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关山月道:“我初入江湖,孤陋寡闻,不知道两位,但是我知道,两位一定成名多年,而且修为远在适才那些人之上。”
白袍老者道:“你是为我俩可惜?”
关山月道:“我正是这意思。”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你心存厚道,令人感动。只是,你是不是太自负了?”
关山月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白袍老者道:“我俩不能不承认,你的所学、修为,是我俩生平仅见,但是我俩自信还能跟你放手一搏。”
关山月道:“那我为两位可惜是多余。”
白袍老者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心存厚道,令人感动?”一顿,接道:“其实,年轻人,我俩也为你可惜。你年纪轻轻,所学、修为能到这地步,更不容易,而且,以你的年纪、所学,前途无量。”
似乎是惺惺相惜。
只是,是么?
关山月道:“谢谢。”
白袍老者道:“不用客气,年轻人,在双方动手之前,你可愿答我几问?”
关山月道:“当然可以,请尽管问。”
白袍老者道:“你刚说不认识姓欧阳的,甚至不知道他?”
关山月道:“不错?”
白袍老者道:“当真?”
关山月道:“当真!”
白袍老者道:“这么说,你对他一无所知?”
关山月道:“不错。”
白袍老者道:“那你跑来伸手管他的事……”
关山月道:“我说过,他不愿连累无辜,足证还有善心,而来寻仇的这些人,连无辜都不肯放过,尤其对宅中女子存歹念,其心却是可诛。”
白袍老者道:“只为这?”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你等这些人跟宅院主人结仇,彼此的是非曲直;只为这已经够了。”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我等这些人个个是狠角色,姓欧阳的也绝不是善类,我等这些人跟他结仇,彼此的是非曲直,你可以叫姓欧阳的出来当面问,看他敢不敢说他都占理,至于只为这,年轻人,你可曾看见我俩有任何表示,听见我俩说过什么?”
那是没有,真没有,他俩一直在两棵树下闭目盘腿,不言不动,直到关山月头一回出手之后才睁开了眼,第二回出手之后才站了起来。
关山月道:“这是说……”
白袍老者道:“如今只剩下我俩在此了,你还要管么?”
这叫关山月怎么答话?
还真难答话!
还要管,凭什么?师出无名。
当然,以关山月,也不是不可以非管不可,只是,那就成了不讲理了;再说,又为什么非管不可?
不再管了,白袍老者的话就这么可信?叫出宅院的主人来当面问,宅院的主人也不敢说都占理?
关山月这么说:“要是只为这,我可以不管,只是……”
白袍老者道:“年轻人,只是什么?”
关山月道:“我还不知道双方的是非曲直。”
黑袍老者突然说了话,冰冷:“老夫二人跟姓欧阳的结仇,双方的是非曲直,关你什么事?”
关山月双眉微扬:“关系我是不是再管这件事。”
白袍老者忙道:“我不说了么?你可以叫姓欧阳的出来当面问。”
黑袍老者冷然道:“老郝,这算什么,你我何许人?成名多少年了?多大年纪了?这么迁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以后武林中还怎么见人?”
白袍老者忙道:“老雷……”
黑袍老者不让他说话,道:“这后生的所学、修为是少见,是吓跑了那些个,可还不至于让你我也这么迁就他,凭你我,我不信不能让他收手。”
白袍老者似乎急了:“老雷……”
黑袍老者还是不让他说道:“倘若姓欧阳的出来说他都占理,你我这笔债还要不要了,你要是再迁就这后生,咱俩就各管各的!”
这麻烦了!
白袍老者道:“你这是什么话?老雷,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一直焦孟不离。”
黑袍老者道:“那就让他黄泉路上给姓欧阳的做先锋去!”
这是说……
白袍老者转望关山月、仍然是一团和气:“年轻人,你听见了?”
这才是真可惜,本来关山月不是没有可能收手不管,白袍老者一团和气的已经拿话套住关山月了,奈何黑袍老者这种性情。
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关山月双眉扬高了三分:“我听见了,我看不必请宅院的主人出来,问是非曲直,用不着了,只凭为这就能杀人这一样,是非曲直已经够明白了。”
白袍老者道:“用不着了!”
他也这么说。
他这么说不是虚假,是实情实话,因为他说完了话,人已经到了关山月近前了,两只手掌带着劲风抓向了关山月。
还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也没有见过出手这么凌厉威掹的。
孙美英为之心惊,忙叫:“小心!”
关山月也没有想到,知道这是他自进入江湖以来,所遇武功最高的。
怪不得黑袍老者亲眼看见了关山月两次出手,如此这般的吓人,还不愿白袍老者迁就关山月。
其实,白袍老者是真迁就关山月么?他只是见过关山月两次出手之后,对关山月没有十分把握,不愿关山月成为阻碍。万一再阴沟里翻了船,八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那更划不来,所以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性情使然,两人作伴多年,几十年的交情,真如白袍老者所说,一直焦孟不离,彼此应该很了解,默契应该很够。
事实上,黑袍老者不是不了解,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忍不住。
或许,这是天意。
他俩在武林的路,只该走到这里了!
关山月凝神提气,要出手。
这时候又看见,黑袍老者也动了,虽然是后发,却北白袍老者还要快,两人同时到达近前,也出了手。
两人互相配合得十分好,白袍老者人较矮,袭胸腹以下;黑袍老者人高些,击胸腹以上。
不管是击胸腹以上,或者袭胸腹以下,都是凌厉威掹,力道千钧,都是致命的狠招。
单凭这一招,江湖上能抵挡的就不多,能全身而退的恐伯更少。
关山月弄了险,容得上下劲力沾衣,突然后退,打算躲过这头一招袭击,让这头一招袭击落空,招式用老,再出手。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这头一招袭击是落了空,但是招式都没有用老,四只手臂似乎同时暴长,招式不变,仍然一攻上,一取下,追袭而至。
的确是前所未见的!
武功的高低差别就在这里了!
其实,高手之间,武功高低的差别并不多,一流高手之间差的更少,但是这少许的差别,就足以判定胜负,当然,胜者存,败者亡!
关山月不再躲闪,力凝八成,双掌并出。
这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头一次出手用八成力!
其力惊神泣鬼!
其力惊天动地!
刹时飞砂走石,树断了几棵。
关山月衣袂飘飘,身躯微晃,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则须发飞舞,衣袂微扬,双双退回了原处,双双脸色发白,一脸惊容。
白袍老者不再一团和气,叫出了声:“后生,你是什么来路?跟谁学的?怎么练的?”
任谁都忍不住要问。
关山月只说了一句:“小心,我要二次出手了!”
他可以乘胜追击。
他可以不容白袍老者说话,一声不响,如影随形追到,二次出手,作雷霆万钧一击。
但是他没有,而且出手之前还打招呼。
他话落人到,比白袍老者、黑袍老者的扑击还要快,二次出手,分击两人。
白袍老者、黑袍老者闪身迎上。
闪电交错,倏忽九招。
这也是关山月自进入江湖以来,与人搏杀出招最多的一回。
孙美英站得近,阵阵劲风吹袭,鬓边秀发飞舞,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是睁大了眼,全神贯注,忘了后退。
第十招,砰然两响,闷哼两声,三条人影突然分开,各自退回原站立处。
关山月身上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神情冷肃,煞威凛人。
白袍老者跟黑袍老者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只看见他二人须发凌乱,脸色煞白,而且,“哇!”地一声,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孙美英鬓边秀发跟衣衫静止不动了,脸色也恢复了,只是,她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异样神色。
关山月说了话:“是你俩该走,还是我该收手不管?”
白袍老者脸有骇然色:“后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姓什么、叫什么?”
关山月还没有说话。
黑袍老者说了话:“还问什么?知道了又如何,咱们还能在江湖闯、还能在武林待么?什么都可以撒手了,走吧!”
他俩走了,不是腾身飞掠,而是行走,脚下还有些踉跄,背影透着无限凄凉。
走了,都走了!
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断了几棵树之外,几乎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孙美英异样的神色,异样的目光,凝视关山月。
不知道关山月有没有看见,道:“芳驾,你我也该走了。”
孙美英神色、目光都恢复了,道:“就这么走了?”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不听宅院的主人说句话?”
关山月道:“要听宅院的主人说什么?”
孙美英道:“外头如此这般,宅院里不会不知道,至少该出来招呼一声,道个谢。”
关山月道:“不必了,你我是不请自来。”
孙美英道:“你我是不请自来,他也该……”
又听门栓响动声。
关山月道:“有人开门了。”
孙美英道:“这还差不多,倒不是非听他那声谢,走吧!”
她要走!
真怪,人家开门了,她倒不听了,要走了。
其实,也说得通,争的只是那个“理”,那个“礼”!
关山月微一笑,也要走。
两扇朱门开了,抱步出来的是刚才那个白净管家,只听他扬声叫:“两位请留步,家主人出来致谢!”
只听一个老人话声从两扇朱门里传出:“两位千万谅宥,老朽致谢来迟。”
这话声有点耳熟。
关山月听出来了,孙美英也听出来了,两人回身望。
这时候,两扇朱门里也正好又快步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都看见对方了,双方都一怔。
竟然是半路上,茶棚里夺宝,杀了“川陕二虎”,独门兵器火烟袋遭关山月毁了的那乡下老头儿,跟跑来拦阻的他女儿,那大姑娘!
孙美英脱口道:“怎么是这父女俩?”
父女俩也都一脸惊异,乡下老头儿道:“原来是两位……”
他带着女儿抱拳下石阶,急匆匆来到近前。
白净管家一脸诧异紧跟。
乡下老头儿近前便道:“没想到竟会是两位,致谢来迟,千万恕罪!”
他不但抱了拳,还深深躬身。
大姑娘也说了话:“两次蒙受大恩,这次更是欧阳氏一家,大恩不敢言谢,请两位受我一拜!”
她又要跪下。
这回关山月想到了,抬手道:“这位跟我不敢当,姑娘千万不可再如此。”
这回大姑娘跪不下去了,既惊又急,道:“您这位……”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咱父女也都不行,恭敬不如从命,记在心里吧!”
大姑娘抬眼望关山月,道:“我父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姑娘遵了父命。
她不听乃父的,恐怕也不行。
关山月道:“姑娘言重了。”
孙美英道:“贤父女就住在这里?”
乡下老头儿道:“是的,住了多少年了,”
孙美英道:“武林中、江湖上,能置家如此的不多见,”
乡下老头儿面有羞愧色,道:“年轻时候积了些钱财,都不是正路上来的,成了家,有了这个丫头之后,就洗手不干了。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哪知最近又动了贪念,不是两位手下留情,我这个丫头来得是时候,险些又犯了大错;能及时悔悟是对的,不然哪能又蒙两位救我一家男女老少这么多口?上天对我是太恩厚了。”
孙美英道:“别这么说,可没我什么事,我不敢当。”
乡下老头儿道:“老朽是由衷感激。”
大姑娘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所,请他两位家里坐吧!”
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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