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天书 作者:刘定坚
净饭王喝道:“嘿!你又想怎样啦?别阻我办正事!”
曼荼罗道:“我也要去。”
净饭王道:“去什么?那里是宫中禁地,你这辈份根本不能进出,给长老知道连我也要受责罚。”
曼荼罗露出可怜兮兮模样,净饭王地无可奈何:“就此一次,你不要怕才好。”
在“红宫”内置放历世达赖遗体的灵塔部分,属于宫中禁地,来朝圣者绝不可乱闯,就算是宫中僧侣,地位不高者亦要禁足。
灵塔内珍藏着释迦牟尼的舍利子一颗,释迦牟尼的大拇指骨一节,及松赞干布的靴子、阿底峡的法帽、宗喀巴的碟子等,全是拥有无上佛力的法器,要是为魔者乱闯进内,法器的佛力定然令其永不超生。
净饭王施然进入“红宫”,并熟练地绕过金皮包裹宝玉镶嵌的灵塔,打开一度被经文划满的“经门”,沿着一条窄小通道走去。
“若……闻此法……已、能速得净信、彼当……见正觉、弥勒两足尊、若于贤劫中、却见诸如来、修学……此法门、能令……诸佛喜、无量……寿威光……”曼荼罗捧着一瓢“圣水”,紧随净饭王身后,颤着声音地念经。
净饭王道:“你真了不起,刚才誓神劈愿说天不怕地不怕才把你带来,看你现在却怕得要死!”
曼荼罗道:“刚才不怕,现在好怕,‘他’会吃人吗?”
净饭王道:“你是不是人?”
曼荼罗道:“当然是。”
净饭王道:“那你可以给‘他’试一试。”
甚少看过净饭王一脸认真严肃神情,自己也不自觉地凝神戒备,眼目盯着通道前方,手中捧着被诵经开光的“圣水”不敢有失。
曼荼罗仔细察看这条窄道两壁,但见墙壁全是金漆绘成的佛相,阿难、迦叶、弥勒,全都佛相庄严。
行不多时,曼荼罗忽觉前无去路,只有一幅绘有释迦牟尼跏趺坐模样的石墙,跟他正面而视。
释迦牟尼正面端坐,两旁是阿难、迦叶、弥勒等尊者,令曼荼罗想起释迦在菩提树下跟比丘们讲解佛理时的情况。
再仔细打量墙身,确是没有可进人的地方,唯一可称为“入口”的,只有墙身最低处,有一个大小仅如老鼠洞的缺口,莫说是人,假如那头老鼠稍微肥大一点都无法通过。
曼荼罗好奇的看着净饭王,也许是墙身有什么秘密方可打开,只等待净饭王解谜。
此时,忽闻墙壁后面有声音传来,声调粗豪,应该是一个男声:“果然还是惊动你了。”
净饭王应道:“是啊!没办法,我生来就好像注定跟你有缘,这两只耳朵,总会听到些不想听的声音。”
那个声音又道:“也不只是你,‘布达拉宫’建成至今,每一代都总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一生跟我纠缠,衷心一句,苦了你们。”
净饭王道:“呵呵,也不苦呢。像我这种后辈,侍奉老人家是应有的尊重,我再多十世命也不像你这样年纪大,应该孝敬你的。”
曼荼罗一脸惘然,这几年来在宫中修行,只知宫中有数不尽的秘密,但都不过是经书、法器、供器等历史遗物,墙壁里面的这个“人”,若以一百年计算为一世,那他岂不是上千岁?那“他”待在“布达拉宫”的日子又有多久?
有什么“人”可以活上近千岁而不死?
正犹豫间,墙壁内又多了一个温婉女声说道:“嗯,你这次多带了一个小孩来吗?”
净饭王道:“你的修行真是愈来愈厉害,隔着一道墙都瞒不过你。这个小孩坚持想来看你,说不定与你有缘,将来接我任好好服侍你。”
曼荼罗低声问道:“里面有两个‘人’吗?”
净饭王没有回答。
女声道:“唉,那真是苦了这个孩子呢。”
曼荼罗忽抢着答道:“婆婆,不苦,不苦。”
女声道:“你叫我‘婆婆’?”
曼荼罗又道:“还有那位老伯伯。”
墙壁后的“人”忽而大笑,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有男声时没有女声,有女声时男声又消失,绝不会同时有两种声音。
那“人”道:“哈哈,有趣,有趣,我竟然多了个性别,看来快可以生下一儿,将这段释迦种的孽延续下去。”
曼荼罗道:“释迦?你说……你说我们佛祖所种的孽?”
净饭王道:“还记得昔日佛祖常在那里跟比丘们说法讲学吗?”
曼荼罗答曰:“是在优楼尼村尼连禅那河畔。”
净饭王道:“那释迦最常坐在那里呢?”
曼荼罗道:“是一棵菩提树前。”
净饭王道:“里面的‘他’就是那棵菩提树。”
曼荼罗惊呼了一声。
净饭王愤然道:“那个释迦,不知为何总喜欢坐在那棵菩提树跟比丘说佛理,种下这孽给我们,自己就成佛西天去。”
曼荼罗又不明白,拉扯着净饭王袈裟。
净饭王道:“佛理可以教化世人,同样菩提树每天听取佛理,又与释迦如此接近,早已经与其他树不一样,而且树木本身没有世人的喜怒哀乐种种烦忧,更能理解佛理,一棵百年菩提树,早在释迦成佛西天时,蜕变成一头‘魑魅魍魉’,非人非魔,非神非佛,什么也是,也什么都不是。”
曼荼罗眼珠骨碌骨碌地转,今日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短短人生内最大冲击的一天。
连释迦牟尼也种了孽?那在他下面的比丘及信徒们,其实都可比释迦更超脱!
而这一棵以前是菩提树的“魑魅魍魉”,现在到底是何模样?为什么要把“他”困起来?
“他”尽得释迦牟尼的真传,对高深佛学岂不比任何一个比丘更能理解?又不是魔,难道怕“他”会为祸人间?
净饭王道:“你有很多疑问吧?我当初跟你一样。‘他’既然深明佛理,本身是树,无嗔、无悲、无苦、无喜,其修行绝对比我们任何一人还强得多,实在不知他会作恶人间还是造福人群,正因这种未知,历代长老及达赖才把‘他’困在这里,布下当年优楼尼村尼连禅那河畔,释迦在比丘前说法的环境,让‘他’记住自己还是一棵菩提树。”
佛道常以无所畏惧、无所贪痴教化世人,以达致能让信众图觉悟寂静之境,得智慧、大解脱,想不到还是要怕一棵非人非魔、非神非佛的菩提树,实在可笑复可笑。
里面的“他”喃喃地道:“非人非魔、非神非佛,什么也是,什么都不是……真是说得好,说得好。”
曼荼罗低声道:“既然他修行这样高,理当无法把他困住,怎么‘他’又会被困在里面?”
净饭王道:“‘他’始终是一棵菩提树,要有阳光水源才得以发挥其一生修行,这里日光不能照,每次只施以小量诵经开光的‘圣水’,他一生修行才无法施展。”
在净饭王幽幽地向曼荼罗解释之时,有几只蟋蟀自秘道的入口‘经门’处跳入,并自墙下小洞处入内,蟋蟀细小,两人并末察觉。
蟋蟀跳入洞内,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挥动,蟋蟀便如接获命令般向“他”跳去。
“他”轻抚着蟋蟀,意态温婉地说着:“比丘啊,你们真乖,每次都在外面替我吸取阳光,我已差不多忘记外面是怎样的世界,很想再次出去看一看呢。”
蟋蟀轻点着头,像是明白“他”所说的话般。
然后“他”将蟋蟀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享受它所带来的日月精华,心中在想道,只要再多一点时日,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
…
刘定坚《六道天书》第三部 天魔邪童 第二卷第 十 章 冷血战天狗
千丈高、火山极地的“道仙峰”,与吐蕃的“布达拉宫”相隔万重千山,莫说要远赴征战,就算要一探虚实,也非等闲之事。
有一种禽鸟,它在天空翱翔,不受重山阻隔,不惧万里飞行。
它上嘴弯曲,脚上有长毛,趾有锐利的爪,翼大善飞,性凶猛,多栖于山林或平原地带。
这种禽鸟,唤作“鹫”。
鹫比鹰的攻击力更凶更猛。
一头有大半个人身高的秃鹫,在夜间向“道仙峰”方向飞去,鹫通常在日间活动,甚少夜间飞行,更显这头鹫与众不同。
“来。”于“天狗堂”之前,天狗、丁咒、毛符及血孕四个师兄弟在等待中。
毛符说道:“嘻嘻,师兄的意思是,等了这么多年日子,要等的消息终于都来啦!”
血孕道:“妈的,都多少年了?”
毛符道:“呵呵,我想都快六年了吧?”
丁咒道:“太久。”
毛符又嘻嘻哈哈地道:“师兄意思是说,要等六年才可以得到“布达拉宫”的秘密,实在太久了。”
无论是兴奋还是愤怒,不在毛老道及李问世身边的话,天狗都喜怒不形于色,他端坐于“天狗堂”内,环伺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相比于那两个妖怪的“仙灵殿”及寝宫,“天狗堂”太平凡。
谤本是让狗住的地方。
飞鹫直入堂内,抵至天狗身前才徐徐落地,毛符从它脚掌上解下一束卷册,带到天狗面前。
毛符恭恭敬敬地,只要不在“魔君”面前,毛符、丁咒及血孕三人都会表现得十分尊敬天狗。
毛符道:“嘻嘻,大师兄,是曼荼罗从“布达拉宫”所带回来的消息。”
曼荼罗?就是“布达拉宫”内有名的小麻烦。不但班禅三世见了走避,净饭王也无法将他好好治理。
六年前,天狗为了准备筹备摧毁“布达拉宫”,早已想尽办法要得到宫内藏有的秘密,试过派人假扮朝圣者进宫内探秘,又试过使人夜潜入宫,全都无功而返。
只有小孩子,是宫中僧侣最没戒心的对象,为了鸿图大计,就算等六年也在所不惜,找了一个“邪道血”女人,把她奸淫后,产下一子。
不断催逼教化,岁半之年,曼荼罗已比天狗更懂得隐藏自己,再将他放逐于吐蕃,等待宫中僧侣将他收养。
其实曼荼罗最讨厌问问题,偏偏要去问;最讨厌修行者,却一定要跟僧侣为伍,等待这些年,都不过是为了今日。
天狗出身平民,他爹是个不知所为的村夫,他幸运地遇上李问世,因此深深明白像他这种人要成就大事,必须先忍受屈辱。
所以天狗可以知道班禅三世已出宫找达赖灵童,并在他与曼陀罗会合时布下“冥杀佛坛”截击。
看罢曼荼罗从“布达拉宫”中送回来的书笺,有关宫中之秘,天狗已掌握十之八九,闭起双目在重新拟订策略。
在他计划之中,“魔君”两个老妖怪必须杀,所以灵童绝不能交到他手上,万一他得到灵童,真可以吃肉飞升的话,就全然是神仙,要杀一个人还有把握,杀一个神仙,他毫无胜算。
就算飞升不成,“魔君”毋须再受日夜交替的痛苦,就全无弱点可以击杀,甚至乎永享不死,天狗要称皇的梦想就付诸东流。
现在还多了一个难题:“神变”。
“神变”成功,神力将清洗大地,入魔皆无法再生。
要推动“神变”,却非要靠达赖灵童不可。
这个赌注,太大,犯不着冒险””所以下次找到灵童,必须把灵童宰掉,让魔君无法飞升,“神变”也不能成功。
最佳的方法,是让“魔君”与“布达拉宫”两败俱伤。
蓦地,天狗睁开双眼,连丁咒、血孕、毛符三人都同时绷紧着脸。
四人同时听到些不应该听到的声音,及不应该嗅到的血腥味。
淌血的声音来自巨大的秃鹫,只见鹫的胸膛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因为太细微的原故,四人一直没有留意,直至血从里面渗出,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天狗堂”,虽然血已洒满一地,惟秃鹫却并未倒下。
毛符亦步亦趋上前察看秃鹫淌血的伤口,细摸之下,血痕虽然细小,伤口的深度却直入秃鹫五脏。
毛符道:“已淌了这样多的血,怎可能不死?”
血孕有点紧张:“似乎有人直闯来“道仙峰”挑衅。”
毛符道:“嘻嘻,人?师兄怀疑里面有人?”
毛符说完这句话就再笑不出来。
他虽然跟随毛老道,使用符法之术,随便就可以锁人三魂七魄,甚至乎令自己水火不侵,却未听过有一种妖法,可以将自己整个肉身藏入秃鹫之内。
终于有幸见识。
从鹫的伤痕处忽尔弹出数枝人的肋骨,向外伸展,肋骨似长有眼珠,从左右两边抓向毛符,并插入其体内两边肋骨位置。
毛符双手向内弯入,正要挡开肋骨,却已被肋骨尖端插入其身,骨撞骨,他体内的肋骨顿在胸膛破开而出,插射丁咒、血孕及天狗三人。
天狗三人早有所备,并未被骨箭伤及,这也不过是阻止他们抢前救助之计,乘这一阻势,藏在鹫内的“人”,已从毛符胸膛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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