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布达米亚谋杀案





象吗?”
    “没有。”
    “其实,除了雷德纳太太之外,谁都没有。”
    “拉维尼神父看见古物室有灯光。”
    “对了,这个我没忘记。”他沉默片刻,然后说,“你的太太立有遗嘱吗?”
    “我想没有。”
    “那是为什么?”
    “由她的观点来说是不值得立的。”
    “她不是个很富有的人吗?”
    “是的,在她活着的时候。她的父亲遗留给她相当大的一笔款子,交银行保管。她不能动用本金,她如果有子女,她死后,那款子就转给他们——如果没子女,就要转给匹茨城博物馆。”
    白罗思忖着,一面不断轻敲桌子,
    “那么,我想,”他说,“我们就可以把这案子的一个杀人动机排除了。你明白吗?这是我先要找的动机。谁会从死者的死亡获到利益?现在获益的是博物馆。如果是其他的情况,如果她没立遗嘱,但是有一笔相当大的财产,那么,究竟是谁应该承受那笔款子——你呢?或是她的前夫?我想那就成为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了。但是,这有个困难:那个前夫必须复活,才能领那笔钱;如果这样,我想他就有被捕的危险。不过,战后过了这么久,我想他不一定会处死。虽然如此,现在就不需要这种猜测了。就像我所说的,我照例先解决钱的问题。第二步,我总是怀疑死者的丈夫或妻子。就这个案子说,首先现在已经证明昨天下午你不会走近你太太的卧房。其次,你的太太死后,你不会得到钱,反而会损失。至于第三点——”他停顿一下。
    “怎么?”雷德纳博士说。
    “第三,”白罗慢馒地说,“一个人是否深爱另一个人,我看了就会知道。我相信,雷德纳博士,你对你太太的爱是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是不是?”
    雷德纳博士很简单地回答:“是的。”
    白罗点点头。
    “所以,”他说,“我们就可以继续分析了。”
    “好!好!我们静下心继续研究吧。”瑞利大夫有些不耐烦地说。
    白罗露出谴责的神气瞧瞧他。
    “我的朋友,别不耐烦。像这样的案子,必须有条理,有计划地着手调查。事实上,这是我调查每个案子的惯例。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了一些可能的猜测。现在可以着手研究研究非常重要的一点。就像你们常说的,最重要的就是把所有的牌都摊在桌面上——不许有一点隐瞒。”
    “一点不错,”瑞利大夫说。
    “那就是我要知道全部实情的原因。”白罗继续说。
    雷德纳博士惊奇地瞧着他。
    “我可以向你保证,白罗先生,我没隐瞒任何事情。我把我知道的统统对你说了,毫无保留。”
    “Tout de meme(仍然),你没有‘统统’都告诉我。”
    “统统告诉你了,的确如此。我想不出漏掉什么细节。”
    他显得很苦恼。
    白罗轻轻地摇摇头。
    “没有,”他说,“譬如说,你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把列瑟兰护士安置在这个房子里。”
    “但是,这一点我已经说明了,这是很明显的。因为我太太神经过敏——因为她的畏惧——”白罗的身子前屈,慢慢地、强调地摇着一个手指头。
    “不,不,不!这里有一件事很不明白。你的太太处于危险的情况,不错,有人威胁要害死她,不错。你没去找警察——甚至没请私家侦探——反而请一个护士——这就令人不解了!就是这个!”““我——我——”雷德纳博士停下来。他的脸慢慢变红了。
    “我本来以为——”
    他停在这里,说不下去。
    “现在我们就要弄清楚这一点了,”白罗鼓励他说下去,“你本来以为……什么?”
    雷德纳博士仍然没讲话。他露出烦恼、不愿意的样子。
    “你知道,”白罗的腔调变得非常动人,“你告诉我的话,除了那个,听起来都是实在的。为什么请一个护士呢?有一个答案——是的。事实上,只可能有一个答案:你自己并不相信你的太太有危险。”
    于是,雷德纳博士叫了一声就崩溃了。
    “愿主帮助我!”他哼哼唧唧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白罗像一只猫全神贯注地盯着鼠洞似的望着他——等老鼠一露面,便一跃而上。
    “那么,你本来究竟想些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但是,事实上你是知道的。你完全知道。也许我可以猜一猜、帮帮你的忙。雷德纳博士,你是不是怀疑这些信是你太太自己写的?”
    这话他不需要回答。白罗猜得对,这太明显了。他抬起来的那只手,不住战粟,仿佛在恳求宽恕,已经说明一切了。
    我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原来我心中几乎已经形成的猜疑是对的!我回想到雷德纳博士问我对那件享有何想法时那种奇怪的腔调。于是,我便思索着,慢慢点头。后来突然发现白罗的眼睛正在望着我。
    “护士小姐,当时你也有同样的想法吗?”
    “我的确偶然这样想过。”我实实在在地说。
    “什么理由?”
    我对他说明柯尔曼先生给我看的那封信,笔迹和这些信上的很相似。
    白罗转而对着雷德纳博士。
    “你也注意到相似之处了吗?”
    雷德纳博士点点头。
    “是的,我注意到了。信上的字写得很小,而且难认——不像露伊思的字写得那样大,而且大方。但是,有几个字母的形状是一样的。我拿给你看看。”
    他由上衣里面贴胸的衣袋里掏出几封信,最后挑出一张递给白罗。那是他太太写给他的信中的一部分。白罗拿来和那些匿名信仔细对照。
    “是的,”他低声说,“是的,有好几个相似的地方——S这个字母写得样子很奇怪,e这个字母写得很明白。我不是一个笔迹专家——我不能断定(关于这一点,我从未发现两个笔迹专家对某上点有同样的意见)——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这样说——这两个笔迹有显著的相似之处。很可能这些信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但是,这并不是一定的,我们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有的意外因素。”
    白罗往后靠到椅背上,思付着说:“有三个可能性。第一,这种笔迹相似的现象纯粹是偶合。第二,这些恐吓信是雷德纳太太由于某种不明的原因自己写的。第三,这些信是有人故意模仿她的笔迹写的。为什么?这样做似乎是毫无道理的。这三种可能,其中一定有一个是正确的。”
    他考虑了片刻,然后转身对着雷德纳博士,又恢复了他那种轻快的态度。“当你想到可能是雷德纳太太自己写的时候。
    你有什么想法?”
    雷德纳博士摇摇头。
    “我尽量排除那个念头。我觉得那是很可怕的。”
    “你曾经找一个理由来解释吗?”
    “这个——”他犹豫一下,“我想,她老是想到往事,老是担心。这样是否会稍微影响到她的脑筋。我想她或许是自己写了这些信,却不知道自己那样做过。这是可能的,对吗?”他转过身对着瑞利大夫说;瑞利大夫噘着嘴。
    “人的脑筋几乎可能想到任何事。”他含糊地口答。
    但是,他的眼睛像电光似的一闪,很快地瞧瞧白罗。白罗仿佛是照他的意思,放弃了那个话题。
    “这些信是很有趣的。”他说,“但是,我们必须集中精神通盘地研究这个案情。据我的看法,有三个解答。”
    “三个……”
    “对了。第一个解答,雷德纳太太自己想必为了某种原因(这种原因也许一个医师比一个外行人更容易了解)给自己写恐吓信。那件瓦期中毒的事是她自己演的戏(记住,把你唤醒,对你说她闻到瓦斯味的是她)。但是,假若雷德纳太太自己写那些信,那么,她就不可能有让那个假想的寄信人害死的危险。所以,我们得向别处寻找那个凶手。其实,我们必须在你的工作人员当中去找。对了。”这是回答雷德纳博士一声轻轻的抗议。“这是唯一合理的结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为了清偿私人的怨恨将她害死。那个人,我想,或许知道那些信的事——或者,无论如何,知道雷德纳太太害怕某一个人,或者假装害怕他。在那凶手看来,那件事会使他很安全——别人不会想到是他害死的。他觉得别人一定认为是一个神秘的外来者干的——就是写恐吓信的那个人。
    “这种解答有另外一个不同的说法,那就是:那个凶手真是自己写过那些信,因为他知道雷德纳太太过去的历史。但是,如果是那样,我们就不大明白那个凶手为什么要模仿雷德纳太太的笔迹,因为,照我们想,那些信如果看上去是一个外面的人写的,就会对他或者是她更有利。
    “我觉得第三个解答最有趣。我推想那些信是真的,那是雷德纳太太的前夫(或者是他的弟弟)写的,而且,事实上他就是考察团工作人员当中的一个。”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 16雷德纳博士跳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的想法荒谬极了!”
    白罗先生非常镇静地瞧瞧他,但是没有作声。
    “你是想假定我太太的前夫是工作人员中的一个,而且她没认出他吗?”
    “一点不错。你只要稍微想想那些事实好了。差不多二十年前,你的太太同这个人住在一起只有几个月。经过这么久,她如果偶然碰见他,会认得他吗?我想不会的。他的面孔已经变了;他的体型已经变了——他的声音也许不会变得很多,但是,这是一件小事,他自己可以解决的。并且,记住,她不会在自己家里找他的。她想象中他是在外面的一个地方——一个陌生人,是的。我以为她不会认出他,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个弟弟——当年的小孩子,那个热爱哥哥的孩子。他现在是大人了。你会认出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就是十年前,或者十二年前那个小孩子吗?是的,现在我们要认真对付的是年轻的威廉·巴斯纳。记住,在他眼里,他的哥哥也许不会以卖国者的姿态隐隐出现,而是一个爱国者,一个为他自己的国家——德国——捐躯的烈士。在他眼中,雷德纳太太是卖国贼——是使他挚爱的兄长致死的,穷凶极恶的人!一个敏感的孩子很可能有英雄崇拜的心理。一个孩子的脑子如果摆不脱某种观念,那种观念就会持续到他长大成人的时候。”
    “一点儿不错,”瑞利大夫说,“一般人的观念认为一个孩子很容易忘记事情是不正确的。很多人长大以后仍然固守着很小的时候深印在心里的观念。”
    “Bien(好),你有这两个可能:佛瑞德瑞克·巴斯纳,现在已是五十来岁的人,还有威廉·巴斯纳,他的年纪大约三十不到。现在让我们由这两个观点来研讨一下你的工作人员。”
    “这实在是异想天开,”雷德纳博士嘟嘟囔囔地说,“我的工作人员!我自己考察团里的人。”
    “所以就可以认为是没有嫌疑的,”白罗冷冷地说,“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想法,现在开始吧!谁一定不会是佛瑞德瑞克或者是威廉呢?”
    “那些女的。”
    “自然啦,我们可以把詹森小姐和麦加多太太的名字删掉。还有谁?”
    ”贾雷,甚至于在我认识露伊思以前,我和他一同工作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他的年纪也不对。我可以判断、他现在是三十八九岁,要是佛瑞德瑞克,就太年轻。要是威廉,就太老。现在再讲其余的人。拉维尼神父和麦加多先生,他们都可能是佛瑞德瑞克。”
    “但是,我的老先生,”雷德纳博士叫了起来,声音当中混杂着又好恼又好笑的意味,“拉维尼神父是世界闻名的碑铭专家。麦加多在纽约一个著名博物馆工作有年。他们不可能是你所想象的那个人!”
    白罗轻快地一挥手。
    “不可能——不可能——我决不会考虑到这三个字!我永远非常仔细地研讨那种不可能的事。但是,在目前,我可以带过去不谈。你们还有其他什么人?卡尔·瑞特,一个有德国名字的年轻人。大维·爱莫特——”“记住,他同我一起工作已经两个发掘工作期了。”
    “他是一个天生有耐性的年轻人。他要是犯罪,就不会匆忙地干。一切都会准备停当。”
    雷德纳博士表现出失望的姿态。
    “最后,比尔·柯尔曼。”白罗继续说。
    “他是英国人哪。”
    “Pourquoi Pas?(为什么不会?)雷德纳太太不是说那孩子离开美国,就再也没有踪影吗?他很可能是在英国长大的。”
    “你样样事都有答案。”雷德纳博士说。
    我拼命地想。一开始我就想柯尔曼先生的态度使人感觉到,与其说是一个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