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1.16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几个重要人士。
李明宪从大厅的墙角像鬼影一样冒出来,悄无声息,他走的应该是密道。他拖着步子,面色依旧苍白,先叫了声爹,随后神情冷漠而又苦痛地坐下。李明章和李明文立即靠过去,李明宪重咳一声,两个兄弟停下,神色狐疑又不安。
李先生问道:“宪儿,你与那贼逆交手,可探出什么?”
李明宪重喘几声后,道:“那人武艺不在顾叔之下。”大厅里诸人神色顿变,李明宪继续说道,“虽则看不出来路,儿子已有法子应对各位堂主爷爷。”
“好,宪儿果真没叫爹失望。”李先生身上戾色消去,对李明武的态度也好很多,想起那也是他平常宝贝的儿子,让顾当家立即安排堂里圣手医治什么的。
李明宪顿了顿又说道:“儿子担心慕容家要与苏家、夏侯家借这件事发难,想来想去,朝中只有爹才能压得住苏太尉,爹您看是先回燕京,还是找曲相国谈谈?”
“宪儿言之有理,苏高必定在明日朝会上发难,”李先生琢磨后,指示顾当家立即安排回京,他的视线又在厅内众人身上转一圈,他要选一个值得托会和信赖的人处理津州的善后事宜。李先生的目光在简三太太处顿了顿,秦嬷嬷的呼吸都暂时停住。
“良宵。”
“在。”褚良宵应话。
李先生吩咐他安排丧事,暂守地宫,等堂主们再择人选。褚良宵难掩激动高声领命,此人出自燕都江汉侯府,那是李先生正妻、二房所管之地。秦嬷嬷飞快地看一眼简三太太,屏气不动。
安置妥当后,李先生跨大步离开大厅。大厅里人渐少,简三太太坐在那儿安静沉默,到最后顾当家来请人上马车时,简三太太回道:“顾当家,告诉先生,燕京不去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帮东哥看着。”
顾当家应声,指派五人去打点信芳院:“三太太,先住章华楼。”
简三太太笔直端坐,肩不动,头微点。顾当家离开后,秦嬷嬷扶简三太太起身,吩咐旁边的丫头把小孩一起抱到章华楼。
“慢。”李明宪忽地开口,让丫环把小孩留下,他有话要问。
简三太太神色微变,随即对秦嬷嬷使眼色,老婆子再和丫环飞快地示意,传达信息有若电光火石,等蘅兰走近,丫环交出小孩与主子一同退下。
大厅里剩下李家四个兄弟,李明章迅速检查门窗,确定无人窃听后,急声问长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宪缓缓道出,兄弟仨个慌了神色,显见这保地宫守天书关乎重大。
李明章首先镇定下来,道:“大哥,这事不单是有内奸。”他的眼神狠厉起来,“爹违背堂规把这些事告诉和他的女人,才是最要命的!”他狠狠唾骂一句,“我看他哪天就死在女人的床上!”
“二哥,爹哪天不玩女人?”李明文懒散又不屑地说道,“马春娇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二哥,三哥,爹再有不是也是咱们的爹,”李明武额头冷汁密布,他倒不记恨李东海迁怒打折他一条腿,“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天书,否则,”他吞吞吐吐起来,“大哥继承不了五鬼堂不说,还、还、会受刑的。”
李明宪微微笑起来:“阿武,对大哥这么没信心?”
李明武面红耳赤,李明章和李明文想笑又没笑出来,他们拍拍兄弟的肩,道:“阿武,大哥把这孩子留下,自有用意。”
“囡、囡囡这么小,她什么也不懂的,大哥。。。”李明武求情道。
李明宪微笑,他转而问起被忽略的小孩,问她如何离开地宫?李明章忽作恍然大悟色:“大哥,你是怀疑?”
“总不可能是晚晴的鬼魂领她出地宫的。”李明文也放松下来,随手抓了个橘子剥起来,整个地塞进嘴里咬。
萧如月在衬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夹绢递过去。李明章一击掌,道果然。李明文塞进第二个橘子,李明武紧张得猛抓藤椅的椅背。
李明宪接过丝绢摊开看后,转给李明章,兄弟四人转了一圈后,李明宪让蘅兰拿出地宫里的玉碑碎块。李明宪用手绢掂起一块,对光指着缝隙道:“你们怎么看?”
李明文口齿不清地回道:“非绝世高手。”就不能将此物藏入玉碑中,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李明章弹了弹丝绢,道:“把这东西交上去,老祖宗们应该不会追究天书被盗一事。”
“没错,他们应该更想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份地宫的地图!”李明文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记得守地宫地图的好像是慕容家诶,敢算计咱们大哥,二哥,你说咱们怎么回敬?”
李家兄弟怀疑,马春娇把地宫存在和收藏天书的地点告诉盗书者,他们更怀疑,是慕容家人泄露地宫机关和结构图,要不然,盗书者不可能安然无恙进入地宫中心成功盗书并全身而退。
李明武嘿嘿地傻笑起来,不停地看小孩。萧如月不明白这呆瓜什么意思,她在想简三太太摆明是失势了,又不受宫里头喜欢;但是,江汉侯府那边水深水浅尤不知,投靠哪边?
李明宪把绢布收进怀里,叫上兄弟三个起身走人。
“大哥,我、我带囡囡一起走,行不?”
李明宪眼睛斜过,冰冷异常。李明武脸上带着祈盼的光采渐渐消隐,低声求饶:“大、大哥,囡囡也算立了一功。”
“所以才没一掌拍死她!”李明章面色阴冷地回道,他把李明武从小孩身边拉开,“阿武,她是绝对不能留的。”
“二哥!”李明武不死心,向李明宪继续求情,“大哥,我、我把她送得远远的,这样谁也不会知道那件事。”
“没有晚晴,你留着她干么?”李明文一针见血地指道,李明武低下头去,黯然神伤,李明文用肩膀撑起他,“走了,别惹大哥不高兴。”他让李明武注意李明宪深受重伤,可经不得他气。
李明宪让蘅兰把人给简三太太送去,后面小孩是死是活那是犁花小院女主人的事。李家兄弟自上京,去找慕容家的麻烦同时解除自己沾上的祸事
蘅兰把小孩带上章华楼三层即走。内室,秦嬷嬷正跪在简三太太前,扯着大块绿绸帕抹眼泪,说她的疏忽害太太失了恩宠。
简三太太笑两声:“起吧,能留着他们五年没出乱子,够了。”意味深远,似惋惜,又怨叹。
秦嬷嬷哭天抢地,说不能够,上头两房巴不得把简三太太踩下去;就是简亲王府那边也难再说话,太太这么金贵怎么能够过苦日子。简三太太踢了老婆子一脚,骂她两句,让秦嬷嬷把小孩照顾好。
“太太的意思是?”
“嬷嬷,”简三太太屋里的新丫头笑道,“太太的意思,这孩子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又是定给四少爷的,日后哪能差了。咱们可不会就这么输了呢。”
简三太太眉角动了动,秦嬷嬷道:“老奴糊涂,还是碧玉这丫头脑子灵。”
“碧玉,这孩子以后就由你教导。”
“谢太太。”碧玉略带了些喜色,把小孩接过不提。秦嬷嬷正吩咐碧玉做事,外面有人喊道,褚管家有事报。
简三太太没吭气,秦嬷嬷嘴一撇:“落井下石倒也快。”她让碧玉出去应付,“就说太太受惊病了,请安免。”
碧玉带小孩出去,见新大院总管。
褚良宵为人什么的,第一面还看不出。萧如月最先注意到他手上的厚茧,应该和秦嬷嬷一样,是个功夫高手。
新总管客客气气地请女主子挑奴才,他带来近百的新仆人,前排三十个大丫环,个个透着一副机灵相。褚良宵问碧玉,这人是他挑了送进去,还是等简三太太病好才挑?
碧玉半弯身,说不敢劳烦褚管家,待太太病好再商议。
“三太太前头应是没人伺候,怕是要怠慢了。”褚良宵表示不敬主子的大罪他可担不起。
碧玉敛息,回道:“太太喜静,人多病气重,此时正宜静养。
褚良宵背手笑笑,话锋一转,说:“这位林小姐,也是简文公府半个主子,该独居一院,配两个大丫头四个粗使仆妇。”
碧玉有些急,道:“林小姐是养在太太前头的,院子里没人会亏待她分毫。”
“三太太眼下正需玉丫头照料,秦嬷嬷怕是抽不出人手照顾,”褚良宵对犁花小院的仆役情况了若指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小姐身份不凡,褚某断不敢苛待。”他让人把小孩抱走。
七八个粗妇动手,碧玉拦不住,望影嗔怒。褚良宵此举摆明就是给简三太太下马威,萧如月犹豫,要不要嚎两声以示自己的不愿意?
028.当时明月
更新时间2009…7…29 12:14:59 字数:2957
随即否定,如简三太太这般厉害人物,也要避其锋,萧如月此刻不过稚童,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萧如月沉默,由陌生丫环抱着扔进原先的小院。
褚大总管下的小头头,随便打发个悍仆,由小孩自生自灭去了。
晚晴收拾得整齐干净的小屋,此际凌乱,梳妆台处的金银首饰什么的,不知落入哪个仆人的荷包。靠垫、绣棚、小人书全都不见,只余院子里三两株破败的葡萄糖藤,老丝瓜、大蒜头与红辣椒挂在檐角慢慢干枯。
曾经美丽的一切,随着佳人的消逝,也将在风尘中消逝。
带小孩的悍妇,在墙角、床板、院落里东敲西打,还真给她找出些散落的花簪、小耳钉,还有一把零碎的银钱。悍妇把院门一锁,走了。
萧如月耸耸肩,从今起,要自己单独奋斗了,还挺值得期待。
她走进小厨房,果瓜米蔬的存货已被人拿走,萧如月在屋后找到三五个地瓜,扔进土灶,拾些柴禾生火煨蕃薯。看着膛里的火,她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都是昨夜惨剧的幕幕重放,晚晴白衣,爱怜地看着小孩,忧虑她的未来。
萧如月睁眼,离开充满旧人记忆气息的地方,在院子里,计算院墙里藏着金子够买多久的米粮,自己该用什么办法让悍仆听从命令去买吃食等等。渐渐,也将梦里事抛置脑后。
夜半月明时,悍妇拎着酒壶,咿尔咿呀地哼着调,举着半只油纸包烧鸡腿,回院子。
悍仆给小孩吃两三口鸡肉后,即拿起酒壶给小孩灌酒。萧如月挣扎,悍仆哼哼一口气全给小孩灌进去。悍仆把小孩扔在地上,倒倒空酒壶,不满足地伸舌头在壶沿舔了舔,骂了一声娘,摇摇晃晃回屋爬床板去了。
萧如月浑身烧得难受,不多时,全身冒起酒疹子。
这嗜酒之人舍得分酒给小孩内情一定不简单,褚良宵派这么个人做这样的事,打的什么主意?她还没想明白,就晕睡去。
翌日醒来,院门深锁,悍妇不见踪影。
萧如月干咳着,摇摇晃晃起来找水缸,里面浮着三两只死老鼠。
狠!
褚良宵是吧?姑娘记住你了!萧如月在小厨房灶炉下摸出两个冷掉的焦蕃薯,又从蓑衣后的夹间里拿出一瓶牛奶。填满肚子后,她开始想怎么脱困。看着柴禾和火膛,她想着要不要点把火?
那金子也烧没了,换一个。
这天晚上,悍仆醺然而归。跨进门槛时,脚绊藤条,直接摔跟头。趁她未及锁门,萧如月瞄准目准,洒辣椒粉,动作迅速地推倒旁边的桌椅杂物,堆在她身上,再一棍子打在抓酒瓶的手上。醉酒之人立时被激怒,抓着酒坛,吼叫着向小孩扑去。
萧如月早已跑到院子外,目标,犁花小院。悍仆失去理智,追出门外追打。
叭地,小孩摔倒。悍仆大笑,抬起一脚要踩住小孩的脑袋,却被一拐子打翻在地。萧如月躲过一劫,看向那个轮椅上的蒙头少年,心底百般滋味交集,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那清脆的脚骨折断声,少年饱含深情的嘶叫声。
为什么要是这个少年呢?
李明武和小孩对望,大约注意到小孩满脸的红斑,少年怒发冲冠,拐子发狠如雨打般抽打仆妇。悍仆高叫杀人了,抱头鼠窜。
这儿动静传开,秦嬷嬷先行赶到,她一瞄小孩红斑扑扑的小脸蛋,就露喜色,随后敛住。李明武哼一声,示意秦嬷嬷把小孩送回去,请大夫治病。
“哎哟,四少爷,别怪老奴多嘴,”秦嬷嬷道,“那院子哪里还住得了人哟。”
“什么意思?”李明武转动轮椅的动作停下,浓眉倒竖,一脸凶相。
“老奴可不好说,还是请四少爷自己瞅瞅就知道了。”
李明武有些踌躇,他还没能找到足够的勇气重新踏入晚晴的院子。园子口那头,褚良宵的身影匆匆赶来。秦嬷嬷见了,立即说话推李明武一把:“院子早搬空啦,晴丫头的东西一点儿不剩。”
话音刚落,褚良宵赶到。他冲秦嬷嬷瞪一眼,向李明武打岔,没有的事,江汉侯府出来的仆人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守。
秦嬷嬷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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