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冰冷的毛巾依旧敷在额头上，吴赛坐在床沿看着莫离儿。他仔细地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小巧的瓜子脸上两条弯弯的柳眉，平时水灵灵的眸中此时闭上了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那两扇睫毛却长长的覆盖在上面，看上去很好看。还有鼻子，嘴巴，都是小巧的，显得那么古灵精怪和乖巧。他用手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莫离儿因发烧而干裂的嘴唇。那动作很轻盈好像春风吹过一样不留痕迹。
　　大夫没多会儿就跟着小二上楼来了。他诊脉之后只是简单扎了两针，又开了几副药便离开了。吴赛还不放心地在床边守着。但好在，在晚上吃过药之后温度下降了一点。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他这个表情。我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看着他我问道：“连累你了吧。”
　　他首先是一愣，但马上就点点头笑着：“是啊，你说你这个小丫头真是磨人。咱们才赶这么一点路你就倒下了，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唉……”说完他看着我摇摇头又显得有些无奈。我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心里是难过的，我本想着他如果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温柔地问候着我好不好，或是为我倒杯水，我都一定是感动极了的。可是现实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怎么又困啦？”吴赛看着我紧闭的眼睛问道。
　　我本不想理他的，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睁开眼睛看着他我扁着嘴：“是啊。现在我得多休息，然后争取早日赶路，不然要是连累了你的的行程，耽误了你的大事我可是担不起这责任啊。”
　　吴赛看着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我有事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本来就是啊。你不是很忙吗？”
　　他笑着摇摇头：“什么本来就是啊，你这个小丫头。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路上不安全，所以就想着把你送回来。就好像今天，你说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不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得眼泪都流干了？”
　　“我才不会哭呢。哭有什么用？不过告诉你一个奇怪的地方哦。以前我出来过那么多次，还有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难为吧，可是都毫发未伤的，可是这次和你一起乘坐着马车，准点准时的吃饭，你说，我怎么还病了呢？”
　　“我不说了嘛，你呀，本来就是个磨人的小东西。来，起来吃点粥吧。”吴赛扶着我坐起来，把粥端给了我。他看着我问道：“离儿，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点点头：“好多了。”
　　他看着我又说道：“你真的感觉好多了？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我瞪着他：“骗你做什么？”
　　“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再休息一下，明天早晨就赶路吧。因为今天我出去看了一圈，觉得最近这天气可能不好，说不定还有大雪，我想趁着现在还能出去就赶紧走吧。不然可能又要耽搁许久，恐怕到那时就赶不上回家过年了。”
　　我想了想：“嗯，你觉得好就没问题。反正我跟着你不是嘛。”他看着我笑了笑。
　　就这样，我们又在这镇上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吴赛就叫醒了我。当车子已经又一次行驶在郊外小路上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算是醒来了。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吴赛头也不抬地说道：“女孩子这动作可不雅啊。”我呵呵笑了笑：“是嘛？我觉得舒服就好，太讲究也不好。”我说着手也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我问道：“咦？这里是什么地方？”
　　“已经过了通州地界了。不过不用着急，照这速度，估计没十天半个月的到不了。”放下窗帘我崇拜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拍拍我的脑袋：“这么想知道？”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呵呵傻笑着看着他，“嗯嗯，是的，而且还听说您以前是将军，很了不起嘛。”他看着我好奇的模样笑着放下了书本。他说道：“你这话可说得不对。我不光以前是将军，现在也是将军啊。”我嘴快地点头抢答着：“以后也是将军。”
　　他看了我一眼又拿起书。我正为他不理我而诧异的时候，他又说道：“以后可不一定。”
　　我问道：“那你希望自己以后是什么？是大人？元帅？还是宰相？”
　　他摇摇头只笑不语。
　　我脑子里转了一下，看着他我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始终都是笑着的，即使我现在的表情是如此的夸张。他看了我摇摇头又继续看书。
　　看着他的脸我的确是心惊了一把。我从来想过我接触的人当中竟然还有这么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想要做皇上？或许几年前说这样的话还会让人觉得疯了，毕竟有逆反之心的都要灭九族。历朝历代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没有几个能活着的。纵使现在情况不同，世道不同，谁都看得出来马上就要变天了，可是吴赛也要参与这血流成河的战斗中……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可能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吧，我从没想得这么大过。我一直在意的渴望的就是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普通生活。而他们那些人想得太过遥远和异想天开的情节，我只有在书中看到过，只有在戏中听到过。如今，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令我有些好感的男人他竟也是其中之一。一刹那有些失落。看着吴赛我已经想到，他日后必是凡人，所谓成王败寇。他定属其中一个。而我……我低下了眼帘，和他相差得太远注定没有走到一起的希望。
　　吴赛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问道：“你想当皇后吗？”
　　这话令我身子颤抖了一下。但马上我换上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哈哈大笑地点点头：“嗯嗯，当然想啦！毕竟母仪天下嘛，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梦想的事情哦。”
　　他点点头：“呵呵，那也得看老天是不是给你生了皇后命了。”他这话是平静的，是认真的。虽然他淡淡地笑着，可我觉察出他好像有些什么想法了。
　　看着他我连忙又哈哈傻笑着：“其实吧，我刚刚就是随便说说的。谁都知道皇后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因为皇后之所以能成为皇后，她的身份地位必定与众不同，而从古至今来说皇后的家族背景中一定大多都是权倾一世的朝野大臣。这意味着什么？从这个女人拥有那些世人羡慕的权利和地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必将要成为平衡稳固皇帝江山的一枚棋子。更不用想也知道其中一定不乏许多政治阴谋和权势斗争。世上两全其美的事情总是不那么多，当许多事情不尽人意，需要做决断的时候，这个甚为一国之母的女人在父亲和丈夫，国和家，将怎样无奈地权衡和抉择？。总之一句话，皇后整个家族和皇上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来说就是互相利用。而这个时候，甚为妻子的皇后，她能得到丈夫，也就是皇上的爱吗？我想很难吧，或许能做到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嗯，说的好像还不错，能再多说一点吗？”
　　“还有就是得再说说后宫之中不为人知的阴险恐怖。那里的女人大多都是魔，即使有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到最后也得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损。唉，可惜啊，可悲啊，也可叹。一个女人，只是因为那头顶皇后的光环就必须要背负那么多的使命和无奈。值得吗？”
　　吴赛不知是笑还是怒地看着我：“是吗？不值得吗？”
　　我点头：“是的，不值得，一辈子在那深宫之中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你认为值得吗？一个女人，她在乎的是什么？倘若没有一个相爱的男人伴其左右，即使穿金戴银又怎样？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得到丈夫和父母的关爱，一生荣华富贵又怎样？一个女人，一旦入了皇宫，一辈子还有机会离开吗？一辈子都埋葬在那样一个肮脏的地方，值得吗？”
　　“如果上天让你做这皇后，你可愿意？”吴赛低着头看着我。
　　我笑了一声，看着他我认真地摇摇头：“不，绝不！”说完这句话望着他我又有点好笑：“呵呵，我不在这自作多情，异想天开了。我这么个小女子，哪有那般宿命？”他看着我只是笑着便没再说话。
　　
　　




☆、第三十七章　　　回家

　　冬季是最不宜外出的季节，马车转到了官道上。外面的北风呼呼地敲打着我们的车窗，如饿狼一样怒吼的狂风令人心惊。我抱着厚厚的毯子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想，看着对面总是盯着书看我的人我唯有叹气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好奇。到底是快过年了，路上几乎已经没什么车马路人了。可能赶车的师傅也已经冷得够呛，所以马车一路疾驰着，真是应了那个成语，归心似箭。
　　这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每天都是在赶路，然后偶尔累得不行的时候我们会在途中的小镇上整装休息，然后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我们继续上路。而吴赛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书本中度过。而我也知道原来出门的时候让我吃惊的那一大箱书他已经翻阅得差不多了。这点我又有点崇拜他。最后的最后，就是他那少得可怜的休息的时间是和我聊天的。
　　我们一开始倒也没聊什么，差不多就是各自的人生，生活。从小时候的一点一滴的小事说起，然后无聊的时候会回忆几件好笑的事情说一说。有一次我看到了吴赛也和我一样捧腹大笑毫无形象。在这次开始，我们的关系更融洽了。而他也变得更随和了，我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已经把我当朋友了。我让他给我讲他的故事，可是他却不愿意，总是推脱以后如果有机会了再告诉我。而我也无言以对只有淡淡地笑着，以后，我们，会有以后吗？没有吧。
　　后来大概是他于心不忍我暗自神伤，于是就开始讲他在军营之中的故事。还有他在皇宫里的见闻。他说他当年年少轻狂的时候是怎样的，也说了自己年少无知时候做过的什么傻事，总之，这次我们是几乎讲了一路。
　　再后来，他大概是已经把所有书都看完了吧。再临近家的那几天，他不看书了。他会笑着听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些我愿意说的话。至于我愿意说什么。自然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了。也是这几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曾经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如此健谈的人，可是现在我已经觉得我完全不像我了。直到后来我想了许久，悟了许久，最终才知道，这个令我情不自禁变得不像我的人竟然是他，吴赛。这个结果让人哭笑不得。
　　该喜还是该忧？我说不好什么想法。但是却一直矛盾着。我喜欢他，这个已经无疑，可是我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他？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习惯了有人这样陪伴我？后来我又为自己感到可悲。我这是怎么了？以前一直看到别人，听到别人的故事会嗤之以鼻，会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了男人而痛不欲生，这是何等的可笑幼稚，是怎样的可怜无知。而现在我却觉得自己也逐渐将要变成我曾经不解的那类女子了。我好像懂了，好像有些明白了。女子，一旦动了情，便情难自已，不知所以了。
　　以前看到小书中情意绵绵的男男女女们为爱痴狂，甚至丧命的情节总觉得是写书之人小题大做，过于矫情了。但现在，算是解了其中味了。看着吴赛，有的时候我们会很默契地相视一笑，但更多的时候他看我，我便躲开了他的目光。因为不敢吧，因为知道希望渺茫，所以在现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就阻止内心的浮动吧，就这样可以淡淡地想着，不用顾忌现实的许多无奈。我相信时间可以洗刷一切，哪怕曾经再怎么刻骨铭心，最后也终究会归于平静。
　　在一路颠簸之中，我们终于看到了湖南的界碑。人的心真是好奇怪，明明只差不了几步，但过了界碑心里就好像有底了，有了归属感。我呵呵笑着看着吴赛，我兴奋地向他诉说我知道的关于我的家乡的一切。从大到小，从古到今，从好到坏，当然，最多的还是想告诉他现在走过的路我已经走了多少遍，是什么时候又与谁互相做伴走过的。一路上一直这样。又过了一两个时辰，我们到了街中心。我更激动地拉着他的胳膊，我恍如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一样，事实是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你看到那件点心铺了吗？我告诉你哦，这家老板可好了。我和我娘以前经常来的。不过现在很少去了。对了，还有那家布店，我和奶奶还有姑姑们都在这里做过衣服，很漂亮的呢。对了，还有那里那里……”我欢呼雀跃着，而吴赛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我。偶尔他会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两眼，偶尔也会问上几句感兴趣的。总之，这个时候我又忘记了之前自己暗下的决心。
　　有的时候我也对自己的态度感到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