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

　　我嘟着嘴，泪珠在眼眶里便直打转。母亲的话……我怎能不明白。现在离开了，又怎么能轻易回来？但是母亲抱着我，在我的耳边一直在小声唠叨着。“离儿，你不想念你爹吗？你的他的女儿，天底下哪有孩子不和父亲在一起的？听娘的话，去吧去吧……”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我只是在想，母亲的话我能不听吗？如果不听，母亲大概会很伤心的吧。而我为什么会抵触这个建议呢？是害怕那过去了太久，已经太陌生的父亲吗？父亲，不，我不怕，我怕的只是现在的父亲可还是当年喜欢抱着我，总叫我乖女儿，小离儿的慈祥又温暖的父亲？母亲见我没说话，又过去收拾我的东西了。
　　下午天快黑了，奶奶拄着拐杖也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把奶奶扶到了我的床上坐了下来。奶奶伸手拍着我的头发：“离儿啊，我的孙女啊真是长大了，越来越讨人喜欢了。离儿啊，奶奶知道你打小就聪明就听话。现在长大了一定是更听话更懂事了吧。”
　　奶奶笑着，我也笑着。奶奶啊，您的意思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只是，我心里的伤谁能懂呢？
　　老夫人握着孙女的手：“离儿啊，听奶奶的话去看看你爹吧。你爹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敢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望着奶奶没有说话。奶奶叹口气：“你知道吗？你爹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你娘的事，奶奶不能原谅他，你娘也不能原谅他，所以，你爹一个人在外面拼命地赚钱，每年都托人送银子回来。可见，你爹还是想着我们的，特别是你啊离儿，你知不知道你爹你娘都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你。你就是他们的宝贝，更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啊。你爹怎么能不想你呢。他盼着你能去呢。离儿，你去吧……去你爹身边吧。”
　　我看着奶奶：“可是万一我去了，您和娘怎么办？”
　　奶奶呵呵笑了：“哎哟，你这个傻孩子哦。我们在家里好好地等着你回来啊。”
　　我点点头：“嗯。那我一定早点回来。”
　　第二天早上，祯哥哥便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许多年的家。因为时间太过匆忙，我没有好好再看一遍这个房子，没有一一和奶奶，母亲，姑姑姑父还有柔烟妹妹告别。我也没有来得及再去院子里看看我的宝贝，还有，我甚至没有告诉墨哥哥我要离开一阵子，也不知道他知道我不在了的时候会不会想我。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祯哥哥一直看书，或者闭着眼睛靠在角落里休息。虽然曾经的记忆依旧很深刻，但是对面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哥哥却显得那么陌生。他醒着的时候我不敢看他，只有在他看书货睡着的时候我才会偷偷地关注他。当然，这样只是在我们刚离家一两天的时候。
　　坐在车厢里好不无聊，心里又莫名感慨伤悲。才出家门就想奶奶了。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我走了，也没人陪奶奶说话逗闷子了。还有母亲，以前我时常与母亲一起学着刺绣，可是现在，母亲该孤独了吧。对了还有柔烟，这个可爱的妹妹每天都那么依赖我，现在我走了，她一定不习惯吧。她会想念我吗？应该会的吧。因为我也会想念她的。不过我想着，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定是秋天了。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做个可爱的衣服送给她。不过，以我的手艺，几个月能做出来吗？唉，有些烦恼。
　　莫小祯看着陷入沉思的莫离儿，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离儿妹妹还是睡会儿吧，这马车走得慢的很，估计得大半个月还不一定能到。你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
　　我疑惑：“这么久吗？”
　　祯哥哥看着我：“你以前也是这样去的，也是这样回来的，怎么不记得了吗？”
　　望着他的眼睛我低下了头。“不记得了。”
　　“哦。没事，那你睡会儿吧。”
　　我点点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这样躺下了。虽然闭着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袋抵在木板上，随着车厢不断的晃动，我的脑袋也越来越晕。虽然很不情愿就这样睡着，但是我的意识还是逐渐模糊了。
　　望着这个瘦小的身影倒在车厢里莫小祯叹了口气。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没有和爹娘一起回洛阳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的自己……他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重归莫府

　　年少时心怀天下，曾有过许多敢想不敢言的宏图大志，本以为这天下再怎么如何变化也不会短短几年内就易主他人。他也不会想到自己报效祖国的一腔热血最后会在现在这样天空一片灰暗的时候渐渐冷却，直到最后沉入海底再不见一丝踪影。
　　呵呵，十几年前，谁能想到世道能变到现在这样子，谁又能知道人心也能变成如今这般让人摸不透。看着已经睡熟的莫离儿他沉沉地叹息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你命由你爹，若他真狠心如此，就是老天爷也救不了你啊。”他苦笑着，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早已失去了人的感情。要是指望这样的人还存一丝善念，恐比登天还难。
　　马车一直在官道上急促行驶着。七月的天了，太阳已经算不得有多温柔了。每天中午在火辣辣的大太阳下坐在车厢里，虽然能和祯哥哥说说话，但是因为分开久了，又各自都长大了，所以说话也显得陌生起来。但是如果路过哪个距离官道近点的客栈或酒店什么的，小祯哥哥会下车给我带来许多好吃的。出门在外难免孤单寂寥，但是有了这些美味的食物，日子显得不再那么枯燥了。之后后来，每天我要要问祯哥哥距离附近的城镇还有多远，祯哥哥无奈我每天的唠唠叨叨，于是在后来没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买上一大堆食物。不管好不好吃，总之我都喜欢。
　　或许我真是个没出息的女子吧。因为嘴馋，所以心情好了不少。而对于小祯哥哥我也依赖了许多。有的时候禁不住好奇向祯哥哥打听着父亲的情况。但祯哥哥总是言辞躲闪或避重就轻地回答。几次下来都是一样我也就不再问了。其实问了又能怎样，如果消息并不好的话，也只会徒增几日的烦恼。而若是好消息，也不必这样揣摩猜测，总之，不管如何，现在先过一天是一天吧。
　　在我又轻轻松松过了十多天之后，祯哥哥告诉我到了洛阳城外。一时间说不出心里的感觉，紧张，无比的紧张。担忧，满心的担忧。害怕，语言难以形容的害怕。就连祯哥哥也看出了我的不寻常。他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没事的离儿，会自己家不需要想那么多，你要见到的你爹，不是别人。再说了，家里还有很多人呢，管家伯伯，还有光头叔叔都在呢。不要怕。”
　　我点点头：“嗯。”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底的紧张怎能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减的。我能感觉自己发抖的双腿。随着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和马蹄子走在地上的哒哒声，我紧紧攥着拳头，当马车慢慢停下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停在嗓子口的心就快要跳出来。
　　祯哥哥先跳下马车。然后我听到祯哥哥和什么人说着什么话。然后祯哥哥就过来把我搀扶着下去了。下去的一刹那。望着这陌生的地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之感。虽然是与父亲重逢，可我更多的感觉就好像即将开始我寄人篱下的生活一样。
　　转身看着熟悉的大门，的确，比家里的木门神气多了。望着那不怒而威的石狮子我轻轻地笑了笑。五年不见了吧。你可是越发威武了。那雄纠纠气昂昂的神情，可都要翘上天了。我下了车，马车便离开了。祯哥哥说马车要从后门进去。我点点头。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为何要从后门？难道我给莫府丢脸了？还是我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又或是，我这么不让人待见？当然，不管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再说出来了，免得被人听去了落下什么口舌。站在门口祯哥哥看着我：“走，进去吧。”
　　我一愣，但随之也反应过来。的确，我是晚辈，自然是要去给父亲行礼了。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虽然礼仪这样，但父亲当真一点不思念五年未见的女儿？虽然我极不情愿相信，但似乎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低着头不说话地进了家门。家丁们不认识我，或许即使认识也没有心思与我打招呼问候。一直这样走着，看着院子里的变化我可真是感到好笑。五年不见了吧。这家可是越来越好，就看那花园里茂密的牡丹花我就知道，父亲生活得很惬意。
　　还有这宅子，如果不是我记忆混淆的话，这地方怕是大动手脚了吧。三进的院子被改成了两进。当初我和母亲还有父亲住的院子如今已变成了荷花池还有假山水。我停下脚步看着祯哥哥说道：“这里的布置还真是雅致得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心思。”
　　祯哥哥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我：“要不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叔叔久等了，那样不好。”我点点头，跟着祯哥哥往里走。但是表面的淡然难掩我心中的怒火与悲伤。的确，这里太多的东西都让我提前知道了我的境遇。或许更好笑的来了。走在前面花园转入走廊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小丫头，她年龄不大，大概不过十七八岁。她的脸蛋很好看，不过此时这满是疑惑和不满的表情却显得失色许多。她指着我向祯哥哥问道：“祯少爷，这位姑娘是谁？老爷夫人知道吗？您就随便把人带到家里来？”说完还礼貌客气地对我点了点头。我微微笑着：“你可真有礼貌。府上的人都像你这样讨人喜欢吧。”
　　“姑娘的夸奖我就领了。不过我们府上的人怎么样，姑娘可不好随便评价吧。这样不好。让人家听了去还以为姑娘没有教养呢。”
　　如果一开始是猜测，那么现在我已经可以断然肯定此人是故意给我下马威的了。我笑着看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祯哥哥：“祯哥哥，我们还是进去吧。不要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莫小祯忽然觉得此时如果不说些什么，他将会让眼前这个笑着却很冷淡的女孩疏远。于是他转过头等着丫鬟：“红菊，下次可不要这么鲁莽无知了，这位是莫府的大小姐。你还不快叫大小姐！”
　　丫鬟一边看着我一边笑着摇摇头：“哎哟，原来是大小姐啊，红菊可真不知道。不过红菊在这儿给大小姐赔罪了，希望大小姐大人大量可千万不要怪罪啊。”
　　我笑着摇摇头：“无妨。以后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我可不会那么小家子气的。不过别人要是惹到了我，我也不能白受人家欺负不是。”红菊笑着没有说话。她看着莫小祯退后了一步说道：“老爷在餐厅吃饭呢。等吃好了饭您带着人就去吧。”说着就春光满面地向我们身后走去。我笑了笑，这人，挺傲气！看来她家那夫人，呵呵……夫人。
　　莫小祯连忙安慰着我：“离儿妹妹你别难过。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怕你多想。你知道的，这已经是事实了，你就算不接受也没法子不是吗？再说了，叔叔很喜欢那个女人……你一定要聪明一点，不要顶撞了叔叔，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他这几年对我好过吗？不够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就率先往里面走。莫小祯跟在身后直叹气，摇摇头也大步走上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和睦相处

　　我们在客厅坐着。大概一刻钟之后我看见从客厅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身材胖乎乎的，脸上泛着油光，一看上去就是鱼肉百姓的大贪官角色。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这女人倒真是贵气极了。那浑身上下到处都金光闪闪的，还有那珠光宝气的首饰，果然大手笔。不过如果不说这人穿着有些庸俗，我会认为她的确是个美人。三十岁的年纪，长得绝美，又有气质，再加上那可以迷倒不少人的笑容。我有些疑惑了，这样的女子为何会和……我爹在一起？以她的美貌，如果想和更有权力的人在一起，我想这绝非难事。再回过神来望着我的父亲，这个独大遥远的老头，我真觉得这女子有些亏了。
　　莫珏走到客厅，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人心里感慨着。他走过去握着女儿的手，神情激动地叫道：“离儿，你……真长大了，你过得好吗？这么些年我都没在你们身边，你奶奶他们都还好吗？”
　　望着父亲我无辜地问道：“我奶奶他们？”
　　莫珏望着女儿重复着：“是啊，你奶奶还有你娘，她们都还好吗？”
　　我点点头：“很好。”
　　莫珏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心酸。他想象过无数次与女儿再次见面重逢时候的景象，他以为女儿还像小时候那样见到自己就嘻嘻笑着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