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中州三剑客曾在附近现身,誓寻三剑客较量,清算旧怨。 
  柴哲大喜过望,立即启程南下。翻云手在黑道中是个手面极广的人,朋友众多,三教九 
流皆混得开,他坚持与柴哲同行,保证负责与江湖朋友联络,反正八爪苍龙已不追究四川的 
反牢劫狱案件,只要不进四川,他无所畏惧。柴哲正需这种人才。自然皆大欢喜。 
  六个人悄悄过了劳家渡,放开脚程南下。姑娘仍然穿着男装,披上一袭青衫,成了个玉 
面朱唇的美少年。她带了柴哲夺来的宵练剑。柴哲则佩了原是她的宝剑霜华,翻云手是村夫 
打扮,以仆人自居。缥缈神龙父子师徒三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南岸两里左右,左面有一条小径蜿蜒伸展,伸人一座小山的南端。站在小山顶端,可以 
一览湖对岸东北角的贺家湾。山西是树林密布,东南一带是一大片荒原丛莽。那时人口稀 
少,虽是湖滨,仍然人烟稀少,荒地辽阔,只见禽兽罕见人烟。 
  翻云手一马当先岔入小径一面说:“绕过山南半里地,有一座樟树林,他们就在那里面 
落脚,并不避人耳目,而且似乎有意让人看到哩!” 
  远远地,便听到体林中有人声传出。柴哲一怔,说:“是无为居士的声音,他像是被困 
住了。” 
  声落,脚下一紧,向樟树林飞跃而进。人林五十丈,便看到枝浓叶茂,而林下光秃秃的 
林影中,坐着十个人影。每一株樟树皆粗有三人合围,挡住了视线,不易看清是些什么人。 
他脚下一慢,神色肃穆地说:“如果翻脸动手,切记不可加入,让我一个人应付。” 
  树林中共有三拨人,四个相貌阴森的怪老人,和一个穿青衫的高年儒士坐在北面。一僧 
般若和尚与六名心腹手下坐在东南角,其中有沧海客公孙罡、八步追魂鱼祥、人屠江汉。另 
一拨人坐在西南角,八方风雨雷振声,无为居士的孙女飞花姹女解翠华,共有六人。除了北 
面的五个怪人脸含微笑外,一僧和无为居士的人,皆脸色苍白,偌冷的天气,居然额上冒 
汗。 
  中间,直挺挺躺着三个人,似已停止了呼吸。无为居土,浑身在战抖,十个指头似要扣 
人树内,显然受到了痛苦万分的折磨。 
  飞花姹女手按剑把,一而再作势扑上,却被同伴所阻,示意她不要妄动。 
  高年儒士看到有人快速地赶来,手拈灰髯大笑道:“哈哈哈,又来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妙哉!” 
  六人飞纵而至,缥缈神龙脸色惨白地低叫:“北面的人就是北溟四老和毒王。” 
  北溟四老,是山东的四个武林老怪物。北溟,指北海,就是登州府以北的勃海。这四个 
老怪物性好渔色,但却从未犯奸杀案件,他们找女人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为人虽无 
多少恶迹,但万恶淫为首,因此不为世人所谅,他们也不屑与武林人往来。四人以年序分, 
为首的是井期,其次是段望、富玄、巫极。他们足迹甚少履临大江之南,在北地论技击,连 
崂山的长春派弟子也避之惟恐不及。 
  毒王于诚,更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详的人物,号称毒祖宗,是个亦正亦邪的怪人,喜怒无 
常,极端难缠,没有人敢惹他,但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便会手痒把对方弄个不死不活。 
  井期怪眼一翻,不悦地对缥缈神龙叱道:“时辰未到,你前来有何用意?老夫为人最重 
视约期,你是不是想找死?” 
  “前辈……”缥缈神龙悚然地说,语不成声。 
  “即使你已知道金宝的下落,也不可以提前找来报信。” 
  “晚……晚辈……” 
  “你带了人来,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柴哲举手示意,请乃师退下,上前谈谈一笑道:“老前辈,这里不是约会之地吧?” 
  “当然不是。” 
  “那么,尊驾怎知咱们是应约而来的?你们能来,我们为何不能来?笑话。” 
  柴哲的话口气极为强硬,语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飞花姹女惊叫道:“柴兄 
弟,赶快离开。” 
  井期已经一蹦而起,厉叫道:“兔崽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咦!你们不是北溟四老吗?老家伙,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出口伤人,真是老而不死 
谓之贼也。” 
  不但井期勃然大怒,其他三老和毒王都变了脸色,倏然站起,脸上杀机涌现。 
  缥缈神龙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云笙姑娘却喜悦地微笑。 
  一僧不住摇头苦笑,自语道:“好小子,你比我还要狂,难怪在西番你敢向我叫阵,这 
次恐怕你要倒霉了。” 
  井期怒火如焚,急步欺近。 
  “慢来慢来,你那么冒失鲁莽,像是毛头小伙子般冲动?你要打架,咱们先把话说明, 
小可奉陪,决不食言。”柴哲笑嘻嘻地说。 
  “小畜生,说吧,说完了老夫要活剥了你。”井期仍然怒火冲天地叫,但居然止步不 
进,似被柴哲的神色所慑。 
  “你年纪太老,年老气衰。而我年青,年轻力壮,打起来别人会说我少壮欺老,等会儿 
小可愿让你占先,以示公允。你们扣留的两位姑娘,是小可的师妹,兄妹情谊深厚,小可不 
得不来。再就是有关金宝的事,运金船已被湖寇弄沉,谁也没有到手的福份,许多人连船也 
没有见过,便冤枉地丢掉了性命,因此,无可奉告。” 
  “你说完了没有?”井期厉声问。 
  “说完嘛,并没有完。” 
  “老夫不听了,你得死。你们这些人,全得死。” 
  “不错,咱们这些人全得死,世间的人谁又不死?彭祖活了八百八十岁,同样是死,如 
今安在?好,废话少说,你我辈份不同,胡打乱杀你并不见得光彩。这样吧,咱们赌个东 
道。你如果不敢,申明好了,小可不愿勉强。” 
  “赌什么东道?” 
  “你们四老可举出两个人来,每人在小可胸腹间攻三掌,在下不还手,小可被打死了活 
该。如果不死,另一老站在原地攻我三剑,活动只限一尺,反击也只限三招。如果无奈我 
何,你们将两位姑娘释放,咱们各走各路。如果你们认为不公平而不敢赌,即作罢论。” 
  “你小子简直在找死,狂妄得不像话。” 
  “找死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只问你们敢不敢赌。” 
  “咱们赌了。”老二段望怪叫。 
  柴哲击掌三下说:“击掌为证。” 
  井期也击掌三下说:“你准备接老夫三掌。” 
  “且慢!小可还有事情请教毒王,他也是当事人。” 
  毒王桀桀一笑,阴阴地问:“你想找我毒死你?不成,老夫得将这些人整服了再说。他 
们全都被老夫用毒制住,目下正一个个地找快活。老夫倒要看这些江湖顶尖儿高手,在痛苦 
的煎熬下到底会不会屈服招供。” 
  “哦!原来你要迫供,迫什么供?”柴哲问。 
  “同一件事,金宝的下落。” 
  “他们同样不知道。” 
  “他们是劫金群雄中的高手名宿,怎说不知道?” 
  “你迫死他们也是枉然。小可也要和你赌个东道。” 
  “你有几条命?见你的鬼。即使你赢了四老的东道,也赢不了老夫的毒药,不和你 
赌。” 
  姑娘突然上前笑道:“那么,小可和你赌,你不会说不敢吧?” 
  “什么?你这水葱似的小娃娃和我赌?”毒王讶然问。 
  “不错,我吃你一味毒药,如果我不死,你解了这些人的毒,咱们哈哈一笑各走各路, 
如何?” 
  “云笙,你……”柴哲大惊地叫。 
  姑娘却摇手相阻,笑道:“我的内功火候已经炉火纯青,用内功迫出毒药当无困难,不 
必替我担心。” 
  毒王冷笑一声说:“你小小年纪敢夸海口,真是自寻死路,老夫赌了。” 
  井期不耐地叫:“小子,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先赌,你准备了。” 
  柴哲立下桩,从怀中掏出竹萧和竹筒,拍拍胸膛说:“怀里没有钢板铁甲,老前辈动手 
吧!” 
  井期吃了一惊问:“你这把萧从何处来的?” 
  “神萧客老爷子所赐。” 
  “你……你是他的门人?” 
  “不,连寄名弟子也谈不上,但却有授艺之恩。” 
  “咱们不能赌了。”井期懊恼地说。 
  “怎么?你敢赖不成?” 
  “算了算了,你赢了。神萧客是咱们四老的救命恩人,咱们岂敢对你无礼?箫借来看看 
好不?” 
  柴哲大喜,将箫呈上笑道:“老前辈,赌了你老人家准输。” 
  井期正在验看竹萧,不悦地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夫不如你?” 
  “小可并无此意,只是身上穿了白兕背心,宝剑不伤,掌力自然无妨,所以说老前辈必 
输。再就是比剑,小可站在丈外递剑,怎会输呢?只怪老前辈在盛怒之下不加思索,恕小可 
使奸。对不起。” 
  井期将萧递过边说:“神萧客大概把精灵古怪的绝招全教给了你,油嘴滑舌,小心我磨 
你的头皮。你有白兕背心,其他两宝呢,从实招来。” 
  “老前辈仍不死心?” 
  并期嘿嘿笑,但老脸微红,低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老人家一生别无嗜好,就 
丢不掉老毛病,我要那卷密宗和合秘法,保证不用为非作歹。你年轻,要来无用,反而伤身 
败德。送给我,四老替你赴汤蹈火,怎样?” 
  柴哲将竹筒递过,笑道:“一言为定,请四位老前辈到袁州府等候,多则三月,少则一 
月小可前来相会,请助小可剪除严贼的羽翼。图在简内,请过目。” 
  井期大喜,看也不看地揣入怀中笑道:“一言为定,袁州府见,呵呵!你还得和毒王打 
交道。” 
  毒王一直在侧旁听,脸色已恢复原状,笑指姑娘问:“小娃娃,你凭什么敢和我赌?鹤 
顶红、牵机药、鸠,无一不是入口封喉的剧毒,你的内功禁受得起?真是荒唐。” 
  “小可昨晚吞下一颗天下至宝解毒灵珠,所以敢赌。”姑娘笑答。 
  “解毒灵珠解不了腐蚀性的毒,入口咽喉毁,纵有灵珠,也将成为残废。小娃娃,你知 
道你冒了多大风险?”毒王苦笑着说。 
  柴哲长揖为礼,笑道:“小可深感盛情,容后图报。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你送我那颗黑珍珠,我与四老偕行同赴袁州,舍得吗?” 
  柴哲取出珠盒双手奉上说:“小可遵命奉敬,尚清笑纳。” 
  “你真舍得送?”毒王讶然问。 
  “老前辈可以打开验看。” 
  毒王打开珠盒,放在鼻端轻嗅,笑道:“果然是此物。哥儿,你等于是送给老朽十年阳 
寿,谢谢。” 
  “这珠……” 
  “老朽与毒药为伍,体内淤积另一种致命毒质,必须用此珠方能溶解毒质排出体外,为 
此物老朽几乎走遍了海角天涯,无如天下只此一颗,却深藏官庭大内无可奈何,听说此珠已 
落在严贼之手,我正要去严府闹他个天翻地覆呢。”毒王一面说,一面将珠一口吞掉,取出 
一包解药递给姑娘又道:“这是解毒药,你留一半备用,另一半可解救那些家伙。” 
  “哥儿,两位姑娘藏在右首两个树洞内,交给你啦!咱们要上路,日后袁州府城见,不 
见不散。”井期喜悦地叫,五人匆匆走了。 
  柴哲无意中得了五个帮手,喜不自胜,接过姑娘的药包,请姑娘与两位师兄去救两位师 
妹,他自己分别解救一僧和无为居士一群人。 
  一僧与无为居士两世为人,万分感激地向两人道谢。柴哲将一僧请至一旁,将中州三剑 
客正着手铲除严府爪牙的事说了,力劝一僧放弃与三剑客的意气之争,免伤和气。一僧情面 
难却,一口应允。同时自己也希望到严府走走,严府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不走一趟心实不 
甘。 
  无为居士祖孙俩本就对柴哲极有好感,自然也自告奋勇走一趟袁州。 
  彼此约定后会,一声珍重各奔前程。缥缈神龙心灰意懒,要赶回湖广与家小团聚避世隐 
居,要爱子带领师弟妹,随柴哲至袁州效力。但柴哲委婉地拒绝了,他不希望师兄妹被人唾 
骂,先前是严府的人,反过来打击严府,道义有亏。他将大师兄程忠被叶局主的人马点倒在 
汕港村的事说了,要师父速至汕港村找程忠,务必速回湖广,日后再留后会。缥渺神龙无 
奈,只好叮嘱珍重而别,带着爱子及门徒走了。 
  八方风雨会袁州,注定了严贼父子败亡的命运。 
  一双爱侣在翻云手的引导下,南下第一站是都昌。 
  可是,翻云手的消息灵通,罗尤文却逃得更快。一追一逃,经过多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