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祠之岛
窒罅恕!?br /> “我在港口也听说了将牛只流放到海上以求净化的作法。”
“好像也有这么回事。是为了净化还是为了供养,详情我并不知道。下岛的尽头好像也为此盖了一座庙。上个星期,我们这里的护士摆着一张不太好看的脸色,说她们看超载着小牛的船只前往庙那一边。因为没有路可以通行,所以只能搭船前往那座庙。被带走的牛只事实上有什么样的命运我不得而知,但是岛上将牛放水流的习俗在近郊是非常有名的,从庙所在的最远的边缘流放,应该会漂流到本土去,所以本土的人们对此一直都很反感。”
式部回想起野村的表情,不禁点点头。
“我来这边时,刚好有牛只漂流到港口。最近也有吗?”
“哦?”泰田瞪大了眼睛。
“那可能是上个星期——尸体被发现之后那次流放的吧!潮水的状况很复杂,光是流放不见得就一定会漂到对岸,所以才会举行祭祀仪式。从下岛流放出去的东西会漂流到本土去,但是万一遇上反潮的话可能又会漂回岛上来,如果再过上顺流的潮水则会再漂到本土,这似乎会随着季节和时间而有所变动。我听说这边的人是以观察流放的东西有没有漂回来来断吉凶的。”
“发生英明的事件时大家是怎么做的?”
“英明的事件?没有,经你这么一提,英明过世的时候,我好像没听说有牛只被流放的消息,或许只是没传进我耳里罢了。不过当时岛上也没插风车。”
式部陷入了沉思——要是风车和牛只都是因为志保的事才举行的话呢?看来好像是凶手把箭留在种灵神杜里的,如果将这两件事情兜来一起思考的话,搞不好这个事件跟那座黑祠有很深的关联。
当式部陷入沉思时,泰田彷佛看穿了他的思绪似地落寞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好像听过马头这种说法……”
“马头?”
“嗯。”泰田点点头。
“我不记得是在什么状况下听到这个名词的。所谓的马头,就是被祭祀于神社——神灵神社里的神,我曾经这样听说过。”
注一:神子,指在神社中服务,从事奏乐、祈求、请神等祭祀事务的未婚女子。
2
第二天,式部前往神灵神社拜访神领杜荣,杜荣似乎还记得式部。
“您又来啦?”他坐在社务办公室里瞪大了眼睛,然后问道:“找到您要找的人了吗?”
“没有。”式部暧昧地回了一句,直接表明来意:
“事实上,我想要请教关于这座神社的更详细情形,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黑祠,而且是一座有宫司先生任职的神社。不过这与工作无关,我本来就对这种东西满有兴趣的。”
“是吗?”杜荣露出了笑容。式部感到有些困惑。杜荣的肤色略白,但是算是一个体格相当不错的男人,个子相当高,骨架结实而壮硕。他很难想象这个男人穿着神子的白色服装,脸上化着妆的模样。
杜荣与前几天一样,很客气地将式部请到社务办公室中。
“您说主神叫kanchi神,是鬼的名字。这是鬼本身的名字吗?”
“是这样没错。”
“鬼也有很多种吧?有的鬼个子高大而且长了角,也有些连形体都没有。kanchi神是哪一种啊?”
“这个啊——”杜荣说道,轻轻拍了一下膝盖:“让您亲眼看看或许比较快吧!”
“可以吗?”
“唔,因为不是神体,所以没关系。佛翕平常没有打开,也是为了怕神像受到损伤。看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杜荣说道,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站起来。他将式部带至殿堂,打开堂门。里面只有三畳左右的宽度,铺着木板地板,中间只安置着佛宠。佛翕后方有一扇杉木门,门后似乎还有一个房间。杜荣不介意式部好奇地环顾四周,打开了佛宠的锁头,敞开的门内安置着一尊和人等身大的跏趺坐神像。
式部第一眼看到那尊神像就觉得那是马头观音,也称为马头明王,是观自在菩萨的一个化身。为了解脱众生如饥饿的马匹满脑子只想吃草一样地醉生梦死,此菩萨吃掉了众生不好的嗜好,一心只为灭绝六道众生的苦恼,因此称为马头观音。其形象众说纷纭,有的是拥有三面或四面的脸,正中央的脸的顶部雕为马头,也有像眼前这座神像一样,头部本身就是马头的像。
收纳在佛宠中的是干漆像。马头基本上是绿色或白色的,不过这尊像全身都涂成青色系的颜色。手臂有四只,其中两只打着根本印,优一只拿着斧头,马头的额头上长了一只角。说怪是很怪,但是以马头观音而言却不是特别稀奇的模样。观音五心朝天端坐在如出一辙的莲花座上,观音头部后方则有一个圆形的光圈。
式部定神看着这尊神像,带着困惑的表情回头看着杜荣。
“这……很抱歉,是马头观音吗?”
若真是如此,那就不该称为神像,而是佛像了吧?可是杜荣却笑着摇摇头。
“看起来很像对不对?其实这叫‘马头夜叉’。”
“马头……”式部在口中反复念着:“若说是马头夜叉——那是地狱里的狱卒吗?就是牛头马面里的那个马头?”
“是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区为头上长有角,所以才称为马头夜叉。”
“所谓的kanchi神就是马头夜叉吗?”
“好像是的。”
“可是为什么是马头呢?”
住在夜叉岳的鬼,指的就是夜叉岳本身吧——式部心想。降到人间引起灾难的传承,指的也是以前发生的喷火事件吧?可是,那个鬼竟然是马头鬼——马头夜叉?到底原因何在?
就民俗学而言,马被视为跟水有很深的渊源的生物,全国各地可以零星的看到马代表水源的传承,而灵马栖息于岛上,或者栖息于海蚀洞穴的传承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有很多地方奉马为岛神,马就是如此与水或海、岛等有这么深厚的渊源。
“所以才会是马吗?”式部心想。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是马头夜叉?额头上那只角是为了与马头观音做区别而被安上去的吗?话虽如此,马头夜叉头上有角,对式部来说也是一件让人觉得很稀奇的事。经杜荣这么一解说,式部这才看到刻在光圈上的种子上有“ヤ”这个字。马头观音的种子字多半是“ハム”或“カ保蛘呤恰哎诈‘厶”,相对的,夜叉的种子字则是“ヤ”,可见雕刻这座神像的人,或许是有意借用马头观音的形体来表现马头夜叉的神韵。
式部说出自己这个想法,杜荣不禁露出苦笑。
“我倒没有研究得那么深入,上一任的宫司或许就可以回答您这个问题,前任宫司对这种事情知之甚详,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去拜访他。他就住在沿着港口那条路的尽头,往下岛的方向走去就到了。他的房子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库房,很简陋,所以一看就知道了。他叫神领安良。”
“令尊退休了吗?”
“没有。”杜荣笑着说。
“他不是我父亲,是我叔叔。叔叔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始终没有娶妻生子。当我成为这里的继任宫司时,他就退休回本家去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而不高兴,就离开本家了。”
“我去问问看。”
式部说着轻轻低头致谢,目光扫过马头夜叉。
“对了,这尊kanchi神是不是跟弓箭有什么关系?”
式部问道,瞬间,杜荣的脸上露出险峻的神情。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好像不经意地听说神社内供奉着弓箭之类的东西。”
“那应该是您弄错了吧?这边没有这种习惯。”
杜荣的语气似乎隐含着排斥的意味。
“是这样吗?对了,这边是位于高台上的神领先生的分家吧?”
“是的。”一杜荣一边关上佛翕一边回答,脸上的表情更加地险恶。
“目前的户长神领明宽先生跟宫司先生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啊,那么神领英明就是您的侄子了?”
杜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险恶的眼绅扫过式部。
“我听说英明先生被杀了。”
杜荣倏地移开了视线。
“是您误会了吧?我侄子是因为意外而身亡的。”
“是吗?可是明宽先生却好像费了很大的工夫请当地的警察办案。”
杜荣一边走出殿堂一边回头看着式部,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丝笑容了。
“那是哥哥脑袋坏掉了。警方明明说是意外,他却坚称是被杀的,始终不肯退让。不过他最近好像终于接受事实了。”
“什么事?”杜荣嘴巴上虽然这样回答,语气中却充满了冷漠的拒绝意味。
“十月三日——就是台风天那个晚上,那天晚上宫司先生人在何处?”
杜荣的眉头快速地挑动了一下,他歪着嘴角,露出一丝冷酷刻薄的笑意。
“原来如此,您并不是单纯来这边旅游的吧?”
“我是为工作而来的。”
“在那天之前,我因为有点事外出了,因为听说有台风要来,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勉强赶上最后一班船,回到家之后因为太累就睡觉去了。不过那天晚上,我跟一些担心神社情况的人们聚集在社务办公室。”
“那一夜可真是漫长啊!”
“不巧我没注意时间。”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当中也包括本家的人吗?”
式部问道,杜荣对他投以冷冷的一瞥,转过身去。
“这就是所谓的最后一件事吗?”
3
杜荣所说的房子一看就知道了。顺着港口沿岸延伸的道路往下岛的方向走去,就可以看到在尽头的前方有一条通往斜坡的小路,小路前就有一栋彷佛被芒草所掩埋,看起来像是仓库的老旧建筑。蔓草攀爬在脏污而铺着木板的墙上,几乎将整个屋顶都给覆盖住了。屋顶上勉强铺着瓦片,但是到处都有缺损之处,秋天蔓生的野草草根向下垂挂着。
式部有点怀疑这样的房子真的有人居住吗?他一边狐疑地想着,一边隔着已经褪了色的三夹板门,对着屋内寒暄。于是,一个瘦小的老人采出头来,他正是穿着洗得褪了色的工作服的神领安良。
式部递出名片,说自己对神社有兴趣,是在杜荣的介绍下前来拜访的,安良只说了一声“是吗”,就催促式部入内。屋里的空间大概有六畳宽,铺着榻榻米的四畳半隔问之外便是一间水泥地房,水泥地房间的角落设有流理台和火炉。单薄的棉被散乱地铺在四畳半的榻榻米上,式部姑且就坐在四畳半房间的边缘。安良拿着容量有一公升的酒瓶问“要喝一杯吗?”,式部摇摇头。
“我想请教您关于神灵神社主神的事。”
安良啜了一口倒在锰杯子里的酒,然后点点头。
“听说kanchi神有个别名叫‘马头’一为什么呢?”
安良看着式部的脸,微微地歪着头。
“你看过佛翕了?”
“承蒙杜荣先生的热情招待,特别让我看了一下里面的神像。”
“那不就清楚了吗?”
“佛宠里收纳着马头观音,杜荣先生告诉我那叫‘马头夜叉’,但是看起来像是一尊马头观音,只是额头上长了角这一点有些不同。那尊像打着根本印,也有莲花座和光圈,看起来就像佛像一样。不过光圈的种子上却刻着‘ヤ’。”
安良微微地笑了。
“哦?看起来你倒真的是有兴趣啊!嗯,那是马头夜叉没错。”
安良说着,翻找堆积在铝制的烟灰缸中的烟蒂。式部从怀里拿出香烟,安良见状,喜孜孜地伸出了手。
“所以我们才叫马头、马头的,不过并没有什么记载说kanchi神就是马头夜叉。不过话又说回来,本来就没有什么完整的记录,但至少从残存下来的记录中可以知道kanchi就是夜叉。虽然记录中写着鬼啦夜叉啦什么的,但是并没有马头夜叉的记述,也没有写着马头。在老旧的图版上,它是裹着虎皮兜裆布的鬼的模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记录上有‘弘化丙年’几个字,所以俺想是弘化三年,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左右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古老。建造那座神像的是神领本家,不过俺并不了解他们是为了什么理由要建造那种东西的,俺想大概只是纯粹想建一个马头夜叉吧!”
“不是马头观音?”
“嗯,因为所谓的马头鬼并没有明确的形体,俺想当时大概是不知道要怎么雕塑才好,所以才把秘做成那个样子。可能是因为很少有马头神明,于是就干脆造一个马头观音,但又因为它是个鬼,才会安个角上去吧!”
“啊……原来如此。”
“之所以雕塑成马形,是因为这里是座岛屿吧!至于为什么是马,不巧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