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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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岁序更迭,数不尽花开花落,一年容易,又是冬尽春来。姑苏城外,虎丘道上,游人如织,得春在踏青去,偷得浮生半日闲,固人生一大乐事也。

  在赏心悦目的游人群中,有两匹健驴,驮载着两位年轻人,蹄声得得,状至飘逸,正向虎邱轻驰而去。

  从阊门到虎丘,去路非遥,扬鞭轻驰,不消片刻,两人来到虎丘山脚下,离蹬下驴。前面那人稍一整衣衫,便回头对后面那位书童打扮的人说道:“祁福!你就在这山脚下等候,待我游遍虎丘,即行返回旅店。”

  那名叫祁福的书童,垂手应道:“相公要早去早回,免得祁福焦心等待。”

  那位年轻相公微微一笑,说道:“这次我要游遍天下名山大川,每到一处,必要兴尽观赏,你这样叮咛再三,岂不是叫人扫兴么?”

  祁福连忙说道:“相公斯文人,从未出过远门,在这种山野之地,是不宜久留的,祁福受老主人之命,只好提醒相公要早去早回。”

  那位年轻相公微微不再言语,迈步登上山道,飘然向虎丘而去。

  沿途凭吊过试剑石,观赏过虎丘剑池,就古迹凭吊,虎丘尚不乏可看之处;可是,若是欣赏风景,令人有“名过其实”之感,虎丘没有狮子林亭园之胜,没有沧浪亭触人幽思,没有拙政园花木扶疏之美,那位相公略带着一丝失望的心情,信步走到剑池之上一座古塔近前。

  周围断壁残垣,附近野草丛生,骄阳当顶,一塔孤零,倒引起这位年轻相公一点诗意,顿时心里想道:“登临古塔而小虎丘,下瞰无余,倒是一件乐事。”

  当他想到此处,再留神眼前,这府古塔实在是太破败了,蛛网尘封,野草封蔽,纵目其间,虽然是日正当中,也令人有一种阴气沉沉之感。

  如此古塔,难保没有爬虫毒物之类,隐身其间。一个身具武功的人,登其上,也要不寒自粟,何况这位相公还是斯文一脉,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可是,这位斯文相公,却有一身阻量,而且豪爽有江湖侠士之风,心里一经决定的事,就豪无畏缩之意,迈步入内,拾级而上。

  如此登到第五层的时候,已经是气喘不已,俯瞰下面,行人如蚁,顿生头晕目眩之感。

  这位年轻相公闭上眼睛,心里暗自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说道:“祁灵!如此区区一座古塔,尚不能尽登其顶,狂论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岂不自欺太甚?”

  想着,立即拽衣挽袖,再登六层,直到第七层合级不到五、六步,抬头但见有一方木板,掩着入口处。

  祁灵当时毫不犹疑,举起双手,原来拼着自己一点力气,要托开这块木板,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以穷千里目,谁知道这块木板竟已腐配得经不起一触,竟在祁灵伸手轻轻一托之下,应手而起。

  就在祁灵移开木,正准备拾级而上,登顶层的时候,从脚下露出一洞来,祁灵好生奇怪,并弯腰朝洞中一看,不由大惊,连连后退几步,原来他所见到的是两俱干枯的骷髅,祁灵壮大着胆子朝两俱骷髅看去,忽然发现身边的木板上刻有:有缘见我二人者,自是天意,欲意争霸武林,可推翻骷髅,破其身便得武功秘芨”祁灵看完便抬头向两具骷髅看去,心里不自觉地起了一阵踌躇,自语说道:“推翻遗体,枯骨零散,死者何辜?

  一点仁心顿起意念之间,祁灵摇摇头,再向衣襟上接着看下去。

  “。。来人如不愿推翻遗体,害及枯骨,则速返下古塔顶层,唯愿保留死者安静,请掀动靠近梯口处一块木板,掩梯口,我二人虽身在九泉,亦深感谢意。”

  祁灵看完这块衣襟上的记述,再对两具骷髅看之再三,茫然地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若无其他隐衷,也就算了。古人说得好:横朔赋诗,泪洒临江,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我祁灵无意争霸武林,何至于拆人尸骨至支离破碎而取得秘芨?”

  祁灵长叹而罢,对两具骷髅深留一瞥之后,便自拽衣,按衣襟上的所示,拂开梯口灰尘,果然有一块板平铺在地上。

  祁灵立在梯口,掀起木板,赫然在木板之反面,又有几行大字:“能入此塔,是谓有缘,能觅得藏书,是谓有智,通令不伤及遗体,是谓有仁。有人如此,正是我二人所盼求之良才,秘芨藏于檐外第五个风铃正对瓦楞之下,伸手可得。得到秘芨之后,对我二人生平所为,自然了若指掌。”

  下面另有一行小字:

  “二人体下,已藏有暗器,不可移动,以免误伤。”

  看完这块木板上的叙述,祁灵不邮地打了一个寒噤,他不禁深深觉得这两位武林前人用心良苦,惟恐所传非人,更深深体会到,为人常存一点仁心,是安身保命之道。

  就是在这一念之间,为尔后祁灵行道江湖,为铁杖僧和千手剑洗刷冤屈之际,少流多少血,少伤多少生灵,此系后话,按下不表。祁灵顿生一股警惕之意,再起一片虔诚之心,恭恭敬敬地对着两具骷髅再拜,暗自祝道:“弟子祁灵,今日偶上古塔,幸得两位前辈武学秘芨,日后若有才进,当深懔今日教训,洁身自勉,断不敢为非作歹,有负两位前辈之用心。”拜罢起身,便向窗口走去,默数着第五个风铃,伸手摘开瓦楞,果然应手而得一个黄布包袱。

  布包几层,都极其紧密,外面虽然稍被风化所损,里面却是完好如初,祁灵一层一层打开包袱,里面露两本布簿,显然是书写这两本秘芨的时候,为时急迫,衣为纸,刺血为墨,记下一滴一点的武功口诀。

  第一本布簿,封面上书:“剑、杖、拳、掌、内、外武功秘芨”,拿开第一本布簿,第二本布簿上,触目惊心地大书:“铁杖僧千手剑秘芨。”其下还有两个小包;约莫是丸药之类的东西。

  祁灵放下第一本秘芨,撇下两小包丸药,先自取过那本秘芨,就倚在窗口,仔细地翻阅起来。

  虽然蘸血书衣,每一个字却都是写得笔画不敬,清晰异常,足见书写这本秘芨的当时,他们仍然是保持着平静的心情,在叙述内心的隐痛。

  后来祁灵索性靠着墙壁坐下来,在那里三次重阅,脸色沉重,神色庄严肃穆,掩卷闭目良久。霍然,翻身而起,走到两具骷髅当中,抱说道:“两位老前辈慨然以稀世灵药留赠,不世武功相传,而不求师徒名份,祁灵自是不敢有违两位遗命,祁灵愿以良心血性在此面对两位老前辈遗体留下誓言,如能习得一身武功,仗义武林,行道江湖,愿以有生之年,为两位洗刷不白之冤。”

  祁灵躬身拱手道罢心声,禁不住自语说道:“祁福忠心,回程定令老父生忧。孩儿不孝,但待三年之后,再返故里,侍奉晨昏。”

  说着话,便按照第二本布簿上所记载的方式,端然趺坐,静心凝神,然后取出那两个小布袋,倾出其中一粒大如龙眼、色作腥红的丸药,顿时清香扑鼻,精神为之一振。纳于口中,津液自生,余香满齿,化作一股暖流,缓流入腹内。

  不稍片刻,祁灵坐在那边遍身汗出如淋,只觉得浑身筋骨发胀,毛孔为之扩张。

  祁灵知道丸药有灵,药性发作,越发不敢稍有动掣,紧记着书中所记的要诀,舌尖上顶,紧咬牙床,双手覆于小腹之上,提气上升,凝神一志,心无旁惊。

  这样坐着顿饭光景,浑身热流愈来愈盛,渐渐地祁灵已经深感到头晕目眩,浑身筋脉欲裂,奇疼难忍,昏倒地上。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祁灵又自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一看,阳光耀眼,满塔金黄,想来已是一夜过去。

  祁灵翻身起来,但觉得神清气爽,步履轻盈,浑身筋骨舒展,有着无比的轻快之感。

  俯视塔下,只是为时尚早,依旧无人,祁灵拍去身上灰尘,小心翼翼地揣起两本布簿,藏好剩下来的一颗丸药,再度拱手躬身,默祝道:“祁灵此去一切按照两位老前辈遗书所示而行,如能习得武功,定然不食所言。”

  默祝已毕,迈步下塔,用木板盖好顶层进口之处,走出这一座古塔,迎面朝阳,光芒万丈,古塔沐浴在朝阳里,也散发着老劲苍挺之势,塔顶琉璃,也闪出从未有的耀眼光彩,与虎丘剑池,相得益彰矣!

  离开姑苏虎丘,北上出阳澄湖,越扬子江,取道鲁境,直达东岳泰山。

  这是一段悠长的旅程,也是一段艰险的跋涉,尤其入鲁境之后,从临沂入山,穿过白马关,前往泰山这一段行程,山道崎岖,途中行人稀少,以祁灵这样一个斯文一脉的书生,从未出过远门,如今单身独闯,而且身上还携带着盖世绝技抄本秘芨,确是一次危险重重的旅行。

  幸而事之利弊相连,也就因为祁灵是斯文书生,不识江湖风险,而且沿途风霜,已稍掩祁灵那种英挺俊秀的面容,落魄斯文,不易惹人眼生,如此一路之上,减少无限的麻烦。

  历经风尘,饱尝跋涉之苦,历时匝月,在祁灵身上盘缠即将花完之时,泰山已经在望了。

  到达泰山之日,祁灵卖掉坐骑,准备好了干粮饮水,养精蓄锐,翌晨入山。

  祁灵生长在江南,何到过这种崇山峻岭?在入山之初,倚着一块青石,仰望着云深不知处的山峰,顿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茫然之感。

  俄而,默念第二本秘芨中,铁杖僧曾记述入山之道:“清晨入山,面阳而上,登临五、七里处,有飞瀑流泉,击石如雷,从飞泉处折而右拐,山行七、八里,有罗汉松匍匐来迎,越过此一巨松,青石高耸三叠,登临其上,便可俯瞰不远前面茅舍傍泉而筑。。”

  祁灵不仅有过人之毅力与胆气,更有逾人之天赋资质,心里稍一回忆,铁杖僧书中的记载,便历历在目,情景了然。”

  此时正是朝阳迎面,露气渐散之际,祁灵便面对东起的晨曦,向上攀登。

  这是一条似有如无的山径,大胆的樵子,矫健的猎人,走来尚感登山道难,如今换在祁灵眼里,更有难于登天之慨。怪石狼崖,险境处处,虽然只是攀登不高,已令人有一失足便会饮恨千古之感。

  不过世间事,难易只有一念之间,立志必行虽难亦易;存心畏怯,虽易亦难,祁灵在姑苏虎丘,一步一蹬,甚至不惜手足并用,向上攀登。不过使祁灵心里暗暗奇怪的是,跋涉千里,紧接着攀登东岳,虽然面容稍露憔悴,却没有疲劳之意。换之当初,登虎丘七级浮层即气喘不能自己,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其实他哪里知道在古塔顶,那一颗“七阳丸”已经饱含了十年面壁苦修的内力根基。

  腊尽冬残节令,泰山之阳,滴水可以成冰,朔风刺骨,寒气砭人,祁灵身穿一件轻裘,不但不冷,在一阵攀登之余,汗流浃背,热气腾腾。仰望前面,果然有一股挂泉,从数十丈悬岩倾泻而下,击石成雷,飞泉碎玉,好个奇观。祁灵一时忘却艰险,眺望良久,心为之移,神为之夺,即此一景,已深觉泰山之行不虚。此时祁灵真想即景吟诗,以助雅兴,忽然一声沉如闷雷的佛号:“阿弥陀佛!”响自祁灵身后。这样遽然一惊,祁灵心神为之一震,脚下一不稳,身形一斜,滑脚直掼下去。祁灵所站的地方,身侧是下凹两丈的乱石,如此摔下去,虽不致丧命,至少也得伤残。

  仓促间,祁灵刚自暗叫一声“不好”,忽然眼前一黑,一阵风过,落下的身形,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耳边就听得人说道:“小施主如此心神不定,登临泰山,岂非生命为儿戏么?”

  祁灵站稳脚步,再凝神望去,当面八尺的地方,站着一位灰衣僧人。

  那僧人一双眼神在祁灵身上打量一番以后,略有诧异之色,合掌当胸,说道:“举手之劳,何必当谢,贫僧敢问小施主尊姓大名,贵乡何处?来到这泰山之阳,系专为瞻仰泰山景色而来,抑或别有所事?”

  祁灵心里暗暗惊奇,暗自忖道:“这位僧人不但谈吐不俗,而且英气逼人,莫不是与铁杖僧人有关么?”

  祁灵如此沉吟一想之际,僧人一见他半晌不答,便微有不悦之意,说道:

  “贫僧请问小施主之事,都不屑回答么?”

  祁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