀如笔,“嗤嗤”声不绝于耳。

  就在他聚精会神运刀时,突见灯影一闪, “啪”地一声,李梦帆转身逾电,眼见孔明灯落地熄灭。

  火光在临熄前的一闪,自然也照显了白绫的娇躯。

  她也发出了一声娇呼,然后忙蹲下来去抓地上的衣服。

  随着灯光熄灭,李梦帆的眼光中也消失了娇躯的形象,他走向那已熄灭的孔明灯处,看看灯再看看刚才挂灯的树枝,突然他冷哼了一声。

  今夜只有微风,而刚刚挂灯时也挂得很牢——

  就在他转念之间, “唰唰”两声,左右树上射出两件极大的暗器,灯已熄灭,只看出比镖大一倍有余。

  李梦帆扭身错步,退势如风,已到了白绫身边。

  白绫已穿上衣服,只是还没来得及扣上,已被他按倒在地,给抱着一阵滚动。

  这只是一种犀锐的反应,丰富的经验和正确的判断。

  “轰轰!”两声大响,烟屑暴卷中,土石横飞。

  “火龙梭!”李梦帆叫出声来,这玩意如被击中,能在身上炸个碗口大的窟窿,几乎在同时两道人箭已到了两人倒卧之处。

  此刻烟屑仍弥漫着,但李梦帆已像一根压紧的弹簧,突然弹了起来,“呛”地一声,长剑出鞘,已攻出两式。

  来人似乎绝未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快,攻的人立刻变成了全力招架之势了。

  烟尘仍然笼罩着,但刀剑的寒芒已使烟尘向四周排压舒倦,两道人影两把刀,人似织布机上的梭子,刀如大海中狂涛巨浪翻滚着。

  白绫忘了她的衣扣,她在—旁惊得呆住了。

  李梦帆人剑合一,在刀浪中抢占死角,有攻有守。

  他的长剑到处,必是敌人所必救的方位,所以变成了刀跟剑走,剑到刀到,刀剑卷起了一团银丝,剪不断,理还乱。

  大约二十招左右,刀势凶猛而乍变,眨眼之间,突有十一、二刀自身边扫过。

  只要有丝丝的偏差,死神立刻就会光临。

  但是,骤然间,就那么怪异的一剑,一划一勾,其中一人微哼着退了两步,腮上一道血槽裂到了耳根上。

  另一个手足连心,稍一分神,寒芒闪电掠顶而过。

  一片头皮带着一绺头发,倒垂在胸前。

  二个人都受了伤,也吓破了胆,退到—边,不敢再上了。

  “嘘……”在静夜中听得格外清晰。

  两人左右一分,两三个起落没入草中不见了。

  李梦帆为了白绫的安全,也不想追。

  “火龙梭”邹林、邹森兄弟,在北六省是极有名气的人物,非但火器厉害,武功也是十分了得。

  李梦帆忙问道:“白姑娘,你还好吧?”

  “李大哥,我没什么,你呢?” .

  “我……”他刚才在那—瞬间有所发现,他必须十分技巧的应付她,道:“我没受伤,不过嘛……”他四下打量倾听着。

  “李大哥,你怎么啦?”

  “这是秘密,不可随便告诉别人,我从小得过失去记忆的怪病,时好时犯,在要犯之前似有预兆和感觉。”李梦帆这话想是说给敌人听的。

  “莫非你又要犯了?”

  “是的,而往往会在一月中连犯三两次。”

  白绫十分失望,道:“雕像救人的事是没希望了?”

  “白姑娘,说来倒也认识几个当今权势人物,我会尽力。”

  “不……不是这样的……”但她没说下去,却又改变话题道:“李大哥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吗?”

  “火龙梭’邹氏兄弟。”

  “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使命吗?”

  “不大清楚,但必是鹰爪(官面上的腿子)了。”

  “李大哥,这么说暂时是不能雕像了。”白绫还存了一丝的希望问。”

  “是的,很抱歉……”语意双关的,他在刚才抱她滚翻的时候,触及了半裸的胴体。

  “回春手”的医术是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家中挂满了“再世华陀”、“妙手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