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1.16
到最后,萧如月也没弄清这是谁家的丫头,干嘛赶在这种关头销赃。稍晚,晚晴带小孩回小院,屋子里放着标码布袋,里面是晚晴的首饰水粉,还有清单。晚晴把东西倒出来,随意放进小柜,粉盒香水什么的,放在镜子前。
萧如月眼睛怔怔地看着那通体白玉盒,玉颜醉,通过安检,又回来了。
李明X,你是强人!
赞叹归赞叹,只要想到这大家族里,小老婆与儿子联手扼杀新的子嗣诞生,个中形势之诡谲手段之阴狠不亚于后宫争斗,萧如月就不寒而栗。
012.暗影重重
翌日,晚晴带小孩到院外送别苏、曲、公孙仨人。
苏、曲两人家在燕京,来去还算便利。公孙红锦却是要搭船回南明列岛,据她说,要回津州最快也要来年五月。李家三兄弟在院道口和三个少女道别,少女愁情千万重,少年神情多别扭。
日头上三竿时,车马终行。
仨个少年沉默地返回章华楼书屋,听夫子讲经史。
萧如月谈不上高兴还是不舍,她心底纠结及目所能见的丫环仆役,人人面带笑容,脚步轻快,话里头都透着一股子甜意。因为八百两银子的厚赏,他们完全忽视前日三人无辜受私刑的影响,一群王八羔子。
真要形容此刻的心情,萧如月只有一句话:这该死的没有人权的X世道!
“二哥,公孙那儿好像有问题。”李明文吊儿朗当地说道。
李明章眼眉不抬,拽拽地吐一句:“跟你什么关系?!”
说得真好,这简文公府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谓的同情最最要不得,当时即救不得人,事后就不要虚伪。萧如月摒弃杂乱的思绪,用心在梵文学习上。
隔了两天,孟九白匆忙而来。
门房没把人放进去,就在前门处收下东西。晚晴抱着小孩,与他隔着很远说话。孟九白知道简文公府年尾要采办足够的年货送礼,他想托晚晴在简三太太前头递个话,把这份差事接过去。
晚晴看了他一眼,很平静,道:“这事儿晚晴不知,九爷托错了人。”
孟九白待要再说,晚晴把话转开,问孟九白什么时候安排人来接他女儿回家过年。腊八祭祖将近,园子里的姑娘们都已收拾行囊回乡,于情于理小孩都该回孟府。
“这怕是得避嫌吧?”简文公府前段时间可是发生了大事件,孟九白很遗憾地表示不能带小孩回去,他不能让人误会他孟九白的信誉,“商人重信,还请晚晴姑娘体谅。”
晚晴总算看清孟九白是个什么货色,她一向不发脾气,当场也不过是冷了脸,道:“九爷的意思,晴儿明白。”
孟九白用笑声掩饰被人抢白的话题空缺,他道:“晚晴姑娘不要误会,待孟九发达,也不会忘了晚晴姑娘的功劳。”
“这个自然,囡囡现在还得靠你这做爹的。九爷,不送。”
孟九白没有动,喝口凉水,又塞封银子给门房,让他捎话给秦嬷嬷但求一见。
晚晴轻笑要走时,脚跟一转,又回身向孟九白伸手要银子:“九爷话说得这么明白,晴儿也当尽心。在简文公府,囡囡多有机会去走亲戚,这行头可少不得,九爷可想清楚了?”
“晚晴姑娘顾虑周全,孟九自愧不如。”孟九白忙不迭地塞银票。晚晴收好,避开秦嬷嬷回信芳园。
腊月初五,授课的夫子告假还乡。
章华楼的课业停了,萧如月在小院子里自学,晚晴和其他侍女一样忙里忙外打扫卫生,捡红豆在小灶房熬大锅的腊八粥。腊八那天,信芳园的丫环仆妇们,手捧赤豆粥,来来去去窜门互送腊八粥。
晚晴的人缘挺好,从早到晚有不下三十个女人来送粥。放下粥后,交情最好的那七八个,搬来板凳,拿出针线鞋面叽叽呱呱,有一个甚至端来洗衣盆边搓衣板边唠嗑。
聊的无非是晚晴受宠的话是,她们都没有想到李先生会那么喜欢晚晴,院子里呼声最高的唐诗想让李先生抬她的位想疯了:“这都提了一年多,那十九房的位置还不是给外人占了,她呀,满身狐骚味,呸,想也甭想!”
“就那张妖媚子脸,不等先生厌了,太太早晚收拾她。”
“嘘,这话可说不得。”
“没事儿,秦嬷嬷今儿个喝老酒去了。”
一听最凶狠的老姑婆不在,众人叭啦叭啦继续扒。
萧如月算是明白,这腊八节除却原来的意义,还叫吐嘈日。
腊八之后,园子里的女人们又是唇舌紧闭,漠然地有序地各做各事。转眼到大年三十,有家有口的仆人有机会团圆,其他的陪主子们吃年夜饭。
简三太太在院子里摆满十一桌,众仆役各占九桌,秦嬷嬷、其他七个一等丫环以及前后两院管事一桌,女主人与李家兄弟一桌,唐诗和四个小厮在旁侍候。小孩沾光得座第一桌,在左下首位。
晚晴本是立于小孩身后,拿着小碟走动时,莫名地与唐诗撞了一次,唐诗手中牙筷落地。简三太太用丝绢擦擦嘴,凤眼一抬,指着小孩旁边的位置,让晚晴落座。
大厅里显得格外安静,仆役们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停下来,眼角瞄着最中一桌,等候动静。
晚晴没动,简三太太细眉一挑,道:“怎么,还得太太我请么?”晚晴谢礼,福身坐下,这时,简三太太又说了,“诗儿,把这份羊肉给囡囡。”
萧如月咬勺子吞笑意,相信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唐诗的好戏。
唐诗夸张地扭了个腰身,到女主人前头把菜放进小盘里,再到小孩旁,低头弯腰布菜。虽则恭顺,实则眼神凶狠,她斜刺晚晴一眼,轻哼一声,再扭腰回简三太太旁听差。
晚晴不惊不动,安安静静地帮小孩布菜,完全地无视唐诗嫉愤的眼光。
年夜饭也就这么不愠不火地过去了。众人散桌,留下李家少年与简三太太上桌打牌,用的正是李明宪当天送的翡翠宝玉玲珑桌。秦嬷嬷与唐诗等另开桌。李明宪的牌技极好,一家通杀三家。
李明文属于手气臭牌技差的那种,不是诈糊就是耍赖不给银子,简三太太轻斥他‘胡搅蛮缠瞎起哄’,李明文笑应‘金童玉女正相对’,屋子里只听得他那一桌嬉笑怒骂,却也见有趣。
凌晨,院子里开始放鞭炮打火花,众人跑出去看热闹,大喊大叫,整个津州城都笼在节日的喜庆里,爆竹声连绵不绝,闹腾整宿。
新年第一天,贴完春联,仆人们给主子拜年,领红包。
不多会,轮到四个少年给庶母拜大年。简三太太一人给一个红包,道:“又是一年,你们也十三了。凡事得上心,能不能回京祭祖,不看你们的造化,就看你们本事,这是李家的祖训。”
“宪(章、文、武)儿自当用心,谢姨娘提点。”
“嗯,那散了吧。”
春节里,简文公府基本无人来拜访;正月十五元宵包饺迎龙灯,李先生也未得见,李家兄弟似乎习惯了父亲的缺席,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三月初,李先生神色清俊,不声不响地走进信芳园,身后领有七八个女子,大多十一二岁年纪个个相貌不俗,身家显贵。简三太太照例吩咐秦嬷嬷安排少女们在信芳园各院住下。
后来,李先生只点唐诗一人侍候。再后来,这人走了,晚晴的魂也丢了。尽管女儿家心事没着落,也不多话,晚晴照顾小孩依旧细致周到。
三月中旬,苏贞秀急匆匆赶回简文公府,一见章华楼里多了好些个良好女子,更粘李明武,只差没守在茅厕口杜绝其他女子近李明武的身。
春雨缠绵悱恻,李明武的脾气越来越糟糕,有一天,他失控将苏贞秀推到地上,苏贞秀泫泪欲泣,李明武赤红双目,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跑开另一边。李明章见状,追过去,两个少年不知沟通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李明章满脸夹促的笑意。
李明武扶起苏贞秀,却是再不许她近身。
萧如月若有所悟,傍晚,晚晴带小孩去犁花小院吃晚饭时,半道上,唐诗领着几个大丫环,拦住去路。唐诗说紫煌楼那边来报四少爷晓事了:“你今夜便去。”
晚晴冷然道:“与理不合。”
唐诗笑道:“二少爷特别说了,要有经验的。”
“晚晴要问太太。”
“太太打牌去了,她留下话来,园子里的事,你唐姐我做主。”唐诗笑得花枝乱颤,其他的大丫环也在旁帮衬,意思是别以为太太宠晚晴,这院子里当家的还是李先生。
“先生最宠的还是唐姐,别个呀,不过是奶娘。”
晚晴脸色发白,身子颤悠,眼神一变,竟是应下这份差事。当晚,晚晴托他人照看小孩,义无反顾地去了,就像是要斩断过去的少女情怀一样坚决。
隔早,晚晴把小孩接回小院,准备吃食,神情比以往更明朗坚决,但是,那种又苦又愁又甘之如贻的少女羞涩爱恋的味道没了。
拿得起放得下,晚晴倒也是个通透人。
萧如月还是挺欣赏的,她把昨儿个得来的金银玉饰交给晚晴,道:“姑姑,这些都变成银子吧。”
晚晴狐疑,问小孩缘故。小孩答道:“攒够银子,姑姑好赎身。”晚晴笑弯了眼眉,也没说什么,把东西全锁进首饰匣里,不用说,这闺女一分一毫都不占小孩的。
这天课业结束,小孩去犁花小院吃饭时,秦嬷嬷挡住苏贞秀和曲红锦,说今日免去问安,太太有事。晚晴向秦嬷嬷点个头,抱着小孩进屋。简三太太神情肃穆,坐在房间正中,手拿一块乌木鬼脸令牌,诡异莫名。唐诗随侍,神色不安。
“晴儿,你用这魑令找太太,所为何事?”简三太太放下鬼脸令牌,问道。
晚晴让小孩坐在旁边位置上,跪在简三太太前头,说出昨夜唐诗不顾体统与禁令安排她去服侍四少爷的事。随后进屋的秦嬷嬷倒抽气,简三太太的脸变了,她捶动桌子,指套都打折。唐诗慌忙跪下去,嘭嘭地重重磕起头,求太太饶命。
013.东向遥望
简三太太气得说不出话,用力踢了唐诗一脚,叫仆妇们把唐诗拖出去杖毙,园子里知道这件事的人,统统打死封嘴。
只见犁花小院七个大丫头,简三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丫环们一起跪下,求太太开恩。
“真是反了,反了!”简三太太见是集体作案,愤怒得全身摇摆,几乎要摔倒。
秦嬷嬷忙扶住她坐下:“太太,消消气。”她又借机踹了唐诗几脚,“哎哟喂,让老婆子怎么说你好呢?唐丫头,先生见你服侍得好,才给你机会帮太太分担些杂事,你怎么就办出这样的事来!传到外头去,让人怎么看待先生哟。”
这话让简三太太出离愤怒又将起身,秦嬷嬷按住她道:“太太,不急。亏得晴丫头有大半年没服侍先生,这事儿还有转机。”
简三太太扯出手帕抚额,道:“说说看。”
“这几个死丫头也不敢宣扬,打一顿也过得去。”秦嬷嬷说道,“只要晴丫头肯把魑令收回去,不上报,这事儿可以就此打住。”
简三太太看向当事人,晚晴叩首道:“相信太太会想出万全之策周顾先生的颜面。”
秦嬷嬷忙说:“就让晴丫头专管小孩,杂事不理。若是先生问起,咱们总能搪塞过去。”简三太太嗯了声,道:“也只好如此。”她横瞪地上跪着的丫环们,“各个杖责三百!”
这打下去,不知还有谁能从杖下活着出来。
萧如月敛住心神,不去想这罪与罚是否相匹配。晚晴跪拜,回去的时候,晚晴教导小孩:“别人欺负你,你就动脑子打回来。”
“囡囡打不过唐姑姑。”
“先生、太太、秦嬷嬷能打唐姑姑,只要囡囡找到她不守规矩的地方,懂了吗?”
萧如月点头,牢记简文公府的生存准则:守牢规矩,在这简文公府便可安然生存,甚至能用它保护自己。
“姑姑,这是什么?”萧如月指向晚晴收在衣袖里的鬼面令牌,这东西真是太神奇了。
晚晴笑答等小孩长大,再说与她听。萧如月琢磨不透,便也放下,自己又不会在简文公府久呆,知与不知都一样。
这件事过后第三晚,紫煌院让信芳园再安排丫环到四少爷那楼侍候。
秦嬷嬷亲自送了个清白大闺女进去。结果,听说闹得颇不愉快。四少爷吵得厉害,让秦嬷嬷脸上也无光。秦嬷嬷回了简三太太说,那边要懂得服侍人的,语气里暗指晚晴。
晚晴注意着小孩吃饭,不让她挑食,什么话也没有。
简三太太放下刀叉,道:“把话跟前头说清楚,我这儿可是许了晴丫头万事莫理的。”
秦嬷嬷应了,匆匆去回复。
饭毕,晚晴带着小孩回小院。院门后,那片浓密的迎春花下,李明章懒懒地靠在门墙边,在嫩黄与翠绿中交错相映,少年明亮的眼如青山含笑,青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