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1.16
秦嬷嬷牵小孩回园子,晚晴随后跟上,有些魂不守舍,又有一些胸怀坦荡的随意。秦嬷嬷故然是要问晚晴话的,她让唐诗拷问小孩。
问:“什么时候碰上的先生?”答:“姑姑带囡囡看病的时候。”
问:“哪里?”答:“人很多的地方。”
问:“为什么会提到车子?”答:“先生要送囡囡回家,姑姑说爹地有。”
秦嬷嬷雷厉风行地找上孟九白,孟九白连声告罪,真地腾不出马车。秦嬷嬷当场痛骂孟九白,女儿病死甭想再要一点好。孟九白塞足银封,才得脱身又匆匆赶去港口监货。
关键人物对质后,信芳园头子得出结论,今天,晚晴带小孩上京看病,碰到李先生的车队,晚晴没有谮越做车回来,傍晚大门口调侃事件纯属李先生的恶趣味。
当夜,李先生留宿简三太太的卧室,犁花小院大伙儿心更安定。
清晨李先生离开信芳园时,多少女子倚门相望,不表。萧如月在屋子里吃早饭,晚晴靠在门栏处,眼眉含笑,粉颈微垂,也不知想到什么好,兀自傻乐。
萧如月微摇着头,绕过侍女,去章华楼上课。
傍晚,小孩照例在简三太太处用饭。饭毕,晚晴带小孩离开,正好撞上李先生进犁花小院。晚晴猛地一闪身,躲进暗影处,在树叶底偷偷张望。待李先生与简三太太说上话,晚睛又收回眼,红着脸,抱小孩匆忙跑开。
“姑姑,先生怎么来了?”萧如月是要点醒这位傻侍女。
“往年先生只来一趟的,难道、难道是因为晴儿?”晚晴捂着脸,眉目含春,娇羞不自胜,“先生说喜欢晴儿的。”
默,萧如月完全拿暗恋中的小女人没办法,她钻进小被窝,睡觉背单词。
后面两天,李先生都和简三太太在一起,共进晚餐,谈诗谱曲,颠鸾倒凤,成就简文公府完美神话。
第四天,李先生到紫煌院书房办公,留话说这天在前院吃饭。
机会来了,信芳园二八少女们活络起来,个个打扮得像妖蛾子,等着晚上李先生召见。唐诗寒着脸,穿过半个信芳园,让晚晴做好准备。
傍晚,众女齐聚犁花小园用餐。
苏、曲、公孙仨女正夸简三太太美貌如花的当口,李先生自行挑帘走了进来,笑道:“呵,这么热闹。”
“李伯伯(先生)。”众人站起来,诚惶诚恐。
简三太太起身相迎,手帕子就着李先生的个头去拂雪水,轻嗔:“这么大的雪,也不打把伞。”
李先生笑笑,在席间打了个圈,把萧如月拎出来,捏手骨、腿骨,赞了声:“小家伙养得挺好。”
“你看谁家小孩都这话。”简三太太吩咐唐诗给李先生添筷,李先生说不吃了,他找简三太太要个人。
“瞧这话说的,我这儿还不都是你的。”
“春娇那儿缺个会带孩子的,”李先生逗弄小孩下巴,捏着小孩的脸颊,眼不抬,“我看晴丫头会带孩子,就她吧。”
简三太太看起来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秦嬷嬷在后头轻轻扶了一把,苏、曲、公孙仨位少女见状,悄声告退离开。简三太太轻喘了两声,稳稳地坐下,捏着帕子,轻声道:“晚晴,还不谢过先生。”
晚晴白着脸,忍着泪,跪拜叩谢。
萧如月不忍睹,可怜见的,大姑娘天不亮就起来打扮了。
“先生!”门外响起一阵急惶惶的脚步声,得到许可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来,在李先生耳旁低语数句,萧如月隐约听到孩子两个字。
“没了?!”李先生很震惊,失控地站起来,他手里的小孩直接掉到地上,这时也没人顾得上她了。
简三太太快步走到李先生位置旁,按住青筋直突的手掌:“别,伤身。”她反斥那名管事,“顾当家,什么事不能缓缓?”
萧如月在桌脚看着简三太太那神色,心中就有一种侦探似的直觉,是她干的,她得手了。
旧版 初雪照晚晴(未删减版)
更新时间2009…9…2 0:57:30 字数:16106
011.飞雪希声
顾当家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唐诗、秦嬷嬷退下,晚晴抱起孩子匆匆离开。回到小院,晚晴的泪水直流,搂着小孩,反反复复地哭,压抑而细碎。
萧如月叹息,她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转移注意力:“姑姑,‘孩子没了’是什么意思?”夹生的中梵文,挺拗口。
晚晴的哭泣嘎然而止,她面孔一片空白,忽地,整个人颤抖起来,全身发凉,她陡然站起来,都忘了怀里还有个孩子。她扑到梳妆台处,那儿有简三太太赏的玩意儿,金雀簪、桃花钗、杏花粉饼、茉莉香水,她一样样拿起,统统闻了又嗅。
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晚晴神情之惊惧,好像将临十八层地狱,这个往日温顺的女子,胡乱地挥拍着桌上的物什,失却平常心。
萧如月走过去,几个粉盒滚落,掉到她的脚边,一个长方玉盒看起来颇为贵重:苏贞秀送的玉颜醉。萧如月回忆倒带,那天晚晴洗却铅粉,素净见人,唇上勾了点红。
那个女人不能笨到把罪证还留在自己的地盘吧?
严格说起来,这东西和她也没有关系,是别人送的,她再赏给下人;或者。。。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做文章,相信直觉。萧如月把扁长的玉盒收进袖子里。
“姑姑,掉了。”萧如月把其他东西捡起来。
晚晴飞快地把东西扔回桌上,她看起来那样的慌乱,一点也看不出平日的机敏与冷静。
这时,门声敲响。
晚睛惊恐呆滞,仿佛听到黑白无常的叩门声。
萧如月走去开门,侍女忘了阻止或者不敢阻止。门开了,秦嬷嬷提着灯笼,她的身后有先前见的顾当家。
“三等丫环晚晴,是园子里第九个侍候先生的。家生奴。父母魑堂的,过了。”秦嬷嬷这么介绍晚晴的身份。
顾当家点了个头,还给晚晴行礼,说话并不生硬:“打扰晚晴姑娘,奉先生令,这些东西要顾某带走。”他指着桌上那堆混乱的东西,晚晴只管惊慌地瞪着眼,什么也说不了。
后面上来两个双眼精光的大汉,蒙口鼻,带手套,套白布褂,一个打包封存所有东西。另一个,拿着试管、镊子和滴取管,动作训练有数,在晚晴手上取走血样。
那针管上沁出的血珠,让萧如月打了个冷颤,灵感突现:简三太太用的是过毒计!
萧如月想起九月的时候,晚晴没有胭脂水粉妆扮,用的就是简三太太不要的干碎粉片,玉颜醉;连宠五天,足够她在胭脂水粉上做文章;后来还让人毒打一顿再灌个把月的中药养足两个月。就算晚晴体内还残留着什么毒素,也早给排除干净。
下手要趁早,下手得痛快,下手当干净,简三太太,高明。
那一刺痛,也惊醒了晚晴,对着离去的几个人身影,她叫了声:“嬷嬷。”
秦嬷嬷回过头,昏暗的烛光下那张老脸分外诡异:“你若什么都没做,自然不用怕的。”
“是,晴儿明白。”
夜似乎更冷了。
这时,晚晴把小孩抱到屋外,紧紧地搂着,微微颤抖着。
“囡囡,记住,我们只说梵语。”晚晴很正常逗着小孩,神态平静,厉声告诫她再不许学大人说话。萧如月答应。
院子里,风雪更重,斜风冷雪卷飞黑夜中那点点暖意,远处,信芳园灯火彻夜通明。
晚晴意思性地走向其他院子,立即有人来拦,让她退回自己院,禁令未解除前,不得妄动。晚晴抱着小孩回屋,今夜事多,她也有些混乱,合衣在床边靠了一夜,也忘了给小孩除衣。
床塌上,萧如月抱着玉盒,翻来覆去,想着东西怎么处理。有抽水马桶就好了,萧如月胡思乱想,忽地,她想到那个人一定能处理掉。
黎明很快到来,天色阴沉沉的,铁铅的云压在简文公府人们的头上,连呼吸都沉重起来。萧如月如常去上课。苏、曲、公孙仨个少女眼下有黑影,大约晚上没有睡好。李家兄弟神情看起来,与悲伤很远,欣喜也许是有的,聪明点的都不会把它露到面上。
讲中波史的夫子也受了气氛的影响,讲课讲得七零八落,十点左右,就扔下学生们自己跑了。公孙红锦试着打破惨然与暗喜并重的矛盾压抑,她道:“打雪仗吧。明章哥,你要保护人家哦。”
李明文跳起来响应,回话前看了看曲有容的神色:“暖暖身子,好不好?”
曲有容转身看苏贞秀,问道:“不知苏小姐身子骨可吃得消?”
“没问题的。”
七个人跑到雪地上玩起来,并不太兴奋,无形中的压抑让他们不敢放肆。萧如月在雪地四周跑动,像所有跟不上大孩子脚步的小孩一样,追逐着他们,满场乱跑。
那个玉盒在什么时候从裤脚处滑出,掉落在什么地方,萧如月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捡到的人,大家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把它留给谁处理最保险。
萧如月低笑两声,心情放松。
她吃饭吃得香,睡觉睡得饱,愁云惨雾的简文公府里就她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最自在。
元旦前后,苏、曲两家长辈频频遣仆来接自家小姐。简三太太借小俩口感情好,给回绝。意思是事情没查清楚前,谁也不能离开简文公府。
离腊八日差五天的时候,晚晴带着小孩在院子里熬红豆粥,忽闻管事召集前后两院所有主仆:太太要训话。晚晴抱着小孩匆匆赶过去,信芳园前的大花园里,黑压压地站满百来口人。
人群前头,简三太太狐裘裹身坐在八仙大椅,左边秦嬷嬷打着青梅油纸伞,右边唐诗捧着炭炉,这两个亲信身侧又各有两个丫环捧着托盘。
秦嬷嬷先哼了一声,眼睛一扫,全场都静下来。秦嬷嬷再低头对女主人说话,简三太太嗯了一声,放在左膝上的两只手动了动,她说话:“天怪冷的,太太我也长话短说。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的新姨娘,前月落死胎,毒是从李先生身上过继去的。”顶着细雪,简三太太雪白的脸,在乌黑云鬓下透着一股子蓝烟气,“顾当家来就是要查个明白,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先生、未来主子。”
全场紧迫到无声,简三太太不慌不忙地说道:“今早,顾当家传信,咱们简文公府的人,与这件事,”她刻意顿了顿,在感受到众人紧张的眼神后,她舒缓了神情,“无关。”
众人欢呼,简三太太轻笑,从狐裘里伸出手来,手绢压过嘴角:“先生赏大家每人五百两,”仆役们的欢呼声几乎压过了女主人的声音,秦嬷嬷大喝让大家安静继续听太太说话,简三太太把手缩回狐裘里,“大家没有做对不起先生的事,太太我也很高兴,每人再赏三百两。”
“八百两?”有几个粗使仆妇按捺不住惊喜,叫出声来,“谢太太。”一呼百者应。
简三太太没有笑,她道:“给太太办事,只要忠心,就有赏。”她的声音又细又轻,砸在众人耳朵里,却是雷霆万钧,众人脸上的欢喜色顿时收得干干净净。简三太太微微抬了下手指,秦嬷嬷就叫了声:“带上来。”
两人带到人群前,一男一女,全身赤裸,布条勒住他们的嘴,双手绑在手后,腿脚处乌黑斑斑,膨胀脓肿,无能反抗。
秦嬷嬷喝道:“太太一向赏罚分明,这两人不顾院子里的禁令,私相授受,做出苟且之事。当如何?”
“沉塘!”所有丫环仆妇异口同声,判决两人死刑。
晚晴蒙住小孩的眼,不让她看。一阵细细簌簌,那对男女无声地被人拖走。
秦嬷嬷又说:“下一个。”
一个小丫头,穿着单薄的衣衫,被人重重推到简三太太脚跟前。她看到人群前头站着的自家主子,叫道:“小姐,救救奴婢。”
唐诗上前,两个耳锅子下去,小丫头安静了。
“这位虽然不是咱们园子里的奴才,但是,进了这儿就要守这儿的规矩。”秦嬷嬷指着小丫头,“偷盗主子的东西,事发扔进夜香妄图逃避。”
秦嬷嬷下一个丫环掀开托盘上的布盖,把一堆还沾着秽物的金银珠宝扔到那个丫头前面。
“杖毙!”园子里的人嚷嚷起来,信芳园的下人手脚最是干净,没人敢碰主子东西。
简三太太出声:“掌掴五十,赶出去算啦。”这算是给原主人留面子。
“不要,小姐,求求你,让他们打死奴婢吧。小姐,奴婢不要去侍候那些男人,他们浑身都是脏病。。。”
给她机会说出被赶走后的遭遇震慑众仆妇后,秦嬷嬷叫人行刑,让那丫头再开不了口。
晚晴捂住小孩的耳朵和眼睛,不让她看和听。
到最后,萧如月也没弄清这是谁家的丫头,干嘛赶在这种关头销赃。稍晚,晚晴带小孩回小院,屋子里放着标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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