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潘允连连笑着点头道谢：“是是是，大叔，谢谢您了，我这就走。”说完看了一眼直深入灌木深处的幽深小径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来。
　　那老头看着潘允走远之后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见不到潘允的人影才摇摇头回去了。虽说他回去了，可是有人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潘允被那人赶出来之后心里就不上不下得难受极了。他一个人走在回书局。看着还是喝着茶，眯着眼的小老头无聊地笑了笑，又瞥了眼依旧低头进入工作状态的莫小祯，才叹口气笑着对着小老头套近乎道：“师傅啊，您在这里多久了？”
　　老头抬起头来看着他呵呵一笑就打了个哈欠，这才慵懒地看着一脸好奇的潘允笑道：“我啊，我在这里可有些年头了。你不知道这书局从先皇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不过那时候只是个小伙计。但是也是不错啦，毕竟当时我才十五六岁。还有啊，你不知道当时这里的人可多了，我每天跟着我师傅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现在啊……唉，不说了。”
　　潘允看着小老头嘿嘿笑着羡慕道：“哇。师傅您那时候这么风光？那您就跟徒弟说说您那时候的丰功伟绩吧！让徒弟我也开开眼界！”说完又看了看小老头。小老头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都那么久的事情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一听这话，潘允脸上的满脸羡慕瞬时就变成了怀疑。他望着小老头呵呵笑者挑挑眉：“哦……师傅我知道了，您刚刚一定是在说笑的吧。也是，就这里？哪可能会有什么风光啊。要我看啊。这里可真是连硕鼠都不光顾呢。何况是个人呢？”
　　小老头看有人居然敢质疑他的话，眼睛一瞪，胡子吹得老高地嚷嚷着：“怎么？我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说瞎话不成。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潘允看小老头被自己的激将法激出效果了，连连又讨好地笑着：“怎么会呢？您千万别生气，我这人就是这样笨嘴拙腮的，不会说话。其实吧，我的意思就是说咱们这里这么偏僻，平时也没有人来……”说完就委屈又嬉笑地替小老头锤锤肩膀。那样子真是好不谄媚。
　　
　　




☆、第七十三章　　套消息

小老头忽然笑了笑，想必是他看出潘允的心思了。他低着头斜眼瞄着潘允嘀咕着：“哎呀，不是我说，你这个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这里哪点不好啦，这里可是最好的。不然你以为你的朋友戴小子怎么把你们俩塞我这儿来了？真是不知道好歹！”
　　莫小祯心里很是不高兴，所以脸上的神色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强装没听见地看着这件大屋里摆设的一切。
　　潘允嘿嘿傻笑着凑到小老头的面前，冲着那包子一样的苍老面孔很是诚恳地作揖。“晚辈愚钝，以后还望师傅您好好提点徒弟一番啊！”
　　小老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烟斗。那意思不言而喻。潘允何许眼力劲儿，眉毛一挑便已了然。他弯下身子为小老头从烟袋里装满了烟丝，然后又吸了几口，这才笑着抬起头看着小老头说道：“师傅，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您就招呼我一声，千万别客气啊。”小老头嘿嘿笑着，但嘴里还是客套着：“这怎么好意思啊。”潘允佯装不高兴地扁扁嘴：“师傅您怎么还这么见外啊，您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您的徒弟啊？”
　　小老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嬉笑的年轻人很是上路，也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就收下你这徒弟吧。”潘允笑着连连点头：“谢谢师傅！”说完抬头又看见桌上的水也没有了，又连忙跑去倒水。
　　看着潘允前后跑着的献殷勤，老头满意地笑着：“孺子可教也……”而潘允也是忙得很乐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张老头还不讨厌他。而有一点他也清楚，这个张老头是个喜欢别人奉承吹捧的小老头。看来，他以后的日子会很好混。
　　而角落里认真写字的莫小祯，他嘴角不自然地撇了撇，心里不得不郁闷地吐出几个字“阿谀奉承的小人”，听着身后的声音他相当不屑。不过那又怎样呢。似乎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表示不满意之后便就又开始伏案疾书了。
　　潘允忙活一大圈过后又连忙跑回来靠着张老头攀交情套近乎了。在渐渐混熟，把小老头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时候，潘允才慢慢进入主题，他对着老头嘻嘻笑着，“师傅，那您老人家就教徒弟两招生存之道呗。免得以后您徒弟出去以后给您丢脸，还给您惹麻烦！”
　　小老头看着潘允咕噜噜乱转的眼睛嘿嘿一笑：“你小子真是机灵。不过要我说啊，现在这世道可真是没什么生存的奥秘，毕竟世上没有捷径可走啊。一切都得靠自己才行。”说完就不再看潘允。而是眯起眼睛深深吸着烟，那嘴里是吞云吐雾得好不热闹。潘允就这样看着小老头，在他的云雾之中满脸新奇。看潘允那小模样小老头又吐出一口气才笑了笑：“你可真是比那个榆木疙瘩机灵多了。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你说说，权当打发时间了。”
　　潘允趁热打铁笑着继续吹捧这个满脸猥琐之色的小老头。“谢谢师傅夸奖，不过日后还得多劳烦您老经常提携啊！”小老头眼睛一瞪：“别进给我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潘允嘿嘿笑着点点头：“嘿嘿。那徒弟就谢谢师傅了，而且保证从现在起，我要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
　　小老头点点头“好说好说。要说啊，咱们这里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油水，可是行行有门道啊。你知道咱们这里每天有多少人光顾吗？”潘允张大了嘴巴，张老头不是糊弄他的吧。就这破地方还能有人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小老头摇头笑了笑：“看不出来吧，以前每天都有不止这个数呢！”
　　看着他竖起的手指，潘允半惊半疑：“三十……人”小老头点点头：“你猜得不错，以前这里可热闹了。”潘允张了张唇。看着小老头点头才慢慢点点头，说了半天原来是说以前啊。可是那和现有扯得上关系吗？再看着现如今周围一片废墟一样的杂物；邋遢的样子顿时让潘允的心又凉了半截。望着张老头他兴致不高地点点头：“三十人虽然很多，可是那与这整个书局来说也还是稀稀疏疏的吧。”
　　小老头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有个规定你可能还不知道？”潘允一愣，皱着眉问道：“是什么？”
　　小老头笑了笑：“你可知书局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潘允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一会儿皱着鼻子又嗤笑着：“也是，毕竟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小老头点点头，他打了个哈欠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啊，想当年，我为了进这地方，那可是差点就没命了啊。唉……再看现在这样……”
　　一听张老头又要像个妇人一样喋喋不休，潘允连忙打断他老人家即将发出的感叹。他嘿嘿笑着又把问题绕回原先的话题上。“您说这里原先每天有三十人来。这莫非有什么深意吗？”
　　小老头瞪着眼睛：“那当然，你要知道咱们先皇可是很看重培养人才的。而看书则是自古就有的学习之道啊。所以先皇就规定这里每天有三十个借阅书卷的名额。而这旨意是先皇金口玉言亲自在朝堂之上下的。所以追随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可是你知道，虽然这三十个名额很多，可是官员也多啊。没能耐的哪能有机会进来啊！”
　　听着张老头这有些逻辑不清晰的话潘允还是点点头：“嗯，是的。您说的有道理。响应先皇的号召，必定很多人都会做样子的。那时候这里应该是大官们齐聚一堂吧！”
　　小老头嘿嘿笑着：“那是，你不知道我当时可就是在这里啊，那个风光你是想不到啊……。”说笑过后，话题又被潘允拉回正轨：“那时候这里人应该很多吧，官员应该也很多吧。”小老头也只好又回归正轨，他看着潘允。“你可知道这三十个名额到后来可都成了五品官以上才有的资格享有了！”
　　
　　




☆、第七十四章　哀鸣

　　潘允忽然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急忙开口：“您是说朝廷里的所有大官全都汇聚到这里？品级较低的自然会被挤出局外？所以说，到这里来的全都是朝廷之上了不得的人物？”
　　小老头点点头：“没错。一开始是这样的，大家都到这里做做样子，希望能得到先皇的另眼相看。可是到后来，这里可就完全变了味。那些官员们明面上是来查阅资料，可实际上呢……不管是什么了都往这里带，小厮，丫鬟，还有什么打杂的跑腿的，全部都到这里了，整个是把这里当成茶馆了。唉……他们这些人可真是糟践了这圣人识文断字的好地方啊！”
　　潘允看着张老头的脸色，不禁大胆猜测着：“他们这样不会是拉帮结派吧？而且还这么胆大妄为？”
　　小老头听这话身子一个激灵。看着潘允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你小点声。”潘允表示明白点头，之后小老头才又继续说：“原本一开始大家也还冠冕堂皇地看看书什么的，可是到了后来可是愈发胆大，直接就提溜着茶水几个人关上门就一起畅所欲言了。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件事怎么传到先皇的耳朵里去了。你想想这是什么事？先皇怎能容忍有人在他塌下安睡？所以这不一发怒，就有不少人都遭殃了。没想到最后就连我师傅，都殃及池鱼啊。”
　　潘允看着唉声叹气的小老头惊诧道：“怎么会？就算被人传到先皇耳朵里，只要没抓到什么把柄，那些人最多也就被治个玩忽职守或是其他个不痛不痒的小罪罢了。而师傅的师傅，难不成也参与进去了？”
　　“这怎么可能，想当初我和我师傅可是几乎寸步不离啊。”想了想他又连忙补了一句：“也不一定，好像有时候我没跟着。”人情冷暖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还是害怕被牵连吗？
　　小老头又说着：“是了，不管事情如何，万事怕就怕个万一啊。先皇接到的消息是有人在这里密谋造反、你说事态不紧急要命？被抓到了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那后来呢？”潘允紧张地问。
　　小老头摇摇头，那样子似乎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一般。“后来先皇把许多人都下牢狱了。可是也仅是一部分人罢了，毕竟如若彻查此事，必定会牵连甚多，到那时候，这大好河山哪还有官？皇上光杆皇帝还怎么统治天下？对吧？”
　　于是乎，潘允似乎从张老头这里看到了一丝曙光。他心底一跳，看着张老头他忽然跪了下来。对着满脸干瘪，胡子拉碴的小老头他几乎是哭喊着的：“师傅！晚辈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您。”
　　张老头愣了一下之后也就笑了笑：“感激什么。过不了半月我就要回乡下去了。我只是不想带着秘密离开这皇城而已。”
　　潘允点点头：“师傅放心，徒儿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是的，小老头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他们，想必是真的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虽然很奇怪，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双手接着。
　　这边热闹，那边可是好不冷清了。本就没有静下心来做事的莫小祯陡然间又听到这么大动静，忍不住转过身子看着身后嘀嘀咕咕的两人，可眼睛见到的是是什么情景？貌似是允抱着那老人家的褪哭得死去活来的感觉。他猛地眨着眼睛，最终再确定自己并未看花眼之后，忽然满脸通红地转过身来。他真是为允害羞脸红，他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一种境界。可是同时他又自嘲地笑着摇摇头，若是要自己作出这番动作，怕是比杀了他还困难吧。
　　那边依旧还是嘀嘀咕咕的窃窃私语声，可是莫小祯是再也听不进去什么了。他满脑子都是些荒谬的东西。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舍得离开这令人折磨的空间。他一面愤慨着，一面又在卑微地窃听着。但是此时他的耳朵里除了嗡嗡的说话噪音之外，他再也没有听到哪怕一句正常人发出的说话声。
　　他心里不是滋味，他站起身，看了那两人一眼就忽地像一阵疾风般大跨步走了出去。小老头和潘允看着莫小祯的背影都是莫名其妙，当然，此时此刻，别指望还会有人去和他谈心聊天。因为潘允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清呢。
　　莫小祯走出门外，站在台阶上被外面扑面而来的微风一次，似乎神清气爽一些。他仰着头看着天上已经飘浮到头顶的白云，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声。这世界真是太荒唐了。本想洁身自好，可是世态炎凉哪能容得了自己一身清白，独善其身？呵呵，想想也着实一阵恼火，想他有文人的清高气节，有官员体会百姓劳苦的仁爱之心，也有看尽世间疾苦，想要改变它的雄心壮志，还有那一肚子的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