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祠之岛





攀讲俊?br />   “……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请让我看看住宿登记簿。”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是吗?”式部把视线投向位于大厅角落的公用电话。他转身要走向话亭时,大江大叫:
  “我真的不能让你看!已经不在了……处理掉了!”
  式部回头看着大江,但也只是瞄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
  “是真的!”一个年轻有活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式部停下脚步。大江收的儿子来到柜台后面。
  “昌也!”大江发出狼狈的声音制止。
  “真的是不见了,爸爸叫我把它处理掉,我就放一把火烧了。”
  大江昌也带着紧张的表情看着式部。
  “……她们两人的行李呢?”
  “没有了,有人来带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是吗?”式部吐了口气,朝着楼梯的方面走去:“谢了。”

  两人曾经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消弭殆尽了——式部回到房间之后这样想着。把行李带走的一定是神领家的人,行李恐怕已经被处理掉了吧?问题在于神领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当式部独自沉思时,有人轻轻敲打着纸门。回头一看,昌也捧着餐点进来了。式部微微地露出苦笑。
  “没想到还有晚饭吃。”
  昌也缩着肩膀。
  “因为早就准备好了。”
  “你的父亲跟母亲呢?”
  “他们正在吵架……因为我母亲打从一开始就反对。”
  “反对?”
  昌也一边将料理摆放到矮桌上,一边点点头。
  “就是不报警,假装客人不曾出现过的事。母亲说万一事情闹大的话怎么办,所以一直反对这样做。”
  “你知道有一个客人死了吗?”
  “没有人不知道的,因为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可是大家不但没有报警,连行李都擅自处理掉了。母亲强烈地反对,我也觉得不妥,但是父亲和奶奶一直强调这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是神领先生的命令?”
  “我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命令啦,因为来我家跟父亲私下长谈的人是管家先生。”
  “管家先生?”
  昌也坐了下来点点头。
  “神领先生家的佣人,是一个叫高藤孝次的叔叔,大家都叫他管家先生。我跟母亲都不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但是怎么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做出这么糟糕的事情?如果只是交代不要张扬,那我们只要闭嘴不谈就没事了。可是,您叫式部先生吧?客人明明就来过啊!妈妈她觉得很害怕,她说杀人是事实,早晚会有人来调查的。”
  “……原来如此。”
  “他们怀疑您其实是警方的人……您是吗?”
  “不。”式部摇摇头。
  “而且还要检查式部先生的行李,管家先生好像这样交代过。爸妈他们曾因为觉得这种行为等于是小偷而大吵了一架,我也觉得再怎么样都不该这么做的。”
  “……是吗?”
  “式部先生,您要控告我父亲吗?”
  昌也的语气有着这种年龄的孩子特有的冷漠味道,但是表情却跟语气背道而驰,很明显地露出不安的神色。
  “……大概。”
  “大概?这是您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不是我的事,是葛木的事。”
  昌也难以理解地歪着头。
  “葛木被杀了。”
  而且——式部把话吞了回去——她死得那么凄惨。
  “失去了一条人命,不应该就这样让事实埋葬于黑暗之中,对吧?犯罪的行为势必要受到制裁,凶手必须得到他应得的惩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把事件公开来。”
  式部不想控告大江,但是如果事情公开来的话,至少大江隐瞒事件的事实就会曝光。
  昌也定神看着式部:
  “式部先生是来找那个叫葛木的人吧?”
  “是的。”式部点点头。
  “是因为有人委托,还是你自己想找她?”
  “都有吧!一方面我想这么做,另一方面,葛木曾经亲口要求我,要是有什么万一时一定要来找她。”
  ——至少式部自己是这样相信的。
  “那不就得了?因为您已经知道她的行踪了,请您放过我父亲吧!”
  式部看着昌也,少年带着认真的表情看着他。是的——他的确已经知道葛木的消息了。
  “……可是,有人杀了葛木。”
  “但是就算您因为这样而把整个事件给挖出来,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啊!”
  “问题不在这里!”
  式部粗嘎着声音说道,昌也立刻畏缩地缩起肩膀。
  “惩罚凶手的确不能让葛木复活,不管凶手有没有被逮捕,对葛木而言或许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但是你认为可以因为这样的理由就不把事情弄清楚吗?”
  她在工作上表现得非常杰出——式部心里想着。至少式部对葛木的工作表现充满着敬意,对开创出这种结果的她的行为、眼力,也都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在葛木的房间里看到的写了一半的原稿,倏地掠过式部的脑海,那部作品再也不会有完成的一天了。帮忙做采访的式部认为,那部作品应该要被完成,那是一篇有价值的文稿。那是搜集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数据而汇集成书的特异少年犯罪档案,但是没有人像葛木那样掌握得了事件的精髓。她想完成的原稿有其意义,她活着的事实本身就具有意义。
  “我要找出杀死葛木的凶手。我想,万一在调查的过程中必须控告你父亲,我会这么做的。”
  “可是葛木小姐并不是被害者。”
  式部惊讶地看着昌也。
  “她是加害者。葛木小姐杀了神领先生家的英明先生,所以她才会受到惩罚。”
  式部眨眨眼——斗诊疗所的护士是不是说过这件事?她俨说,神领家的某个人被杀了。
  “杀人不是要被处以死刑吗?犯人被找到并且接受了惩罚,所以事情到此结束不就好了?”

  5
  事件发生在七月十二日。当天过午时分,本土的港口发现了一具年轻男性的浮尸。
  尸体立刻就被捞上岸,经过港口相关人士的证明,死者确定是神领家的次子神领英明。英明今年二十三岁,刚从熊本县的大学毕业,回到老家,在当地的水产加工公司担任顾问。
  神领英明的尸体被发现前四天,也就是七月八日,他搭乘上午十一点的渡轮离开岛屿。没有人记得看到他从抵达本土的船上下来,但是神领家在紧邻游艇搭乘处的停车场一区有专用的停车位,有几个人记得英明停在那边的车子不见了。他之后的行踪不得而知,但是车子在当天却被开回停车场。下了班从港口回来的职员,看到英明那辆被开回专用停车位的车子。
  可是当天英明并没有回家。他错过最后一班渡轮而在本土住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此家人也就不以为意。第二天,也就是九号的晚上,英明还是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联络,这时候家人终于觉得不太对劲而引起一阵骚动,到了十日,终于报警了。
  十二日被发现的英明的尸体受到严重的损伤,不过根据判断,是他的尸体在海上漂流时被卷进船舶的螺旋桨所致。推断死亡时间是八日深夜到次日的早上,死因为溺毙,但是身上到处留有许多可能是生前造成的殴打的伤痕。
  “——开始有人推测可能是遭到意外。”
  大江低着头落寞地说道。地点在二楼的客房,矮桌的对面坐着式部,大江的儿子昌也陪在一旁,像是有意要激励父亲一般。
  “有人说可能是在等船的期间四处闲晃,结果不小心跌落海中,还有人认为他身上的伤也可能是那个时候造成的。大家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根据,只是这种可能性总比被谋杀要来得高,但是警方宣称两者都不能确定,好几次到岛上来打听。”
  “可是,真的是谋杀吗?”
  式部问道,大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报纸上也没有持续报导。不过我听说神领老爷坚称儿子是被杀害的,很积极地鞭策警方持续查案,只是我并没有听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然后呢?”
  “就只是这样。”大江摇摇头:“老实说,我也把此事给忘了。有时候会因为某种机缘而提提起事情的后续发展,可是那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而且说话一失准,还会被老爷责怪——后来那两个人就来了。”
  十月一日,两人于深夜来到大江庄。没有事先预约的客人并不多,顶多因为台风的关系,回程的游艇停驶时,才会有客人在来自本土的业者的怂恿下自行跑来。
  “一开始她们就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根本讲没几句话,感觉像是很憔悴,也像是太过疲累的样子,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沉默而阴郁。”
  客人交代不需要晚饭也不用张罗早餐,她们只需要住宿,刚到时说是住宿一晚。两人就默不作声地进了客房,第二天早上留下行李,一早就出去了。
  “当时我还在想,她们是什么客人啊?看起来实在不像旅客,而且本来这里的旅客就不是那么多。到了第二天,我听说了,听说她们是神领先生家的客人。”
  既然如此,那去住神领家不就得了——大江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与其说是来拜访神领家,倒不如说是被神领家叫来的还比较贴切,因为她们两人离开时的样子,就好像去接什么苦差事一样。后来听说她们两人都是岛上出身的,但是大江也曾经离开这座岛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并不记得她们两人的长相和名字。
  “她们住了——不记得是两晚还是三晚——但是几乎没有讲过话。总之,她们看起来好像不希望别人去打扰的样子,而且也不用餐,所以要说闲聊的话,顶多就是慢走、回来啦之类的应酬话。事实上,在式部先生来之前我还分不出哪一个是哪一个。”
  而问题所在的第三天夜里,两人比平常的时间提早一点回来了。
  “往常都是在九点或十点左右回来,但是那一天七点左右就回来了。或许是台风来了的缘故,因为从下午起风势就变大了。”
  当天夜里有通电话打进来。
  “——电话?”
  “嗯,对方说应该有一个叫永崎麻理的客人住在这里,请她听电话。那通电话给我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这样……对方用阴森森的小小的声音叽叽咕咕地说,很不容易听清楚。”
  客房里没有电话,大江把安装在账房里的电话保留,上二楼去叫麻理。
  “刚好她们有一位正在洗澡,留在房间里的是式部先生要找的人——葛木小姐。”
  大江说有电话找麻理小姐,葛木一听,讶异地皱起眉头。她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大江回答“不知道,对方没有报上名字。”当时大江遗不知道麻理是哪一位,便问要怎么办?可是葛木却站起来走出房间。
  葛木接起了账房里的电话。大江并没有刻意竖起耳朵偷听,因此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倒是不经意地听到葛木谈了几句便说“她人现在正在洗澡,待会儿请她立刻回电。”葛木拿着话筒抵在耳边,做出写东西的动作,大江了解她的意思,便将备忘纸和笔递给她,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值得记下来的事,备忘纸就在没有使用的情况下又还给了大江。
  “电话好像听不清楚,她还连问了好几次,我记得的只有这些。葛木小姐挂上电话就上二楼去了。过了一会儿——大概不到八点吧,电话又打来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大江知道就是刚刚打来的那个人,因为同样是阴森而难以听清楚的小小的声音,大江怀疑对方是刻意变声的。电话那头有呼呼作响的强风吹拂的声音,因为那跟这户外传进大江耳里的声音是一样的,所以应该是从岛上打来的电话吧。既然如此,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岛上的某个人,可是大江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有这种声音、这种讲话方式的人。他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分辨出岛上所有人的声音,但是一直觉得对方是刻意不让人认出声音来。
  大江心头有些许不愉快的感觉,但是对方不予理会,只用低沉的小小声音说“请接永崎麻理小姐。”大江心想,他大概是等永崎麻理洗好澡之后再拨的吧?他再度爬上二楼,站在客房外面叫了一声,葛木的伙伴立刻就走出房间。至于电话内容,由于他一样没有注意聆听,所以还是不清楚,不过好像没谈多少话。
  “她挂上电话之后就上楼去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换上衣服下楼来。我看她好像要出门,便阻止了她。我说台风来了,还是别出门得好,可是她却说马上就回来,最后还是出了门。我记得当时应该还不到八点吧!”
  “她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只是说走就走了。风势渐渐转强,我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