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爱越绝情





  绝情很想对月十一说,出去玩儿,就是要穿些平常不穿的衣服出来,可是,终于没有说,她不想坏了少女的玩兴。
  “想去哪里玩?”绝情拉着月十一出门,自有司机开车到正门口等候两人上车。
  “哪里都好。”月十一心情兴奋,和玖姐单独出门玩,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呢。
  然而,绝情在脑海里搜了个遍,却找不出一个适合十一岁女孩儿去的场所。
  跳舞,自然是绝对不行的。
  唱歌,两个人,唱起来没劲。
  嘉年华,太混乱,而且多数项目不适合小孩子。
  蒲夜店,怎么可以?
  竟然,没有一处可去。
  “小姐,想去哪里?”司机的声音自前头传来。
  “本埠有什么可供年轻女性消遣消费的去处?”绝情决定征询司机的意见。
  司机听了,也是一愣。
  玖小姐可去的场所,自然是不少,然而十一小姐一块儿——
  绝情摆摆手,“我明白了,你先开车送我们去Shopping Mall罢。”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在绝情心中形成。
  
  第十九章 寂寞的沉沦(2)
  任五同任七交头接耳。
  “三哥仿佛最近心情很好的样子。”任五将手捂在嘴边,小声对任七说。
  任七抬眸看了一眼正在与任四近身肉搏的任海喧,又垂下眼皮去。
  “嗯。”至少是给了任五一个字的回应。
  “你觉不觉得,三哥这样好心情的样子,分明是在发春?”任五继续不遗余力地八卦。
  任七又抬了抬眼皮,复又垂睫。
  “嗯。”说发春简直是客气的了,完全是发情才对。
  “喂,我说小七,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任五推了推任七,略提高了嗓音。
  旁边有人伸出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小声点,前头正打得最精彩呢,拜托二位要么认真看,要么到外头去!
  “我不是任六。”任七总算给了五字箴言。
  任五垂头丧气,为什么这个家里,能分享他的八卦心得的人,这么少,这么少,这么少……
  前头,已经分出胜负。
  任家,最强的,果然还是任四。
  任海喧抓过一旁递过来的毛巾,将一头一脸的汗水草草擦了擦,又一仰头,喝干一瓶运动饮料,才算是正式结束与任四的切磋。
  “三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任五不怕死地,上前一探虚实。
  任海喧虎目微眯,隐隐有寒光掠过。
  任五却是不怕的。
  家里,四哥才是真正的野兽。
  三哥?三哥不过是纸老虎。
  任海喧倏忽便笑了,“我是不是人逢喜事,暂且不论,可是,小五你的喜事倒的一定的了。”
  任五背上的寒毛立时都站了起来。
  “我在学校的论坛上,看见某位未来少奶奶说,她有了和五少爷的爱情结晶,而一群也同样心怀着少奶奶梦想的女生则群起而攻之——啧啧,战况之激烈,闻所未闻。”任海喧挑眉淡笑,“小五,三哥要恭喜你了。”
  任五先是一愣,随即用八国语言将三字粗口爆了一遍。
  任家其他兄弟无不同情地看着任五。
  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这个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小七,这叫常年打雁被雁啄,你可以记起来了。”任海喧拍拍任七的肩膀,示意任七千万别步任五的后尘。
  “加油,小七。”任四沉声说完,大步向更衣室方向去了。
  这是加油叫我向任五靠拢呢?还是叫我加油别被任五带坏了?任七十分怀疑。
  “啊——胃口大开。”任海喧抻了一下筋骨,也往更衣室去了。
  剩下濒临暴走状态的任五,和若有所思的任七。
  这个家里,也许真正狡猾的人,是三哥,也未可知呢。
  任海喧的好心情,维持到看见月绝情眼底的血丝为止,历时三周又五天。
  海喧并没有刻意回避与月绝情见面,只是,他已经高三,正处在迎接高考的冲刺阶段,每日里很少会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走动。
  虽然学校从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读死书,并且尚德学院的学生,多数都有能力和资质,报考国内一流学府,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轻忽大意。
  模拟考卷和大量练习册,要完成每一天的学习量,相当消耗体力和精力。
  所以当看见出现在海燃园里的绝情,海喧本能地一愣,然而当他随后看见绝情眼底明显的血丝和睡眠不足造成的眼下青痕,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怪异的感觉。
  仿佛那一夜极尽激烈缠绵的欢爱以后,这个女孩子便住进了他心里的一角。
  虽然并不时时想起,也没有期待接到她的电话,可是——
  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即使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以前曾经在心理学书籍上看过男性其实也有处男心理。当男性将人生的第一次性体验,与一个女人分享时,这种心情,其实同处女将第一次献给异性,是相同的。或者男性今后会有多个不同的性伴侣,但第一个,总会占据他的心里,很长一段时间。
  海喧意识到,月绝情,就将会在他心里,占据某个隐秘的位置,很久很久。
  直到他,或者她,彻底走出去。
  认识到这一点,海喧只能苦笑。
  “任三哥。”绝情自嘴唇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她知道会见着任海喧,可是,不知道真正见了,心情会如此复杂。
  千言万语,也不能形容这种感觉。
  仿佛那首歌,熟悉的陌生人。
  流浪很少同她提起家里的事,她也没有问过,而月家与任家,没有过多交集,所以她对流浪的兄弟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外界的那些传闻和寥寥数面。
  “来找小六?”海喧朝绝情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
  “是,来找小流。”绝情微笑,同样将翻滚的思绪,压抑在得体的笑容之下。
  海喧向楼上指了指,“二楼右手第三间,是小六的房间。”
  “谢谢任三哥。”绝情按指示上楼去了。
  任五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搭住海喧的肩膀。
  “谢谢任三哥……三哥,是不是感觉特别缠绵?”
  海喧肩膀微微一抖,卸掉任五搭在上面的手,斜睨一眼明显无所事事的任五,“你不去约会?我记得你的行事历已经排到圣诞节。”
  “三哥——你偷看我的行事历。”任五夸张地捂着胸口做尖叫状。
  你打电话时,我刚好从你身边经过而已,海喧在心里说,却不打算解释。
  “我只是忽然发现,想找一个符合我的审美要求的,完美无暇的女性,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呵……”任五开始做诗人状,“我的女神,你要有一头流水般柔顺丝滑的长发,皎洁如天上明月的柔嫩肌肤,明亮似夜空星子的清澈眼眸,性感如在红酒里煨软的樱桃般的嘴唇……”
  任海喧不打算站在原地继续听弟弟无病呻吟,转身就走,走出去没两步,又停下来。
  “这样的女性,你找,恐怕是找不到了,不如自己塑造一个,还来得快一些。”
  任五听了,稍稍一怔,随后用双手捧住脸颊,“哦,三哥,你简直是我的缪思,你开启了我……”
  任海喧这一次,大步走开,坚决不让任五的话再飘进耳朵里一句。
  转进厨房,正是下午休息时间,厨师并不在,只得厨娘坐在流理台一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海喧没有叫醒厨娘,自去食品柜里找到所需要的材料,另找了熬粥用的砂煲,接了水,先小火预热,然后去洗一应食材。红枣,莲子,银耳,枸杞,一点点胎菊,一一洗干净了,放在一旁沥水。取过砧板,将莲子放上,拿牛耳刀剖开,剔去莲心,随后将所有食材一下放进水温微热了的砂煲里,将小火调成大火,等到水开了约五分钟的样子,才将火关小,往里加了一些冰糖,盖上盖子。
  海喧的动作十分熟练,并没有生涩感。
  任五站在厨房门口,靠着墙,望着兄长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
  这不是他认识了十年的三哥呢。
  可是,那背影,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寂寞呢。
  那样的,寂寞。
  
  第二十章 寂寞的沉沦(3)
  楼上,绝情与流浪,并肩抵足,趴在床上。
  绝情手里拿着一份规划书,与流浪分析可行性。
  流浪托着腮,认真聆听。
  “可行是可行的,完全没问题。不过——”流浪看了一眼绝情轮廓深邃分明的侧脸,“你肯定这一次不会遭到打压?”
  绝情笑了笑,合上手里的规划书,翻身,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揪了揪流浪的脸颊,“所以我来找你啊,小流。”
  流浪每每听见“小流”这两个字,都有牙痒的感觉,可是思及令一个更加令她牙痒的“小浪”,也只好将就了。
  “要我怎样帮你?”流浪其实想叫一声“小绝”或者“小情”,但听起来,仿佛都很正常的样子,索性作罢。
  “我想在任家的势力范围内,寻一处理想的地点,并且,在我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之前,恐怕要一直倚仗任氏保全的力量了。”绝情也不掩饰自己的用意。
  “我可以把你引见给大哥二哥。”流浪笑容清澈,“在商言商,绝情,其他的要由你自己去争取。”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亲爱的小流。”绝情抱住流浪的肩膀。
  “我家大哥二哥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你好自为之。”流浪提醒绝情。
  “咦?难道小流你不打算为我敲边鼓么?”绝情美目流盼,风情万种。
  “在我家大哥二哥跟前,这一招恐怕是不管用的,美人。”流浪拍掉绝情的手,“我家大哥最洁身自好,二哥么,又对人一往情深。”
  绝情笑得绝倒,“小流,我的美人计,决不会用在你家哥哥身上。”
  任家的每一个男性,无论是已经长成男人的任大任二,还是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任三任四任五,甚至——那个被收养不过两年之久的任七,都不是她愿意惹到的人呢。
  难道我家哥哥们不够好么?流浪的眼神里难得有好奇颜色。
  不是不够好,而是,我们的世界,太过相像,仿佛对镜自照,看见对方,就像看见了自己。绝情枕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一点点明白,当年母亲,为什么会义无返顾地,爱上了父亲。
  也许,是因为,那是一个她永远也没办法拥有的世界,她不用在婚姻里,也处于时时刻刻的勾心斗角当中,她可以安心地,枕在一个人的臂弯里,幸福地睡去。
  只是,母亲忘记了,这样的父亲,成了她最大的弱点,甚至,成了她的死穴。
  所以,最终,因爱而结合的两人,也因爱而分离。
  多么荒谬?
  绝情敛下眼睫,掩去自己眼中的光芒。
  耳边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翻身坐起。
  “请进。”流浪扬声说。
  门被人由外而内地推开,女佣人推着一辆小小餐车,走进来。
  “六小姐,月小姐,这是今天厨房炖的甜品和一点点心,请慢用。”
  “谢谢。”绝情笑得仿佛夏日晴空的一抹艳阳。
  “绝情,你总这样朝人笑,早晚要出事。”流浪太息,绝情的这种笑,哪怕不是发自真心,也已经成为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
  绝情取点心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笑出声来,“小流,如果要出事,早便已经出了,还会等到现在?”
  流浪认真地凝视绝情,两人两两相望,隔了一会儿,流浪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
  绝情则无声叹息。小流,如果你像我一样,绝情少爱,会不会,受的伤害便少一些?
  两个女孩儿,两种心思,一样的淡淡郁结。
  取过白瓷小盅,揭开盖子,一缕淡淡甜香扑鼻而来,看仔细了,是一碗银耳莲子羹,里头有两三颗红枣并几粒枸杞和胎菊,只看颜色已经教她胃口大开。
  绝情拿过同样白瓷汤勺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
  冰糖淡淡的甜,银耳微微的糯,红枣浅浅的酸,胎菊徐徐的香,所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处,经过咽喉,滑进肚子里,带给人一种温煦的感觉。
  绝情微微眯起眼来,这银耳莲子羹里,有关心的味道。
  “嗯——小流,你家大厨的手艺非凡,这银耳莲子羹,我吃出奶奶的味道。”绝情又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回得炖这样的银耳莲子羹给我吃,便是这样的味道呢。”
  流浪听绝情这样夸赞,便也喝了一口,随后忍不住微微蹙起秀眉。
  这——不是家里大厨的手艺。
  并不是任家的大厨烧得甜品不好吃,而是——那种感觉——大厨烧出来的东西,永远有一种饭店的味道,而不是家的味道,可是这碗甜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