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莫夫人看着丈夫这样横眉冷对的样子，知道丈夫是真生气了，她转过身子擦了擦眼泪，也没有说什么。她早已没有心思做什么，就这么默不吭声地脱了衣服躺倒在床上，再没有和丈夫说哪怕是一个字。
　　好久，就在莫夫人已经将近睡着的时候，莫珏看着妻子纤瘦的背影心疼地叹了口气，他望着床幔轻轻地在不知是否已经睡着的妻子耳边轻轻絮叨着：“夫人，我也不是生气，刚刚确实是有些脾气急了。但是夫人，我告诉你就是想要你在这一路上好好照顾她们，好好照顾自己。毕竟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短，也不知道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总之这些都说不准。不过夫人你放心，你不要怕。等过些日子我就亲自去接你们。夫人……夫人？你睡着了吗？”
　　莫夫人闭着眼睛一直没有出声，或许她是睡着了吧。可是，莫珏知道，妻子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是不会睡着的，他甚至也知道，或许妻子这一夜都将难以入睡，可是……许久他也只能闷闷地叹口气，身为男人，肩上的责任太重了！他深感疲惫地闭上眼睛，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晚他也脱了衣服，渐渐进入了睡梦之中。因为谁知明天是个什么天呢！
　　
　　




☆、第六十二章　噩耗

　　第二天，莫珏醒了之后，首先看着静静躺在身边的妻子。他心底一沉，妻子是不高兴了。他想了想，看着妻子他轻轻地咳嗽一声，然后清清喉咙说道：“那个……我说，那个……”眼前的背影还是静静的。妻子依旧背对着自己莫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夫人是听到了，不然，若是平时她早就起床张罗着早饭了。他又轻轻叫了一声：“夫人……离儿娘……”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妻子：“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起床了？”
　　可是过了好久，莫夫人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回应了。听着夫人虚弱的嘤咛声，莫珏眉毛皱了皱，他觉得妻子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他不知想到什么连忙伸出手探向妻子的额头。只听他“诶”地大叫一声就惊慌从床上起身，把妻子叫醒：“夫人，你病了。”
　　莫夫人脸色绯红，她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地点了点头：“嗯，没事，就是夜里起床的时候着凉发烧了。没什么，老爷你让胖嫂给我煎碗药就好了……”说完就又要闭上眼睛。
　　莫珏把妻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三两下套上衣服就急忙往外走。他一股气跑到厨房。看着已经做好饭的胖嫂，着急得连口气都没喘便说道：“快，胖嫂你知道祛热药在哪儿吗？夫人生病了。你赶快煎药！现在就放下手头的事，快点儿啊，我等着。”胖婶点点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老爷别着急。”
　　莫珏点点头刚走出厨房还没来得及看脚底下的路，就被前面不知是谁给撞了个踉跄。那人火急火燎地跑来，看着莫珏。脸上的表情是惊喜交加：“叔叔，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在厨房啊……”
　　“找我？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没空，你婶婶……”莫珏话还没说完莫小镇就焦急地摇头喊着：“不，叔叔，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紧急。您快点来吧。”嘴巴里一边说着，手里也已经拽着莫珏往外走。莫珏真是眼皮直跳，他瞪着莫小祯怒喊着：“有什么事赶紧说！别捣乱，我还等着给你婶婶去请大夫呢！”
　　莫小祯脑袋一拍，大叫着：“叔叔！刚刚铺子里的伙计来说咱们家商铺被人给砸了！现在外面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了！官府的人都被派出去抓人了……”莫珏听着莫小祯说的这一头那一头的实在一头雾水。可是但就这几句话中，他也觉得很是头晕目眩。看着眼前一脸疲惫慌乱的莫小镇他满眼冒金星地几乎站不住。但是他还算理智，他朦胧中望着眼前的黑影心虚气短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望着叔叔瞬间坍塌下去的肩膀莫小镇拉紧叔叔的手：“咱们家的铺子被人给砸了。您还是先去看看吧。”顿了顿他又说道：“叔叔您别急，等会儿咱们再商量商量……”
　　莫珏一瞬间像失了魂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莫小镇看着叔叔痴傻的摸样着急地“哎呀”一声就拉着他往外走。直到走到外面十几步远莫珏才愣过神来。他停下脚步眉毛紧皱着。莫小镇以为叔叔还在刚受的打击中一时无法接受，便安慰着大叫一声：“叔叔！咱还是先去看看。说不定也没什么大事……”莫珏转头看着他，望着莫小祯担忧的眼神他冷静地问道：“祯儿，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别慌！慢慢说。”
　　莫小祯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手，点点头说道：“刚刚店里的小李急匆匆地跑来说铺子里刚刚被人砸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好几十个人在大街上看到人就打，看到东西就抢，看到铺子就又砸又抢，要是看到什么拿不走的东西就顺手点了火一把火给烧了！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土匪。”
　　莫珏紧追着问道：“然后呢。那些人还在吗？铺子里的伙计怎么样了？”
　　“听小李说有两个伙计被他们打伤了，咱们的货物也损失了不少，”听完莫小镇略显沉静的话。莫珏深深地闭上眼睛，他只觉昏天暗地。
　　耳边的风声匆匆而过，他睁开眼睛看着莫小祯摇摇头：“祯儿，铺子里你就替我去看看吧，把里面的东西让人收拾一下，。再给受伤的伙计一些银子去买点药。剩下的就以后再说吧。”莫小镇看着叔叔饱受打击的样子也只好点点头：“好，那我就去了，叔叔您自己当心点啊。”
　　“祯儿……”莫小镇刚准备黑转身叔叔便又喊住了他。“叔叔，您还有事吗？”莫珏抚了抚额头：“你还是把铺子先关上两天吧，等过一阵再说。我现在先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刹那间好像衰老了好几岁。莫小祯望着叔叔没有再说什么。
　　莫珏说完之后就摇晃着身子出了门。他确实太意外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在他的预想中，即使情况可能会很糟糕，可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因为他还没有收到一点风声。甚至连一丁点气味都没有闻到。他颓废着身子几乎弓着身子走在窄小的巷子里。前面两个人向他走来，他不禁心头一惊。然后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立马躲到墙角准备以此能保全安全。然而幸好，那些人也和他一样，都只是战战兢兢的路人罢了、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外面就是以前热闹的街道了。可是如今眼前的现象怎能不让莫珏触目惊心。他望着满地的狼藉一片心里很是复杂。看着眼前没下脚地的街道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前探寻着。
　　他深深地秉着呼吸……被踩烂的蔬菜，。被摔坏的菜篮，被扔在地上的整把的糖葫芦，还有路边被人踢倒在地的王家布庄的布匹，还有粮油铺子门口整片的都是一层雪白的白面，大米……再往前走，前面情况更让人心惊，老朱家的饭店被一片火海包围着。不远处还能看见被扶着的伙计，看来是伤得不轻。“吱呀……”莫珏望着脚底。那是一根簪子，他望向旁边，原来是女人家喜欢的胭脂铺子……
　　
　　




☆、第六十三章　痴傻人

望着眼前乌烟瘴气，像菜市口一样被人砍杀过后的狼藉样，莫珏心里越来越没底，他隐约地觉得自己还是乐观了。，他或许已经猜到自己的铺子也如这些无两样地被糟蹋一空。想着想着，他的额头不自觉渗出密密的细汗。可是脚下还是控制不住，或许不得不一步一步地挪向自家的商铺。
　　当眼睛已经木讷，当神情已经呆滞，当心脏早已麻木的时候，他站在了自家门口。抬头看着已经很被洗劫一空的熟悉的铺子，他心跳几乎停止。抬头，触眼所及那已经被利器坏破了的招牌，心里那根始终紧绷的弦终于绷不住断了。
　　这店铺虽不是有多么大，但是却是莫珏一辈子的心血。他这一辈子也就守着两个地方，一个是承载着天伦之乐的家，二另一个便是这几间店铺了。如今，希望与信仰同时坍塌，他也自然支撑不住地坍塌了。贴着狗皮膏药的掌柜的走出来，哭丧着脸在莫珏耳边说什么，只是莫珏没听进去一个字。他失魂落魄地又看了一眼店里了无生气的人，和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货物之后，便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那背影很是茫然无措，让身后的莫小祯担心不已。
　　世间安宁之日似乎从此刻起便不复存在，平凡之人的安稳生活也随之打破。天南地北那些看不见的野心家们跃跃欲试。金銮殿之上，王者威仪尽显，下列朝堂百官，或笑或哭丑态尽出。天下百姓纷纷闭口不语。或许，也只有街头的无知小儿还在唱着那让人过耳不忘的歌谣：“金銮殿好，金銮殿坏，金銮殿上有妖怪；当官好，当官坏，当官可以偷着换；换金银，换珠宝，换个皇上也很好……”
　　走在没有几个人的大街上，莫珏犹如鬼魂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头顶的太阳日渐西斜。莫家一家上下全围在门口张望着。莫夫人被莫迎扶着站在风口，他纤弱的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莫迎也眉毛紧皱，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只是。无论她们怎么焦急等待，依旧没有等来从巷口走来的人。
　　莫熙一边扶着不说话的母亲一边安慰着大家：“没事的啊。哥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怎么会跑不见？咱们还是进屋去等吧。外面这么冷，嫂子身体受不了，娘也受不了啊。这要是你们再病了，哥回来还得再忙着出去给你们请大夫！”说完她又向丈夫使了个眼色、
　　潘祥了然地看着大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允儿已经去找了。更何况祯儿不是也没回来吗。没事的啊！咱们还是进去等吧。这天气外面还是很冷。”莫迎看着母亲头顶被吹乱的白发心疼地点点头：“好，姐说得是，咱们进去等也是一样的！”莫老夫人点点头，她叹了口气看着孩子们：“那咱们就先进去吧。离儿也该饿了！”一家人虽然心里很放心不下，可还是都进屋了。他们心里很担心，可是又不想让自己的担忧被人发现，所以便只能这样压抑着。
　　院子里，管家老人在院子里收拾着刚发芽的花花草草。光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挑水劈柴。而胖嫂，也还是那样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一大家子的饭菜。似乎一切都与往常没有二样。
　　菜一盘盘端上桌，筷子一双双摆好。可是桌边却没有坐一个人。能出去的早已经出去寻人了。而没有出去的女眷们却也没有闲着。她们又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可是门口来来去去的却总也没有她们要等的家人。
　　莫老夫人终究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太太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急得头痛欲裂，莫迎只能暂时放下虚弱的嫂子，又连忙照顾母亲躺在床上，可是老人家的心没有放下，也只是换个地方痛苦呻吟着了。
　　家里家外所有人都在找寻着莫珏的身影。而此时他却坐在镇上的清明湖边痴傻地笑着。他咧着嘴，睁着迷茫朦胧的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湖面。可是湖面很干净，只有一些并不茂盛的浮萍随着水流慢慢流淌着。看着一片一片的小绿叶莫珏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它们，那么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或许即使随波逐流却也是天经地义，绝无被人说闲话之嫌疑。
　　顺其自然地漂游着，看着它们好像没有一丝作为，就这样静静的漂着。不远处的鸭群双腿不住地在水底下划着，没一会儿便到了满是浮萍的地方。看着它们长着扁黄的鸭嘴喝着那些小虾米们，莫珏哈哈地冷笑着。他伸手指着那些已经飘零得没有踪影的绿叶儿，忽又狂笑着：“你们好啊你们好，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哪，你们想和谁为伍便和谁在一起抱成团。可是呢……哈哈。可是呢，你们真是没用，围得这么紧就这样被几只鸭子给冲得七零八落。你说你们还有什么出息。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人世？”
　　莫珏说到情绪激动处，脚下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索性，他也并没有爬起来的打算。就这样倚靠着手边的大石头继续批评着水面上那又重新环绕在一起的浮萍：“你们真是一点骨气没有，刚刚不是都已经分道扬镳了吗？怎么现在我眼睛还没眨一下，你们就又重归于好了？真是没出息。哪点像我。我以前是那么宁死不屈，傲骨嶙嶙。翻脸了就是翻脸了，再不会因为别人给芝麻大点的恩惠就被收买了……”
　　“哈哈哈！怎么样呢？到底怎么样呢？我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好好的比谁都好……”莫珏失去理智的咆哮声将水里的鸭子吓得不住扑打着翅膀游走了。莫珏指着那些鸭子又是大骂：“你们几个没良心的。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吃得不亦乐乎吗？怎么现在吃饱喝足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