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柔情泪






  花九姑冷哼道:“敢,那个小蹄子她敢管我的事儿,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是!”瘦高小胡子躬身答应。

  花九姑转身出去了。

  初更时分,花三郎正在床上躺着,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

  花三郎唇边浮现笑意,可仍躺着没动。

  掀帘进来个人,正是那瘦高小胡子。

  花三郎仰身坐起:“尊驾……”

  瘦高小胡子一句:“朋友,送你出去的时候到了,请跟我来吧。”

  转身走了出去。

  花三郎在外面小客厅追上了他:“还有两位……”

  “我们已经把他两位送出去了。”

  “有位花九姑……”

  瘦高小胡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外头等着你呢!”

  花三郎没再多说,跟着瘦高小胡子出精舍,出小院子,循原路来到了当初来的时候,马车停住的地方。

  有辆马车停在眼前,那是来的时候坐的那一辆。

  赶车的换人了,是个穿得很体面的中年人。

  花九姑在车旁站着,一见花三郎,立即迎了过来,递给花三郎一封信,道:“马车会送你到你该去的地方,到了以后,你就把这封信交给那儿的人,他们自会给你安排吃住,耐心在那儿住着,一有眉目,我马上会让人接你去。”

  花三郎要说话。

  花九姑却道:“别多说了,上车吧,我们是算准了时间的,错过了时候就难出城了!”

  花三郎很听话,没说一个字,拿着那封信上了马车,车篷垂下,鞭梢儿一声脆响,马车驰动了。

  算算车出了大宅院,花三郎想抽出那封信看看,可是刚抬起手他就忍住了。

  花三郎人坐车里,看不见车外的一切,但他知道,马车往西走。

  没多大工夫,车到了城门口,速度减慢了,但是没停下,听见车把式在车辕上嚷了一声:“送我们少爷出城去,各位辛苦,请买酒喝。”

  敢情用的是这一套。

  这一套也得看人用,换个人恐怕还不灵呢。

  大宅院的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居然跟吃官粮,拿官俸的混得这么熟。

  花三郎闭目养神,想都没多想。

  车出西城,一路疾驰,没多久就拐了弯儿,又约莫一盏茶工夫,车停下了。

  车把式外头喊上了:“到了地头了,朋友请下车吧。”

  花三郎掀开车篷跳下了车,只见眼前竟是个小酒馆,酒旗儿高挑,招牌挂的是“太白居”。

  这当儿,门半掩着,里头有灯光。

  客人没了,但却还没上门。

  花三郎疑惑地指指“太白居”。

  车把式高坐车辕点点头。

  花三郎迈步走过去。车把式赶着马车走了。

  花三郎迈进了“太白居”,柜台上有灯,板凳都上了桌子,可却不见一个人。

  轻捷的步履声响自身后,花三郎装听不见:“有人么,里头有人么?”

  身后响起了低沉话声:“人在这儿呢。”

  花三郎霍然转身,眼前站着个中年人,商人打扮,八成儿是“太白居”的掌柜。

  花三郎道:“尊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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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密 探
 
  那中年人道:“这家‘太白居’是我开的!”

  果然!

  花三郎“呃”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太白居’的掌柜,那好极了,我这儿带有封信,请过目。”

  他把花九姑给他的那封信,交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原本寒着一张脸,生似花三郎欠他钱似的,等看完了那封信,脸色马上变了样,春风解冻,换上了一张笑脸,凝目望着花三郎道:“原来你阁下是……九奶奶嘱我好生款待,特别照顾,兄弟还敢有不敬遵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抬手“拍”、“拍”拍了两巴掌。

  这击掌之声方落,从柜房里闪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年纪都差不多三十来岁,伙计打扮,可是目闪精光,步履轻捷,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而且还不是庸手。

  花三郎看在眼里,胸中雪亮,他“哎哟”一声道:“还有哪,我说嘛,酒馆里怎么会只有一个掌柜的。”

  中年人冲那两个“伙计”道:“把这位朋友请到咱们后院上房去歇着,九奶奶吩咐,好生款待。”

  两名伙计诧异地看了花三郎一眼,躬身答应,一名“伙计”冲着花三郎一哈腰道:“您请跟我来。”

  转身往里行去。

  花三郎冲掌柜的拱了拱手,举步跟了过去。

  剩下这名伙计一步到了中年人身边,脸色透着神秘道:“六爷,这点子是……”

  中年人微一笑,笑得有点怪:“或许可用,或许九奶奶看上了,信上没明说,反正让咱们怎么干,咱们怎么干就是。”

  那名“伙计”哼了一声:“这年头,还是卖相好值钱,算他小子造化。”

  花三郎可真是受到了款待,受到了特别照顾,“伙计”把他带进上房以后可就忙上了,先送来澡水,然后又送上了相当精美的酒菜。

  趁“伙计”忙着,花三郎打量这间上房,论陈设,是算不得富丽堂皇,可也挺讲究,挺不错了,等闲一点的客栈还没这个呢。

  洗完了澡,花三郎舒舒服服的坐下自斟自饮,“掌柜的”进来了:“慢待了。”

  “好说。”花三郎含笑站起:“承蒙款待,我还没致谢呢。”

  “九奶奶的交代,我怎么敢当阁下这个‘谢’字。”

  他提起“九奶奶”,花三郎正好跟着问了一句:“别怪我不懂规矩,我能不能问一句,九奶奶是打算……”

  “掌柜的”笑笑道:“九奶奶没明白交代,不过看她差人把阁下送到了这儿,又吩咐好生款待,特别照顾,想来是让阁下先在这儿委屈些时日。”

  花三郎“呃”了一声,还想再问,掌柜的似乎只是来看看,不多过细言,没容花三郎开口,一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您喝完请早些歇息吧,我失陪了。”

  也没等花三郎再说话,转身走了。

  花三郎摇摇头,笑了笑,又坐下喝他的了。

  花三郎可喝了不少,从二更喝到了三更天,然后他住的上房屋里就熄了灯,睡了。

  喝多了酒的人,只有一样事可做,睡。

  韩奎跟玲珑父女俩,住在朋友家里,等花三郎没等着,父女俩都心焦,尤其是玲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惦记这位“叔叔”,是因为跟她爹这份不凡的渊源,还是因为教过她举世钦慕的“华家绝学”?她也说不上来。

  韩奎也难成眠,可是毕竟是久经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比他女儿玲珑要沉得住气。

  屋里没点灯,正躺着,一阵风吹开了窗户,风不大,吹开了窗户但没出一点声响。

  随着这阵风,屋里飘进来一条人影,好轻,轻得象一缕烟。

  韩奎早年久经“华家绝学”的薰陶,够机警,马上发觉屋里进来了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到了地上。

  屋里虽然没点灯,看不见人的脸,可是看一个人的轮廓不是难事,这个人的轮廓他太熟了,一怔,脱口叫道:“三……”

  才刚一个“三”字出口,来人疾快抬手按住了他的嘴,接着就拉他坐下,低低一阵密谈,谈的是些什么,除了他俩谁也听不见,一直到最后才听见了几句话,先是韩奎说:“您看这样妥当么?”

  “我看恐怕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您有没有想到,这样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误会。”

  “我想到了,能相信我的,永远会相信我的,不能相信我的,也就没有顾虑的价值了。”

  “这倒也是,可是到时候您一定会面临很多扎手的事。”

  “不要紧,相信我能应付。”

  “您打算什么时候……”

  “天亮以前我得把这件事办好,过了今夜那就不够逼真了。”

  “要不要叫玲珑过来……”

  “我看不用了,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你得帮我唱好这曲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她知道真象。”

  “是!”

  “我走了。”

  这句话说完,那人影又化做了一缕轻烟,从窗户飘了出去,窗户又关上了。

  韩奎躺上了床,他该能睡得着了。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更睡不着了。

  这儿,是个阴森的地方。

  这儿,是个恐怖的地方。

  普天之下,上自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不怕这个地方的,提起这个地方,没有不胆寒,没有不毛骨悚然的。

  黑压压的一大片房子,老高老高的一圈围墙,不谈里头是干什么的,只凭这房子,这围墙,看一眼都慑人。

  只有大门口,挂着两盏大灯,连灯光看上去都阴森森的。

  阴森的灯光下,高高的石阶上,站着两个人,一动不动,远看,象煞了泥塑木雕的人像。

  这两个人,小黑纱帽,黑衣裳,黑靴子,从头到脚一身黑,腰里各挎着一口腰刀。

  站门的怎么只两个人。

  两个人足够了,数遍文武百官,黎民百姓,谁也没那个胆,敢往这儿闯,其实两个人应该都是多余。

  说没人敢往这儿闯吗?

  有,今儿晚上就有一个,这一个,恐怕是绝无仅有,空前绝后的一个了。

  他不但敢闯,还大摇大摆的闯,明目张胆的闯。

  他就是——花三郎。

  “什么人,站住。”

  站门的两个,老远就喝止了。

  可是花三郎象没听见,仍然走他的。

  “站住,听见没有。”

  看上去,花三郎走得并不算快,第一声喝止的时候,他还在十丈外,可是这第二声喝止的时候,他已经进了三丈内。

  没再喝止了,站门的两个,左边一个,腾身掠起,人在半空,腰间寒光一闪,然后,就象一片从天而降的乌云,带着刺眼的闪电,向着花三郎当头落下。

  花三郎往前紧跨一步,乌云落下了,正落在他身后,连他一片衣角也没碰着,他疾快转身,一身黑的那位,横刀正站在他眼前,一脸的惊怒色:“你敢擅闯‘东厂’禁地。”

  敢情这儿是“东厂”。

  花三郎一抬手:“请别误会,我有机密急要大事,要见提督!”

  “凭你也配见我们提督。”

  身后吹来一阵风,一只手闪电般搭向花三郎“肩井”。

  花三郎生似身后长了眼,他横跨一步,那只手立时落了空。

  另一个站门的也到了,惊怒望着花三郎。

  “两位大概没听清楚,我有机密急要大事。”

  “什么机密急要大事?”

  “抱歉,除了提督之外,我任何人不能说。”

  两个番子要动。

  花三郎抬手一拦:“两位高名上姓?事急燃眉,要是走了九千岁眼里的叛党,两位是不是愿意担待。”

  两名番子立即收势:“九千岁眼里的叛党?”

  “包括自命忠义的武林中人,恐怕还有至今尚未缉获的漏网的刺客。”

  两名番子四道锐利目光打量花三郎:“你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

  “抱歉,这也得等见着提督之后才能说。”

  两名番子怒声道:“你……”

  花三郎摇手道:“两位别生气,我姓什么,叫什么,并无关紧要,要紧的我是个安善良民,这就够了,是不是!”

  左边一名番子冷怒道:“你不要在这儿练贫,不是因为冲着你是告密的,你早就没命了,不先盘清楚你的来历,怎么能让你随便进东厂。”

  花三郎微一耸肩道:“两位不让我进去,那就算了,我虽然不知道两位高名上姓,可是两位的长像我记得清楚,一旦出了什么事,只要两位能担待得起,就行了。”

  说完话,他转身要走。

  右边番子冷哼一声道:“东厂门口岂是任你来去的。”

  欺前一步,挥掌要抓。

  花三郎一旋身,右边番子的右掌从他肩旁滑过落了空,他抬手微一格,那名番子右手臂荡出老远,人也被带得退了一步,紧接着,花三郎笑道:“两位怎么这么死心眼儿,放着好好的一桩大功不要,我进去见提督,对两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要是能闯进去,两位拦不住我,我要是连两位这一关都闯不过的话,就算两位放我进去,我又能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两名番子似乎琢磨出这话有道理,互望一眼之后,两个人同时侧身让路:“走吧。”

  花三郎道:“怪我,我要是早说了这句话,不就省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