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问天录
即使林小福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刁蛮任性的云大小姐‘绑架’到了云庄庄外的树林中。
劲风袭来,如血的枫叶漫天飞舞,天地之间一片萧瑟。
看着面上带着顽皮而又古怪笑容的小莹,林小福虽有些不寒而栗,但心中却洋溢着一股暖意。
一直以来,小莹在林小福心目中,几乎就是天仙的化身。
身体残疾,地位低贱,身为哑仆的林小福几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所有人的冷眼恶语,云小莹出现了。
她如天使一般纯洁,如仙子一般动人。她的关爱,打开了林小福那道紧闭的心门,让那颗甚至被自己遗忘的赤子之心再次复活,让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每一天,林小福唯一的愿望便是能远远的看上云小莹一眼,再无他求。
林小福认为自己侥幸不被道行尚浅的云小莹所施法术所伤,是因为自己命硬,哪里知道是三年前那一僧一道送与自己护身的两件宝贝屡次救他性命。
一颗灰褐色的舍利佛珠挂在胸前,一枚青光戒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发出淡淡的光芒,显是通灵之物。
“嘿,福头,你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是不是中了魔?”云小莹摸了摸林小福的额头,一脸关切之色。
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清香袭来,林小福这才发现云小莹那温滑如玉的手掌竟紧按在自己额头之上。
想着古怪心事的林小福不由得嫩脸微红,张目望去。
只见云小莹月眉星目,红樱小嘴,肌肤胜雪,美若天仙,林小福顿时感觉心间有头小鹿在乱撞,‘砰砰’直跳。
“小姐为何待我如此友善,我不过是一个哑仆!仅仅是一个哑仆而已!”林小福心中的奢想一闪即逝,回到现实之中。
“看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还脸红,真是好笑。好了,我不管你了,我要施法了!”
说完话后,云小莹退到五丈开外,脸色相当严肃,显然在调息体内的真气。
林小福只得习惯性的将左右双手伸出,护住胸头要害,渴望幸运之神助他逃过此劫。
“惊云决之浮云蔽日,光……现!”云小莹清叱道。
“惊云决?!”林小福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尖叫。
林小福虽未见过惊云决的这门神奇道法,但也知道惊云决乃是云庄庄主云卓绝的独门道法,据说有倒转乾坤的莫大威力,普通修道之人一招都难以接下,甚至非死即残。以往云小莹施出的道法都是最基本的一些入门道法,都几乎让林小福险死还生,此次试炼,恐怕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
想到这,林小福情不自禁的朝后退去,背靠在一棵枫树,眼中没有恐惧,却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我终究只是一个哑巴,一个下人,正如他们所说,小姐对我好只是因为她善良,对她来说,我的性命是如此的无足轻重,甚至微不足道!”
云小莹已呼啸扑来,当头一掌,隔空劈向林小福的天灵盖。
强烈的白光一闪即逝,照花了林小福的双眼。
当林小福再次睁开两眼,却发现漫天的掌影化作了一团翻滚着的乌云,朝自己狂涌而来。
死亡袭来,林小福笑了,苦涩的笑了。
但转瞬他面色无比冷峻,淡漠了生死甚至一切,也许是因为这世界本不属于他这个哑仆,所以心底反而生出一股渴望死亡的莫名的痛快感觉。
林小福的耳中充斥着狂暴的风吼声,劲风呼啸而过,面如刀割。
无名指的青光戒似乎感应到主人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青芒大盛。
几乎是同时,林小福挂于胸前的那颗舍利佛珠同样灰光大涨,青灰交错,如一张光网,朝急涌而来的乌云罩去。
此刻林小福终于感觉到手戴的戒指与胸前的佛珠有些不同寻常,但已无暇多想,乌云已近在眼前,自己的性命已是危若悬卵。
青光戒与舍利佛珠本是宝物,加上它们还暗含当今佛寺道门的两位顶尖高手的部分真力,抵挡云小莹这火候不足的惊云决原非难事,只可惜这三年来林小福未曾修行,无法发挥两件宝物的威力,才有眼下的性命之忧。
乌云稍作停顿,便冲破光网,虽威势大减,但速度反而激增。
林小福见护身的两件法宝都无功而溃,只好闭目等死。
林小福只感觉天灵盖一阵剧痛,余力未消,他身靠的那棵枫树都被云小莹这掌蕴藏的真力击断,应声而倒。
云小莹的真力破体而入,身体柔弱的林小福不堪承受,口吐鲜血,仰面倒下。
林小福感觉身体各处涌出无数股狂暴的气流,游走过全身各大经脉,恍恍惚惚之中,似乎看到一个血红色的身影遥遥对峙着三人,那眼神如此的凌厉,如此的桀骜不驯,似乎很熟悉,随后一声惊天巨响,他化为一片血雾,消散在空中。
接着脑海一片混乱,无数杂乱无章的画面一一闪现,似乎完全空白的记忆正在回来。
“我是谁,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为何我会在风云庄,为何是一个哑仆?”
“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哑仆死后,不知道小莹是否会有些伤心,为我而落泪?”
这,却是林小福晕厥前最后的疑问!
……
“他没事吧?”云小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小福,担心的问道。
一旁一个身穿绿色罗衫的婢女答道:“小姐,你不必担心,他现在呼吸平和,脉搏正常,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万一老爷进来,看见这个福头在小姐的闺房内,恐怕会……”
“雪妮,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他忙得看我一眼的工夫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来我的房间!”云小莹嘟了嘟小嘴,有些气恼的道。
“对了小姐,你是怎么从庄外的枫树林里把福头弄进来的?奴婢怎么也想不通!”雪妮满面迷惑的问道。
“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云小莹笑道,神情颇为得意。
“这个福头被小姐的惊云决中的绝招击中天灵盖都没有立毙当场,真是福大命大,也难怪老爷给他取名叫福头。”
雪妮朝躺在床上的林小福看了一眼,面上满是惊异之色。
“我看福头定有异于常人之处。你看他身体柔弱,风吹即倒,那些身体强健略有道法的入门弟子都禁受不起我的云庄道法,更别提我爹的绝学‘惊云决’。福头怎么可能硬受我这招‘浮云蔽日’?”云小莹说道。
“是啊,福头的确不同于其他仆人。我依稀记得他是老爷三年前出远门带回来的,当时他愣头愣脑,我们都管他叫呆头鹅,那些膳食房的伙计还经常欺负他。但有一次被老爷无意撞见,狠狠的训斥了他们一顿,还告诫我们所有人,谁都不准欺负他,否则重惩严罚。几个月后小姐你才学艺归来,他似乎也没有原先那般笨,已经能够干一些简单的活了。”雪妮答道。
“爹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原来福头不是层层筛选进入我们云庄的仆人,而是爹亲自安插进来的,这就难怪……”
云小莹话还未说完,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莹儿,在不在里面,快开门!”
云小莹一听是父亲云卓绝的声音,吓得是花容失色,慌忙答道:“啊,是爹啊,我……我就来!”
“雪妮,这……怎么办?”云小莹急声低语道。
“只有把床的幔帘拉上,希望老爷呆一会就走。”
雪妮小声答道,然后飞快跑到床跟前,将幔帘拉上,不留一丝缝隙。
“怎么这么久,快点!”云卓绝嗓门大了许多,似乎有些着急。
云小莹将门打开,故作镇定的道:“爹,你从来都不来莹儿这里,所以我让雪妮把房间收拾一下。”
见女儿拦在门口,云卓绝眉头一皱,道:“怎么,拦着爹的去路,难道你的房间里有什么隐秘不成!”
“莹儿怎么敢拦着爹的去路,雪妮,还不快沏茶!”云小莹心中叫苦不已,连忙闪开。
云卓绝大步走进房内,坐在桌旁,接过雪妮敬上的龙井茶,浅饮了一口后,问道:“听说今天下午你拉着福头走了,如今他还未归,他人呢?你和他干什么去呢?”
云小莹不禁色变,未料到父亲如此在意这个哑仆的安危,一时不敢答话。
见女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云卓绝面色一变,声色俱厉的道:“莹儿,再不答话,小心为父家法伺候!雪妮,你说!”
“是,福头他……”雪妮欲言又止。
“莹儿,你房中还藏有第三人,是谁?”云卓绝站起身来,大步朝后房走去,显然是发现了林小福的存在。
云小莹与雪妮都心中一惊,但更让她们意外的是林小福竟然自己从后房走出,与云卓绝撞个正着。
“莹儿,福头为何会在你房里,你平日拉着他神神秘秘,究竟干了些何事?”云卓绝眼神凌厉的看则女儿。
“我不过是把福头拉到庄外的枫树林中,将平日你教与我的法术用在他身上,试试威力。爹,福头他真的很经打,普通法术根本无法伤害他,即使今天我使出‘惊云决’,他也不过只是晕厥过去,身体并无大碍。”见父亲严词逼问,云小莹把心一横,索性将事情的经过尽数说出。
云卓绝面色瞬间便阴沉下去,沉默不语。
云小莹本以为一直非常疼爱她的父亲最多会斥责两句了事,不料云卓绝沉默半晌之后,显然越想越气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啪’一声,狠狠的给了云小莹一个耳光。
“我不是早说过,庄内任何人都不能欺负福头,这是爹三年前许下的承诺。而你,竟然险些致他于死地!”云卓绝勃然大怒道。
林小福见云小莹已是满面泪痕,赶忙比画道:“庄主,我没事,你不要怪小姐,她平日待我很好的。”
云小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喊道:“他不过是一个下人,你竟然为了一个下人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小莹哭着跑出房间,而婢女雪妮则紧追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那个窈窕背影,不知为何,林小福心中突然一痛,不知是为了云小莹那梨花带雨的几分凄美,还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下人’二字。
见林小福面有戚色,云卓绝关切的问道:“福头,你没事吧?”
林小福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比画道:“庄主,我先干活去了。”
云卓绝摇手道:“不用了,福头,你休息三天。莹儿刁蛮任性,此次险些酿成大祸,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我会好好管教这个胡作非为的丫头的。”
林小福面色有些尴尬,显然不明白庄主为何如此在乎自己这个哑仆,连忙比画道:“小姐乃千金之体,福头身份卑微,庄主您不要责怪小姐,都是福头的错。”
见眼前的哑仆神情焦急,还带着几丝惶恐,云卓绝拍了拍林小福的肩膀,和颜悦色的道:“福头,你无须为莹儿担心。以她的性格,她哭过一场便无事了。以后你有任何事或者任何需要,可直接来找我,切记!”
言罢,云卓绝起身离去,留下满面惑色的林小福。
林小福心中涌出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云庄主如此看重自己可能与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无论这个哑仆如何绞尽脑汁的回想,三年前的记忆却总是一片空白。
那段记忆即使存在,也是脑海中唯一他无法进入的禁区。
第一卷 第六章 翔天
翌日,清晨。
云卓绝独自一人来到惊云殿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黎明的曙色中等待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看到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辉映着朝霞,整个天空因为光芒四射的太阳而瞬间亮堂起来。
朝阳的散发出的光线虽相对柔和,但还是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
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灿若锦绣。那时恰好有一股强劲的大风袭来,刮得惊云殿前的牌匾一阵摇晃。
远空云烟四散,朦朦胧胧的崇山峻岭,在七彩的云海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犹如织锦上面的精美图案,每幅都光艳照人。
‘嘎吱’,大门被推开,一位年轻人步入庄内。
目如星辰眉似剑,一袭素色长袍,气宇轩昂,孤傲非凡。
广场上,二十余名早起练功的入门弟子见有陌生人闯入,立即围了上去。
众入门弟子老早便看见师傅云卓绝站在惊云殿前,见有机会表现,先前自是狂练猛练,虽已是筋疲力尽,但依旧强撑着。
如今见有人闯庄,都大喜过望,想一举擒下这名年轻人,在师傅面前邀功。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天下第一庄!”
“我是你们的师兄。”
“荒谬,你是我们的师兄,我怎会不认得你,我看你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徒弟吧,到这里来撒野,不知死活!”
“不知道是谁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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