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星剑






  闲云老和尚叹道:“令师世之奇人。。”

  言犹未了,祁灵身后一阵劲风,贴身已到,原来了净一见祁灵站在闲云老和尚面前谈起话来,当时又是气又是顾忌。气的是:祁灵竟然对自己的攻势,视若无物;顾忌的是:闲云老和尚毕竟是掌门之尊,这份自然而生的威严,使得了净忐忑不前。

  就在这一停顿之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传音入密”的蚁语蚊声。

  “你想除去这姓祁小娃娃么?尽管上前去,硬劈他一掌。”

  了净心里不禁为之一动,倏地一回头,只见北岳秀士姚雪峰,正含着一丝阴笑,望着他示意。

  了净闻言而悟,微微一劈首,欺身直上,贴近祁灵数尺的地方,倏地一翻右掌,震腕疾送,一式“力劈天柱”,提足十成真力,劈空而下,向祁灵夹背劈来。

  祁灵和闲云老和尚说话,也是成心要气了净和尚,人虽在讲话,心神未分,一直注意着了净的动静,当了净突然一掌臂空而来,便自一个转身,嘴里说道:“两招让过,在下可要还手了。”

  人在说话,右掌由下而上,轻飘飘地推出五成掌力。

  双方掌风一激,蓬地一震,大雄宝殿回声如雷,余音经久不绝。

  祁灵当时身形一震,差一点向后一仰,不由地大惊,他真没有想到了净和尚竟有如此雄浑深沉的掌力,其实他还没有想到,要不是他服过七阳丸,用过百灵丹,饮过数滴千年鳝血,再经过神州丐道的开顶授艺。这一掌就无法承受下来。

  祁灵趁时打量了净,没有想到了净是有暗中助力,一阵诧异之后,顿时怒气真涌上升,右臂疾伸,五指梅指屈伸,闪电般探向了净前胸。

  就在祁灵探手前抓的一瞬间,只听得北岳秀士怪叫一声:“五梅捧日凤爪抓!老鬼的家当都传授了。”

  北岳秀士惊叹未了,祁灵的手指尚未触及了净和尚左肩琵琶锁骨,了净和尚便如中痛击,一颤而号,萎顿于地不起。

  祁灵突然一停右手,喝道:“在下手不伤人,但愿你回头是岸,接受少林戒律应得之罪。。”

  祁灵话刚说到此地,了净和尚蹲在地上的身形忽地凌空而起,竟然被北岳秀士拦腰一把挟住,并且指着祁灵说道:“娃娃!你上门欺人,少林寺会找你算帐,这和尚伤在你五梅捧日凤爪扑之睛,别人医治无方,我不忍见佛门弟子无端受创如此,携回治疗,你娃娃的无礼冒犯,少不得我要找你老鬼师父算帐。”

  祁灵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朗声呵呵笑道:“秀士!你请吧!须少蓝姑娘不在你身旁,我这笔帐就无法算清,不用你找我恩师,在下祁灵少不得要前往北岳,重新算清十数年前栽诬到铁杖大师头上那笔老帐,而且这笔帐自有须姑娘要亲自计还的,至于少林寺和尚的事,用不着你北岳秀士挑拨,是非曲直,在人心,你走,我不拦你。”

  北岳秀士笑地哼了一声,低头看了一下挟下的了净和尚,忽然一沉脸色,大袖微拂,人起数丈,半空中竟自然发言说道:“佛门净地,我不愿血溅大殿,容你多活一个时期,告诉你那位邋遢老鬼师父,北岳恒山生花谷如缘岩前,我等你师徒一个月,逾时不到,休怪我秀士告天下武林,唾弃你师徒二人。”

  北岳秀士这一段话说得不短,人在空中悠悠而言,虽然人去无踪,话音却是字句分明清晰入耳。

  轻功进到踏虚蹈空的地步,并非太难之事,但是,像北岳秀士姚雪峰这样,临去悠悠,发话自如,那真是惊人。

  祁灵目送北岳秀士姚雪峰走后,心里沉甸甸地压下忧虑,觉得师尊临行叮嘱之言,对北岳秀士估计大深,如今果如所言,不仅觉得方才颇为冒险,就是北岳之会,也是困难重重。

  祁灵当时长嘘一口气,转过身来,躬身对闲云老和尚说道:“老前辈恕晚辈不才张狂无礼,权宜之计,事非得已,尚请老前辈晓谕贵寺执事人等,勿以晚辈之行为仟。”

  祁灵话说到此处,佛殿上沉声震耳,有人大喝:“少林一派,自传至今尚无人敢如此猖狂,老僧列掌门之位,声誉修关,职责所在,不容视若无睹。”

  叱喝至此,突又转面向闲云老和尚大声喝道:“闲云师弟!老僧命你全力拿下这位擅闯佛殿的施主,待他师父来时,再作道理。”

  祁灵没有想到闲灵老和尚技穷之际,仍图以代理掌门的职位指使闲云老和尚捉拿自己,佛门弟子如此奸诈,少林高僧如此恬颜,令人慨叹。

  武林正道日渐衰微,良莠之不齐,实是原因之一。只此一念之间,使祁灵日后威镇五岳,名传神州,此系后话,按下不表。

  就在祁灵如此一顿之际,听到一声祥和无边,感人至深的“南无阿弥陀佛”!祁灵心神一震,闪到一边,但见闲云老和尚解开手上的包袱,缓缓露出少林镇山之宝紫如意。

  如意一出,殿上殿下,众僧齐念佛号,俯伏于地,一片喧佛,无边肃穆。

  祁灵不愿意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亲睹闲云老和尚重振清规的种种切切,当他看老和尚拿出自己奉师父命关来的紫玉如意,便知道老和尚已经接受了恩师神州丐道人的劝告,要以数年时光,重入红尘,重振少林声誉,毋使数十年武林泰山北斗,毁之一旦。

  祁灵告别闲云老和尚,越出大雄宝殿之事后,势如猎马,疾似星辰,一口气连跑数十里,早就把偌大的少林掸院,撇在身后。。 
 






  世间上最令人难堪的事,莫过于旁人为之热血沸腾,而当事者却反而若无其事。

  在中岳嵩山之麓,深夜时分,祁灵无意之中经过须少蓝姑娘的故居时,遇到这位身负亲娘血海深仇的须姑娘,祁灵当时倒是无意中的一喜,用尽口舌之能,可为铁杖僧洗刷不白冤枉,其实又何尝不是帮助须少蓝姑娘认清真正不共戴天的仇人,勿使黑白混淆,使一位佛门弟子,蒙冤九泉,使元凶首恶却自逍遥法外。

  但是,须少蓝姑娘丝毫不为祁灵的苦口婆心所动,恩师的话,不啻九天纶音,根深蒂固,无可动摇,那里还会听信祁灵的话?

  所以,祁灵深知叹息,并约以日后着不能使水落石出,便不再伸手管这件与已无关的事。

  尽管少蓝姑娘坚持己见,祁灵总觉得那是一点孝思,要是骨肉连心,无可厚非之处,询问的当时,少蓝姑娘突然流露出那种尖刻、阴损、冷峻、寡情而且还有一份辣毒的表现,使祁灵大觉人心不如其面,像少蓝这种娴静、秀丽、端庄的姑娘,竟如何会有这种极其狠毒的秉性?

  一种无端而起的失望,从心中一掠而起。突然四条人影由四面霎时围了上来,祁灵一眼看出是少林寺的僧人,尤其此时个个手持禅杖,神色穆然,屹立如山,围住四面,祁灵便知道是怎么样一回事了。

  回看须少蓝姑娘,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昂头问道:“僧人!深夜拿刀持杖,拦截于人,你们没有一点清规么?”

  四位和尚齐声喧了一声佛号,当中那位和尚说道:“女施主不可信口伤人!贫僧系奉罗汉堂道座之命,分头追寻一件失物。”须少蓝姑娘不稍停顿,立即笑说道:“少林寺名满天下,傲视武林,竟会遗失了东西,这倒是天下奇闻,传人武林倒不失为一宗闲谈笑料。”

  姑娘言犹未了,和尚已按捺不住,喝道:“这人不够光明,趁本寺内部多事之际,暗中取走,若论光明手段,贫僧可以断言,他逃不出少林本院一步。”

  须少蓝姑娘忽然仰面冷笑一阵,忽又收敛住笑声,叱喝道:“此处相距嵩山少林寺已有二十余里,你们围住我作甚么?”

  那和尚昂然应道:“嵩山之麓周围二十余里都是杳无人踪,正巧二位在此,故而贫僧前来一问。”

  祁灵听了半天,已经深深觉得须少蓝姑娘那种冷峻奸诈,故意阴损少林僧人,实在有些过份,当时便接口问道:“请问大和尚贵寺遗失的是一件何种名贵东西?”

  那僧人闻言向祁灵一打问讯,说道:“祁施主,请恕贫僧无礼,实则由于此物关系本寺声誉甚重,否则本堂道座也不会令贫僧等深夜追踪这位女施主。”

  祁灵奇怪地看了一眼说道:“大和尚已经确定是这位姑娘所取么?”

  祁灵言下之意,和尚既然知道是须少蓝姑娘所取,为何乍来之时,又多费许多口舌?

  那和尚自然也能听出他的语气,当时低喧一声佛号,望着须姑娘说道:

  “女施主!你趁大雄殿情势紧张,众僧激动之际,趁机摘走罗汉堂内一帧佛像,不仅有欠光明,更有渎神明,女施主如能及时交还贫僧,少林寺自怨疏忽临守,对施主毫无芥蒂之意。”

  须姑娘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若不还呢?”

  那和尚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僧为了本院声誉,只好。。”

  须姑娘突然秀目圆睁,娇叱人云,说道:“铁杖贼杀人命,这倒不关你们声誉,一帧佛像倒是如此关系重大,告诉你!姑娘今天要携走为帧佛像,你敢如何?”

  那四位和尚闻言是齐顿禅杖,各自上前一步,逼紧圈住,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忽然听到祁灵一声断喝:“住手!”

  就在这一声断喝声中,祁灵欺身如电,探手如龙招爪,闪电欺身如电,探手如龙爪,闪电般抓向须少蓝姑娘的脉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太过于出乎少蓝姑娘的意外,饶是须姑娘身手如何了得,无奈分刘在先,左手脉门已经让祁灵紧紧一把扣住。

  祁灵这才一惊失措,左手脉门已如铁箍,顿时地浑身劲道一失,这时候但见祁灵星眸圆睁,剑眉双挑,叱声喝道:“将佛像还给少林寺的大和尚!”

  语句斩钉截铁,内蕴威力,惊人心魄。

  须少蓝姑娘自从记事起,便在北岳秀士姚雪峰别存用心纵容之下,十几年来何曾听过这等严厉无情的叱喝?当时须少蓝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眼望着祁灵那光四射的星眼,不由地心里微微一颤,竟抬起右手,从胸前衣襟之内,取出一帧极小的佛像,茫然地交到祁灵手里。

  祁灵接过佛像,一松右手,转身将佛像递给当中那位和尚手里,低声说道:“有劳大和尚回去上告首座,佛法无边,能化冤孽为祥和,携走佛像之事,但愿化干无形。”

  那几位和尚一齐合掌低喧佛号,轻轻说声:“多谢祁施主!”顷刻消失于夜色茫茫之中。

  祁灵站在那里感慨万分地目送几位和尚走后,轻轻长叹一声,回过身来,一见须少蓝姑娘仍旧是若有所失的站在那里。

  祁灵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说道:“须姑娘!小生方才鲁莽。。”

  话刚说到此地,须少蓝姑娘像是突然一惊而觉,螓首一抬,秀目遽睁,眼眶里还含着晶莹欲滴的泪珠,银牙一咬,霍然一抬玉手,颤声叱道:“你。。

  混!”

  言犹未了,玉手一翻,“叭”地一声,清脆响亮地掴了祁灵一个耳光。

  祁灵在当时也是心神分驰,浑然无觉,直到挨了这一记颇重的耳光,他脱口叫了一声“哎哟”,左边脸上留下五条指痕。

  少蓝姑娘不自觉地也轻轻地“哟”了一声,脚下退后两步,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祁灵。

  祁灵捧着肿起多高的左脸庞,苦笑着说道:“姑娘!”有很多事情决非自己所能预料的,今天我已经三复斯言,姑娘你从未见到,会有一个陌生不相识的人对你厉颜叱喝,其实小生又何尝能想到会在嵩山之麓,被须姑娘掴之以耳光?诸事殆非所料,姑娘要能记住这句话,小生这记耳光,算没有白挨。”

  须少蓝姑娘站在那里望着祁灵,半晌才低低地说道:“性情变化莫测,忽而温静娴淑,忽而暴躁如雷,忽而又阴损尖刻。你说我奇怪么?”

  祁灵点点头,眼光凝神注视着须姑娘的脸,良久才说道:“须姑娘!有时偶当夜深人静,万籁无寂,而你心神宁静无尘之时,试将日间所为,细细评味一番,性情多变,是事有足以使自己感到奇怪之处。”

  祁灵人在说着话眼光却一直停留在须姑娘的脸上,须姑娘此时不自觉地慢慢垂下头来,不敢与祁灵对视。忽然,祁灵朗声说道:“须姑娘!你能否记得当初乍上恒山的情景?”

  须少蓝姑娘闻言嗪首一抬,秀目光辉又起,豪然应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既然连当初如何上得恒山都漠然不知,又如何能确定当初杀母仇人是铁杖和尚?是么?”

  这几句话说得语句昂藏,音调铿锵,和方才那种温文娴静的说话,又截然不同。

  祁灵也朗声应道:“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