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猛犬





标准的雇佣合同,就是我们用来雇佣非洲代理人的那种,把曼森公司的名字贴盖上
纸条,在上面填好博马克公司的名字,然后为公司驻西非代表安托万·博比签订一
个为期一年、每月薪金500 英镑的雇佣合同。搞好后拿来给我看看。”

    “博比?”恩丁疑问道,“您说博比上校?”

    “正是此人。我可不愿让赞格罗未来的总统从我手里滑掉。你下周就动身,去
科托努拜访一下这位上校,对他说你就是博马克贸易公司的全权代表,由于公司对
他的才智和办事能力印象极深,因而愿意聘请他作为公司的西非顾问。别担心,他
决不会过问博马克公司是怎么回事,更不可能理会你是不是这家公司的代表。如果
我对这种家伙没有看错,那他肯定会对这笔可观的工资垂涎欲滴,假使他眼下手头
拮据,更会欣喜若狂。

    “你要对他说清楚,以后会把他的职责告诉他的。目前对他惟一的要求是:今
后三个月内,或者直到你再次登门拜访前,他都必须一直待在达荷美的家中,不许
外出。告诉他,如果他能遵守这一条件,将来还会再给他一笔奖金。对他说明,给
他的工资将会兑换成达荷美法郎直接汇往他在当地银行的账户。决不能给他任何硬
通货,以防他利用这些钱溜之大吉。最后一点,合同弄好后影印一下,你去见他时
只带影印件,这样也就看不出原件上剪贴公司名称留下的痕迹。至于合同上的日期,
一定要设法使年份的最后一个阿拉伯字看上去模模糊糊,你亲自动手把它搞上个污
点。”

    恩丁领悟了这番指示后,走出了上司的办公室,着手去搞一份伪造的、供安托
万·博比上校在场情况下签订的雇佣合同。

    那个星期五下午4 点刚过,索普从肯辛顿那座阴暗的古宅里走了出来,带着四
份由麦卡利斯特夫人亲笔签名、巴顿太太连署的股票转让契约和一封信。这位老太
太在信中指示她在敦提的事务代理人达格利什先生,在索普拿出这封信证实了自己
的身份并缴上相应的银行支票后,把股票证券转交给他。

    四份股票转让契约上接受人的姓名都空着未填,但麦卡利斯特夫人没有注意到
此事,她当时正为巴顿太太可能会收拾行装离她而去紧张得心绪不宁。索普打算马
上就在空白处填上代表亚当斯、鲍尔、卡特、戴维斯行事的兹温格利银行。他准备
下星期一去苏黎世,等到盖上银行大印、有了斯坦霍弗博士的连署签名后,一切就
算大功告成了。然后,他再从这四位股票接受人的账户上各提取一张可买博马克公
司百分之七点五股票的保付支票带回伦敦。

    詹姆斯·曼森爵士以每股2 先令的价格购进了这30万股票,总共是30000 英镑,
虽说当时这些股票在交易所的报价只值每股1 先令1 便士。他另外还花费了30000 
英镑,是那天上午一下子从三个银行账户里提取的现金,这笔钱一小时后又存进了
一个新账户,买下了一笔终身养老金。这些养老金足够巴顿太太无忧无虑舒舒服服
地安度晚年了。

    无论怎么说,索普认为这在价格上还是便宜的。更重要的是,全部交易办得神
不知鬼不觉,任何文件上都没有索普的大名。养老金是由一位律师出面购买的,事
后又分明给了有关的律师们一笔钱,以封住他们的嘴巴。至于巴顿太太,索普坚信
她决不会走漏半个字的风声,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办得甚至完全合法。




  

 

                 十三

    伯努瓦·朗贝尔,朋友们和警察都称他为本尼,是个黑社会中自命为雇佣兵的
小人物。其实,他惟一的一段雇佣兵生涯,只是在刚果德纳特指挥下的第六突击队
里混过几天。当时他是迫于巴黎警察的追捕乘飞机逃到那儿的。

    说来莫名其妙,这个胆小如鼠的小个子却颇得德纳特的青睐,居然能在司令部
里混了份差事,一天也没上过战场。这份差事他到干得蛮出色,淋漓尽致地发挥出
了他那一技之长。他是个偷鸡摸狗的大师,仿佛自有妙术,能从没有鸡的地方奇迹
般地变出鸡蛋,没有酒的地方弄出威士忌。像他这种人,无论在哪个部队的司令部
里,都能大显身手,并且是大多数司令部里必备的天才。就这样,他在第六突击队
里混了将近一年,直到1967年5 月,他察觉出施拉姆的第十突击队正在密谋策划一
次迫在眉睫的反对刚果政府的兵变,他本能地预料到——后来果真如此——德纳特
的第六突击队可能会被拖进这场叛乱。届时所有的官兵,包括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在
内,都将卷入战斗。对本尼·朗贝尔来说,这便是他立即脱身另谋出路的时候了。

    使他大为惊讶的是,他竟被允许离开了。

    回法国后,他到处招摇撞骗,以雇佣兵自居,不久又自称是军火商。虽然当个
雇佣兵他自然远非够格,但做军火生意却又另当别论了。就凭他三教九流无所不通
这一本事,他不时也能弄到点武器,通常是为黑社会的歹徒搞些短枪,偶尔也做一
点长枪生意。在这一行业中,他渐渐地结识了一个愿意出售“最终使用人证书”的
非洲外交官。此人手中的证书是信件形式,来自大使私人写字台上,盖着使馆大印,
可以用它来购买一批数量适中的军火。一年半前,本尼在一家酒吧间喝酒时,曾对
一个名叫朗加拉蒂的科西嘉人吹嘘过此事。

    然而,星期五晚上当这个科西嘉人打来长途电话,告诉他次日或者星期天“猫
儿”香农将来他家拜访时,他还是大吃一惊。他听说过香农,但更加清楚夏尔·鲁
对这个爱尔兰雇佣兵的刻骨仇恨。而且,他早就从巴黎雇佣兵圈子里流传的小道新
闻中获悉,一旦香农在巴黎露面,鲁愿出钱收买任何有关他的具体行踪的情报。可
是,经过一番盘算后,本尼还是同意在家中会见香农。

    “好吧,我有把握弄到那份‘最终使用人证书’。”当香农谈完此行的目的后,
本尼开口道。“我的老关系还在巴黎,你瞧,我和他是常来常往。”

    他这是在撒谎,实际上他与那个外交官极少来往。不过,他觉得自己有把握办
成此事。

    “要多少钱?”香农直截了当地问。

    “15000 法郎。”

    “敲竹杠。”香农用法语说道。这是他在刚果时学到的许多法文俚语之一,虽
说即使是在最高级的《拉鲁斯法语大词典》中,也未必能查到这个词。“我出1000
英镑,这已经高于行情了。”

    本尼计算了一下,按目前的兑换价格,这笔钱刚好超过11000 法郎。“

    “行。”他应允道。

 

    “你要是对这笔交易走漏一星半点风声,我就像宰小鸡那样扒出你的五脏六腑。
或者更痛快些,我会叫朗加拉蒂动手的,他准会剥掉你的皮。”香农吓唬说。

    “我一定闭口不提,真的。”本尼辩护道。“你拿出1000英镑,四天后我把证
书交给你,对谁都不说。”

    香农放下500 英镑。

    “给你现金,”他说,“先拿一半,另一半等你交出证书时再给。”

    朗贝尔正准备提出异议,随即意识到那样并无用处,香农根本就不信任他。

    “星期三我来这儿找你,”香农继续说道,“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香农走后,本尼·朗贝尔考虑了一会儿他该怎么办。最后决定还是先搞到证书,
把剩下的钱拿到手,再去向夏尔·鲁报告。

    第二天晚上,香农坐上午夜的班机前往非洲。星期一破晓时分,飞机降落在目
的地。

    这是个狭长的内陆国家。香农坐在又问又热吱吱作响的出租汽车里,在坑坑洼
洼的道路上颠簸前进。眼下还是旱季高峰,万里无云的晴空,蓝得犹如知更鸟的蛋
清;连绵不断的油棕种植园,绿得好像万顷碧波。他根本不在乎热,只觉得能重返
非洲待上一天半,真是太美了,哪怕为此要坐上6 个小时的飞机,睡不成党。

    比起西欧那些繁华的都市,他对非洲要熟悉得多。眼前的景象使他感到无比亲
切:熟悉的声音和气味,沿着路边慢悠悠地逛向市场的村民,一行行头顶着葫芦和
装满杂物的包袱的鱼贯而行的妇女们。

    路边的村庄,都已在那些东倒西歪的棕桐树叶小亭子下摆开了通常的早市。村
民们有买有卖,边聊天边讨价还价。一般都由妇女照看摊子,男人们则坐在树荫下
谈论着只有他们才明白的要事。肤色黝黑的孩子们光着屁股,在大人们胯下和小亭
子之间漫天飞扬的尘土里钻来钻去。

    香农摇下两侧的车窗,靠在座位上。他用力嗅着潮湿的空气和棕榈树的芳香,
欣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和条条士褐色的缓缓流动的小河。还在机场时,他已按作家
给他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得知那个人正在等候他。正午前不久,汽车驶下公路,来
到一座乡村小别墅的后院。

    在他付清出租汽车费跨入别墅前,门卫从头到脚仔细地搜查了他的全身。走进
院内后,他认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这是他将拜会的那个人的贴身随从之一。

    对方看见他后,朝他点点头,脸上泛起了一丝明显的笑意。然后,他领着香农
走到院子里三栋房屋中的一栋,把他引进一间空荡荡的客厅。香农在里面独自等待
了约莫半小时。

    正当他注视着窗外的景色,感到空调器散发出的丝丝凉气已慢慢地吹干了身上
汗湿的衣衫时,忽然听见房门轻轻推开,背后传来凉鞋走在地上发出的微响。他转
过身来。

    和上次在黑乎乎的简易机场上见面时相比,将军几乎没变样,还是留着那把漂
亮的胡子,发出那种深沉的男低音。

    “好啊,香农少校,又见面啦。你难道就离不开我吗?”他和过去一样开着玩
笑。他俩握手时,香农笑了笑。

    “阁下,我来找您是因为需要点东西,另外,还有些事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商谈
一下,是我头脑深处的一个主意。”

    “一个流亡在外穷途潦倒的人,是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给你的。”将军答道。
“不过,我还是愿意听听你的主意。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过去倒是有过不少妙主意
的。”

    香农说:“即便是在流亡之中,您还是有一样我能借用的东西:您的人民仍然
忠实于您,而我需要的正是人。”

    两人从午饭一直谈到黄昏。夜幕降临时,他俩还在讨论着,桌上铺着香农刚刚
画好的图。他随身啥也没带,只装着白纸和一把各种颜色的铅笔,以防通过海关时
碰上贴身检查。

    还在太阳落山时,他们就已定下了基本方案。接着又连夜修改计划,直到凌晨
3 点时才最后完成。将军随后召来汽车,送香农赶回海边的机场,搭乘黎明时分的
班机返回巴黎。

    两人在房前台阶上离别时,再次握了握手。然后香农走下台阶,来到正在等待
的汽车和熟睡的司机旁。

    “我会和您联系的,阁下。”香农说。

    “我一定立即派出我的秘密特使。”将军答道。“m 天后,你需要的人肯定在
那儿。”

    香农真是累极了。一连串紧张的旅行所带来的疲劳,昼夜不眠,无休止地在机
场和旅馆之间的奔波,各种各样的谈判和会晤,使他耗尽了精力。在乘车驶向机场
的途中,他两天来第一次合上眼。在飞回巴黎的班机上,他也昏昏沉沉地打着盹儿。
不过,由于飞机一路上停得太多——在上沃尔特的瓦加杜古停了一小时,毛里塔里
亚一小时,马赛又停了一小时——他根本没能睡好。回到巴黎布尔歇机场时,已近
下午6 点了。第15天过去了。

    就在他坐的飞机在巴黎降落时,马丁·索普刚刚坐上开往格拉斯哥、斯特林和
拍斯方向的火车卧铺。他到珀斯后再换车去敦提,达格利什律师及其创立多年的事
务所就坐落在那个城市里。索普随身所带的手提箱里放着上周末由麦卡利斯特夫人
签名、巴顿太太连署的契约,还有苏黎世兹温格利银行签发的四张支票。每张支票
金额7500英镑,可买75000 股麦卡利斯特夫人在博马克公司的股票。

    “24小时。”他一面想,一面拉起一等包厢卧铺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皇家十字
车站月台上的景色。24小后事情就能办好了,可以顺顺当当地把股票带回伦敦。三
周后博马克公司董事会里将会出现一个新成员,一个事事听从他和詹姆斯·曼森爵
士旨意的代理人。马丁·索普把手提箱压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