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哟，这手怎么一点肉都没有了。离儿啊，奶奶真是对不住你啊，奶奶以为你到这里来能好过些，毕竟是京城，能有个长远打算。可是奶奶没想到你爹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我是让你来受好的环境培养，能有好的将来，可是现在瞧瞧，奶奶是错了……”
　　我笑着摇摇头，拍着奶奶的背我安慰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奶奶，我很好。没事的，您不用担心。”说着母亲已经搂过了我。伊手捧着我的脸，伊闭着眼睛轻轻啜泣着，伊哆嗦着身子痛苦地伏在我的肩膀上。母亲，已经老了。虽然我们只是几个月没有见面。但是，母亲好像变得更沉默了。我呵呵笑着也拍着母亲的背：“娘，我没事的，我很好啊。您别难过，我……我真的，真的很好。”
　　“离儿啊，娘知道你委屈，你心里有什么苦就说出来。娘给你做主。”我点点头：“嗯，娘，我没事的。”
　　奶奶拍拍母亲的胳膊。母亲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奶奶看看我，然后又看看母亲，最后才小声说道：“离儿啊，你跟奶奶说说，你爹要你嫁的这是什么人家？人怎么样？你有没有见过？”
　　我点点头，“见过。”
　　奶奶满眼期待地看着我，“那人怎么样？你能不能看中。”
　　我苦笑着：“说来真是巧，这个人我之前遇到过，他是个泼皮诬赖，满嘴污秽的混蛋，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会厚颜无耻得竟然还敢来提亲，但更令我伤心难过的是，爹，他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只因为人家有权有势，就这样答应了人家的提亲。娘，奶奶，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说着我已经泣不成声。本不想哭的，本想着要高高兴兴的，本想着事已成定局就不该再让她们担心的，本想着，本想着，我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这一切，接受着一切。可是，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不渴求什么天长地久，但我也希望能够平凡普通。我不想要海誓山盟，可也想着能够相敬如宾。可是，这最起码的对婚姻的憧憬都是如此遥远。我不甘！我怎么能一下子从天上坠入地狱！
　　老夫人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诧异于儿子竟然能变得这样狠心。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毁了孙女的一生幸福。伊低着头沉默着，莫夫人抱着女儿，她摇着头：“不，离儿，你既然不愿意，那咱们就不答应啊，不答应，咱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那不是毁了你嘛！”
　　我看着母亲的眼睛，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擦干眼泪笑着摇摇头：“其实……其实也没事儿，反正嫁谁不是嫁！再说了，别人看上去或许好，但是背地里谁知道呢，说不定还不如这个人呢。最起码他……真诚。”本以为我这么说母亲会稍微好过一点，但我没想到我越是这么说，母亲越是伤心难过。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这样和母亲，还有奶奶一起伤心。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我们齐齐转过头去看。推门进来的是小姑姑。她看着我们红着眼睛也已经了然，但是指了指外面：“娘，嫂子，你们好好劝劝离儿吧，别都这么一直伤心啊。毕竟是嫁人，只要人好，对你好，也就无所谓。”
　　是了，小姑姑并不知道我们伤心的根源就是这个人并不好。奶奶瞪了一眼小姑姑，或许是责怪她不会说话吧。小姑姑也自知自己或许说错了什么，她尴尬了一下说道：“哥让我来喊你们一起去吃饭。走吧，不管怎么样，饭总得吃啊。”
　　奶奶拉着我的手：“走，离儿，陪着奶奶和娘一起去吧。”
　　望着奶奶，我低下头把手从奶奶手里抽了出来。奶奶看着我：“怎么了离儿？你怎么不走啊？”我摇摇头：“我……不饿。奶奶，您和娘，还有姑姑一起去吧。我真的不想吃。”
　　母亲看着我，搂过我对着婆婆和小姑子点点头：“娘，你跟她小姑一起，你们去吧。我留下来陪着离儿说说话。”
　　老夫人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然后又看了我们一眼，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弯着腰和小姑姑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里空了，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母亲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母亲的手很温暖，将我的脸捧着的时候好像小时候那样很安心，很幸福。我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感受着母亲传达给我的安定。莫夫人看着女儿，她一遍遍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舒服得好像快要睡过去，但是，我还是睁开眼睛看着母亲轻轻唤道：“娘……”
　　母亲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离儿，如果娘带着你离开这里，你可愿意？”
　　我眉毛跳了一下，我好像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离儿，既然不愿意，那娘就带着你离开吧。我们不要这样的富贵，我们只要开开心心，好不好。娘现在算是知道了，也体会到了那样的痛苦。所以，娘决不能让你也经历这样的人生。”
　　“娘说什么，我不懂。”
　　“娘和你爹虽然这么多年恩恩爱爱的，可是这几年什么都变样了，你也知道，夫妻之间如果没有感情，那样是人生中最可悲的事情。就好像你小姑姑，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就这样一直坚持着，到最后，老天不是还让她遇到了你小姑父吗！离儿，不喜欢咱就不嫁，你爹要是不同意的话，娘就带着你离开这里。”
　　“娘……”
　　母亲对着我摇摇头：“先不要声张，我们等等再说。”
　　我点点头，此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母亲看着我又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
　　母亲一直是温柔的，一直是性格温润如玉的女人。在我印象中伊是那种像猫儿一样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疼爱的女人。伊胆小，很多时候都那样静静地躲在暗处或是角落里。可是现在，母亲，我的母亲啊，您如此伟大，您为了女儿竟独自撑起了一片天！我很难想象您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做了这样的决定。
　　母亲见我趴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伊小声说道：“离儿，听娘跟你说。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看看情况，再探探他们的口风之后，我们再作商议！”
　　我点点头：“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逼迫

　　饭桌上，老夫人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这世道变得可真快啊。转眼工夫我这个老太婆都没人认识了吧。”
　　莫珏自知母亲是在指责自己。而白雅之前已经碰了一鼻子灰，所以现在也只是装听不懂地夹着菜。而至于那些年轻的女人们，她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她们也不认为有必要来讨得这个名义上的奶奶的老人家的欢心。所以也是各吃各的，要么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老夫人看着儿子“啪”地放下了筷子。她叹了口气：“罢了，你们高兴吃就慢慢吃吧。我不饿……”说这话就已经起身走了过去，莫迎连忙跟了过去。莫珏也起身追出去：“娘……您多少也吃一点啊。”
　　老夫人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儿子，盯着儿子的眼睛叹口气又往前走。莫迎看着站着的哥哥推了一下：“哥，赶紧去看看娘到底怎么样了啊。”
　　莫珏点点头又往前走。老夫人虽然生气着，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所有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了。莫珏几步追上去扶着母亲的胳膊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娘，儿子知道自己不孝，辜负了您老的期盼，可是不管怎么样，您多少也吃点东西啊，您说您要是饿坏了身子，儿子不是要痛苦死嘛！”
　　老夫人看着莫珏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不说别的，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娘，那你就老老实实和我说清楚。你给离儿找的这门亲事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人家是不是真心喜欢离儿，要娶过门做媳妇的？”
　　莫珏点点头：“娘，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怎么说离儿也是我的女儿啊，我这个当爹的还能亏待她不成。不过您老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就告诉您行了吧。这户人家姓王，在这洛阳城里面虽说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可也是上流社会有名的权贵人家。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三了。那孩子我也不是没见过，长得也是仪表堂堂，接人待物也都是好样的。过几日离儿要是嫁过去了，一定会享福的。”
　　“二十三了？那他家里有几房了？”老夫人看着儿子冷着脸问着。
　　莫珏呵呵笑了笑：“娘，您管他几房了，只要离儿嫁过去是正房不就行了。”
　　“混账！我问你他到底是什么人家，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你要是是在说不清楚，那等会儿我就让你妹妹妹夫带着我，我亲自伤人家里头看看，到时候要是我在人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可别说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莫珏有些着急了、他跺着脚哎呀地叫着。最后无奈，他只有点点头：“好。您别着急，我跟您说还不成吗？着人家姓王，这家人家家里有实力。不说家族里好多人以前在朝廷里当官的，就是现在，不算那些当官的，还有那些起义的，什么这党那党的，还有江湖上的，人家真是有门道。不管将来这世道是什么世道。他们家都不会遭殃的。娘，您也知道，现在这外面什么都不好说，一天一个样，就今儿早上，您不知道在洛阳街还死了不少人呢。一个个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是因为没有人，所以还不是被杀了。这其中枉死的可不在少数啊。现在谁不人心惶惶，有多少人羡慕我们家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提前跟他们王家结了亲家。您说说，这么好的人家，还有什么好挑的啊？我也就不明白了，娘，她们不懂事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跟着瞎掺和啊！”
　　老夫人看着儿子又问道：“你说的这王家真有势力？”
　　莫珏一听就知道母亲已经有些心软了。所以他再接再厉地努力游说着。“是呀，娘。不说这王家别的，就说他们家的田产房产就让人眼晕啊。那么多的产业，不管将来能不能升官，就光这些祖业就够他们吃一辈子都吃不完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尽说这些没用的！嫁人就图人家钱啊！”
　　莫珏被母亲这么一说脸色很不好看。他当然知道母亲曾也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砍伤了爹才到了乡下去过那贫苦的日子。所以，他知道，用金钱这一招是走不通的了。他脑子转了转，看着母亲又说道：“娘，其实您也知道，儿子也不是图那些虚的东西。关键是人家来提亲了，正好离儿也该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了。本来吧，我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应该和您老人家合计合计，商量商量的。但是实在是时间紧迫啊。因为我听说啊，最近京城可能不太平，可能要打起来了。所以我就想着啊，先把离儿的婚事办成了，这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再有，这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了。离儿要是嫁了他们家，也比在咱们家保险啊。您说，咱们家有什么啊，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这要是打起来了最先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离儿要出嫁了我也不忍心啊，她不禁是您的心头肉，也是儿子的心头肉啊。她从小到大，我是最疼她的啊。可是现在……离儿虽然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可是还是女孩子啊，理解不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思啊！”
　　老夫人看着儿子，伊点点头：“珏儿啊，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也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这天天都这样，哪能打得起来啊。再说了。你就算为了离儿，你也不能找这么一个男人就让离儿嫁了吧！”
　　莫珏有些疑惑，“哟，娘，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在我眼前唱戏啊！”
　　莫珏一脸委屈：“娘，您老人家到底说的什么啊，儿子是真的听不懂！”
　　老夫人盯着儿子的眼睛，好一会儿点点头，她拉着儿子的手，“过来，你坐到娘身边。”莫珏如是坐了下来。老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心里说不出多么委屈，她望着儿子已经发白的胡须和眉毛，摇着头哭泣着：“儿啊，你也知道娘的这一辈子不容呀。你爹那么早就去了，我拉扯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这后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过的好了，可是你哥……你哥他又走了。娘的心啊，真是……有时候疼得都喘不过气来。娘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真没有意思，我也这把年纪了，早点死了了事。可是每次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啊，还有允儿，祯儿他们娘俩，我又舍不得。”
　　莫珏点着头：“娘……儿子知道，知道您的苦！”
　　老夫人摇摇头：“你别说话，听我说。珏儿啊。你也已经快到六十了吧。你也不年轻了。你怎么老了老了还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呢！你现在弄得是妻离子散，好不容易离儿回到你身边来了，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啊。这女人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俗话说的好啊，是郎怕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