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是的，莫珏担心其实并不是他那些生意，他只是在担忧这国家的局势啊。谁都知道国都洛阳在长江以北。那里是繁华得不像话，当然，这与此同时也说明那里靡费不堪，无论大小官员，或是有钱权之人都聚集此地、京城脚下，虽说一切都好，但是谁能看得到那里早已不是金光闪闪的金碧殿堂，而是一座泛着黑气的漩涡啊。南方出现的小股势力虽然并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却也是国家的一个隐患啊。只是谁又知道呢？皇上每天沉溺在宦官的阿谀奉承之中，他怎会知道这些，他怎么看到祖上的千秋大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呢。
　　莫珏看着家人吃着点心，刺着绫罗，他是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他只是一个隐居此地的小小商人罢了。
　　……
　　而与此同时，在洛阳城的一处城郊还算朴素的院子里，莫小祯和潘允两人已经平安到京。他们正一样样搬着行李，准备他们以后的读书日子。
　　这个院子比莫家的老院子小得多。只是一个大院子附带一个小院子，但是空气清新，风景宜人，更何况，话说回来这莫家大老爷莫翼也算是个头脑精明的人。能在这寸土黄金的都城之中能有这么个院子也是值得一提的啊。
　　潘允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到了莫小祯的房间，他呵呵笑着看着依旧还在收拾衣服的莫小祯笑道：“祯兄，你怎么还在收拾啊。走出去透透气吧，别说我还是头一次来京城呢，你就带我出去逛逛吧。”
　　莫小祯放下衣服点点头：“嗯，也好，但是允弟，我们已经饥肠辘辘了不如先吃点东西？”潘允点点头，虽然他已经兴奋得什么都吃不下了，但是见莫小祯摸着肚子的样子，他也只好暂时先压抑着马上就要飞奔出去的冲动。就这样，两人到了餐厅慢慢用餐了。
　　已经接近午时了，不仅莫家兄弟用餐了，就连那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也在五六个宦官的服侍下美美地吃着山珍海味。
　　说来这个皇帝名叫朱建，是这吕朝的天子。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二，但是看那发青的脸色又让人不无担忧，这年纪轻轻的帝王身体如此劳损，怎么统治这天下，怎么匡正这朝纲？身边的大宦官宋祁看着酒足饭饱过后正眯着眼睛打盹的皇帝小声劝道：“皇上，您还是到龙榻上休息吧，这日夜操劳可别累着了。”闭着眼小憩的人没有说话，这边宋祁抿了抿嘴用那尖细的嗓音哎呦叫了一声又道：“皇上，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听奴婢一声劝，您还是……”
　　这边宋祁算是苦口婆心，但是皇帝却并不领情，他冷哼一声，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身边砸去，“你个狗奴才，狗胆子长肥了怎么的，竟然还敢管起朕来了？赶紧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说完又是一个茶盏砸了过去。
　　宋祁是何许人也，面对主子这般脾气早已是习以为常，只见他又是轻轻偏了偏身子，茶杯只在他脚下落下，未伤他分毫。但是见主子生气了他又不能真不伺候。宋祁这个大宦官苦着脸，连忙伸出手掌打着自己满脸褶皮的腮帮：“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吵醒了主子的美梦。”装模作样打了两下之后他嘿嘿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从身后边的龙榻上拿起裘皮毯子：“皇上你可千万别跟奴婢置气，奴婢贱命一条，您可千万保住龙体啊。”皇上朱建瞥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静悄悄的，整个宫殿里除了皇上的呼吸声再没其他的声音了。宋祁弓着身子立在皇上身后。大概一刻多钟过后，宋祁确定皇上已经沉睡之后又轻轻叫了两声：“皇上……皇上……”龙椅上的人依旧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没有醒来。
　　宋祁呵呵咧嘴一笑，他轻轻地站直身子边带上门退了出去。出去之后，他那瘦削的白面脸上可没有之前的奴才相了。他细细的眉毛。有些塌的鼻子，还有又长又薄的红嘴唇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贼相。看着站在门外边等候多时的跟班小喜子，他微微一皱眉：“怎么样了？人来了吗？”那年轻得只有十来岁的小太监小喜子乐呵呵地点点头：“回公公的话，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它们都带到‘暗香殿’了。”大太监宋祁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去瞧瞧吧。”
　　“暗香殿”其实是皇宫一处无人居住的冷宫，不知什么原因，自从崇明年开始，又到了新皇登基到现在的崇徽年，这座冷宫已矗立几十年，可一直无人问津。不过现在可又秘密兴旺起来了。其实也不是秘密，只是除了皇上都知道的公开秘密而已。
　　大太监随着小喜子走到“暗香殿”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身穿朝服的人等在里边了。宋祁的前脚刚踏进门，眼尖的人就转过身跪倒在地：“公公……”
　　本是想博得宋祁的欢喜，可没想到这一喊反而让这大宦官宋祁黑了脸。旁边站着的人纷纷低头恭敬地喊着：“老爷，我们几个是来向您请安了。”
　　谁都知道这宋祁是个大宦官，而且是个贪得无厌的大宦官，但是鲜少有人知道他更喜欢人们背地里喊他“老爷”，因为老爷没有地位的尊卑之分，不管是布衣百姓还是锦衣丞相，称呼老爷都是没错的，而且，这也让宋祁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别人喊他老爷，他就会暂时忘记自己只是个奴才。
　　宋祁看着跪倒在地原先是喜气洋洋，随后又瑟瑟发抖的人冷哼一声：“拉出去剁了喂狗！”话音刚落，身后就过来两个小太监把这人拉了下去。旁边的人想要说清，毕竟那也是军机大臣的公子，但是想想又之后闭上了嘴。军机大臣又如何，到了宋祁面前还不是像条狗似的乖乖跪倒在地！
　　宋祁看着面前几个人又万分和蔼地呵呵笑着：“各位大人进宫是要面见皇上？不过刚刚皇上已经休息了，恐怕你们要多等一会儿。”
　　站着的几个人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是向皇上说说皇上的行宫日久失修，已经有不少破损之处，这皇上的行宫怎能如此荒废？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特地来向皇上禀报，是否要重修行宫。还请公公帮帮忙……”
　　宋祁眯着眼睛坐了下来，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这时站着的其中一人上前两步走到宋祁面前，他呵呵笑着从袖口拿出一叠银票塞到大宦官宋祁的手中：“老爷，这点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两句。到时候我们差事办好了，自会再多孝敬老爷的。”
　　宋祁眼睛瞥了眼手里的银票，十万两。他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把银票轻轻塞入怀里之后冲大家笑了笑：“好说好说，你们都是皇上最忠诚的臣子，我在皇上跟前当差，自会多为你们进献美言。不过下回大家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在皇上跟前伺候着，什么都是皇上的，也需要不了多少。”
　　站着的人笑着附和着：“老爷，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老人家一直照顾着我们，我们心里都有数，要是没您的照应，我们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呢？您放心，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好……”
　　宋祁点点头：“嗯，你们孝敬我我知道，不过你们也别心疼这些银子，这些银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留着，我得为各位扫清障碍不是吗？只有这样了，皇上才会把这等肥差给你们啊。你们也才能安安稳稳地收银子不是？”
　　几人又是低头恭顺地称：“是，老爷说的对，我们一定誓死维护老爷……”宋祁嘿嘿笑着：“不对不对，是咱们一起共进退……”“是是是，老爷说得对！”
　　
　　




☆、第二十七章　　茶馆之遇

　　待宋祁走后，身后的几人都擦了擦把冷汗。其中一个个子不高，身形笨重，大概四十来岁的男人叹了口气：“哎，十万两银子啊，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说着他摇头叹息着瘫坐在椅子上。身边一个比他高些的男人连忙碰了她一下，然后谨慎地看向四周之后才转过头来小声呵斥着：“张量，你不要命了，还不赶紧闭嘴。不就是区区十万两银子吗？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张量虽然心中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块肉一样疼，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随后又豁出去一般嘀咕了一句：“哼，不就区区十万两银子吗？看我还不三个月就把它们全都招回来。”
　　其实说话的人也算是朝堂有头有脸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宋祁这个大宦官面前，再大的官也都只是奴才而已。十万两银子固然数量庞大，但是对于张量来说真的只是毫毛而已，他气愤的并不仅仅是这银子，毕竟哪次见了宋祁这个大太监不是给那么多？他更为气氛的是他局的自己一个人出这些银子太亏了。这次的工事要是拿下来，必定是和身边这几个人一起捞油水的，但是凭什么这银子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出？
　　不过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再怎么不敢那又如何，想着身边的人哪个是什么省油的灯？想了一会儿他算是暂时释怀了，罢了罢了，权当是喂看门狗了。
　　在这“暗香殿”做了许久之后，直到宋祁身边的小太监小喜子前来禀报的时候，张量才身边的王宾和刘学等几人面见皇上，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件肥差揽到自己手里。之后就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皇宫。可是不得不说，这个张量也是个直脾气的人物，话说给皇上修建行宫这件事，谁都知道其中有多少油水，那从国库中流出来到自己腰包的银子又岂止几十万两？但即使这样，张量还是不服气，他心底压着火，他的心底还是积郁着苦闷，凭什么自己动脑子，费钱费力，最后却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别人囊中？
　　越是越愤怒，他坐在马车里令车夫不要命了似的拼命驾驶。没一会儿，这热闹非凡的洛阳城就被这两突如其来，发了疯似的马车搅得人仰马翻、大人叫着，孩子哭着，这快马蹄下已经踩了不知几个人了，但是谁又敢多说什么？那遍地当官的受辱都不敢说，倒在路边的无助百姓也只能爬起来，掸掸土继续他们的生活。
　　莫小祯和潘允吃过午饭之后就跑到了这热闹的洛阳城中感受国都的繁华。从南往北逛下来，他们的手上已经有了不少战利品。但是站在街口看着扬尘远去的马车两人都不服气。而莫小祯倒还好，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而潘允却一个劲儿地叫骂着：“这什么世道啊，人眼睛都长到透顶了还是怎么着的？光天化日之下，这渲染集市之中，就容得他这样目无法纪，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真是太不像话了。难道这天子脚下还这么无法无天吗？”莫小祯看着周围连忙拉着潘允走到路边的一见茶铺内。坐下之后潘允依旧不依不挠。莫小祯连忙示意他噤声。“好了，允弟可不能再说了，千万莫要为了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吃了官司！”
　　“怕什么，我潘允才不怕这些呢，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害怕这些宵小之辈不成？”
　　莫小祯连连叹息：“允弟啊，你可知他们可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啊！哎，你让为兄如何和你说呢？”
　　潘允一皱眉毛：“为何不能说祯兄有什么应当直言不讳啊，难道你我二人还分什么你我不成？”说完他看着莫小祯又愣了一会，望着莫小祯满脸的无奈，忽然他他恍然大悟地看向莫小祯：“难道刚刚里面坐的是皇上？”还没等莫小祯说话，他自己又连忙摇头：“不对不对，怎么能是他，若是他的话，他就更应该爱民如子啊……”
　　就在他们还在说话的时候，身后一桌走过来两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们全都衣着华丽，前面站着的一人身高足足八尺，面色不算白皙却也健康的麦色，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还有那鼻子，坚挺得犹如鹰勾一样。身后的人虽比起前面的人手小了点，但是脸上精明的笑容和智慧的双目就令人觉得此人非一般的凡夫俗子。
　　莫小祯原本坐在凳上，但是见面前两人如此连忙站起来，看他们面色河和善并不像是又一找茬之人，也就向他们拱手示意：“两位公子是找我们有事吗？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一起聊聊吧。”
　　那两人倒也随和，前面那个八尺少年呵呵笑着也不客气地就这样坐下来。他看着莫小祯和潘允笑了笑：“来，别客气，我们见你兄弟二人颇有好感，又觉得你们谈话举止也是有学识之人。所以想结交二位，还请两位莫要嫌弃啊！”
　　莫小祯和潘允全都站起来向他们拱手：“这固然很好，可是我们还不知兄弟为何……”他的话很明白，意思就是这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偏偏找上我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戴坤是什么人，他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更何况，此时他也忽然觉得刚刚所行确实唐突了。他看着眼前两人哈哈大笑着让店家上茶，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茶上来之后，戴坤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