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那是因为他们有势!”见柳二条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问,柳一条接着说道:“来长安这么久,有些东西你也应是有听说过,从前朝开始,萧府便是士族大户,家世显贵,在朝中为官地族人子弟,多之又多,随便出来一个,就可以轻易地捏死你,得罪了他们,你以后还怎么在朝中为官?”
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条看着柳二条说道:“要知道咱们柳家,一无权,二无势,只是一个稍有些钱财和土地的小地主而已,你入仕之后,多数都要靠你自己去打拼,你一个人,能斗得过一个士族吗?”
“可是……”柳二条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又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心中虽然有些不服,但是他也知道,他大哥的话,说得不错。
“大哥知道,你有一个好老师,而大哥也认识太子,公孙将军,卢国公,翼国公,等等等等,一些身份地位都很显赫的人,但是,等你真的出事的时候,他们真地就愿意出来帮你么?”不用猜,柳一条也知道柳二条想要说的是什么,他看着柳二条说道:“想想爹的右腿,想想侯君集对咱们柳家的祸害,当咱们柳家出事的时候,他们谁,真正地站出来过?”
柳一条并不是在报怨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别人不愿帮忙,是他们的本份,他也不会怪谁,他现在只是想让柳二条知道一个道理:做人,要靠自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求人,远不如求己,人活于世,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能总是指望着别人,就是自家的亲人,也不是总能帮着你,更多的,还是要靠着自己。所以,”柳一条也抬起了头,想着以前不如意时的日子,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忍气吞声,也是一种必学地技能。在生活上如此,在官场上,更是如此。”
前世地时候,柳一条曾看过一本叫做《厚黑学》的书,对里面关于‘黑’‘厚’地说法很是折服,柳二条生性有些纯良,若是想当官儿的话,也是时候该教他一些比较适合在官场上厮混的东西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大哥的教诲。”听了柳一条的话,柳二条的心中有了一丝的明悟,恭恭敬敬地给柳一条行了一礼。
还是那个理儿,有些话,有些事儿,也就只有他的大哥会这般透彻地告诉他,教导他。
“你能明白就好,明天到了萧府,你不要说太多话,萧府有什么说法,有什么怨气,大哥会先给你担着,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情彻彻底底地了了。还有,这几天大哥不会离开长安,有些东西我要给你整理准备一下,等你真正进入官场的时候,用得着,到时大哥也再帮不了你多少,就要全靠你自己了,”柳一条轻拍了拍柳二条的肩膀,温声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上床休息吧,明天还要早些起来。”
脱衣,脱靴,吹灯,上床。
床榻上铺的是竹席,在这样的天气里,睡上去最是凉爽。床榻的上顶,吊着一顶白色的丝纱,以遮蚊虫之用。
柳一条与柳二条还是如以前一样,一个抱着一个枕头,分躺在床榻的两头,月光如水,透过房顶上的天窗,洒进到了屋里一丝,正好照到他们的榻上,给屋里平添了一分光亮。
“二条,”柳一条头枕着双臂,透过天窗看着头顶上的星空,轻声向柳二条问道:“听说你与萧府的那个萧元打起来,是为了一位姑娘,是真的吗?”
“呃?嗯。”柳二条轻应了一声,一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来。虽然这件事不怪他,但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打架,在这里,总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是苏司农卿的孙女儿?”柳一条又接着问道:“长得很漂亮?”
“嗯,在我眼里,她比大嫂还要漂亮,那天在街上见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随着她去了,”想起上次的匆匆一瞥,柳二条至今还是不能忘怀,只是可惜,后来的数次登门,他都无缘再与她一见。
一见钟情?还是色迷心窍?
柳一条轻摇了摇头,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现在的柳二条,也是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算奇怪。
“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可以自己做主了,不过,你若是想要娶她,就得想办法通过今年的科举才是。”原本想训斥的话语,说出来时,一下就变了味道,柳一条轻声说道:“不然的话,门不当,户不对,即使那姑娘同意,苏老爷子断是不会应下这桩婚事。”
“我知道,”柳二条出人意料地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平淡:“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很用功地去读书,争取能够早日地谋取一个官职,去苏府提亲。前几日恩师也向我说过,以我现在的才学,要过省试,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地方在来年吏部的复试。”
“嗯,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柳一条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翻个身儿,向柳二条说道:“好了,夜深了,咱们睡吧。”
“嗯,”柳二条轻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言语,屋子里顿时便静悄悄一片,只有一些蛐蛐在时不时地叫上两声,以示它们的存在。
月光如水,万籁无声,随着月亮一点点地西去,这一夜,便过去了。
第335章 有心,无意
早上,公孙贺兰留在杨府缠着杨昆尚再与他打上一场,骆宾王被柳一条打发回长安柳宅去安抚一下府里的下人,杨伯方,柳一条,还有柳二条三人,则一早就出了门儿,奔向了萧瑀所在的宋国公府。
宋国公这个封号,是李渊时就赐下的,萧瑀与李渊的媳妇儿有些渊源,且又为人正直,有些实才,在当时的显贵士族之中很有声望,李渊在位时,对他颇为看重。
不过到了李世民时,因其看不得杜如晦,房玄龄,温彦博这一类出身低微寒民士子得宠,多次排济,打压,为李世民所不喜,逐渐地对他便不再重用,现在萧瑀虽然官居高位,但大都只是闲差,与打入冷宫无疑。
莫要因此就看轻他,这是杨伯方对柳一条哥俩儿说过的话语,萧家累世富贵,经营数百余年,不管是在前朝,还是现在的贞观年间,他们萧府的势力,远比人们想像中的还要庞大,不然,一个已经不得宠,且又得罪了很多人的臣子,怎么可能会安安稳稳地活得到现在?
像房玄龄,像长孙无忌,像程咬金,在朝堂之中想要他死的人比比皆是,而这些人中,又有哪一个是善茬儿?可是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说到底,现在朝中有近一大半儿的臣子,都是显贵士族出身,他们带动着朝政的正常运转。就像是一个工厂地工人一样,他们若是一罢工,整个朝堂都会瘫痪,而萧瑀,无疑就是他这些人中的领袖,想要动他,就是连李世民这个明君。都要思虑再三。
杨伯方与萧家素有来往,三人及到门前的时候。不待通报,便有下人出来接应,直接领着三人到了侧旁的候客厅内休息,然后便转身去了内堂向他们家老爷禀报。
在侧厅坐下,柳一条上下打量了一番整个候客厅的布置,宏大,富贵。考究,红木的桌椅,古朴的字画,还有摆在一边年代久远地古玩瓷器,不愧是大贵之家,一个侧厅,就布置得这般地气派,甚至都快超过了礼部尚书王珪家的正厅。
柳一条细品着茶水。面色平淡地看着眼前地一切,奢侈,豪华,大气,不过比起前世他所见过的五星酒店,却还是差了很多。没有灯光,没有喷泉,没有树景,根本就没在一个档次,是故,对此,柳一条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有些东西,有些场面,就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在电视上。电影上。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这也是为什么柳一条在第一次进入大唐皇宫时,除了觉着它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一些外,并没有觉着有什么震撼。
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看到柳一条平稳有度,并没有被厅中的布置吓到,杨伯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平心,静气,莫要被这些外物所动。”见他们家老2有些呆住的样子,柳一条缓把茶碗放下,轻声向柳二条说道:“心中就是有些波澜,也莫要将它们表现到脸上,显露于眼中,不然,在官场上,你必呆不长久。”
对柳二条来说,今天算是一个大场面,柳一条不想放过可以借机教导他的好时机。
“杨老爷,还有这两位小公子,我们家老太爷有请!”这时,刚到内堂禀报地下人折返了回来,拱手请杨伯方三人随他一同到内堂正厅,与他们家老太爷相见。
萧瑀这老头儿,很帅气。
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很怪异,但是他却是柳一条在见到萧瑀后的第一个想法。
头发胡子满白,但是脸上的皱纹却不多,皮肤红嫩,牙齿健全,剑眉,虎目,高鼻,阔嘴,虽然老,但却仍然帅气,看现在的萧瑀,不难想象,在他年轻的时候,定是迷倒了不少的无知少女。
“见过萧伯父!”杨伯方微弯身与萧瑀行了一礼,然后在萧瑀的示意下,坐与一旁。
“小民柳一条,见过国公大人!”
“学生柳二条,见过国公大人!”
柳一条与柳二条也随后上前与萧瑀施礼,不过并没有被允许就坐,施完礼后,两个人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客厅地中央,坦然地对视着萧瑀老头儿传来的打量目光,无人言语。
半晒,萧瑀将目光定在了柳一条的身上,比起柳二条来,柳一条这个大哥显得更是从容与镇定,到了这里,没有一点作做和强装的表现,就像是进了自家的宅院一般随意。
“过门都是客,既然你们都是伯方的子侄,也都一旁坐下吧。”将目光从柳一条地身上收回,萧瑀淡淡地冲两人挥手说道。
“多谢国公大人!”齐齐向萧瑀拱了下手,柳一条,柳二条一先一后地,提摆在杨伯方的下首坐下。
“老夫知道你们今天的来意,”抬眼在三人的脸上扫了一遍,萧瑀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有伯方在中间站着,且元儿的伤势并无大碍,萧府不会再多作追究,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们也不必再为此事担心。”
“国公大人大量,不过误伤了萧公子,终是舍弟不对,今日小民来此,一是感谢国公大人宽宏,二则是来为舍弟向萧公子道歉,不知我等可便与萧公子一见?”柳一条站起身,躬身向萧瑀询问道谢。
“不必了,”瞥了柳一条一眼,萧瑀淡淡地说道:“小元现在不便见客,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而且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由小元先将挑起,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也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听了萧瑀的话,柳一条与杨伯方的眉头都是轻微地一皱,这个萧瑀,还是没有放下。
“国公大人言重了,小孩子口角之争,乃是常有之事,不过拳脚相加却是不善,这事是舍弟行为不妥,以至给萧公子造成了一些伤患。”柳一条再次躬身向萧瑀说道:“小民本事虽然低微,但却也稍懂一些医术,国公大人若是不弃,小民想为萧公子诊断一番,还请国公大人能够应允。”
“无须如此,昨日太医署令任太医,已为小元诊断过了,小元的伤,并没有伤及根本,养上两日,也就无碍了。”萧瑀将手中的茶碗轻放到桌上,淡淡地对柳一条说道:“这件事,就不劳柳神大驾了。”
“小民明白了,不过小民还是要谢谢国公大人。”柳一条直起身,淡笑着看了萧瑀一眼,再一次地向他拱手礼了一礼,然后便轻身在座位上坐下。
有些事,有些话,说出了,做到了,别人不领情,柳一条也强求不得。
“萧伯父,一条贤侄的医术精湛,让他给小无侄儿瞧上一瞧,多一层保证,岂不是更能让人安心一些?”杨伯方在一旁打着圆场子儿,拱手向萧瑀说道。
“不必了,杨叔,”柳一条感激地看了杨伯方一眼,淡笑着说道:“任太医能贵为太医署令,医术自是不俗,他既然瞧过了,小侄就不必再献丑了。”
说完柳一条看了柳二条一眼,示意他把来时所带地礼盒交于一旁地萧府下人,拱手向萧瑀说道:“这是之前,孙思邈道长赠于小民的百年野山参,功能活血,安神,益气,非寻常山参所能比,正适萧公子现在服食,还请国公大人能够笑纳。”
得知了萧老头儿言语中地隐诲意思,柳一条已经没有了再在萧府呆下去的打算,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做到,奈何人家不领情,不接受,再多呆下去,也已是无益。
“难得柳神医有心,这条山参,老夫就代小元收下了,多谢柳神医,”萧瑀示意下人将山参收好,看了一眼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的柳一条,从刚才的话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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