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难得的幸事啊。哼，那些事不想了，不想了，管它天塌了，地陷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一起喝，一起喝……”
　　
　　




☆、第三十二章　局外

　　说完几个年轻人就都笑着端起酒杯，甚是豪迈地将酒一饮而尽。府外天色瞬息万变，那洛阳城的百姓早在风起之时已关门闭户了。只有些无家可归的旅人还在这纷乱的街角暂避风雨。
　　“刷刷刷……”一队队铿锵有力的军靴在满是落叶的洛阳城穿梭着。他们手里握着的是长长的大刀，那锋利的刀刃闪着嗜血的光芒。一排排的牛皮靴子在大街小巷巡逻搜寻着。破烂街角的窝棚下，那衣不蔽体的老乞儿瑟瑟发抖着摇头叹着气：“老天爷要收人咯！好好好，全都收了好，这要命的世道！还有什么过头……”“汪汪汪……”低下头，已经青肿的脚后跟下环绕着的流浪狗也耷拉着脑袋似乎在为即将的灾难哀叹。
　　“快开门，砰砰砰！快开门！”官兵们三五八个地堵在门外，他们手里握着的是锋利的长矛，他们对准的不是已经入侵过门的外患，而是这天子脚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他们凶神恶煞的对着的不是什么高门豪宅内的贪官污吏，而是只能听之任之的百姓们。他们只能再这样的夜晚用这样的面孔对待比他们不知弱小多少的人。
　　虽然百姓都关上了家门，可是也禁不起外面那些仗势欺人的官兵不要命地撞门而入。年轻得男人哆嗦着身子开了门，官兵一闯而入，他们不管屋里院里的老人孩子，只是拿着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在他们脆弱的心头晃荡着。看着已经几乎家徒四壁的房子他们依然没有丝毫的心软，还是心狠地一脚踹碎腿边的水缸。老人吓得不敢言语，孩子紧紧攥着大人的衣角躲在身后。
　　“说，你们家藏了什么人？快点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一个身材矮小的官兵张牙舞爪地喝问着那个站在丈夫身边的女人，男人陪笑着从怀里拿出几个钱串子，官兵瞥了他的手一眼嗤哼一声。女人连忙转身回房，好一会儿过后从手绢里拿出两三块碎银子为难地递对面的人：“几位官爷，我们家里实在是没来什么人，您看看……”官兵看着他们一家的现状，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才点点头转身离去：“既然他们家没有的话，那我们再上别家看看吧。”
　　这是官兵？是保家卫国，为百姓惩奸除恶的百姓的公仆？他们手里的矛是维护百姓秩序，让人们安心睡个踏实觉的？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说谋福利，不谈锄奸锄罢，也不讲维护社会治安，可是在这个国家多灾多难，正需要更多热血青年用正义，用热血去守护它，保护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与那些贼人一般欺压自己的同胞？不，这些人比那些蛮夷人更可恶，因为他们身上披着为百姓安康的官衣，可是，他们此时却做着比禽兽还要令人发指的事情，这样的国家怎么会兴盛？
　　又是一家百姓，听到官兵们的敲门撞击声连忙打开门。一家大人孩子无不惊恐蜷缩在墙角。他们不知道官兵是要干什么，但是他们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穿着官衣的强盗横冲直撞把家里翻了个遍。
　　孩子啼哭着，大人把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好久又或许只是一会儿工夫之后，这些该死的官兵终于停止了这暴虐的行径，但是临走时还不忘在已经摔坏的破罐上再补上一脚，才又转向邻家继续他们那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打砸。
　　洛阳城的街上何时竟如此混乱了？不管什么原因，谁又会在这天子脚下目无王法呢。看着大街小巷的狼藉一片，不知道的人莫不以为是蛮夷人已经攻打入城了！若不是，这都城又岂会在瞬间被扫荡得面目全非？可是那些人明目张胆，身上穿着的是朝廷的官衣。如此，谁人又敢多言？谁又敢再多猜什么？
　　就连站在街道上指挥“作战”的小队长看着各家各户门前的乱象都情不自禁摇头，但马上他又指手画脚地参与其中了。这世道啊……谁说的准什么事。这一刻，这个洛阳城是个摇摇欲坠没有生气的古城。高楼上看着这一切的人摇摇头：祖宗的江山要在朕的手里毁灭吗？望着天边的云彩，年轻得帝王摇头哼了一声：“不，朕绝不会就这样让这大好河山在朕的手里灭亡！绝不！”
　　一天一地两世界，门前院外双重天。这说的无疑就是此时的戴坤他们。门外鸡飞狗跳怎是一个混乱的局面，可是这府中呢，不说风花雪月美景佳肴，就是安稳太平也是外面人奢侈的愿望啊。
　　酒过三巡。几个年轻人都已经热火朝天脸红脖粗了。戴坤搂着身边的人哈哈大笑着：“玄军，怎么样，你说今天怎么样？”
　　莫小祯笑着点点头，他眯着眼睛醉意不浅地拍着他的肩膀：“好，乾轮的美景人间珍品。居者的陈词令人心中豪气万丈。”潘允哈哈乐着：“今天真是高兴，没想到在这人心不古的京城还能解释道你们二位讲义气重感情，而且，而且还有正义的好朋友。真是好。好啊，真是好啊。”一口气好不容易说完之后，歪头倒在了酒桌上。
　　李珣哈哈笑着也早已起身走到亭子的栏杆边拿出竹笛慷慨一曲了。莫小祯和戴坤转过头去，眯着眼睛陶醉其中。好久，一曲妙音还是在人们半梦半醒之间落上了尾音。睁开眼睛，莫小祯小声笑着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仙音得以窥听，何其有幸？”戴坤哈哈点点头：“是啊，居者一曲妙音在江湖上可是何止千两真金呢。玄军啊，你和翟义今天能听到真是好命啊。”
　　莫小祯笑着眯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满是醉意地笑道：“好啊。真是好。”戴坤看着他伸手拿过酒壶又为他斟满杯酒之后笑着问道：“玄军，你说我二人待你们如何？”
　　莫小祯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他眼神已经分不清黑白，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他笑着咕哝道：“你若如何真心待我，我定今生以命相还！”说完轻轻倒在了酒杯之间。戴坤睁开朦胧的眼睛，分外清明地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好一会儿之后他笑着点点头：“我也是。”
　　
　　




☆、第三十三章　初冬

　　莫小祯身着一袭灰色衣衫笔直地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门边几株枯萎的红花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距离上次赴戴坤的酒宴已经过去三日了。可是那次席间的对话却一直萦绕耳边。他的灵魂好像在那一次就被撼动了。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说不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他隐约的觉着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没一会儿，刚扫过的地上有铺满了一层落叶。他抬脚走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的声音，那声音是每当完整的叶子被他那双大脚重重踩过之后，发生的粉身碎骨的声音。听着这声音莫小祯的心里没来由地似乎被什么重重敲击着。那耳边不断发出的声音好似让他看见那叶子被他无意的一个动作就使得支离破碎。想着。但他还是信步走到了石桌边，站立着，端详着。又当一片叶子飘零的时候他才坐了下来。首先他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满杯。望着杯中微微涟漪之后便又恢复平静的波光，他呆呆地看着它，一直没有动作。
　　他的眼神始终都是平静的。无论手边刚刚飘下落在桌上的黄叶，还是脚边随风悄悄卷起的尘埃，他都沉寂在自己的一片天地。半响，他端着酒杯的手慢慢抬起，眯着眼睛凑到鼻尖轻轻嗅着。无味。是的，着杯中盛满的只是一盅白开水。无色无味的水，虽然装在酒杯之中，可是它也只是暂借了他人的皮囊而已。水始终是水，它静静的绝不会变成香醇的桃花酿。
　　望着远处的大门，潘允一早起来就被戴坤差来的的随从请走了，说是几个人要一起到郊外骑马。莫小祯抿着嘴角。如若不是推说身体不适，或许此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在郊外骑马猎物吧。只是……他站起身笑了笑。枉我莫小祯自恃聪明，可是如今却也只是伴人左右嬉笑的穷书生。当然，更是一只随时都能被当做食物的猎物。
　　他的拳头慢慢握紧。他的眼睛微微闭上，他的胸膛轻轻起伏。
　　周围是静的，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不，除了落叶悄无声息落地之外，还有那风儿落井下石，仿佛嘲笑似的让落叶那已经凋零的生命又重新随波逐流。好像就是为了让全世界都看到叶儿无奈的身影，那斑驳的面孔，那颤巍巍的肢体……在红尘中，无奈地翻滚着。满是憔悴地在尘埃里四处游荡。它身不由己，它苍老的身体和它的尊严都迫使自己停下来。原本的高高在上，曾经的嬉笑红颜，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的境地。风儿似乎还是调皮地吹了口气，只是一口若有似无的风儿而已，可是叶儿被这一下吹到了泥潭之中，它顷刻间永无翻身之地。它从人人争相为之诗词歌赋的鲜叶变成了尘泥。
　　它累了，它释怀了！不，那只是好听的说辞而已，它只是被这大自然的规律摒弃了、最后，它不得不认命地，被逼无奈地放弃挣扎了。陨落之后，它淡然地希望一切随着时间逝去吧。最终，在宁静的空气中它最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便化为泥土沉入地下了、
　　莫小祯蹲下身子，他白皙的手掌不顾水潭中的污泥，伸手让那已经沉下的叶子漂浮上来。他松开手让它自由，可是已然死去的生命又怎能起死还生？
　　他的眸中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一个焦点，那瞳孔之中似乎燃起一团异样的火光。此时，不仅仅是他的眸子，就连他身上的气流也变了，好像是一股更强劲的力量支起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
　　“快开门！快开门……”这幽静的氛围被打破。莫小祯起身转到小院外面，他望着家里的老张夫妇问道：“怎么了？”老李和媳妇一起走过来：“少爷，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些土匪又来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整天都不让人安生！”老李媳妇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又不要命地砸门了、
　　莫小祯看着老李点点头：“李叔，那就开门让他们搜吧。”说完自己已经转身回去了。老李夫妇叹了口气，他们生气，但是官家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望着少爷他们还是叹气，最后也只能转过身，打开门让一群人进行大搜捕了。
　　站在树下，看着身边一行粗俗的官兵们强行搜捕。莫小祯依旧淡淡地对着落叶笑着。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都只有一种，不是沉默着就是微笑着。但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又在诉说他心中在酝酿着什么大计。
　　洛阳的西南边。那座安详的小镇。莫家的院子上空零零星星地飘着小雨。在这初冬，那显得还有些温柔的雨水却令人身上直发抖。暖和和的花厅里，莫老夫人看着膝前的孩子们笑着说道：“这冬天看来真是不远了。瞧瞧这外边的雨，可不就是老天爷给我们送通知了！”
　　大儿媳李氏看着婆婆笑着点点头：“娘说得对，这可不就是冬天了吗。那院子里头墙角根的菊花儿都开了。还有啊，我看那梅花好像也等不了多少时候也得全部冒花骨朵了。”
　　莫珏看着老太太慈眉善目喜笑颜开的，也呵呵笑着把手里剥开的栗子送到老人手里。莫老太太接过之后笑着点点头：“你剥自己吃吧，我自己能拨。”
　　莫珏笑着看着老太太：“娘，刚刚儿子回来的时候收到信了。说您那些老姐妹们都已经从家里出发，来给您老祝寿了！呵呵……这下好了，您们姐妹们又能团聚了！”
　　老人家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但是嘴上还是说着：“我过生日可真是让她们几个受累了。”莫迎嘻嘻笑着：“可不是吗娘，您老家过生日的时候可正赶上秋冬交替之际，天气这么乍冷，姨娘们还真是不好受呢。”
　　这时，端着花生进来的母亲笑道：“说什么这么高兴啊！来，娘，您尝尝儿媳炒的花生香不香？”话还没说完，我这只小馋猫就已经快一步伸着小猫爪在热乎乎的簸箕里抓了一把。娘亲看了我一眼笑着：“等不及的小馋猫。”我呵呵笑着只听他们又继续说。
　　小姑姑看着母亲哈哈笑着回道：“这不是娘亲寿辰快到了吗。我们是说这天气，老人家可真是受罪。”
　　母亲把花生都分过之后，也呵呵一乐笑着坐到奶奶身边，“是啊，不过也没关系。我和嫂子都已经把家里的客房收拾干净了。老人来了一定会住得舒舒服服的。”
　　奶奶看着他们说了这么多，抬头看向外面：“对了珏儿，你不是说给小祯，允儿他们写信了吗？怎么，额两个孩子还没回信啊？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会不会耽误他们考试？而且这天气冷，来去路上都不好走。”姑父端起茶杯咕噜噜一大杯热茶进肚之后，他舔舔唇，抓了把花生才冲奶奶摆摆手：“娘，您别着急，孩子们一定会回来的。”老人家听这么说也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