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蝙蝠
黑影身子一晃,险些扑倒在地,她极力支撑自己站稳,立即向前方跑去。
黑色的大斗篷在空中飘舞,犹如硕大的噬血蝙蝠。这个女人不仅手脚麻利,而且身轻如燕,一阵风似地,她匆忙地逃脱。”。
伯纳很快追上去,在大学里是橄榄队健将的他身子高高跃起,将凶手扑倒在地。
伯纳紧紧抱住对方的两条腿,可是灵敏矫捷的她如鳗鱼似的,一溜烟地从伯纳手中滑脱。伯纳站起身时,发现对方已经隐人对面的森林中去了,黑色的斗篷像蝙蝠的双翅一样,忽扇着穿行于郁苍苍的的树林间。
乌云遮月,森林里漆黑无比,宽大的黑斗篷终于消失在黑夜里了。
“唉,让她溜掉了……姐夫,你没事吧?”伯纳对紧追上来的保罗说。
“还好,没什么……幸亏你在旁边帮我,否则我性命难保!”保罗脸上掩饰不住惊恐之色。
“她就是噬血蝙蝠?太可怕啦!
“不过,姐夫,听说她只杀年轻有为、勇敢善战的军官,你成为她暗杀的目标,就如同获得一张有卓越战功的证明一样。”
“姐夫,虽然现在你只是个伍长,但那个噬血蝙蝠既然想杀你,就证明你战绩卓越、英勇果敢。我相信不久,你就会升为军官的,也许比军官的军衔还高,可能还会获得荣誉勋章哪?!”
伯纳开怀大笑。
保罗也只好苦笑,心里却一直在猜那个穿斗篷的女人是什么来历。
第二天一早,保罗独自在帐篷里回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伯纳这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了。
“姐夫,我捡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什么?”皱眉思索的保罗如梦初醒。
“你看,是这个东西……”
那是一包手帕裹着的长方形东西,保罗打开后发现是一把匕首。因为除去了刀鞘,所以显得特别闪亮,夺人双眸。刀身是狭长的三角形,与一般匕首截然不同,它是一把独特的利器。
“这是,……”保罗手持匕首疑惑地问。
“姐夫,昨天夜里,这把匕首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忘了吗?”
保罗的手僵硬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凶器出神。
“今天早晨我去森林里巡视了一圈,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结果在昨夜案发现场附近的草丛中,我找到了这把匕首。也许是那个女人被我扑倒在地之后,不慎把这把匕首掉在草丛中,它又沾了露水,有些湿乎乎的……”
“啊,原来如此……这是昨天夜里那把匕首……”
“是的,正是它……昨天晚上,凶手用这把匕首险些刺透你的心脏,只是可惜得很,它被晨露打湿了……”
伯纳略带讽刺地说,认真研究着匕首的花纹。
这把匕首制作精良,锋刃无比,完全可以一下刺进对方的胸膛。普通的士兵是绝对无法得到这种特殊武器的,也许只有贵族才能有这样精美少有的东西。
匕首的刀柄也与众不同,那是用褐色的犄角制成的,保罗却不知道这是羊角、牛角,还是由印度、非洲等地的不知什么兽类的角做的。
保罗用敬畏的目光打量着刀柄,突然,发现上面有四个细小的刻上去的文字。可能,那是过去的文字,四个字由于冗长岁月的蚀侵,已经快被磨掉形迹了,根本无法清晰地认出这段文字的含义。
透过从帐篷入口处射入的光束,保罗勉勉强强认出了几个字:“H·E·R·M”,字下面的圆圈里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但却已经混成一团模糊的黑色。
“啊,这真的是德国贵族的家族标志。”
曾留学德国的保罗,认识好几种这种贵族标志(其中有动植物、月亮、星星,还有别的图案)。但他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标志。
保罗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对伯纳说:
“嘿,伯纳,你看这行字,可以怎么念?”
“这是HERMINT的简缩形式……姐夫。”过了好大一会儿,伯纳才说。
“是的,可以念成艾美娜,你母亲的名字。”
两人茫然无措,相对无言。
“伯纳,你母亲的名字是这样的缩写形式吗?”保罗停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问。
“是啊!我母亲遗物中的信伯和文书上都留着H·E·R·M的签名。
“那这把匕首是你母亲的喽?可她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告别人世了,她把这把匕首送给谁了吗?抑或是有人偷走了它?”
保罗喃喃自语,突然一种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他的脑际,他全身为之一震。
“伯爵夫人并没有死!她还活着!而且她是德国的女间谍,而且在政坛上活动。这么说,丹朵比伯爵的话是假的,他为了掩盖妻子的罪恶,只好谎称夫人的肖像被换掉了,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伊利莎也要骗吗?”保罗的心中升起了团团疑云。
“不可能!伯爵夫人不可能还活着?”
“假若她没死,那么她也应当相当老了。爸爸遇害那年,我才十岁,我根本无法准确地辨认出一个女人的年龄。不过,我记得她很年轻。”
“如果当时那黑衣女人还很年轻,那么过十七八年,她还会一如年轻时那样矫健灵活吗?她还能像鳗鱼一样从伯纳手下巧妙地溜走吗?她还能像蝙蝠一样匆忙逃脱吗?
“不,不!伯爵夫人艾美娜也许是长命不衰的女侠……
“十几年以前,那个冷艳的黑衣女郎干净利索地一刀扎透父亲的胸膛,而最近以来,手刃年轻军官的噬血蝙蝠,也是让对方一刀之下毙命,甚至连我也险些惨遭暗算。
“据我所知,采用这种又狠又准的杀人手法的人不多,啊!那个噬血蝙蝠竟是我的杀父仇人,而她正是艾美娜夫人!”
人类这种特殊神奇的动物,在他有所怀疑的时候,就会由此及彼地想到许多事情。
尽管保罗接受不了艾美娜夫人是杀人元凶这个事实,但是她的嫌疑是最大的。虽然他知道这种猜疑很不恰当,也不应该,可是要让心中的疑团烟消云散,那也绝非易事,这也许是人性中最脆弱的一点吧。
保罗从心底里相信伊利莎和她的来信中陈述的事实,丹朵比伯爵的话似乎也无可挑剔,他并未为妻子掩饰罪行,那肖像画确实已被人做了手脚了。
然而,旧虑仍在,以往的许多事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可信了。因而,所有的一切在保罗看来都意味着失望和沮丧,他的精神已濒临崩溃,一种茫然失落的情绪紧紧地抓住了他。
“伯纳,你母亲去世时,你有几岁?”
保罗突然警醒似地问。
“我那时两岁。我不知道当时是什么一种情形,后来父亲告诉我,我母亲去世时只有23岁……”
“哦?是这样。那过十七八年后,她也应该40多岁了……”
保罗低头自语,杂乱的思绪缠绕着他的内心,丝毫理不清头绪。
保罗所在的中队驻扎在法国东部边境周围,由于法国国境已经被德军攻破,所以这里常发生猛烈的炮火交锋。
第75炮兵队与保罗的中队共同作战,配备有十门样式新颖的机关炮。这些机关炮用车子承载,能够迅速转移,机动灵活。
德军对这些运动自如的机关炮很是头疼,一旦他们改变行军和驻军地点,第万炮兵队就会立即跟上,展开火势强劲的攻击。德军占领法国某个村子后,立即遭到第75炮兵部队的猛轰乱炸。不得已,德军只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后,第75炮兵队迁往别的营地时,却被德军的炮火所袭击,结果,第75炮兵部队痛失两门机关炮。炮兵队又把阵地移到丘陵地后面,但德国的炮弹流星般飞来,机关炮又哑了两门。
第75炮兵队第三次迁移,可是仍逃不脱德军的袭击,神出鬼没的德军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再次将炮兵队的阵地毁于一旦,法军损失惨重。
炮兵队长对大队长说:
“德军可能有间谍,我军的动态已被他侦察到,所以第75炮兵队才会屡次遭迎头痛击。”
当时,保罗在的中队正好击败了小村子里的德军没多长时间。
“假若真有间谍的话,那么他又用什么方法向德军传递我军的情报呢?电话和电信都已被我方控制……”大队长百思不解。
当时,使用无线电或飞机投递信筒等通讯方式的军队还很少,如若用通讯员步行或骑马联络的话,情报就不可能被迅速地送到敌方。
“炮兵部队迁移阵地当天,新阵地就开始被德军攻击,是不是德军已经使用了新的联络方式?”
大队长想到这儿,就派出几个侦察小组外出搜寻线索。保罗也被派遣出外,他带着队伍立即出发了,他的内弟伯纳也在队伍之中。
他们靠近了新被德军攻占的村庄。这个村子坐落于法国东部广阔平原的丘陵地上,大片的葡萄园从村庄延伸开去。
一座古老的教堂耸立在丘陵的高处,面积不大,但地势较高,从这里可以望到好远的地方。教堂的钟楼笔直地矗立着,那尖尖的塔顶仿佛刺入晴日碧空的利剑,在闪着冷峻、肃杀的光。
村子既然被德军占领了,所以避难在外的村民还没有回来,整个村庄空洞而孤寂。保罗和士兵们丝毫不敢懈怠,双手紧握枪支,手指紧扣在扳机上,弓着腰细心地搜寻着,缓慢地向前贴近村庄。
“姐夫……”
伯纳从后面轻轻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保罗立刻扭过头来。
握着枪的伯纳用下巴示意保罗注意丘陵顶部的老教堂。
教堂钟楼的尖塔兀立着,一个鸡形的风向计(垂直的铁棍上有十根水平的铁箭,当风吹起来时,铁箭转动,同时由于风向不同,铁箭会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铁箭上有公鸡,朝着指出的风向的方向)装在上面。
陈旧的钟楼上悬垂着一个时钟,从四处都可以看到上面的指针。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顺着伯纳指出的方向望去,保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你看,那个风向针有点怪怪的。”
“是吗?我看不出来……”
“风向针的箭头和公鸡正指着西方和北方之间,但现在风向是南,它应该指着南方的位置才对呀!”
伯纳真是一位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好军人。
“哦,应该是这样……”
保罗经过细心观察后才说。
“喂,伯纳,你看那东两也怪……”
“你指的是什么?”
此时,伯纳正专心一致地盯着远处的山丘。
“就是那个大时钟!它的长什指到了八,短针指向十,可现在是上午九点钟呀!”
“时钟可能停了吧。自德军占领了村庄之后,这儿的神父和管理员都逃走了,时钟就再没上过发条。”
“不……刚才时钟的长针动了一下,有人正在转动它……”
保罗和伯纳两人迷惑不解、面面相觑。
保罗将钟楼上的怪事告诉部下,提醒他们森严戒备,不能掉以轻心。
突然,远处的德国炮兵阵地炮声大作,炮弹雨点般地掠过他们头顶,直向法国第75炮兵队的阵地呼啸而去。
“快,上去看看……”
保罗大声命令。五个战士马上冲上山丘。
教堂大门紧闭。五个士兵用身体狠狠地撞击,但毫无功效。
“从后面进入……”
保罗大声喊。
教堂的后门静悄悄的,两扇门虚掩着,四周荡漾着一股阴冷幽深的气氛。
保罗命令部下立刻搜查,但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教堂正面祭坛上悬挂着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画像,旁边是约瑟(耶稣的养父)和圣母玛丽亚。
教堂里潮湿阴暗,从高窗子里射入的太阳光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保罗让部下搜查教堂内部,他则带着伯纳登上了钟楼,上了螺旋状的台阶,到达了钟楼的顶层。从这里眺望,辽阔的葡萄园尽收眼底,偶尔也有法国军队的闪光的刺刀映入眼帘。
这下便可以知道,法国第75炮兵队正隐匿在阴暗的大森林里。
在钟楼里面调查一番后,保罗和伯纳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形迹,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两人又从角落里的木梯上爬到了尖塔的上面。
一个简陋粗糙的房间呈现在两人面前,狭小屋子的中央放着一张小木桌,再没有别的摆设。
保罗和伯纳向圆桌上看去,两人大惊失色,桌子上铺着一张大地图。
“这就是此地的地图。”
保罗靠近小圆桌,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
在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