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惨成这幅样子,可是刘公公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他因为常满禄的事,心里看不上江采茗,表情就更多了一分二分的鄙薄。

  “得了,”刘公公一挥手,“宫室的事儿,等宸妃娘娘醒了再定夺。”一手指着方才的小太监,“你收拾些东西,带着茗昭仪去其他小主子那里挤一挤。”

  小公公躬身应了,撩开帘子,还算恭敬,“昭仪娘娘,小主子们大都住在内宫西四所那边儿,奴才跟着您一起去,看看您愿意跟谁住?”

  江采茗没有步辇,只能狼狈兮兮的跟在小太监身后,迈腿往西四所的地方走。值房离得远,江采茗体力又差,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早就已经烂泥一般了。

  后宫的嫔妃,除了江采衣,都是一群久久不沾皇宠的,除了逢年过节以外,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上。本来嘛,大伙儿还指望着这回宸妃能失宠呢,结果,得!跳了个湖,反倒一跃成为皇帝的掌中宝了,恩宠更上一层,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宸妃这人也没有多贤德,什么劝君王雨露均沾的事儿,在她身上是看不着的,所以西四所一片死气沉沉。一个一个的宫室看上去很华贵,就是没有什么喜气。

  永巷夹道里面的穿堂风呼呼刺骨,江采茗跟着小公公挨个敲开小主们的宫门。

  第一个开门的是永福宫李才人的嬷嬷,她看到江采茗的狼狈样,脸上顿时不是颜色起来。宫里的人,不是求财就是求权,江采茗这种浑身拔不下来一根毛的,老嬷嬷最是不待见。

  “茗昭仪啊,”老嬷嬷深深蹲福,请了个安,只是眼珠子里头半分恭敬也没有,“对不住了,永福宫您没法住。您是昭仪,我们主子是才人。这才人比昭仪只低了半级,回头,到底您是主位,还是我们才人是主位?宸妃娘娘不放话,咱们不敢迎您这大佛进门……”

  说罢,恭恭敬敬的挡在门槛口,就是不让进。

  江采茗苍白着脸,转身离开,再去敲下一扇宫门。第二个远条馆里住着钱常在,位份不高,人也热情,可问题是,人家是男妃。

  那身段儿纤细的钱常在远远的鞠了个躬,一脸笑样子,“茗昭仪,不是我这宫里不收您,实在是不方便。虽说咱们都是陛下的嫔御,可我是男人,您是女人,如何同居一室?瓜田李下的,您看……”

  第三座宫室是梅小仪的苍鸾居,江采茗还没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小宫女求饶的哭泣和尖刻的叫骂声,

  “本宫的荷花缸里头怎么会爬出王八来?”

  圆润富态的梅小仪吊着眼梢,一脚把地上趴着的黑色鳖龟给踹出了门儿,“一个龌龊王八,也敢来皇宫这风水宝地?还不揭了王八盖儿扔出去!看不清自己的德性的畜生,就是这个下场!一个秃毛鸡,以为进宫了就能做凤凰?就该一巴掌拍死,让它回土窝里头趴着去!”

  梅小仪嘴上骂的是王八,实际骂的是谁,人尽皆知。江采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那个本事求梅小仪收留。

  第四宫的何美人楚楚可怜倚在门口,脸色苦的跟药罐子似的。侍女在一旁抹眼泪,“茗昭仪,不是咱们不欢迎你。实在是我们小主子身体实在不好。听钦天监大人说,我们主子命格和属马的相冲。而您偏偏就属马,这,这不是要了我们小主子的命么?……”

  曾婕妤那里则是直接不开门。江采茗现在是宫里的众矢之的,她要是善心的收了她,就是坑自己。

  西四所走完了,没有一个肯留江采茗。江采茗冷的蜷成一团,月色晚了,夹道里低眉顺眼的宫女们溜着墙角,小跑着一溜烟就过去了。声音在永巷里空寂回荡,一丝儿人情味都没有。

  “公公……”盈盈目光投向小太监,江采茗脸色煞白,脚都迈不开了。

  小太监淡淡看她一眼,“眼下,我看也只有一个住处适合昭仪娘娘了。”

  说罢,带她来到一个三层的破落阁楼前。阁楼瓦楞上落叶交杂,青苔满墙,砖缝里都长着草,推开门,就是厚厚的一层灰霉味儿扑来。

  “这里叫雀阁,是前朝娘娘养鸟的地儿。”小太监抄着手,拿眼角瞥江采茗惨白的脸蛋,“这里不算是正经宫室,刘公公交代了,宸妃娘娘没给你分地方前,娘娘你也只能住这里。”

  小公公声线尖细,的脸在月色下扭成一团,那薄薄的肉皮儿染上青白,格外耍岸粤耍岩悄锬铮〉脑俑淮簧馊父罄锿匪拦晃磺俺逆慑菟凳潜淮土税诅弊印5笔辩弊用挥邢到簦嗣凰劳妇透粝路苛毫恕P行痰墓词露缓茫缓糜蒙永斩狭怂牟弊印踹酰罡胍沟模菟稻D芴秸舛贤纺锬锟弈兀 ?br />
  阴风从破烂的窗户纸里头钻进来,吹出一阵阴森哨响。江采茗吓得魂不附体,才刚想要伸手去抓那小公公,小公公就一个旋身走人了。

  “咱家只能给昭仪娘娘找到这地方,您哪,就安心歇息吧!”他冷笑,脖子一转,“哎呀,我瞧着,雀阁的窗户纸破了!这怎么配得上娘娘贵体?回头咱家再找人给娘娘换新的罢!”说罢,一把扯下那截半残窗户纸。

  没了残纸,冷风直接就从菱花窗洞里头灌进来,冻的人骨头缝打战。地板上半支油蜡都没有,更别提炭火盆,阴淡的月色凝在窗棱子上,凉的像是秋霜一般。

  江采茗跪在地上,抱着头尖叫出声。


☆、凤翔 二 H

  太液池水从湖东面一直通到了宫外,池上烟波浩渺,伸展成一条几十丈宽的大河,宫里头地势平展,河水流的又静又缓,打远里望过去像是凝固住的水晶一样。

  河水清澈的能见底,阳光照下来看似清浅,实则十丈来深,越到底下水头越凉。前几日又是霜降又是大风,好容易露了一天太阳,河里的锦鲤都浮到面儿上来透气,是不是的露出一个金光闪耀的背脊。

  河边的缅甸木水台沾着湿气,越发黑亮,临水的石阶一直延伸到了水下,看的清清楚楚,长着层短密团绒。

  雀阁有三四层,最顶上是镂空的亭台,霜降多日,今天好容易才见到太阳。

  江采茗浑身上下连衣服都没有换过,几天来,内务府只送来过又冷又硬的吃食,她连肚子都填不饱。冷的没办法,她只好抖抖索索的爬上雀阁顶楼,去晒晒日头暖身子。

  阳光是热烈的,自打进入深秋就没有这么暖和过,可江采茗五脏六腑都是阴冷一片,再怎么晒都热乎不起来。

  这人哪,伤到了心肺,连血都能慢慢冷下来。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讲钱,讲权,可是不讲情。呆久了,跟住在雪洞里一般,再天真的人都会变成一个铜身铁皮的傻子,没有一丁点儿生命的热情和鲜活。打眼看过去,眼珠子又木噔又苍凉的。

  她木着脸,缩在雀阁的三层楼上,呆呆看向太液池河水。

  河中间缓缓浮荡着画舫。十八朱红廊柱,金漆填埋的龙头,三层叠阙,四面儿油壁精雕细刻,真真四十千珠翠堆高楼的奢华气派。画舫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头金澄发亮,被刚刚下过的霜水涤净,浮光跃金。上下天光, 一碧万顷,岸芷汀兰,长烟一空。

  画舫甲板上,一个素衣女子抱着雪白的柔软暖手筒,那柔软的身段儿无骨一样依偎在朱红阑干旁,手指扯着摇摇放上天际的风筝线,悠然而闲淡。

  江采茗看清了那身影,登时手指痉挛一样蜷曲,紧紧掐在红漆斑驳的围栏里,盯着那人。

  ……江采衣!

  再远她也认得,再久她也认得!江采茗恨得嘴里能咬出血来,整个人探出围栏,目呲欲裂的看。

  风筝劲儿大,江采衣一个人扯不动,却又似乎被风筝给戏弄的很开心,头发都散了,手指在绳子上用力抻着。

  画舫廊庑的金丝藤红漆竹帘骤然打开,皇帝出来,在江采衣耳边说着什么,他双手搭在阑干上,将江采衣整个人环在手臂间。君王的长发乌黑柔软,随意散漫挽著,斜斜别过一根素色银簪,毫无装饰,没有半点经心,一地春华。

  江采茗瞧着,心里给紧紧拧成了一根毒牙扭紧的绳子,一滴一滴浸骨的痛楚,头顶瓦楞滴水下头的霜化成了水落下来,砸在身上既冷且湿。

  皇帝微笑,手把手教江采衣放风筝,指头还时不时为她掠一下散乱的鬓发,正是最丰盛的时节,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妩媚。

  皇帝的襟口微微松敞着,玄金色中单领子上沿边际绣着狰狞五爪狂龙,贴着形状优美的锁骨,玉一般灼人的白,从里到外透骨的妖艳。

  江采衣的全部注意力本来都放在风筝上,哪知道,他才一靠过来,她浑身就一阵痉挛战栗,脑子不由得就往香艳的地方跑过去了。

  他贴着她,温热的体温就在背后,一握青丝如瀑,随风贴在她的耳畔滑动,他发质极其好,再怎麽凌乱,只要拿手指头随意顺顺便不带半丝打结,光亮柔顺的垂下来,宛若名贵的乌檀木,无限鲜明,动一动山春色潋滟。

  她的身子贴着他的腰,那线条极为劲健紧实,蹀躞带缠在腰间,紧紧收着强悍的腰线……江采衣觉得有点热,舔了舔嘴唇。

  沉络垂眸看她,红唇就微微勾了起来,手指从她的手腕滑到她的腰上,撩起松落的大氅,隔着内裙在她饱满的臀瓣上抚揉。

  她里头的衣服薄,哪里经得住这样撩拨。那手指的热度就像要突破衣衫,直烧到肌肤上一样,江采衣轻声嘤咛了一声,脸蛋的颜色登时就火烧火燎起来。

  她站在那儿,被摸了几下子就腿心儿发软,血液逆流。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子敏感的要命,只要稍稍贴近他,就会发渴……简直没脸见人了,怎么回事啊!

  “不收风筝了?”沉络稳稳扯住江采衣虚软的手腕,将她差点脱手的风筝线扯了回来,低下肩膀在她耳畔柔声戏谑,“眼珠子一个劲往朕襟口里钻,口水快流下来了,想什么呢?”

  那撩人的语调像是缠了糖丝,黏在耳边一阵温热柔靡。

  江采衣控制不住身上乱七八糟的热潮,若不是他的手臂撑着,她早就呻吟一声软到地上去了。她的后臀抵着他的腰下,想的一阵湿热,腿心一缩,就有控制不住的热流顺着腿内侧滑了下来。

  美艳的帝王手指伸在她裙子里,自然一切变化都瞒不过他。看她羞愤不已的表情,沉络眼皮淡淡落下来,眼角春波流转。在外人看去,皇帝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可只有江采衣听到他在耳边低柔诱哄。

  “几日没碰你,可是想的厉害了?在外头就湿成这样。”他的语调缠绵放荡,含着一点透骨的撩人味道。

  江采衣头也不敢回,可是双腿战栗着夹紧,阵阵潮热往小腹拱去,一副贪吃却又纠结的小模样,“我,我……”

  他的手指又滑上她饱满的奶子,她浑身像是干柴烈火,每一次抚摸都让她发抖,偏偏他还用话撩她,“想不想朕在外头要你一回?”

  不过是戏言罢了,然而江采衣还是惊得连忙挡住他的手, “别!皇上……”她猛地转身一扑,整个娇柔的身子都扑在他怀里,磨磨蹭蹭又黏腻的,“去里面……”

  江采茗站在雀阁的亭阁上,定定看着皇帝撩起画肪廊庑上倒挂的猩猩毡,放下红漆竹帘,搂着江采衣进了内房。

  那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内房,想也知道是做什么去了……皇帝宠幸嫔妃的情景,她自然是看不到的。她站在这里,只能看到画舫外精雕细刻的鎏金春房。

  红漆帘子落下去了,内层一层一层的月白帷幕也落下去了。画舫木行于流水,不触两岸,只有貔貅形状的铃铛缀在飞檐上缓缓摇荡,看似一片安宁静谧,谁也不知道那春闺密房里是怎样的香艳。

  江采茗站着,张着空洞的眼睛,只觉得树叶刮擦的声响犹如刀锋切割在耳边,一片一片层染的枫叶滴下来的都是血,她伫立在冷风里,觉得全身被凌迟的只剩下骨架。

  “嗯……皇上……”

  相对于外头雀阁上的摧肝裂胆,画舫春房里春情无限。

  外头落了帘子,阖了窗户,只点着几支羊油蜡。幽暗的烛火照着昏暗而红艳的镶板,被烛火照出一条一条蜀锦转折的纹路。

  房里的色调浓重艳丽,金雀花枝雕琢成的梁枋从头顶弯弧过来,梁枋料子用的是沉香木,不用熏香,从木缝里透出浓甜气息。

  江采衣舔舔湿软的柔嫩嘴唇,才进门就被沉络打横抱起,搂上床,腻在他身上难耐的扭了扭。

  地上衣衫散了一地,她分着双腿被他揽在膝上,多么玲珑如玉的一个人儿。

  床上铺着宝蓝色洒金提花软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