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碧玉录 作者:子少言(晋江2014-06-06完结)





  未等皇上发话,皇后便拉着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偃珺迟退下了。
  谢玄回头看着皇后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是叹了一声,称丽妃有孕在身,又在此站得久了,先回承云殿休息。待他见了百官后再去找她。丽妃百般不愿,却只得遵旨行事。
  皇后派人将偃珺迟送回承光殿,还为偃珺迟送去了许多珍贵药材。
  素云在一旁又喜又忧。她前日知道了皇上的旨意,以为主子不知何时能回,未想竟是如此快便回来了。然而,却是带了一身病回来。
  偃珺迟强打着精神,从怀里掏出一串用红纸包裹的东西,递给素云,嘻嘻笑道:“我可没忘了我们素云呢。只是,我这里也没多少东西,还望素云笑纳。今年走好运!”
  素云接过历年主子的打赏,嘟着嘴道:“谢公主赏。公主好生歇着吧。”
  素云也不多话,细心地为偃珺迟盖好被褥,便退下了。
  偃珺迟嘴里轻轻骂着:“不知好歹的丫头!这可是我几个月的奉银,也不笑一笑。”
  而素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些赏银同往年的放在一起。托腮看着满箱子的银子,愣愣出神。她的主子可真是大方,月俸不算多,每年赏赐的银两却比别宫的多几倍。只是,她却不愿轻易将它们用出去,只好好地存在一旁。
  自皇后回宫,皇上去丽妃那里的次数少了许多,竟同皇后一起说起了佛。皇上与皇后又恩爱如初。
  素云惊讶地同偃珺迟说起的时候,偃珺迟只轻轻一笑。皇后决定回宫,哪里不会有作为?她回宫那日对皇上欲迎还拒,典雅大方,终不是丽妃单单怨愤所能比的。她叹道:“宫中恩宠难长,皇上的心思更是难猜。”
  素云双眼一转,想着这几日太子及十一殿下都来拜访过,独独少了最亲近的二殿下,她点头道:“是啊,真是难猜。不单单是皇上,连二殿下的心思也难猜。我听别宫的人说二殿下为拖延与那杨怡容的婚约,头一次与皇上大吵了一架。二殿下也因此被罚跪于皇朝宗堂整整三日。不过,皇上也是答应了。只是,不知为何,二殿下却又对那杨怡容温柔有加,陪她去赏什么花。”
  偃珺迟睨她一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素云立即应道:“就是昨日啊。二殿下与那杨怡容在云湘庭谈笑赏花,许多宫人都瞧见了的。”
  偃珺迟咳了一声,淡淡道:“我是问二哥被罚是什么时候。”
  “就是皇上才下旨的第二日啊。”
  谢玄下旨的当夜,谢弘便到宁安寺给她送狐裘。便是在那夜他的怀抱不同于以往,他让她不要多想。
  偃珺迟点了点头,却不多言。素云看着偃珺迟的神情,似猜到些什么,她诧异地张大双眼盯着自己的主子。尔后轻声嘀咕:“二殿下是要娶妃的啊,公主可不能受了委屈……”
  就连素云也是这般想法,偃珺迟有些烦闷,挥手让她退下。
  谢馻来承光殿时,偃珺迟已睡着了。谢馻尚未痊愈的身子仍是虚弱,他伸向她额头的手有些颤抖。在触及那冰凉的肌肤时,他的手似被刺一般霎时缩回,另一支手努力按住那只还欲去抚摸她肌肤的手。
  他捂着嘴微咳几声,怕将她吵醒,便极力忍住咳嗽,脸颊因此被憋得通红。待终于缓了过来,他便望着那熟睡的人出神。
  谢胤来的时候,见谢馻一时笑,一时叹息,怔楞得就似一个傻子,他便大唤一声:“珺迟。”
  偃珺迟被那一声大叫吵醒,坐起了身子,疑惑地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人。
  谢馻回头横了谢胤一眼。谢胤毫不理会,呵呵笑着,还嬉皮笑脸的将头蹭进偃珺迟怀中,说大过年的,珺迟竟学起了猪来,装病不起床。
  偃珺迟捏着他的小脸,斥道:“小胤儿,你再说一遍!”
  谢胤嘻嘻哈哈地再说了一遍。偃珺迟却又舍不得再捏他,只无奈地摇头叹气,说真是白疼他了。
  谢馻在一旁含笑看着。见谢胤赖在她怀中不愿出来,使出浑身力气将谢胤拉了出来,笑道:“新年来了就又长一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了!”
  谢胤极不情愿地瞪着谢馻。偃珺迟在一旁笑得开心。谢馻极少看到这般笑颜的偃珺迟,愣愣地看着她出神。
  谢胤回头看了看两人,大叫道:“大皇兄陪我去赏雪吧。”
  谢馻未及反应便被谢胤拉着朝外走。
  雪,偃珺迟极爱的,不知自何时起,谢胤竟也喜欢凑这热闹。偃珺迟起了身,跟在他们身后,看谢胤运了轻功在雪地里飞来飞去。谢馻则只得跟在身后缓缓行走。
  不多时,又入夜了,偃珺迟早早地用完善,洗漱后上了榻。宫中的宴请她多是推脱不去,因此,夜里也少了许多玩乐。
  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微痒,那熟悉的碰触让她心中微微一窒。细密的吻自额头直到眼睑、鼻尖,最后滑到唇上,渗进齿间。
  偃珺迟喘着气,低低地唤着:“二哥……”
  温柔之声传至耳畔:“傻丫头,听说你又病了……”
  泪无声而流:“已经好了。”
  叹息之声传来:“傻丫头,我若走了,你岂不是更要一病不起?”
  偃珺迟心中一慌:“你,你要去哪里?”
  那声音终于转为疲倦:“楚国。”
  偃珺迟霎时坐起身来,谢弘却疲惫地躺下了。黑夜中看不清方向,看不到他的脸。她未及言语,谢弘已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极轻:“珺儿,不要再生病了。信我便好。”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偃珺迟又慌又乱,这是承光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完。才从医院做了手术出来,脑子昏沉沉的,细节之处待以后再改。
  不过,我以为要晚上才写得出来,现在提前写完就提前发了。下一更还是后天吧(6月23日,周四),我明天存稿。朋友们,祝福我能存稿吧……看我现在一章也能写这么多,也一定能存上稿的……


☆、太子

  偃珺迟起的时候,早不见谢弘身影。昨夜那温柔缠绵的亲吻仿若梦里缱绻,不过一场幻觉。
  谢弘说要去楚国,新年伊始便如此匆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偃珺迟回想着在宁安寺时,他说已经将姜怀远囚禁了。只是要借姜怀远之口发号施令不太容易。一切进展得不是都挺顺利的么?而昨夜他的声音又为何如此疲惫?她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困难,现去楚国会不会有事。偃珺迟又想起多日未见姜宸踪影,莫非姜宸也回了楚国?
  她无暇多想,谢玄已派人来宣她御书房觐见。御书房,宫中妃嫔、公主皆是极少去的。偃珺迟走在通往御书房的长廊上,不知谢玄宣她去所为何事。
  她甫一踏进御书房,谢玄便从奏折中抬头,和蔼可亲地笑道:“可睡醒了?朕可是等了许久了。”
  偃珺迟起得比别宫的要晚,谢玄竟同她说起了笑。偃珺迟不敢冒昧,只恭敬行礼应答:“珺迟无状,请皇上恕罪。”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人。谢玄一时有些感慨,笑言她这样子正是极好。尔后,谢玄唤人赐坐、上茶,又招手让偃珺迟近前去。
  偃珺迟站到谢玄身侧,有些诧异他竟将几本奏折翻给她看。其中一本是楚王在卫宫失足落水,溺水而亡,楚国因此大乱;还有一本是一文臣进言太子谢馻身子大好,作为天朝的储君,应与二殿下同去楚国平乱。
  偃珺迟蹙眉,难怪二哥急着去往楚国。只是,谢馻当真也一同前去了么?
  谢玄见她冥神思索,抿了口茶,悠悠地说道:“馻儿身子虚弱,又从未理过政务,朕本想派弘儿去的。只是,一大早便未见弘儿的踪影……”
  偃珺迟心头一震,二哥竟未向谢玄禀报,独自一人去了楚国?此等大事不报上听,实是逾矩。她看了谢玄渐渐肃沉的脸,他们虽是父子,实也是君臣啊!
  谢玄叹息的声音传来:“看来只能派馻儿去了。”
  即使谢馻身子大好,也不能经受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更何况,只怕他一路慢行,到楚时,事情早已解决。偃珺迟诧异地看着谢玄,她知道谢玄给过二哥一块令牌,见令牌如见天子。由此看来,谢玄也是看重二哥的。只是,谢馻身子大好,谢玄便改了主意了?抑或说,君王都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利落入旁手,对事情毫不知情便有人预先作出了行动?
  偃珺迟心下百转,然而国家政事,她是不便接话的,只待谢玄接下来的话语。
  “珺迟擅长医术,为保太子一路无恙,你随行吧。”
  偃珺迟双眼望向谢玄,他此举又是何意?
  谢玄呵呵一笑:“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样盯着朕。连你母亲也不会。”
  偃珺迟眼睑微垂,出声应道:“珺迟医术尚浅,不及宫中的许多御医。望皇上三思。”
  谢玄立即接道:“朕对你更放心。”
  偃珺迟再欲言语,谢玄已抬手打断了她,并沉了脸色,道:“退下吧。”
  谢玄明明白白的下了旨意,偃珺迟只得随谢馻往楚。
  因要赶路,为求轻便快行,又要照顾谢馻,偃珺迟一行人只乘了一辆车,并两列护卫,三十余人,轻装骑马而驰。
  谢馻靠在车壁之上,仍是难受马车颠簸,额头上已渗出大量的汗珠,面色也有些惨白。
  偃珺迟坐得离谢馻远远的,正垂头思索。
  谢馻看着那一脸沉思的人,想唤她又不愿扰她,只独自苦苦忍受。恰在此时,马车剧烈颠簸,谢馻一个不稳,身子晃悠倒地。
  偃珺迟也只能稍稍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她扶起谢馻,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皱眉问:“可有伤着?”
  谢馻微微一笑:“不曾。”
  偃珺迟点头,扶着他的手欲离开,却被谢馻一把抓住。谢馻原本苍白的脸已是通红,他声音极低:“珺迟何故躲着我?父皇让你随行,你可知其意?”
  偃珺迟手上用力,哪知他虽身子孱弱,她却不能挣开被他紧握的手。她瞪着他,应道:“不知。”
  谢馻听她痛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她,他一脸苦笑地问:“你是不知,还是不愿?”
  “不愿。”偃珺迟脱口而出。
  谢馻一怔,随即甚是沮丧,他还是不该问出口的。他低头开始寻找食盒,他想他有些饿了,不能再说话了。
  他慌慌张张的又跌倒在地,偃珺迟暗恼谢玄竟不派侍女跟随。她叹了口气,扶起谢馻,打开食盒,给了他一些吃的。
  一路上,偃珺迟除了给谢馻诊病、吃药,还要照顾他饮食起居。谢馻不再说那些话,却又寻不到别的话说。因此,车中甚是沉闷。后来,谢馻一直躺着假寐。每当偃珺迟为他洗漱时,他的心总跳得厉害。他极想将她拥入怀中,却终是不敢。
  夜里,他本想一直看着她,哪知她睡得极少,总是要到五更才渐渐睡去。他抚摸着她熟睡中的容颜,总觉得自己似在犯罪,然而他却又无法制止内心的冲动。
  正暗自苦恼时,听得她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两个两个字的,只是听不真切。他摸到她的身子有些战栗,他想她定是做噩梦了。他犹豫了许久,终是将她拥入了怀中。
  那瘦小的身子让人顿生怜惜,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便是只有在这漆黑之夜,无人知晓之时,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守护着她。
  马车忽而停下,车外响起打斗之声。谢馻醒过神来,挑开车帘一看,夜空上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子,大地灰暗,只能瞧见人影晃动,看不真切。
  偃珺迟已醒来,诧异地推开谢馻,看向车外。暗淡的星辉下都是人影,偶有刀枪碰撞发出刺眼的光亮,听得见的只有喊杀声。
  刺杀!偃珺迟骤然起身,欲掀帘出去,却被谢馻一把阻止,听得他情急之下低喝:“不要命了?”
  偃珺迟回头瞪他,便在此刻,一把利剑刺向谢馻身侧,偃珺迟一把将他扑倒。她正欲起身,又有一剑刺来,谢馻慌忙将她扣在怀中。
  车外打斗愈烈,并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太子、公主不可出来!”
  偃珺迟要脱身,谢馻却抱着她不放,她只得仍由他抱着。
  突然,马车散架,偃珺迟同谢馻霎时掉到地上。几柄寒剑同时向他们袭去。侍卫们纷纷大喝,挥枪朝刺客扫去。只是不能全数挡尽。一名刺客的剑直指偃珺迟后脑。
  偃珺迟感觉到后方寒风掠过,闭紧双眼。谢馻陡然翻身,将偃珺迟护在身下,后背吃下那一剑。
  那名刺客还欲再补一剑,却在刚一抬剑便被随行侍卫从后心刺死。
  片刻之后,打斗声渐消。侍卫们纷纷下跪:“刺客已散,太子、公主无恙否?”
  偃珺迟深吸一口气。谢馻一字一顿地道:“无、碍。”
  偃珺迟却觉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轻声唤道:“太子?”
  谢馻朝她一笑:“还好,你无事。”
  他话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