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柴哲突然一声长笑,挫身切入,身形像是电光一闪;便已突破拂影从侧切入,剑虹疾 
吐。 
  人影乍分,柴哲像怒豹般窜出丈外去了。 
  广缘身形一顿,接着扭身跟纵猛扑。 
  柴哲猛地闪在一株巨树后,再疾退八尺。 
  “蓬”一声大震,广缘一掌拍在树干上,树皮纷飞。枝叶摇摇。 
  柴哲徐徐拂剑,冷冷地说:“一刻时辰之内,如果有灵丹妙药,或可保住性命。” 
  旁观的人全吃了一惊,一个武林高手,居然会失手以掌误拍在树干上,真是不可思议的 
怪事,然而这和尚确是在向树痛击,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怪事接着又现,广缘和尚竟然趴伏在树干上,右手的拂尘连挥三次,最后失手抛落丈 
外,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以手捆住右胁,浑身抽搐着滑倒在树下,右手一松,离开了胁 
下,手掌心鲜血触目。 
  大吃一惊的山魈熊飞急急抢到,架住他大叫道:“和尚,你怎么了?” 
  广缘紧紧地抓住山魈的手,痛苦地说:“贫僧一生中,身经百战,浑身是创疤,受伤三 
十次以上,但从没有像今天一般伤得如此深重。一招失手,我……我有何面目见天下英 
雄?” 
  “你……你的伤……” 
  “伤在右胁,深入内腑,这一剑好……好猛好狠。带我的尸身返回南昌,贫僧…… 
九……泉……” 
  “我替你报仇。和尚,你……” 
  “你……你比……比他差……差得远,不……不可枉送性……性命……啊……”最后的 
一声号叫,宛若中箭的哀猿,令人间之毛发森立、他浑身猛烈地颤抖,不住咽气。 
  “大叔有好的金创药么?”柴哲心中恻然,向岷江墨蛟问。 
  “有倒是有,但不救作恶多端的人。”岷江墨蛟冷冷地说。 
  “小可无意要他的命,只是他太过贪心,不肯收招自救,以至剑尖在内扭转,伤势便加 
重了。作恶是他的事,救人……” 
  “算啦算啦!你就是丢不开妇人之仁,我救他,可是能否如愿,不敢逆料。”岷江墨蛟 
一面说,一面向树下走去。 
  山魈挣脱广缘的手,站起恶狠狠地向柴哲走去。 
  柴哲的剑尖徐升,冷冷地说:“阁下也算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何苦屈身事贼?大丈夫 
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不至于自甘菲薄,遗臭万年。阁下,回头是岸,尚请三思,不然悔之 
晚矣!” 
  “你认为阁下必定可操胜算么?”山魈冷冷地问。 
  “这点自信,在下还有。” 
  “就凭你那两手快速的剑术?” 
  “除了剑术,自然还有所传。” 
  “可惜我这人行事不到黄河心不死。” 
  “那么,只有一个最佳的办法可以叫你死心。” 
  “什么办法?” 
  “上!” 
  山魈一声暴叱,短叉当胸便点。 
  “铮”一声暴响,柴哲用剑挡开点来的一叉,叉是被震开了,但剑已缺了指大的一个缺 
口。 
  “吠!”山魈暴吼。奋勇抢进,短叉宛若狂风暴雨,以快加鬼魅的奇快身法从旁进击, 
所经处草木俱折。 
  柴哲第一次碰上具有如此快速奇奥身法的对手,他反而隐起自己的长处,用上了以静制 
动的打法,以不变应万变,从容封架从四面人方攻来的叉影,双脚不离原地三尺,剑信手挥 
洒,从容不迫,不再硬碰可以伤剑的短叉,仅用神奥诡异的奇招,压迫对方撤招自救,不攻 
则已,攻则必可将山魁逼得知难而退。 
  激斗中,突然响起柴哲的沉叱:“着!” 
  “铮”一声暴响,剑叉相交。 
  叉扣勾住剑身,两人僵住了,人影静止,双方皆全力争夺兵刃。 
  “阁下,柴某要用铁翎箭射你。”柴哲冷冷地说。 
  山魈仅冷笑一声,沉肘带叉。目下双方皆将全力放在兵刃上,谁的兵刃脱手谁就没命, 
怎能分心用暗器?除非想拼个两败俱伤,不然决不能分心力使用暗器相助。因此,他认为柴 
哲的话只不过是虚言恫吓而已。 
  柴哲却不愿用暗器,左手拔出藏锋录,突然顺剑身向前一拂,左脚踏出。 
  冷电一闪即逝,短叉突然折断。 
  山魁碎不及防,做梦也未料到宝刃难伤的短叉会突然折断,手上一松,重心便失,立脚 
不牢向后便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进,剑尖像流星般指向对方的胸口。 
  山魁心中一慌,赶忙扭身便倒,危极险极地避过一剑穿胸的厄运。手一触地面,立即侧 
射八尺。 
  他以为自己快,出身鬼影门的人,以轻功和迅疾的身法享誉武林,谁还能比他快?岂知 
尚未稳下,剑芒已在眼前出现,喝声震耳:“往剑上撞么?老兄。” 
  他不假思索,奋身疾滚。 
  糟了!滚势甚急,却未留意一旁有树相阻,“篷”一声大震,上体被一棵大树干挡住 
了。 
  “老兄,你最好别动。”喝声如在耳际,剑气迫在颈旁。 
  他急伸手到百宝囊中去掏暗器,却被重重的踢开了。 
  剑气直迫颈肌,劲已透体,护身真气抗不住剑气的压迫,可怕的压力骤增。他绝望地吁 
出一口长气,侧躺在树根下不敢再动。 
  柴哲收剑后退,冷冷地说:“大概你还不死心,我给你一次使用暗器的机会,老兄,好 
好把握机会,只有一次,良机不再。” 
  他急急站起,手已探入囊中,却迟迟不敢抽出。 
  “柴兄,这种人留他不得。”闵子建大叫。 
  他鬼眼一翻,手离开了革囊,离开时五指张开,徐徐往外抽,表示他并未将暗器取出。 
  柴哲的目光不在他的手上,而是紧盯着他的眼神。 
  “在下认栽。”他懊丧而又愤怒地说。 
  “柴某不为已甚。”柴哲冷冷地答。 
  “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 
  “阁下…” 
  “柴某有事请教。” 
  山魈略一沉吟,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闵子建身上,说:“你问,我答,熊某知无不言。” 
  “咱们的两个女伴目下在何处?” 
  “在何处能某不知道,但决不在紫莲庄。” 
  “那……” 
  “可能在晚间方可到达,萼山先生要将你的女伴送给雷庄主做妾,用意是利用雷中天挡 
灾,也志在嫁祸,因为雷庄主坚决拒绝投效严贼。” 
  “雷庄主的态度……” 
  “他是个无所不好的人,尤好女色,但好是好,却取之有道。他这人不好说话,已被任 
出所说动,愿意全力相助。” 
  “在下的女伴……” 
  “熊某确是不知道,只知午间仍在萼山先生的座舟上。萼山先生认为如果在湖中毙不了 
你,便引你到紫莲庄送死。” 
  “你的意思是说.在下的女伴仍未押送前来了?” 
  “当然熊某不知萼山先生是否先派人送来,按行程,他们是不可能在入暮之前赶到 
的。” 
  “阁下;你可以走了。” 
  “熊某领盛情;你这种大量的人,世间并不多见。” 
  “多承过奖。” 
  “你是否想知道九幽鬼王的下落?” 
  “阁下如肯见告,在下求之不得。” 
  “贵女伴约可在入暮时分押到,紫莲庄四通八达,你们是不可能在半途将人劫回的。而 
且你们已受到暗桩的监视,所以决难如愿,不如先去救九幽鬼王。” 
  “他目下……” 
  “他目下落在鄱阳蛟手中,生死两难。” 
  “鄱阳蚊目下……” 
  “在紫莲庄南面五里左右,地名叫鱼鹰潭。他已被罗尤文所收买,罗龙文答应替他除去 
混江虎鲨,让他扩张势力至宫亭湖,取混江虎鲨之地位而代之。在日落之前,他不会回到鱼 
鹰潭,他正率领手下的水贼,出动收拾混江虎鲨的人,不到天黑地不会罢手。如果不是他的 
船来得晚,湖中的形势决不会糟到这般地步。” 
  “谢谢你,阁下,柴某会走一趟鱼鹰潭的。” 
  “不必谢我,尊驾手下留情,熊某铭感五衷,请记住:紫莲庄高手如云,不可存轻敌之 
念。再就是要救九幽柬王.必须趁早,兵贵神速,打他个措手不及,等鄱阳蛟赶回后,便难 
以如愿了。最重要的事,如果尊驾有意救九幽鬼王,必须立即启程,沿途决不可逗留,须防 
有人通风报信。言尽于此,在下告辞,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山魈从容地说完,拱手 
行礼一揖而别、抱起广缘和尚闪入密林中,迳自走了。 
  “咱们到鱼鹰潭,罗大侠认为是否恰当?”柴哲向已替广缘裹好伤的岷江墨蛟征询意 
见。 
  岷江墨蛟将药囊纳入怀中,反问道:“你的女伴难道不比九幽鬼王重要?” 
  “在下的女伴尚在途中,目下四处都有伏桩,不可能在途中拦劫,操之过急反而误事。 
九幽鬼王既然处境凶险,小可岂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事有缓急,还是想办法救出九幽鬼王 
方为上策。他老人家消息灵通,也许对咱们进入紫莲庄索人帮助甚大哩!”柴哲有条不紊地 
分析。 
  闵子建第一个反对,悻悻地说:“我反对,九幽鬼王算得了什么?舍妹的性命,难道不 
比他重要?再说,舍妹一介女流,落在好色之徒雷中天手里,那还了得?你要去请便,我可 
要闯一闯紫莲庄,九幽鬼王的死活,与我无关。相信山魁的鬼话。愚不可及。” 
  柴哲冷笑一声道:“闯紫莲庄而打草惊蛇,你这一去不要紧,反而误了大事。事有缓急 
先后,闽兄大可不必坚持己见。九幽鬼王可是小弟的朋友,无论如何,在下必须为朋友尽一 
分情义 
  话未完,岷江墨蛟哈哈大笑道:“你两人先不必各持己见,请听我说。咱们既不至紫莲 
庄,也不到鱼鹰潭。” 
  “罗大侠之意……”柴哲困惑地说。 
  “这一带在下不算陌生,因此先救人要紧。咱们摆脱暗桩的监视,到至紫莲庄必经要道 
上埋伏等候抢人。” 
  “但……九幽……” 
  “不必多说,跟我来。如果闵老弟坚持要到紫莲庄,可以自行前往。柴老弟,你必须跟 
在下救回女伴,走。” 
  柴哲由于一直受到岷江墨蛟的照顾,不便拒绝。闵子建听说要先救人,也就欣然同意。 
  说走便走,岷江墨蛟领先钻入茂林深处,在丛莽和冈林中乱窜。不辨方向。 
  不久,到了一处草本丛生的山风洼地,岷江墨蛟停下说:“按常情论,咱们该脱出暗桩 
的监视了。但为了防范意外,咱们在此分道。化龙兄与闵老弟从此地绕山里外,再绕道抄至 
左侧,搜寻暗桩加以搏杀。我与柴老弟自相反的方向搜索,必要时须潜伏待机。不管是否搜 
获暗桩,半个时辰后,在前面的小冈下潜伏等候。冈下有一条小径,是入紫莲庄的要道,押 
解两位姑娘的人必定经过小径,届时可突起发难夺人。假使等到日落西山仍然毫无消息,咱 
们就在小径上会合进入紫莲庄,如果发现押解的人,谁便发啸声一长一短知会一下便可。 
走,柴老弟,你我向左绕,小心了”。 
  “咱们人孤势单,可合不可分……”闵子建急叫。 
  “分开机会多些。”余老大说。 
  “我与柴兄走一路……” 
  “不行,你两人年岁轻,经验不足,走在一路将有大麻烦。化龙兄,咱们分手,小径上 
碰头,不见不散。”岷江墨蛟断然下令,领着柴哲匆匆走了。 
  余老大向闵子建咧嘴一笑说:“闵老弟,咱们也该走啦!”一面说,一面挟起了黎明 
晖。 
  岷江墨蛟领着柴哲急走,到了一座树林,低声说:“老弟,别多问,用轻功赶路,一里 
外便是鱼鹰潭。兵贵神速,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到鱼鹰潭?不是……” 
  “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余老弟引走了暗桩,便宜咱们行事。鱼鹰潭的主人叫鱼 
鹰郭庆,他手下有数十条好汉,加上鄱阳蛟带来的死党,实力极为雄厚,为了救人,你必须 
掏出看家本领,以真才实学震慑群雄,不然将会把老命也赔上,千万慈悲不得。走!” 
  走字才落,人已拟劲失离弦,一跃三丈。柴哲已无暇思索,立即跟上。 
  前进半里地,岷江墨蛟又造:“穿过前面的山坡,下面便是鱼鹰潭,潭南岸有一座庄 
院,那就是鱼鹰郭庆的巢穴。咱们已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如果有人出面阻拦,放倒便走,愈 
快愈好。” 
  前面是一片枯草坪,刚到了草坪中段,前面的一排矮林木,突然钻出两个穿青劲装的大 
汉,劈面拦住道:“站住,哪条路上的朋友?” 
  岷江墨蛟继续冲进,一面叫:“大水冲倒龙王庙,线上的,老兄。” 
  两大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