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仙云
这笑声一落,郦寒露身后几丈处的那小片杉树林中走出一群人来。
那为首之人年约五旬,穿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他身躯高瘦,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镜片反着蓝光,远远望去,显得有些诡谲。在他左侧的是一位美丽娇艳的妇人,右侧的则是一位俊逸潇洒、手握长剑的中年男子。而他们三人身后,紧跟着的却是五名体形彪悍的汉子。
郦寒露头也不回,冷漠的哼道:“多谢了!”
那高瘦男子带着众人来到郦寒露面前,看了她抱着的箫炎一眼,微笑道:“妹子,箫炎真死了吗?”
郦寒露淡淡的道:“他是否死了,你们在林中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
高瘦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脸上却浮现出几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之色。
他旁边的女子见状,急忙道:“妹妹,箫炎这老狐狸一向狡猾得很,你姐夫也是怕你中了他的奸计,所以才提醒你一声,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装死嘛!”
郦寒露道:“姐姐,姐夫,你们的好意妹妹我心领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的话,请恕妹妹不再奉陪了。”
高瘦男子道:“寒露,姐夫今天来这除了要亲眼看到这箫炎这老家伙死去之外,还有一件事得向你提提。”
那美艳妇女脸上浮起几丝忧愁,冲着郦寒露连使眼色。
郦寒露猜知姐夫欲说何事,当下淡漠的说道:“姐夫,什么事都好说,但加盟一事你则无须再提了。”
高瘦男子笑道:“寒露,你也不要拒绝得这么快,还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郦寒露道:“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你虽然是我姐夫,我却不能帮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高瘦男子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寒露,你苦苦练了二十年才有如今这身功夫,如果真就此隐名遁迹,岂不是太浪费了么?”
郦寒露道:“我埋首苦练武功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报仇,如今箫炎已死,我的目的总算达成,这身武功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高瘦男子微皱眉头,道:“这么说来,你与姐夫之间是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郦寒露不假思索的答道:“你说得没错!”
美艳妇女急声道:“妹妹,你……”
郦寒露却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已截断,道:“姐姐,你不必再劝我了,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美艳妇女神色黯然,暗叹一声,背过了身去。
“可惜!可惜!”高瘦男子看着郦寒露微微摇了摇头,对右侧那中年男子道:“逸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中年男子恭敬地应了声是,眼睛一看身后那五名汉子。那几人顿时伸手入怀,几步跨到了最前面。
美艳妇女脸色大变,朝高瘦男子道:“政武……”
“我不会难为寒露的,待我功成之日便会立即还她自由!”这被称作“政武”的高瘦男子轻声道,“寒珠,我们先回去吧!”
郦寒珠心中稍安,担忧地望了望郦寒露,微有些无奈地随着高瘦男子转身离去。
见高瘦男子与郦寒珠越走越远,那中年男子回首对郦寒露耸了耸肩,笑道:“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人了,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郦寒露知道今日之事已难善了,在那五名汉子把手伸进怀中时就已全身戒备,不过表面上却还是漫不经心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逸遥悠然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请你们随我们去一个地方。”
郦寒露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逸遥道:“你不听我的,但却不能不听我这几位兄弟手中的家伙!”
声音刚落,那五名汉子的手迅速伸出,齐齐指向郦寒露,手中却各自握着一把手枪。
郦寒露脸现杀机,道:“是陈政武要你们这么做的?”
逸遥摊了摊手道:“说的对,我们也是听命行事,邵夫人,请吧!”
郦寒露听到“邵夫人”三字,竟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逸遥不知郦寒露为何会如此激动,愣了一下,道:“鄙人姓王,名逸遥,飘逸的逸,逍遥的遥,邵夫人有何见教?”
郦寒露阴沉的道:“王逸遥,你是怎么知道我丈夫姓邵的?”
王逸遥笑道:“郦姑娘二十年前下嫁‘鬼手’,这么件轰动武林的事谁不知道?”
郦寒露道:“但‘鬼手’的姓名却是个秘密,知道他姓邵的只有四人,除了我之外,便是箫炎、我姐姐和姐夫!我们当初曾有约定,绝不把这秘密告诉给第五个人,我相信箫炎绝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给你的,你能知道‘鬼手’的姓名莫非是因为我姐姐和姐夫的缘故?”
王逸遥没想到其中还有这隐秘,道:“你猜的没错,这的确是御主告诉我的。”
郦寒露那句话本是试探之言,竟从王逸遥口中得到了证实,心中登时大怒,道:“他竟敢违背当年所作的承诺!”
王逸遥哈哈大笑道:“邵夫人,如今箫炎已死,便是告诉你也无妨,御主若非将这事告诉我,‘鬼手’的那近百亿资产又怎会落到我们的手中?”
“鬼手”是二十年多前武林中坡为有名的一位高手,而邵雷则是当时商场中的天之骄子,短短五年便积累了百亿财富,却很少有人知道“鬼手”与邵雷竟然就是同一人。那时,许多人对邵雷的巨额财富起了觊觎之心,但邵雷行事机敏,身份神秘,所以无人能够得逞。
箫炎、郦寒珠和陈政武昔年都是邵雷推心置腹的好友,在邵雷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们后,曾共同约定,决不将之透露予他人。可二十年前,箫炎的儿子、儿媳被“幽明帮”所害,箫炎在铲除“幽明帮”时竟不知何故,连带着将邵雷也杀了。因为这个缘故,箫炎与郦寒珠、陈政武等人再没有往来,而郦寒露也远走他乡,潜心习武,以期有朝一日找箫炎报杀夫之仇。
邵雷身故,妻子郦寒露没有继承他的丝毫财产,他的全部财富都留给了陈政武,只是郦寒露一心报仇,也未曾深究,因此这其中的缘故至今仍是个谜!
郦寒露听王逸遥话中有话,顿时芳心剧震,不禁失声道:“王逸遥,你的意思是陈政武早有意谋夺我丈夫的财产?”
王逸遥得意的道:“邵雷富得流油,谁见了不动心,更何况御主雄心勃勃,正需要这么一笔雄厚的资金,只是那死鬼却一直不肯跟御主合作,所以御主才将这事告诉我,让我找个机会把他给干掉。说来也巧,那时正当箫炎的儿子儿媳被‘幽明帮’所杀,箫炎怒火焚心,对‘幽明帮’人恨之入骨,我于是做了大量布置,使箫炎误以为‘鬼手’邵雷便是‘幽明帮’的首领,再加上御主再旁煽动,结果邵雷终于死在了箫炎的手中,哈哈……”
郦寒露险些晕了过去,颤声道:“箫炎一向精明,怎么可能会受你们蒙蔽?”郦寒露与箫炎相识于二十五年前,那时箫炎虽已届中年,却依然风度翩翩,郦寒露对他一见倾心,但是当时箫炎已娶妻生子,只得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心底,嫁给了一直喜欢着自己的邵雷。二十年前,当见丈夫死于箫炎之手时,她痛苦难当,一个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而另一个却是她的丈夫,这让她如何抉择?最后她离开了菊影市,而当二十年后重新回来时,她却已决定当自己杀了箫炎替丈夫报仇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既能不负箫炎,也对得起自己的丈夫邵雷了。可没想到当她杀了箫炎后,却从王逸遥口中得知邵雷之死竟是由姐夫为谋夺其财产而造成的,这让他一时之间怎能接受得了?
王逸遥眯着眼睛笑道:“箫炎虽然精明,但在御主和我的布置面前,却由不得他不上当。他杀了邵雷之后便已后悔,也曾怀疑是御主在中间做了手脚,可他找不到一点证据,所以也只能将那些疑问闷在心里。而御主早就伪造好了邵雷的一份遗嘱,等邵雷一死,他的公司和资产就名正言顺地为御主所拥有了。箫炎和邵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了御主的手里。”
郦寒露胸中怒意熊熊燃烧,看着躯体僵硬的箫炎,又悔又恨,气血攻心,一口血雨喷洒而出,厉斥道:“你们这两个奸险小人,我绝饶不了你!”顿时身化电芒,两袖狂卷,毫不顾忌那指向自己的黑糊糊的枪管,旋风般朝王逸遥扑了过去。
王逸遥唇边掠过一抹冷酷的笑意,向那五名汉子轻轻挥了挥手。
那五人早已做好了准备,见状,手指同时扣下了扳机。
枪声接连响起,郦寒露那飞闪的身子骤然一顿,鲜血飞溅,右臂竟是连中了两枪。
郦寒露手臂颤抖,怀里的箫炎差点掉落在地,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目光冷冷地盯着王逸遥。
王逸遥见郦寒露中了两枪连哼也未哼一声,倒是有些佩服她的坚忍,笑道:“邵夫人,事已至此,你还不要做这些没必要的挣扎了,否则我这五位兄弟的手枪下次瞄准的就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脑袋了。”
郦寒露没有出声,脸色却已变得及其苍白,额头也因痛楚而布满了汗珠。
王逸遥知道郦寒珠的功夫全在那双衣袖之上,如今她右臂已伤,一身功力十去其九,再也构不成多少威胁,于是冲着五名汉子喝道:“把她带走!”
其中两名汉子应命向郦寒露围了过去,而另三人却依然举着枪监视着郦寒露的一举一动。
郦寒露咬紧牙关,注视那朝自己逼近的两人。她性子刚烈,便是死也不愿落到王逸遥的手中。众人都知道郦寒露袖功厉害,却不知道她最厉害的是那双纤长的玉腿。她如果发动攻击,不免饮弹而亡,但靠近她的那两人却绝对逃脱不了她两腿的雷霆一击。
寒风啸林,黑裳飘拂,郦寒露静立如初,细长的影子漠然躺于月下。
那两名汉子伸手抓向郦寒露的胳膊,郦寒露双眼杀意暴射,正要出击,却蓦觉手中一轻,那早已死去多时的箫炎竟从她怀里一跃而起,两掌鬼魅般地拍向了那两名汉子的胸膛。只听惨叫声响,两人庞大的身躯飞跌两侧。
没有人能料到死人竟会复活,剩下的那三名字汉子听到同伴的嚎叫这才如梦初醒,欲要开枪射击,腕上却同时被箫炎扔出的三粒石子击中,骨痛欲折,手枪“啪”地掉在地面上,抱着手哭号不已。
王逸遥又惊又怒,长剑铿然出鞘,一道寒光如贯日长虹朝箫炎疾奔过去……
第二章 故旧重逢
箫炎的“复活”让郦寒露惊喜交加,怔神片刻后见王逸遥的长剑刺向箫炎,芳心一急,脚尖在地面划过一道圆弧,尘土沙砾登时离地而起,朝王逸遥激射而去。而箫炎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掌望下猛拍,劲力直透地下,丈宽的地表被骤然掀开,铺天盖地的压向对面数人。
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身影已完全被这土帘挡住。
眼前尘土飞扬,王逸遥视线模糊,担心中箫炎与郦寒露的暗算,只得收剑飘退。待土帘散落后,王逸遥在睁目搜寻,箫炎与郦寒露却已踪迹杳然。
那三名被箫炎所扔石块击中手腕的汉子这时踉踉跄跄地跑到王逸遥身边,惊魂未定的道:“御使,箫炎和郦寒露逃啦。”
王逸遥被闹得灰头土脸,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顿时怒斥道:“废话,难道我看不见吗?”
三人低下了头,其中一人却又忍不住问道:“御使,那我们还追不追?”
王逸遥骂道:“追?上哪去追?难道他们会蠢得躲在附近让你去抓回来吗?”
三人噤若寒蝉,再也不敢答话。
有顷,王逸遥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些,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刚才所发生的事你们必须如实向御主禀报,但我与郦寒露所说的话你们如果敢多说半个字,我就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的,你们明白吗?”
王逸遥那森冷的话语让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们知道这王逸遥的来历,他说话的语气越是平淡便越是让人感到恐惧,他若是真想对付一个人时,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能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一听他吩咐下来,谁也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明白!”
王逸遥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指了指地面上躺着的那两个人,道:“带上他们,我们回去!”
这两人枪法精准,但拳脚却是普通,他们各自中了箫炎全力一掌,早已毙命多时了。
王逸遥眼中掠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轻飘飘地向前走去。
那三名汉子忙扛起地上的尸体,跟随在王逸遥身后消失在银月下。
四处寂然凄冷,虎首坡依旧静默如初……
***
箫炎和郦寒露此刻已在距虎首坡数里外的地方了。箫炎在土帘掀起之时便已带着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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