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士






目录
 
第一章 关帝庙
第二章 病西施
第三章 问东君
第四章 李清狂
第五章 愁更愁
第六章 玉琢手
第七章 半颗解药
第八章 追踪
第九章 龙虎镇
第十章 金色女子
第十一章 上梁不正
第十二章 飞龙堡
第十三章 千钧一发
第十四章 逍遥谷
第十五章 阿修罗
第十六章 恨妲己
第十七章 求助
第十八章 蛇女寻夫
第十九章 一探虚实


 

 
 
 
 



第一章 关帝庙
 
  第一章 关帝庙

  李二郎是个人,是个男人,昂藏七尺的须眉丈夫。

  李三郎这个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谁也没办法下定论。

  有人说他是个很正派的侠士。

  也有人说他是个带着邪气,代表邪恶的恶魔。

  他读过圣贤书,也学过剑。

  论他的学问,满腹才华,傲夸当世,文章锦心绣口,书法铁划银钩,作诗,压倒元白,不让李杜,填词,上比欧阳,直追后主。

  论他的剑术,世上知道有李三郎已经好几年,在这几年中,他始终没有碰见过—个对于,很少人能在他剑下走完十扣。

  他时常把自己关在他那精雅的小书房里。

  也经常山入那豪华歌楼舞榭风月场。

  他杀起人来不眨眼。

  有时候心肠软得不忍踩死一只蚂蚁。

  他什么都会,琴、棋、书、画、吃喝玩乐样样精。

  他能仗剑搏斗,一股煞气,满身浴血,十个人跟他斗,会—个不少地躺下五对。

  他也能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做首诗,填阕词,写篇文章,写一幅中堂,画张画儿,而这些又都让个中翘楚、精于此道的人瞠目失色,惊叹奇才。

  有人说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有人说他是个廿多岁的年轻人。

  也有人说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

  甚至有人说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说他是个十几廿岁的年轻人,是因为他风流。

  说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因为他有着中年人的成熟,有着中年人的稳健。

  说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也有道理,因为一个年轻人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学问,那么好的剑术,就算他打从在娘胎里就习文学武,一个年轻人也绝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几廿年里遍学经史子集,旁涉三教九流,兼擅琴棋书画,学得一手的剑术,什么都会,还样样精。

  那么李三郎到底是个多大年纪的人呢?

  除厂李三郎自己之外,没第:个人知道。

  李三郎既然是这么一个出名的人,为什么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个多大年纪的人,难道人们都是视而不见的睁眼瞎子?

  世人虽不是视而不见的睁眼瞎子,可也跟视而不见的睁眼瞎子差不多。

  他们看不见李三郎。

  世人虽不是视而不见的睁眼瞎子,可也跟视而不见的睁跟瞎子差不多。

  他们看不见李三郎。

  他们没见过李三郎这个人。

  李三郎这三个字虽然代表一个人,但却似乎代表的是个身在虚无缥缈间的人。

  就跟庐山一样,世人都知道有座庐山,也都很难见到它的真面目。

  世人明知道,也确认世卜有个李三郎,可是要问谁见过李三郎,却是问哪一个哪一个摇头!

  任何人都知道李三郎随时随地都可能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不敢指认,也无法分辨究竟哪一个是李三郎。

  人是好奇的,越神秘的越想看看究竟。

  世上没一个不想见李三郎的,也没一个不以能见李三郎为荣的,尤其是女孩子家,因为“李三郎”这三个字多少跟俊俏、风流有点关系。

  然而,多少年了,却始终没—个人见过李三郎。

  有很多次,隔着那么一根头发般距离就要见着李三郎,见着李三郎的真面目了,可是等他越过这一根头发般距离时,眼前空荡、寂静,李三郎却已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李三郎有一宗长处,不该管的事。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闻不问。

  李三郎也有一宗短处,该管的事,就是芝麻丁点儿大的事,他也非管不可。

  李三郎就是这么个人。

  这么个神秘人。

  这么个置身于虚无缥缈间的人。

  李三郎在关帝庙里。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刹时远近为之轰动。

  赶往关帝庙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绝于途,每个人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他们不是为了进香,不是为求关老爷保佑,为的只是看李三郎。

  在这么多人当中,有的只是为看—看李三郎,哪怕只是一眼,看一眼可以了却生平夙愿,看一眼可以对亲戚朋友,或者是后世子子孙孙骄傲地说出这么一句:“我看见过李三郎”,甚至可以加油添醋吹嘘一番,我跟李三郎喝过茶,或者是,我跟李三郎喝过酒,李三郎还搂着我的肩膀直叫我大哥。

  有的却是想摸李三郎一把,或者是从李三郎身上扯下些东西来,摸过李三郎的那只手,—辈子可以不洗,从李三郎身上扯下来的东西,哪怕是李三郎穿在脚上的一只鞋,也町以砌个台儿供起来,或者是收在箱底,每天拿出来把玩把玩,甚至可以晚上搂着睡觉,有李三郎的鞋子放在枕边,连做梦都将是甜美的!

  另外有些人却是别有用心,别有目的,有的为了嫉妒要杀李三郎,有的为了仇恨要把李三郎千刀万剐,有的要把李三郎拿进宫里去交差销案。

  李三郎在关帝庙!

  这个消息明知不可能,可是人们宁可信其真,不愿信其假,都怀着兴奋的心情跑去了。

  这座残破不堪、久绝香火的关帝庙,往日冷冷清清,谁从这儿过,谁都懒得看它一眼。

  今天不同了,片刻工夫不到,关帝庙前挤的是人山人海,水泄难通,关老爷若有知,也应该与有荣焉!

  的确,李三郎这个人,比神的号召力都大。

  大太阳高挂在头顶卜,大姑娘、小媳妇儿香汗淋漓,男人家一身既酸又臭。

  今天的大姑娘小媳妇,顾不得自己香汗淋漓,也不怕闻男人家那股子酸臭的汗味儿,甚至让人家趁机揩油地摸上一把,捏上—下也全不在乎了,拼命的往前挤,只希望能挤到最前头,头—个看见李三郎。

  关帝庙外万头攒动,闹嚷嚷的一片,面对面说话都很难听得见。

  大伙儿不管这个,仍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地往前挤,在这当儿女人家远比那些须眉大丈夫厉害,她们敢挤、能挤,往㈩见个男人都别扭,闻见男人家的汗味儿忙不迭地掏出香手绢儿来掩鼻,今天什么都不怕了,一拧,一撞,面不改色,带着一身淋漓的香汗往前冲。

  事实上她们远比男人占便宜,娇嫩得花儿一般,谁没个怜香惜玉之心,挺身护花,趁机会要—亲芳泽的大有人在,你搂着她、抱着她往前冲,她不但不会嗔怪,不但不斥责你轻薄,甚至会冲着你抛过娇媚一瞥,满是香汗红红的脸儿上堆着甜美笑意,低低的说声谢谢,就冲这,男人家更有劲儿了,把命豁出去都干!

  关帝庙门前站着个老头儿,老头儿穿—袭青衫,颀长的身材,像貌清癯,长眉凤目,胆鼻方口,看上去相当洒脱,显示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俊美洒脱、倜傥不群的美男子。

  他站立的地方离关帝庙最近,就在庙门前一两步的地方,面对着拥挤的人群,背着手,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来的,只见他站在那儿望着眼前这一片跟毛坑里的蛆虫似的人群直皱眉。

  眼看着人群越挤越近,马上就要挤到青衫老者身上来了,青衫老者突然抬了手,冷冷开口说道:“你们不要挤了。”

  关帝庙被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只老鼠他也跑不掉的,李三郎只要在这座关帝庙里,大家都能看得见他,他要不在这座关帝庙里,大家都是白跑一趟,何必这样争先恐后的,万—把庙挤塌了,你们就永远看不见李三郎了。“关帝庙四周闹嚷嚷,面对面说话都不容易听真切,这青衫老者话声不算大,可是大家居然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不少。

  他这几句话还真管用,倒不是大伙儿愿意听他的,而是大伙儿怕挤塌了这座关帝庙,砸坏了李三郎,就是砸伤了李三郎一根脚指头,也都不愿意。

  大伙儿不挤了,头—个安静下来的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个个香汗淋漓,衣裳都湿透了,湿透了的衣裳裹在那玲珑的胴体上,若隐若现的,销人魂,蚀人骨。

  一个少妇装束、风情万种的白衣女子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别人的衣裳都湿透了,她身上却连一点汗星儿也没有,她走过来先冲青衫老者抛过个媚眼,未语先露醉人的甜笑:“老人家,小三郎他确在这座关帝庙里么?”

  青衫老者眉锋皱了皱,冷冷地打量了白衣少妇眼:“李三郎他是你这位大嫂的什么人么?”

  “他呀,”白衣少妇笑得像朵怒放的花儿,娇媚四溢:“他是我深闺梦里人。”

  这句话刚说完,“叭”地一声脆响,人丛最前的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媳妇儿尖了一声,—双美目都直了,那涂满脂的脸蛋儿上更红了,添了五道细细长长红红的指痕。

  “你不也是个有丈夫的人么,比起你来我还正经得多呢,我是个寡妇,你的丈夫不活得好好儿的,不是么?”

  说这话的是白衣少妇,可是谁也没看见她那一巴掌是怎么打出去的,事实上她站在那儿连转身都没转身。

  就这一巴掌,打得大伙儿都怔住了。

  “你这臭娘们儿敢打我。”

  那花不溜丢的小媳妇儿定过了神,脸色先是通红,继而白里泛青,既羞又怒,一拧身子发了泼,什么也不顾了,嚷着就要扑过来。

  “她会武,你不行,让我给你出这口气。”

  她身边儿那位护花使者一把拉住她说了话,看他个头儿挺壮,浓眉大眼,卷着袖子,袒着胸膛,浑身都是劲儿。

  白衣少妇突然笑了,扫了那村汉一眼,道:“这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护花嘛也找个黄花大闺女,竞把只破鞋当宝贝儿,真好胃口,你一个人不行,叫你兄弟三个块儿上吧。““也好,”左边一个马脸阴森的瘦高汉子冰冷开了口:“你胃门大,爷们三个就一块儿上。”

  他举步逼了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矮胖汉子。

  白衣少妇扬了扬两道柳眉,笑吟吟地道:“‘巴东三鬼’跟谁借了胆子了,居然敢在我面前秽言秽语的。”

  她抬起了欺雪赛霜,莹晶如玉,柔若无骨的一只手,微微一翻,遥遥向那瘦高马脸汉子的胸膛抓了过去。

  那瘦高马脸汉子像突然被蛇咬丁一… ,脸上变色,机伶一颤,脱口叫道:“散花手!”

  那矮胖汉子跟那浓眉大眼壮汉同时变了色,三个人往后退厂两步,转身就要往人丛里挤。

  白衣少妇冷然喝了声:“站住!”

  那三个还真听话,脚底下像被钉住厂—般,一动也没敢动。

  白衣少妇那如花的娇靥上又浮现了笑意,道:“转过身来再让我看看你们的威风煞气。”

  那二个转厂过来,却砰然—声都跪倒了。马脸汉子白着脸颤声说道:“杜姑娘,马君武兄弟有眼无珠……”

  白衣少妇微微一笑道:“今儿个我要见我的小三郎,没心情理你们,也不愿意沾一手血腥见我那小三郎,你三个多在这儿跪会儿吧。”

  说完了这话,没事人儿似的转过身,笑吟吟地对身边那个青衫老者遭:“老人家,你还没答我的话呢。”

  经白衣少妇露这么一手,二个大男人往她面前一跪,大伙儿谁还敢吭一声,那小媳妇儿没脾气了,不发泼了,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只听青衫老者轻叹一声道:“我不敢给大嫂肯定的答复,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这座关帝庙里。”

  白衣少妇道:“那么,打开庙门看看就知道丁,是不是?”

  青衫老者微一点头,道:“不错。”

  白衣少妇道:“那么老人家你还等什么?”

  “我?”青衫老者耸耸肩,道:“我在等个人开庙门。”

  白衣少妇娇靥—「浮现起一丝讶异神色,道:“等个人开庙门,等谁?老人家上前推开庙门不就行了么?”

  青衫老者深探看了白衣少妇一眼,道:“你这位大嫂说得容易,这两扇门岂是那么好开的!”

  一个中年汉子大步走出人丛,道:“两扇庙门有什么难开的,一撞不就开了么,我来。”

  他冒里冒失地直奔庙门。

  青衫老者横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要是谁先开了这两扇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