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猛犬
的斜坡。高地位于港口和让·金巴总统沉睡的官邸之间,约200 码宽。
二十一
八个人弓腰排成一列,迅速通过了遍布灌木丛的斜坡,爬上了高地平坦的顶端。
已过凌晨3 点半了,金巴的总统府里没有一点光亮。香农知道,在高地和200 码外
的总统府之间,横贯着沿海公路,交叉口至少会有两个哨兵。他估计,不可能同时
悄悄把这两个哨兵干掉,到时候只要枪一响,他们就只好匍匐前进,爬完通向总统
府的最后100 码路程了。他果然猜对了。
在港湾另一端,大个子詹尼·杜普里正独自等候着枪一响立刻投入战斗。香农
给他的命令是:只要听见枪响,无论是一声还是一阵,他就必须立刻开炮。此刻他
蹲在照明弹发射器和迫击炮之间,一手紧按着发射器的开关,另一手紧握着一发炮
弹,随时准备填进迫击炮筒。
香农和朗加拉蒂走在队伍前面,来到交叉口,两人都已紧张得汗如雨下,汗水
在他们用乌贼墨染黑的脸上冲出了道道白痕。这当儿,天上的云层裂开了大口,更
多的星光从中倾泻下来。虽然月亮仍躲在云后,但总统府前的旷地上已有了一片朦
胧的光亮,使得香农甚至能看出200 码外夜空衬托下的总统府主楼的屋顶。可他还
未发现哨兵,直到他一下子绊倒在一个哨兵身上,原来这家伙正坐在地上打瞌睡。
尽管他右手握着军用匕首,但是速度慢了点,动作也不够敏捷。待他从一个踉
跄中醒悟过来时,那个文壮族哨兵也已同时站起身来,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吓
醒了几步之外另一个和他一样坐在高高的茅草丛中打瞌睡的哨兵。那家伙一骨碌爬
起,可还没容他叫出声来,就被朗加拉蒂斜刺里挥来一刀,干净利落地割断了脖子,
一头倒在地上咽了气。香农对付的这个哨兵的肩膀上中了一刀,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百码之外的总统府大门旁,传来又一声惊叫,跟着便响起了拉枪桂的声音。究
竟是哪一方先开的枪,大概永远也不会搞清。从总统府那边射来的弹雨和香农手中
自动枪喷出的火舌交织在一起,顿时把正在逃命的哨兵撕成两半。他们身后远处的
某个地方响了一声,接着传来照明弹划破夜空的尖啸。两秒钟后,一枚照明弹在他
们顶空爆炸,耀眼的烈焰,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香农借着亮光瞥见了总统府的轮
廓,看见大门前闪动的两个黑影和已在他左右两翼成扇形散开的其他突击队员,他
们八人都脸朝下迅速卧倒,匍匐向前。
詹尼·杜普里刚一按下发射器的开关,在第一枚照明弹呼啸着飞向天空的同时,
立刻把另一只手里的炮弹丢进迫击炮筒。只听“啪”地一声,炮弹怒吼着冲上天,
在照明弹的光焰中成弧形越过香农他们的头顶,飞向总统府。杜普里接过森迪递上
的第二发炮弹,借着总统府上空照明弹的光亮,等着观察第一发炮弹的弹着点。他
打算用4 发炮弹来校正射点,每发炮弹估计在空中飞行15秒便可落地爆炸。弹着点
校好后,他必须以两秒一发的速度进行急速射,由森迪在旁边一发发地把炮弹飞快
而又有条不紊地传递给他。
第一发校正射点的炮弹命中了总统府楼顶右前屋檐口,爆炸时腾起的火光使他
看清了偏差。这发炮弹虽未能穿透屋顶,但却炸得屋顶檐槽上的瓦块四飞。他俯身
飞快地旋转着迫击炮方向瞄准器的调节旋钮,将瞄准点稍稍向左修正了一点,就在
空中照明弹的烈焰即将熄灭时射出了第二发炮弹。与此同时,他转身按下另一座发
射器的开关,把第二枚照明弹送向目标上方。接着,他又很快往两座发射器上各装
了一枚照明弹,以备再次发射之用。第二枚照明弹在总统府上空爆炸了,光亮再次
罩住了整个官邸。4 秒钟后,第二发迫击炮弹呼啸而至,它的弹着点倒是适中,只
可惜射程偏近,落在了大门的门檐上。
杜普里早已汗流浃背了。他手指熟练地调着炮架上的高低角度旋钮,把射程支
架放低了点,将炮口的高度降下几毫米以增大射程。迫击炮的弹道和其他炮恰好相
反,要想加大射程就得降低炮口高度。接着,他趁照明弹还高悬在空中的当儿,赶
紧射出了第三发炮弹。第二枚照明弹还能在空中再亮15秒钟,因而他腾出空来跑到
一边,打开了气动雾笛的开关,然后扭头观看第三发炮弹的弹着点。只见炮弹越过
官邸主楼,落进了楼房后面的大院,爆炸时火光冲天。虽然火光稍门即逝,但他明
白自己已完全校正好了射击精度,无须担心会不小心炸伤正在总统府前的同伴们了。
照明弹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杜普里校正弹着点的炮弹从上空呼啸而过时,香
农和他的部下正趴在草丛中,在杜普里的试射完成前,谁也不会贸然欠起身来。
在第二发试射的炮弹爆炸后,香农曾冒险抬头望了望,因为他估计第三发炮弹
还得再有15秒才会落地爆炸。就着头顶上照明弹的光亮他看清了总统府主楼全貌,
此时二楼上有两个房间开亮了灯。在第二发炮弹的爆炸声消失后,他还听见总统府
内传出一片鬼哭狼嚎,这是他在杜普里的急速射开始之前,听到的总统府内发出的
第一阵也是最后一阵嚎叫。
不到5 秒钟,远处便传来雾笛刺耳的尖叫,响声持续不断,划破了沉寂的非洲
夜空。一瞬间,仿佛无数死神正在凄厉地呼号着,越过港口宁静的水面,铺天盖地
似地向总统府扑来。第三发迫击炮弹落地爆炸时发出的巨响,官邸内士兵们的喊叫,
都被淹没在这声音之中。当香农又一次抬起头时,发现主楼上没有出现新的弹痕,
他于是判断杜普里已修正好弹着点,准确地把炮弹射进了院子。根据战前部署,杜
普里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总统府院内就应立即开始急速射。果然,香农耳边传来急
速时炮弹出膛的低鸣,这响声夹杂在雾笛单调的尖叫中,宛如心脏在胸腔中搏动似
地,那么节奏鲜明、均匀平稳。雾笛是用压缩空气作动力的,足足可以持续发音70
秒钟。
杜普里花在急速射上的一共有40发炮弹,需时约80秒。香农事先曾和他约定,
无论何时,只要急速射击中出现10秒钟的停顿,他就绝对不应重新开火,以防误伤
此时发起冲锋的自己人,香农几乎是打心眼里相信杜普里肯定会照章行事的。
在急速射开始15秒钟后,密集的炮弹朝着总统府大院落下来,伏在草丛里的八
个突击队员都抬头观望着,眼前的景象无需照明弹也能看个一清二楚。每隔两秒钟,
随着炮弹落在大院里石板地上响起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腾起一股火焰,映红了
夜空。这时,轮到小马克·弗拉明克行事了。
他的位置就在散兵线的最左翼,几乎正对总统府大门。他手握火箭筒一跃而起,
挺直身体瞄准大门,扣动扳机射出了第一枚火箭弹。只见火箭筒尾部猛地喷出一股
20英尺的火舌,菠萝大小的火箭弹头向前飞去,击中了两扇木头大门的右上部,炸
飞了连着石墙和大门的一个铰链,把右门上侧炸开了一个3 英尺见方的大窟窿。
帕特里克跪在他身旁,掏出背袋中所有的火箭弹放在地上,一枚枚地递给他。
第二枚火箭弹又摇曳着火舌冲了过去,在大门上方的石拱墙上爆炸了,第三枚击中
了两扇大门之间的门锁。在火箭弹接二连三地轰击下,两扇大门摇摇欲坠,终于挣
脱了扭曲的铰链,晃动着朝里倒了下去。
詹尼·杜普里的急速射已进行了一半,总统府大院里的火焰现在已连成一片。
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着,香农估计那是卫兵营房着了火。当大门摇晃着倒
下时,伏在草丛里的突击队员们可以通过门道看见里面舞动着红色的火焰。门前有
两个人影晃了一下想站起来,但随即又倒下了,再也没能爬起来。
马克对着门洞一口气又射出4 枚火箭弹,火箭弹穿过通向院内的大门走道,飞
进了里面正在燃烧的大火中。香农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大门内的景况。
他高声命令弗拉明克停止射击,因为后者已打掉了7 枚火箭弹,而他们总共只
带来12枚。尽管当初戈梅斯绝口未提,香农还是根据他掌握的情况,估计城里某处
也许还有一辆装甲车。但是弗拉明克似乎已打上了瘾,又对着主楼的底层和二楼连
射了4 枚火箭弹。最后他面朝总统府,伴着头顶上嗖嗖而过的炮弹,兴奋得挥舞着
火箭筒和剩下的最后一枚火箭弹。
这时雾笛的尖啸声已渐渐低下去,终于消失了。香农顾不上再去理会弗拉明克,
大声命令其余的人立刻冲锋。他、塞姆勒、朗加拉蒂,平端着打开保险的自动枪,
食指紧扣扳机,猫着腰率先冲了上去。约翰尼、金贾、巴塞络缨端枪紧跟在他们后
面。帕特里克带的火箭弹已被弗拉明克全部打完,于是他也摘下自动枪加入了冲锋
的行列。
冲到离总统府约20米处时,香农停下来等待杜普里打完最后一发炮弹。他忘掉
了杜普里已经打了多少发炮弹,可是最后一阵爆炸后,突如其来的沉寂使他明白炮
击已完。刹那间,雾笛的尖啸静止了,炮弹的怒吼消失了,火箭弹震耳欲聋的轰鸣
也沉没了,四周万籁俱寂。这种猛然降临的宁静,恰似给大地罩上了一层神秘莫测
的面纱,令人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刚刚还在进行的这场火力大合唱来去如此突然,
以至于人们竟难以相信这一切只不过仅仅持续了5 分钟。
香农心里还在惦记着,蒂莫西是否已将那12发炮弹射向兵营;那些赞格罗士兵
是否会像他预计的那样四处溃散,尸体狼藉;城里的居民们会怎样惊慌失措地猜想
这一场几乎使他们魂飞魄散的灾难。猛地头顶上空又一先一后爆炸了两枚照明弹,
他猛然惊醒过来窜上前去,高呼着“过来!”一口气冲完剩下的20米路程,跃进了
烈火熊熊的总统府大门内。
他边跑边端枪猛扫,恍惚察觉到朗加拉蒂在左,塞姆勒在右,紧跟着他一起前
进。总统府内的景象惨不忍睹,令人望而生畏,止步不前。大门的拱道贯穿主楼底
层,直通后院,在空中照明弹炽烈的白光照耀下,后院内的恐怖景象,使人觉得仿
佛身临地狱。
原来,当社普里第一二发校正弹着点的炮弹落下爆炸时,金巴的卫士们正在被
窝里蒙头大睡。这些从梦中惊醒的士兵吓破了胆,慌忙从茅草搭成的营房里蜂拥而
出,窜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正在此时,杜普里的第三发以及随后的40发炮弹迅猛
飞来,炸得他们血肉横飞。靠围墙的一架梯子上挂着四具蜷曲着的、残缺不全的尸
体。看样子,这四个家伙是在爬梯子翻墙逃跑时一命呜呼的。剩下的可怜虫们,就
在院子里从天而降的弹雨下见了阎王。小小的院子被炮弹彻底炸翻了个儿,到处都
是碎石、弹片。
血肉模糊的尸体满目皆是,也有几个奄奄一息的伤兵还在痛苦地呻吟着,两辆
军用卡车和三辆轿车,其中包括总统的那辆奔驰轿车,都被炸毁在后墙边。几个仓
惶逃命的官邸仆人,看来是在拥到大门口时,挨上了弗拉明克的火箭弹,尸体支离
破碎,东倒西歪地堵在门道上。
门道中间横贯着主楼的内走廊,两端各有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还没等香农下
命令,朗加拉蒂和塞姆勒便分别冲向左右两端的楼梯。不一会儿,楼上便响起了他
们自动枪的射击声。
主楼底层共有四扇门,超过院子里几个文壮族伤兵的嚎叫和楼上自动枪的射击
声,香农高喊着,命令身后的四个非洲士兵,迅速占领底层的这几个房间。他明白
无须多说,这些老兵们都知道该如何行事。此刻他们正气喘吁吁,警惕地四下打量
着,准备立刻行动。
香农自己小心翼翼地穿过通道,直奔大院。假如他们在总统府内还会遇到抵抗
的话,那么一定是发生在这儿。他刚跨进院内,突然从左面冲出了个手握步枪的人,
尖叫着向他扑来。这也许是个吓破了胆的文杜族兵妄图夺路逃命,可眼下香农已经
没有思考余地了。他一闪身,手中的自动枪吐出一排火舌,这家伙一个踉跄倒下了,
嘴里喷出的污血,溅满了香农的前胸军装。整个总统府内到处充斥着血腥、汗臭、
恐惧和死亡,而盖过这一切的,却是世界上那种最令雇佣兵们欣喜若狂的东西——
火药味。
香农下意识地感到身后的通道里响起了一阵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