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夫
赫连容在下颔被抬起时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听了未少昀的话,反而不躲了,直视他的双眼道:“前者么,我向来认为命比钱重要,如果你要钱,回去我就给你;后者么……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如果你愿意,我抗拒不了任何事。”
未少昀捏在赫连容下颔上的手松动了些。最后垂下,抓了抓头发,怏怏地道:“我还是保留你对我仅存地感激吧。”
见他收手,赫连容奇道:“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未少昀迈着方步慢悠悠地前进,“叫我的名字。”
赫连容有点奇怪,静默半晌,还是狐疑地开口,“未少昀?”
“我的要求是,叫我的名字。”未少昀没有反应。重复了一次。
“我叫了啊,未少昀。”
未少昀回过身来倒退着前进,不紧不慢地再次重复,“我是说,叫我的名字!”
赫连容困惑地想了想,突然明悟,看未少昀远远地朝她挑着眉稍,忍不住掀了掀唇角。
“少昀。”
未少昀抿住唇边一抹笑意,得意地转过身子。“再叫一次。”
“少昀。”
“再叫“我才不要。很奇怪。”哪有人这么喜欢被叫名字的。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未少昀不满地等着赫连容走过,“你以前不是叫未少昀就是叫浑球。没有八百遍也有五百遍,我得都找补回来才行。”
赫连容翻了个白眼,“等回去买只八哥,专教它说这两个字,让你听个过瘾!”
“喂,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两人仿佛忘了刚刚还在生死一线间挣扎,斗着嘴走向河流上游,找到了那座新桥,上了孤雁山,从宣法寺的后门进入,见到了老太太,回归到组织之中。
老夫人和胡氏见二人那副七零八落的模样都吓坏了,未少昀便将经过说了一遍。不过这经过从他嘴里走一趟全然变了模样,还是误落泥潭,不过没有淤泥没顶,没有惊心动魄,说得两人就像在泥坑里跌了个狗吃屎那么简单,而后便嚷着要洗澡。
老夫人忙让碧荣去找安排住宿地和尚,替未少昀他们准备热水净身。
赫连容先去井边冲去身上和头上的污泥,未少昀跟过来,特地嘱咐一句,“一会奶奶要是再问起,还按我的说啊。”
赫连容知道他是怕老太太和胡氏担心,便答应,又提起找大夫地事,在泥里闷了那么久,说不定有内伤。未少昀颇不耐烦地应声,“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找。”
又过一会,热水送到了房间里,未少昀不再打扰赫连容,自己另寻地方洗澡去了,赫连容这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虽然肩上和手臂上的擦伤还有些疼痛,但相比她能活下来、能在这里泡澡,那些简直太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件万幸的事。她和未少昀的衣物行李都放在马车上被老夫人带上了山,所以有得换洗,而她随身携带装碎银杂物的小包袱则早在落入泥潭时就不知所踪了。
换好了衣服,神清气爽地从房中出来,天色居然有些暗了,看来她这一泡时间不短。未少昀早就梳洗妥当地在老夫人屋里陪她聊天。卫无暇居然也在那里。
卫无暇与未少昀二人分别后,马车行至山脚下并未继续前进,而是停下等着他们,谁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后来见天色晚了,这才上了山,将赫连容托付的东西送到老夫人这来,竟意外地发现未少昀他们已经到了山上了。
未少昀对此颇为得意,让他白等那么久。多花他些车资,丝毫没想到自己差点丧命的事;同时又有些不屑,谁也没让他等。没事装什么好人!
老夫人倒对卫无暇的印象颇佳,认为萍水相逢就能忠人之事很不容易,卫无暇仔细看了看老夫人的面色,犹豫一下,试探地道:“恕无暇冒昧,敢问老夫人是否患有风湿之疾?”
老夫人微有讶色,“我地确腿有风湿。”
胡氏惊奇问道:“公子是如何得知地?”
卫无暇笑笑,“在下的祖母也是腿有风湿之疾,站起或坐下时膝盖不敢马上弯曲。在下观老夫人起坐之时与祖母极为相似,故而有此一问。”
老夫人点头道:“那你来对了地方,宣法寺的智能大师不仅佛法精深,于医道也有很深的研究,我前次来访得大师所赠贴药,十分有效。”
“在下也是听闻大师擅长此道,慕名而来,无论如何也不想祖母再受风湿折磨。”
此言一出,老夫人对卫无暇的好感又多了三分。未少昀在旁道:“卫兄弟,你做得还是不够,如果你真的孝顺,应该上山来拜智能为师,把那手绝技学了回去给你奶奶治病……”
卫无暇点头道:“未兄所言甚是,不瞒众位,在下年少之时地心愿便是悬壶济世,不过碍于生活所迫,终是没能学成医道。至今仍是遗憾。”
未少昀失笑。“那正好,你那卖茶的生意没什么前途。去学医吧,一来能给你奶奶治病,二来能满足你地心愿,我看你长得也挺聪明伶俐的,当个好大夫肯定没问题。”
这番话说得卫无暇十分高兴,最后竟坐不住了,巴不得马上去找智能大师商量拜师的事情一样。未少昀却始终似笑非笑的,赫连容忍不住在桌下轻踢了他一下,老夫人也听出了未少昀话中的讽意,不解地向未少昀投去一瞥,又对卫无暇道:“天色不早了,卫公子如不嫌弃,请留下一同进餐。”
卫无暇连忙起身,“不敢叨扰,在下听未兄所言十分有理,想去与智能大师请教一二。”
赫连容见他真的把未少昀的话当了真,不由得有些无语,未少昀倒笑了,朝赫连容耸耸肩,“你说人有多幼稚,稍有鼓励就想做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适不适合你。”
赫连容无语地翻个白眼,卫无暇却正色道:“未兄此言差矣,不去做,又怎知道这件事适不适合自己?喜欢地不一定适合,适合的也未必是现在喜欢地,凡事总得尝试一番才是。”
赫连容有些讶异听到他这么说,这就像未来说地,不要试图找一份你喜欢的工作,而要先找一份工作,然后喜欢上它。
赫连容笑道:“卫公子所言极是,不如先留下用饭,用过饭后,我也想同去一睹大师风采。”
卫无暇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推辞,应声时却道:“恩公既然这么说,在下自然从命。”
因为并未详述与卫无暇地结识过程,老夫人奇道:“恩公?”
赫连容微赧,卫无暇已又将赫连容的英雄事迹说了一遍,而后又摸出银袋,拿出那块玉牌,“这便是家父遗物。”
“是遗物就收好,不要随便拿来拿去的!”卫无暇此举自然让未少昀大为不爽,明明都要走了,又留下扯什么恩公,摆明了是套关系、有目的!
赫连容见卫无暇微现讪然之意,忙道:“无暇,你可有忌口之物?如果没有,就让厨房准备斋菜,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智能大师。”
听赫连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未少昀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正要开口嘲弄两句,便听赫连容又道:“少昀,你也去,也学学医治风湿之法。”
突然被点了名,未少昀便将要说的话噎回去,目光移向别处,一副不太情愿地模样。胡氏却看出二人间的关系似有改变,大为欣喜,连忙张罗着要去厨房吩咐备菜,老夫人却对卫无暇那块玉牌留了神,远远地打量着,“卫公子……”
卫无暇忙道,“老夫人万勿客气,叫无暇便是。”
老夫人就点点头,“无暇,你这玉牌可否借我一观?”
卫无暇便将玉牌递过去,老夫人拿在手里翻看了好一阵子,眉尖不觉蹙起,似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你这玉牌上为何有道裂痕?”
赫连容闻言探头去看,上次见这玉牌时因心思不在上面,故而没有仔细察看,今一看果见玉牌上三分之一处,有道不算细的裂痕,看这裂痕足矣使玉牌断开,可玉牌又好好地连在一起。赫连容微讶,“可是抢回的时候弄坏了?”
卫无暇倒像有些唏嘘似地,“这玉牌是在家父手上弄断的,也正是因为这玉牌,才救了家父一命。”他说罢,见众人都有听下去的意思,便笑笑,“在下自幼家贫,家父跟着一个远途的商队讨生活,从远处运些茶回来,卖给城里的茶商。有一年从南迢返程时,途中遇见马匪,血洗了整个商队,家父亦身受重伤。幸而得这玉牌挡过当胸一刀,虽断一臂,却也因晕迷而被马匪误认已经死去,这才留了一命。”
“啊!”老夫人忙拔弄起手中佛珠,有些歉然,“是老身唐突了。”
老夫人所为自是在向卫无暇致歉,让他想起了不愿记起的过往,可赫连容却发觉老夫人面上除了几分歉意,还有三分心安。
第八十五章 宣法寺中(二)
不及赫连容细想,卫无暇已开口道:“老夫人不必自责,事情已过去近二十年,家父也早已过世,这些事情听起来骇人,却也只是一些记忆罢了。”
他虽说得轻松,但面上仍不禁现出一丝酸楚与动容,老夫人不禁唏嘘,未少昀不满地瞟了卫无暇一眼,“知道骇人就别随随便便说出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愿意抖落家底的!吓到老人家怎么办?赶情她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
卫无暇面现微讪,“未兄教训得是。”
赫连容稍皱了下眉头,未免觉得未少昀太不客气,不过有外人在,终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转了话题问卫无暇一些品茶上的事,她也不懂,只是以此转移大家目光。
卫无暇朝赫连容投去感激一瞥,又笑道:“在下先前不知未兄也是品茶的行家,班门弄斧,实在惭愧。”
“也不用太惭愧,一般惭愧就行了。”未少昀不太搭理他地站起身,在卫无暇再次开口前对赫连容道:“莲蓉,陪我出去走走。”
这真是不礼貌,赫连容问的问题,不等人家回答就要离开。不过赫连容还是与卫无暇歉然一笑,跟着站起来,“奶奶,我们一会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少昀要是累了你们就先回房,我让碧荣把饭菜送过去,智能大师那里明天再去不迟。”
赫连容答应了,又与卫无暇施了个礼,跟着未少昀出了房门。
此时天色稍暗,远处的人已看不清了,二人并没回房间,来到一处凉亭坐下,赫连容一直没问未少昀为什么要出来。
未少昀斜睨着赫连容,半晌失笑,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她,赫连容一挑眉稍。“怎么了?”
“果然是不一样了。”未少昀地心情格外舒畅。“当了救命恩人。态度立刻就好了不少。”
赫连容笑笑。“就算没有今天这事。我也是一样。”
未少昀马上心有戚戚焉地摇摇头。“绝对不一样。”
赫连容耸耸肩。不置可否。而后又问:“现在说吧。叫我出来做什么?”
“没事儿。”未少昀笑着在石桌上支起下巴。“屋里太闷了。”
“不是屋里闷。是屋里有一个你不想比、也不想看地人。”
赫连容一语道破天机,未少昀也没反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卫无暇这么刮目相看,可能真像赫连容说的,他嫉妒他。
除了家人。未少昀身边难得出现什么优秀人才,都是一个比一个浑蛋一个比一个败家的浪荡子,他在里面还是拔尖的人才!相比之下。卫无暇简直是闪着金光以压倒性的姿态从天而降,知情重义识情达理,孝顺谦和白手起家,虽然未少昀也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不差他什么,但他敢打赌,他和卫无暇这小子站到一起让人品评,绝得不出什么对他公正的结论!
所以为了杜绝这一不公平现象,未少昀决定,从一开始就不给两人比较的机会。也就是不搭理他!
“其实你有能力,只是不做。”赫连容再次说出了这句话,“不是在给你找借口,我是真地这么认为。只要你肯做,哪怕一个小小的摊子,也会成功。”
未少昀却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做什么?还修祠堂?”
赫连容就是想扳回他的心灰意冷,有意不理他嘲弄的口吻,“之前你不是打算开酒楼吗?”
“后来想想。没兴趣喽。”未少昀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上的围栏处坐下,天色昏暗,这个距离赫连容只能看到他没有一点坐相,却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了。
“那……也卖茶吧?听你说得头头是道地。”
未少昀嗤笑一声,“你还真信!他之前说了那么久,整个车厢里都是他聒噪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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