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踏雪寻梅来+番外 作者:栈茶(晋江2014-08-27完结)





“久等了,先请。”
  蓝沐风也不推托,落下第一子。
  第三炷香燃起,散出淡淡的檀香之气,棋面波橘云诡,下棋的两个人却都是面色轻松。任嘉允一手玩着棋子,率先开了口,道:“这几年来隐藏的这么深,可想过什么时候与你爹和段宁坦白你的身份?”
  “想过,却不敢。”他自嘲般的笑了笑,道:“你说得对,他既然能对我娘下手,对我也一定能下得了手。加上我知道不少事情,倘若贸贸然让他晓得我是谁,怕是连红梅都遇不着的。”
  “那你可想过日后段宁知道你的身份,又想到这些年你一直瞒着她,她当如何?”顿了顿,他又接了句:“而我伤了她两回,你都未能护着她,她可会恨你?”
  蓝沐风举着棋子,悬在半空,未言。
  “你我本是立场不同之人,不过你比我心善,心知段宁做错加上被她施狠的对象是红梅,你便不想与我正面为敌,只是三番四次为她求情。你这样做,段宁若是不恨你,也有些说不过去了。”他说的云淡风轻,正如痛苦的那个人并非是他,“日后我们还有许多对峙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你不要顾及太多。”
  蓝沐风心中紊乱,下棋也跟着有些混乱,口中道:“多谢。”
  任嘉允不以为意的笑着,又漫不经心道:“你一早上就来找我,不是有事情要问?怎么现在却不开口了?在怕什么?”
  “你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不给人留半分余地。”
  “该来的总是要来,逃避并非解决的好办法,就像这枚你一直举棋不定的棋子。”任嘉允慢悠悠的收了他几枚棋子,棋面的输赢顿时明朗,“你想问的无非是那日我提到的与你相识的故人是谁。”
  见蓝沐风不言不语,他又继续道:“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紫砚城的某个镇子上,她已是奄奄一息,无力回天。临终时,她托我若是哪日见了你,照拂你一二,再尽可能的阻止你爹利用绮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任嘉允说的每个字都清晰的窜入他的耳朵里,可他又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不太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紫砚城吗?
  紫砚……他心中重复着这二字,一遍再一遍,手中的棋子不期然的落下,扰乱了棋局。然则这一盘棋也没了再继续的必要。他隐忍的攥紧袖子里的拳头,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看着对面的任嘉允,道:“你可知我背着的最大一个秘密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写崩了,o(╯□╰)o

  ☆、第卌五章

  
  所谓最大的秘密,便是只有他知道,并且足够惊诧所有人的一个秘密。蓝沐风死死地盯着收拾残局的任嘉允,后者却是气定神闲,“虽然在查,却没能查个彻底。倘若你愿意告知,我自省了不少麻烦。”
  蓝沐风未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没有这层怀疑的时候,我也未曾注意段夫人故去的地方与我一位旧识的住所在同一处。然则种种迹象叫我不得不起疑,便想去紫砚求证一番。这般一来,我也能七七八八猜个大概,却没有最有力的证据。”
  “如今看来,你是想说出这个秘密了。”
  “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哪会轻易留下把柄?”蓝沐风负手而立,笑了笑,尽是讽刺,“但是纸包不住火,就算他再怎么隐瞒,总会被人发现他的另一个身份。”
  “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蓝沐风应了声,道:“他就是楼轻月的爹楼安果,所以楼轻月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我之所以在段家庄这么些年都未被发现,是因为我的这张面皮是假的。”
  假面皮?任嘉允微露诧异,想到他当年的处境,到也能理解他的这番行为了。倒是自己,这么大端倪的一件事,自己竟未想到。
  蓝沐风在脸上摸了一阵,摸到玄机处一把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容颜。一双桃花眼衬一双墨色叶眉,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恰到好处的嵌在一起。因人皮面具长期紧贴着脸,脸上被捂出几颗小小的疙瘩,倒有些俏皮。
  “嘉允,两日前有天羽宫的人……这是谁?”庄红梅在房中休息之时忽的想起天羽宫门徒交待她的事情,便想告知任嘉允。刚一抬眼,印入眼帘的男子着实叫她吃惊,有些陌生,可又觉得熟悉。
  “怎么换了张脸面,你就不认识了。”任嘉允笑她,招手让她走过来,“方才说天羽宫的人如何?”
  庄红梅正色道:“是宫流语的属下,本是来找你的,只是你不在便说与我听了。道是阙天阁灭门,谢婉与单青崖之死皆是叶狄所为。金越长老擅自与叶狄动手,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任嘉允低眉暗暗思索,将以武会友之后的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摸出了些许头绪来。忽听庄红梅犹疑道:“这莫非是沐风?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身份。倘若段庄主知晓他真实的身份,又得知他晓得那么多的事情,他如今还能站在你面前?”任嘉允含笑与她道。又看着颇觉尴尬而面色黠红的蓝沐风,“沐风,你照看着红梅几日,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有些日子才能回来。”
  “是去天羽宫?我同你一起去。”瞧着任嘉允虽一脸笑意,但实则不想带着她一起。是以,庄红梅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还不够,低眉顺眼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任嘉允拦住话头,道,“莫要胡乱猜想。昨日在段府一定吓得不轻,今日这般生龙活虎已是难得,还是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也可放心。”
  “可是嘉允……”她蹙着眉,痴痴的凝睇着他。她知道,这番说辞在情在理,若是换作旁人这么说,她一定信。可任嘉允并非这种人,换作以前,他宁愿陪着自己再休息一天,也会将自己带在身边。如今这番话,不过是推脱之辞罢了。
  蓝沐风见此,道:“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哪经得起长途跋涉的颠簸。不如你再将养几日,待伤口完全愈合了再说。或者,你若是信得过我,天羽宫的事情可由我去通传,你留在这里好好休养。”
  “沐风说的是,待你的伤养好了再做事也不迟。天羽宫的事情未必要亲自走一趟,传信也是可以的。若实在不放心,沐风也可以代劳。”
  “天羽宫的事情自是不能拖延太久。那叶狄连知情的门徒都不放过,不得不防他的戒备之心。”停顿片刻,他与蓝沐风道:“那天羽宫的事情,就有劳你走一趟了。”
  后者颔首,抬眼看了天色,“待午膳之后我便收拾包裹出发,一定不负你所托。”
  任嘉允也抬首望着蔚蓝的天空,平波无澜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道:“红梅,你随我去一趟苏府吧。”
  不多时,任嘉允与庄红梅先行前往苏府,亦与蓝沐风道了别。在二人到了苏府的时候,蓝沐风也牵了匹宝马准备出发前去天羽宫,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天的空子,只愿他一路小心谨慎些。
  家仆道任嘉允前来拜访,苏铭立时迎接了出来,哪里还有盟主该有的姿态。任嘉允见着他也不说二话,作揖相谢,“多谢盟主肯出手相助,今日特来给盟主一个交待。”
  “哪里的话呀任公子,若不是迫不得已,你又岂会与我开这个口。”苏铭将二人带入大堂,命人沏一壶好茶来,道:“不知任公子知道了多少事情,还请一一道来。”
  说话间,一名男子默不作声的套在苏铭的耳边说了些话。庄红梅看得仔细,立马认出他就是当日在青城任府救过她一回的男子,偷偷的扯动任嘉允的衣襟,将此事告诉他。后者却是点点头,没有应答。
  未久,男子离去,苏铭脸色微沉,“任公子可知金越长老也惨遭横祸,死得好不凄惨。”
  “今早听说了此事,今日过来,也算是为了此事。”任嘉允浅辄花茶,馥郁之气窜入喉咙,很是悠然,“不瞒盟主,邢姜、李华勇、乔先恩都是死在我的手里。想必盟主正在好奇我为何要杀了他们,因为当年他们参与了三千多条人命堆砌的琦玥之案,我只是想替天行道罢了。”
  听他如此坦诚,苏铭惊愕到端在手里的杯盏都不知往哪里摆放。须臾,他泰然放下杯盏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启口问道:“那乔先仁之死又是谁所为?”
  “晚生怀疑是段庄主所为,不过凡事讲究的是证据,没有确凿的证据,又如何能让他认下此事。”任嘉允说得从容,丝毫不为自己所杀之人而动容,“乔先仁之后是阙天阁灭门之案。依我推测,此事可能是居心叵测之人故意这般做,再放出风声,逼琦玥现身。奈何这琦玥总是不现身,此人只好另求他法。”
  “你可知这人是谁?”
  “这本来也是有证据的,只是此人做事十分谨慎,将知晓此事的人都悉数杀人灭口了。阙天阁本还有一位幸存者,在前些日子,也就是令千金生辰之日被人追杀,最后血尽而亡。而谢婉与金越长老之死也是此人所为,因他二人知晓琦玥事情的背后真正的操控者不止段庄主,还有崆峒派的二当家,叶狄。”
  “此话当真?”苏铭拂袖而起,不可置信,“上一次你不是说九年前的案子段青修是替段青衣而死,现下怎么又说叶狄是幕后黑手?况且琦玥玉碎虽有可能是障眼法,但也未必尽是假的,他怎么就……”
  “倘若叶狄知道当年的玉佩是假的呢?倘若他一直都晓得真正的琦玥在别人的手里呢?”
  苏铭坐回上首,端起杯盏,一手拿着杯盖与杯口摩擦出清脆的声音,茶水却已没了热气。他心中一阵揣测,问道:“任公子可是知道了琦玥现在何人的手中?”
  庄红梅看着他,只见他漫不经心的一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懒洋洋的浅酌一口茶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此事有关一个人的家事,若没有他的同意,晚生不便告知,还请盟主见谅。”
  “想必是任公子信得过之人了。”苏铭发出朗朗笑声,道:“既是任公子信得过之人,那也是我苏某能信之人。只是不知任公子今后是如何打算的?能否祝苏某一臂之力,惩戒罪恶之徒,还武林一个正义之地。”
  “承蒙盟主信得过,若有可相助之处,晚生自当尽力而为。”任嘉允粲然,半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光亮,“然则当年参与琦玥之案的人除了段青衣与叶狄,还有一个人未死。倘若他二人不愿动手的话,晚生也不介意再杀一人。”
  这任嘉允对参与琦玥之案的人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连续杀了三人也不肯罢手,莫非是与当年的惨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苏铭问道:“任公子莫非也曾遭遇段青衣等人的杀害?”
  “非我也,实则是我身边的红梅。”任嘉允直直的注视着上座之人,明明该是心痛的,偏偏他表现的如此云淡风轻,淡淡道:“她是三千多条人命里唯一的生还者。”
  苏铭一双精睿的眸子闪过诧异,随即敛去,“红梅姑娘能够逃脱这些人的魔掌,真可谓万幸,许是要多亏了任公子出手相救了。”
  “盟主说笑了。”他笑了笑,只当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天色不早了,晚生就不多打扰盟主了。至于此回有关琦玥之事如何解决,还望盟主多多费心,晚生就先行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卌六章

  
  这之后的两日任嘉允一直在客栈的后院里歇着,衣食住行全都被庄红梅包了过去,他只负责休养生息,伤口恢复的也很迅速。
  想来那日提到九年前的惨案时红梅的反应甚小,几乎是没了反应。莫不是这些日子让她倦怠了才会如此?正好,红梅端着托盘过来,身姿娉婷,他笑眼看着她,道:“这两日倒是辛苦你了。”
  红梅恍若未闻,于石桌子上摆好饭菜。任嘉允看她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又问了句,“可是那日提起九年前的事让你难受了?”
  “嘉允,我不想报仇了。”她低垂着眉眼,语气微凉,半晌才说出这么句话来,却叫任嘉允蹙起隽眉,又听她道:“我现在只想和你回去任府,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任嘉允不言不语,复微微叹息,“执着了这么些年,就这样放弃了。”
  “如果……如果那一箭不是在你的琵琶骨,而是……在要害之处,我……”庄红梅低着嗓音,断断续续,似乎是不敢想象亦不敢说下去。见她如此,任嘉允只好耐下心思,笑岑岑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我做事向来都有分寸,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我怎会只身前往。而且我如今不是恢复很好,你也无需担心。”
  “前次你面对的是段青衣,可今后你面对的还有叶狄。倘若这两个人联手的话,你又岂是他们的对手。如今我半点忙都不能帮上,还需你来照应,又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把握。”庄红梅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