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雕魂





便畅谈。到了前面,两位再取坐骑,如何?”
  王牛儿最不喜欢坐车、坐轿,便说道:“公子和老人家到车上去,摆龙门阵,我去和那位大哥…路走,好不好?”边说边指指背插长剑的沈怀远。
  周勤田忙说道:“甚好,那是小徒。”便替他们引见了,然后请龚成上了大车,向俞大功作了介绍。
  当时那种大车,前导六马,可容八人。俞大功是省内大吏,荣归故里,所以租借厂三辆:一辆夫人、小姐和几十贴身婢仆用;一辆自己和周勤田师徒用;另一辆则装载箱笼行李。车中甚是宽绰。
  那俞大功本非俗吏,胆识俱优,方才巫魁等来此恶斗时,他抱着死生有命的想法,倒也大着胆子,井未走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进耳里了。尤其认定龚成是个英才奇士,见周勤田把他请上车来,正投心意,立刻殷勤接待,互相攀谈起来。至于那些被巫魁等砍伤的随从、兵丁,自有管家安置。
  三人在车上一席畅谈后,龚成已把四恶的罪行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禁懊悔道:“学生如果早知道四恶罪恶多端,方才便决不会让这三贼逃出手去!但这三人中并无使剑的人,想是那首恶无常剑客林柴还没有到场。老人家可知这林柴的功夫比起三贼究竟如何?”
  周勤田道:“这正是我所担忧的,不知林贼有何阴谋诡计。听江湖中人说,林柴的功夫委实厉害非凡,远非巫魁等三人可比。老朽自量难敌,这次前来本是对俞大人感恩戴德,抱着‘一死酬知己’的想法。今日得见弟台一身绝艺,又生了一线希望。前说有…事奉求的,就是想请弟台和老朽一起把俞大人送出险境,不知弟台意下如何?”
  俞大功忙道:“二位不必为难。老夫深信邪不压正,古人说:‘死生有命’,又说‘达人知命’,林柴纵有通人手段,未必真能杀我全家!二位如说不弃愚鲁,要和老夫交个朋友,深所愿也;如说特为护送老夫,那就决不敢当了。”
  龚成略微思忖了下,即含笑答道:“俞大人是大仁大德的君子,惠政早播于民间,周老人家义薄云天,也是当今的侠士。学生本来就是出外游历的,可东可西,如两位前辈许附骥尾,自可一路同行,略效微劳,也是应该的事,千万不要客气才好。倒是学生初次出门,许多事都不知晓,比如那无常剑客林柴,究竟是何来历,难道他就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吗?”
  周勤田说道:“那倒不是,林柴虽然厉害,谅他也还配不上‘绝世高手’这四个字。若论绝世高手,二十年前江湖中倒有几句歌谣是:‘东明霞,西绿云,天罡一剑比三神;神农架内一朵火,纵是神仙也难躲。’这歌谣中提到的,才真是当之无愧的绝世高手哩!”
  龚成听了心中一动,含笑问道:“老人家可不可以说得更明白些,学生还没有听懂。”
  周勤田道:‘公子既然愿听,老朽当然可以详谈。”
  俞大功也说道:“我也没有听懂,这几句歌谣究竟是甚么意思?”
  正是:
  狭路寻仇,何期少侠退群凶:
  大车延客,喜闻武师谈绝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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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石壁迷魂
 
  周勤田见两人都感兴趣,笑了笑便接着说道:“这‘东明霞’指的是宁波明霞堡主吕阳和他的夫人孙兰芬,他们两人的金丝缠龙软鞭,使得奇妙难测,被武林中称为天下一绝。‘西绿云’说的是绿云老人龚养浩,他的‘过河刀法’兼具刀和剑两种兵器的长处,威震江湖数十年,后来归隐于成都绿云庄。这三位都是江湖豪士钦佩的大侠,‘天罡一剑’姓朱名环,此人听说脾气很怪,但剑法之高却也超群绝伦,连武当派上一代的掌门人志清道长都自认剑法造诣要输他一筹。“三神”是神雕伍昆、神医石焕章、神情聂绍先。伍昆的碎金指力,石焕章的驼穴之法和聂绍先的轻功,武林中都公认为并世无双。一朵火指的是住在湖北神农架内的彭炎,他的独门火弹打出来能炸成…团烈火,所以称为神仙也难躲。林柴岂能和这八人相比?不过听人说那林柴自说神雕伍昆是他的师伯。”又对龚成说道:“弟台虽然艺业过人,如遇到那无常剑客,也千万不可轻敌。”
  龚成轩眉笑道:“老人家教诲得极是。但学生这次出来,正是为了历练,对林柴这种凶徒,绝不会轻轻放过,就是‘神农架内一朵火’,如果还在世间,也想前往会会。”
  这话方完,忽听车外传来一声阴侧侧的冷笑:“小子卖狂!”
  但听:发声清晰,字字入耳。龚成闻声立刻象飞鸟投林似的扑出车外,落地只见几块巨石,此外空无一人。虽然数十丈外山腰处有片树林或可藏匿,但很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快的身法。
  周勤田也跟踪跃下,见状大为骇异,抱拳朗声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何不出面指教……”
  然而空山寂寂,鸟语啾啾,更无一人答话。又细问沈怀远、王牛儿及随从家丁,都说毫无所见。两人满腹疑团,上车向俞大功细说,还是俞大功豁达,劝两人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人既然不愿露面,寻他何益?如要来生事,不找自来。置之度外可也!”两人点头称是。
  又走了一会儿,前头忽起喧闹之声。
  王牛儿快步来到车侧,对龚成说道:“公子,我们的两匹马给偷儿偷了,还在石岩上留得有字,沈大哥说那字是叫我们到甚么神农架去问。”
  听说石上有字,连俞大功也觉蹊跷,便一同下车前往察看,前行数十步便已走到,沈怀远指点道:“字便在上面。”果见山崖石壁上,距地一丈六七处,有两行大字:
  “双马暂借走,信阳定归还,
  欲知借马者,神农架内谈。”
  书法结体拙劣,但笔势却甚遒劲有力。龚成和周勤田一望便知这是食中二指硬凿而成,因指痕宛然,双迹平行,探浅不一,深的将近半寸,浅的也有三分,底部也不平整,此人凿坚石如划浮沙,指劲之强,内力之厚,龚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是不敢相信。
  周勤田骇然说道:‘怪事,怪事!难道世间真有活神仙不成?我曾听人说,神农架内的一朵火’彭炎,当年因不忿绿云老人、过河刀龚养浩名高天下,在九扛府拦住龚大侠较技,两人从事法、掌力,轻功、内劲,直到兵器,整整比斗了两天,难分胜负。最后还是龚大侠修养好,气量大,说自己是壮盛之年,彭炎却是年届古稀,自己既不能胜,就应作负认输;这话却感动了‘一朵火’,两人竟成了忘年之交。那时龚大侠比他整整小了三十岁,现在算来,他只怕有百十岁了,怎么武功还会这么神奇,做事还是这么乖僻!”
  龚成苦笑说道:“这倒是学生无意间惹出来的。其实我说想前往会会,无非是登门求教请益的意思,井无轻视武林中老前辈的想法。”
  俞大功忽然插话说道:“依老夫看来,此宇未必便是‘一朵火’彭炎所留,也许还有妇女参与其事。”两人闻言都惊诧不解,问道:“老大人这么说莫非看到了甚么?”
  俞大功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况且天色已不早了,距潼关也还有二十多里,还是回到车上细谈吧。”
  上车坐定后,俞大功望了两人一眼,微笑道:“周师傅曾说那‘一朵火’彭炎七十高龄还名心甚盛,拦住绿云老人较量了两个整天,待绿云老人自愿认输后,却又欢然定交。可见他性虽好胜,行为倒是光明磊落的。如说他因不满龚公子的话,要比个高低,自可当场明说,何需如此诡秘,定要约到几百里外的神农架内7况且既取走了马,又预说在信阳归还,竟象知道那是老夫回原籍的必经之地,那彭炎与老夫毫无关涉,对老夫的行踪怎会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也是一件怪事。其三”
  说到此处,俞大功从怀中取出一物,伸到周勤田和龚成面前:却是一朵工艺精巧、光采夺目的珠花,尤其是中央那颗珍珠,比豌豆还大出了许多,至少也要值近百两银子。俞大功把珠花放到车中案几上,接着说道,“当时两位都全神贯注在石壁的字迹上,老夫却因审理案件多年,更留心周围的细状。因此在那石壁之下发现了这朵珠花。平常行路之人绝不会贴着石壁走,因为这是大路,甚为宽阔;而珠花绝不是男子之物。所以老夫猜测也许还与一个女子相关,而且这女子也不会是寻常的乡姑,村妇。总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在石壁上留字的武功高手,难道只有一个一朵火彭炎,湖北的神农架内也不是只有他才可以住,如因留字的人提到神农架,便认定是二十多年前已经名震江湖的一朵火所为,似乎不合事理。此事奇怪的地方不少,我们也不必过于疑虑,水清石见,将来总会真相大白的。”
  周勤田,龚成都深服俞大功析理之深。
  俞大功停顿了下。看着龚成微笑问道:“方才周师傅提到的绿云老人龚大侠,不知与弟台可是一家?”龚成肃然答道:“正是先祖父。”
  周勤田一拍大腿,呵呵大笑,说道:“我这人真是榆木脑袋!本已知道弟台武功超卓不凡,又是四川口音,龚大侠正隐居成都,同是姓龚,早就该想到这点了。如此说来,老朽与弟台倒也不是外人,令师伯‘偃月刀’孙东平是老朽的盟兄。”
  龚成立即起身施礼说道:·周老伯既是师伯的盟弟,则‘弟台’二字小侄怎么敢当?方才言状无礼,还望老伯恕罪。”
  周勤田大喜道:“贤侄何罪之有,不知者不罪嘛!”
  俞大功也掀髯含笑说道:“我看两位都是侠义一流人物,这虚文客套原该一概免去。周兄长我一岁,正当呼我为弟,龚公子如恕老夫自妄,即可伯叔相称。甚么老大人、老先生,之类的话,也请不再提了,如何?“两人都点头称是,称呼一改,彼此顿觉亲切多了。
  俞大功又问道:“周兄述及的歌谣中的那些高人,眼下有哪些还在世间?”
  周勤田说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确知已经去世的,除了龚大侠外,还有神偷聂绍先。确知而今健在的是神医石焕章和明霞堡主吕阳夫妇。其余的,象神雕伍昆、天罡剑朱环和一朵火彭炎,已多年没听到人提说,不知还在不在。这八人中,彭炎年龄最长;吕阳夫妇最年轻,但也已花甲上下了。不过他们夫妇不仅内功精湛,而且还有驻颜的异术。大前年,我往明霞堡拜见两位前辈时,见他们仍象四十左右的人那样,真令人羡慕不巳……”三人一路上谈得极为高兴,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潼关,天色也已傍晚了。
  众人进了潼关,早有前行管家找了间当地最大的旅栈,包了第三进的大院。
  俞大功和夫人、小姐住正房三间,东西耳房由周勤田师徒和龚成、王牛儿分住,厢房、库房都住的是婢仆、家丁。大家盥洗之后,休息了片刻。王牛儿闲坐不惯。缠着龚成来约周勤田师徒上街看看。
  俞大功恰好也正走来,闻言说道:“其实这潼关也无甚看头,倒不如方才我们来的路上所见壮观。我已倦怠得不想走动了,周兄如有兴致。不妨引他们年轻人出去看看。”
  周勤田说道:“潼关我也来过多次。身体虽不疲倦,却也不想再走。我陪老弟说说闲话。让他们自己去吧。只是走走即回,不要耽搁太久便了。”
  沈怀远和龚成都应了声“是”。俞大功又微笑道:“我已吩咐了店家准备了一席酒菜,这里别无佳肴,只有黄河活鲤鱼还有点吃头。诸位贤侄可往大街看看,一定回来吃饭,休让我们久等。”
  三人又应了“是”,才退出来,上了街。
  这潼关人烟之稠密,市面之繁华,果然远远不及成都和西安。但骡马店、大车店、旅栈、饭馆倒也不少,街上的人语音不一,南腔北调,想来多是来往的商旅了。
  三人走了一阵,确实觉得没有甚么稀奇热闹之事可看,只得回到店中。一进店。便见俞府的管家迎上来说道:“三位小爷快请,我家大人和周老爷子都在正屋相候。”
  三人进厂正房的外间,果见…张八仙桌上巳布满下碗盏杯筷。俞大功和周勤田正在炕桌边说话,见他们回来,便招呼入座。
  龚成含笑说道:“俞老伯不是说过不再客套了吗?今晚怎么又如此盛设,未免见外了。”
  俞大功说道:“客边草草。不成敬意,只是礼不可废。”因又正色说道:“周兄与沈贤侄谬赏知已,千里相送;龚王两位贤侄与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激于‘树德务滋’之义,也概然不阻艰危,鼎力相助。诸位实有德于我全家,因此欲令拙荆与小女出来拜谢。今后我们当亲为一家,不拘形迹。古人说‘大德不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