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唉，就是那天啊，我不是告诉你说张家那婆子说街上杀人的嘛。今天早上我又见到她了，我跟她问清楚了，不然的话，你还以为我秦妈一把年纪了还撒谎骗人呢。”
　　我连连摇头：“秦妈，不会的。不会有人这么想的。”
　　“呵呵，没有就好，对了我问清楚了。那天街上的确是杀人了，但是可不像她先前跟我说的那样死了好多人。但是也死了不少呢，这个是真的，我也问过别人了。还有啊。那天我不是说她菜篮子里面没有菜是因为街上没卖菜的了嘛。嘿嘿，其实不是的，那婆子说是她自己看热闹看忘了的，你说是不是。真是的。都怪她说话没说清楚，也怪我没听清楚就告诉你了，你说这事……”
　　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秦妈我笑着摇摇头：“哎呀，秦妈，没事的。这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的。您怎么还往心里去啊。”
　　秦妈摇着头笑着对我摆摆手：“不是啊，你不知道秦妈我这一辈子啊是一句瞎话都没说过，可不能现在都老了在让人家以为我是个不老实的人。那我不是……不是那啥，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到老了还让人笑话，让人看不起？”
　　我想了想：“您说的是晚节不保吗？”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词。你说是不是，我都是过了年纪的人了。这听人家说的事情，可是却没想到，反正，离儿你知道秦妈的意思啊，知道秦妈不是那样说瞎话的人就行了。”
　　“嗯，秦妈您别往心里去，我没有那么想。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我都知道。”我笑着拍了拍秦妈的胳膊。
　　正说着话呢，外面忽然传来小丁的大叫声：“哎哟，不好了不好了，大家赶紧来啊。救命啊……”我和秦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连忙就放开脚丫跑前院儿跑去。干杂活的小丁在走廊里张着嘴巴大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啊，不好了……”
　　我们感到后院门口的走廊尽头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苏家的主人全都从屋里面出来了。老爷一看到小丁就大声呵斥着：“干什么呢这是，大早上的大喊大叫像什么样？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小丁看见老爷出来是既着急又紧张地指着苏瑞的房间颤抖着声音结巴着说道：“三少爷，三少爷……三少爷他……”
　　苏老爷皱着眉毛也着急地问道：“三少爷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小丁吞了吞口水才壮着胆子喊道：“出事了！三少爷出事了！”
　　一听这话，苏老爷一把推开小丁，脚下加快速度地往小儿子的房间走去。身后的人担心地叫道：“爹，您小心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啊，又不是年轻人了……”说话的人是刚才房间出来的苏家大少爷。
　　“吱呀……”已经被打开一半的门又一次被苏老爷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刚要跟着进去，苏老爷忽然刹住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挂在房梁上的人整个惊了，傻了。他深深呼吸着，然后叫着身后的人：“你们赶紧，赶紧把我儿弄下来啊，你们赶紧着，赶紧着救人啊。”
　　身后的人一听老爷这么吩咐，连忙一股脑地全都进来了。抬头看着挂在房梁上的三少爷，几个大男人轻巧地就把人托了下来。
　　苏老爷连忙叫着：“快点啊，快点放到床上去。快点啊……对了，快去请大夫，请大夫去啊……”身后的人也不管床上的人怎么样，一听老爷这么吩咐哪还敢怠慢。一溜烟小跑着就出了门。
　　苏老爷和二奶奶，大奶奶，还有大少爷都站在床前。二奶奶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问道：“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不一直都是好好的嘛。每天开开心心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怎么，怎么就忽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傻孩子啊，到底是谁让你受这么大气了，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你和爹说啊。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瑞儿啊，你是爹最疼的儿子啊。”老人家撕心裂肺地抱着儿子哭喊着，可是那个躺在床上再不会动的人再也不会说话了。他已经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中悄然离去了。
　　二奶奶站在原地久久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在老爷哭诉那么多的时候她好像才清醒。她从门里边两步远的地方就一下子扑到了床前。她颤抖着双手去轻抚着床上的人。她摇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脸色已然苍白，再不会一脸不服气望着自己的少年了。她悲痛地抚摸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嘴巴。她一遍遍地抚摸着。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她看着他质问着：“瑞儿，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忍心这么做啊我的孩子。你到底是怨恨我的吗？孩子啊，你真是太傻了，你跟娘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娘就是这坏脾气吗？你也知道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啊。我的儿子，自从你……自从我生下你，我就是你娘啊。我就算再不好，你也不能就这样狠心走了啊……你十五岁了，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啊……”
　　女人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言语。几次都快说漏嘴的时候她又即使补救回来。但是不难看出，她的确是好伤心。不管是处于利用还是真正的养育，不可否定这个女人的确是费了很多心思。或许她说的一句话没错。她也已经养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血脉相连，可也早已经是母子了啊。
　　苏老爷悄悄地擦着眼泪，还不住地拍着二奶奶的肩膀抚慰着她。身后的人也是情难自禁地哭倒一片。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平日里相处虽然不乏小磕小拌的，可也都是有感情了的啊，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一回想起往日活蹦乱跳的三少爷，再看看眼前已经苍白的身体。他们怎不伤心难过？那个活生生的，那个笑嘻嘻的，那个调皮的三少爷再也不见了。
　　
　　




☆、第十八章　　世事变化无常

　　雾霾的天空下，洛阳城内里一条狭小的巷子中，一座平凡的院子里，一户普通的人家，发生了一出凄凉的悲剧。原已经清冷的院子现在更是没人说话了，就连那趾高气昂的丫鬟小红也变得和善了许多。苏老爷家的茶叶铺子随着苏瑞的离去也一同走向灭亡了额。这个曾经热闹的院子突然间变得荒凉许多。
　　秦妈站在院子里摇摇头：“你说这人啊，或者这一辈子真是太难了。人情处事不容易，这受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说说这三少爷怎么就一下子想不开了呢。你看二奶奶多伤心啊……也是你说。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说这老爷也真是作孽啊，到现在了也不知道这三少爷不是他自己的种，唉，幸亏他不知道，不然的话，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话是没错的。苏府之中上上下下一片哀伤，苏老爷平时是多么健步如飞，神采奕奕的，可是现在在生意场上失意，儿媳妇难产和痛失爱子的三重打击下已经倒下了。如若此时再让他知道他的儿子并不是他的亲骨肉，他一定痛极了吧。只是，我看着秦妈暗暗地摇摇头。其实事情也根本不像秦妈想的那样。但是既然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再多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只是徒增闲话罢了。
　　想起前几夜，也是我离开那房间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那天苏瑞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干净清爽而又平静。他悄悄地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可爱的姑娘，但是她不知道。他说他已经快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所以他已经没有权利再去追求那样唯美的幸福了。他还说那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温柔也是最霸道的。他边说着便笑着向我形容他心底最美的那一世界。只是我没想到，也是没敢多想，只是期盼着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但后来，他还是走了。现在他走了，我能想到他说过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人来到这世上就是还债的，上辈子欠下的债今生来还，还完了就要走了。而我也是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是来受罪的。人都是这样的，都有这么一天的。只是他们太愚昧了，他们看不懂这世界，所以他们看不清世界就这样浑浑噩噩得活着。”
　　那时候，我应该是预料到了的。但是终究是没敢相信。
　　快到十月了，苏家三少爷的丧事已经办完。至于他的身世，应该将是永久的谜了吧。
　　苏家二少奶奶在挣扎了努力了三天三夜的时候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虽然过程充满辛酸和痛苦，但好在母子平安。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并不合时宜，在这样一个黑色的天空中降生，也是他的不幸。
　　在十月中旬的时候，我们被全部叫到了前院儿的空地上，依旧是站成几排。只是上次的气场和氛围却再也找不回来了。苏老爷一直卧床不起，二奶奶也伤心过度，二少爷又因为妻儿刚经历过一场大磨难，所以也没有来。所以，场上只有大奶奶和小姐在主持着。
　　大奶奶疲惫地看着大家，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最近咱们门里头发生了一些事儿，也受了一些遭难，再加上茶叶铺子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想，你们大家要不都先回去吧。等我这里忙清了一阵，我再请你们回来好不好。还有这工钱，我都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你们就领了先回去吧。”
　　大家都听得懂这弦外之音。所以也都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各自回屋收拾东西了。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院子，我也和秦妈一起转身离去了。回到后院子里我们住的房间，我拿着我来时候的那个简单的包袱和秦妈一起出了这苏家的大门。双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真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也只是一月有余，怎么变化这么大？来了去了的人啊，走了的财运啊。再难回来的欢声笑语……
　　秦妈拉着我：“离儿，你打算怎么办啊？看样子你应该也没什么地方去吧。要不你和我回家去吧，我也都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心里想着他们，所以想回去瞧瞧。所以你就和我一起吧，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再跟着我一起去找事做，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不了秦妈。我想等会儿回家去看看。我想我娘他们了。”
　　秦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原来你爹娘就在这儿啊？”
　　我点点头：“嗯，我……我想回去看看他们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对了，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家住在什么地方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没地方去了，或者想我了就去那儿找我。”
　　我拉着秦妈：“秦妈，以前我不是说好了等发了工钱就请你吃饭的嘛。走吧，我请你去吃一顿。”秦妈看着我连连摇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啊，我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真是好孩子啊。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饭咱就不吃了。你不是要回家看你爹娘嘛？那就买点东西回去吧。啊，也算是你这一个月来没在跟前尽孝的补偿吧。”
　　我还是拉着秦妈：“您别呀，我都说好了的，秦妈，我是真的很感激你这一个多月来对我的照顾。只是没有别的办法回报，所以我只想这样能心里好受一点。秦妈，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啊。你说说你能发几个钱啊。”我呵呵傻笑着。秦妈看着我没办法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一起去买东西。买东西用你的工钱，东西咱们一起分，怎么样？”
　　我点点头：“嗯，好啊。”
　　我们一起去买东西了。虽然说买了很多，可也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比如几尺布，比如一双鞋，比如几块烧饼，几个苹果。买了许多也只花了一半的工钱。最后秦妈是拉住了我的手才没有再买下去。秦妈拉着我看了看天色：“孩子啊，这东西也买了。秦妈已经知足了。你这孩子真是太仁义了。好了，这天已经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啊孩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依依不舍，可终究是有分开的时候。秦妈拉着我说了很多，我只有一一点头。秦妈看着我：“孩子，你赶紧回去看你爹娘吧，我也要回去了，对了，你千万别忘了要是想秦妈了就来看看我啊。”
　　我点点头：“嗯，秦妈我知道了……”
　　“呵呵，好了，回去吧。我走了……”秦妈拉着我的手也不舍得离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别的滋味总是这样让人心酸的。抬头望着天。日月风云变化无常，人生百态悲欢离合。
　　“咚咚咚……”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阵强烈的万马奔腾的声音。正疑惑纳闷的时候，果然瞧见街那头奔来黑压压的一片马匹。在这闹市之中这样放肆是极反常的。路边的商贩，百姓，车马全都被这忽如其来的阵势吓到了。尘土飞扬的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