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美缘
有理!”八员虎将,一齐跳上岸来,不一时夺得一只船来,马云、汤彪、小姐众人一同上船,众英雄酒泪而别,两下一齐开船。不言常公爷望山东登州而去,下回书中再表。且云汤彪、马云并假小姐自从过江,正遇顺风,扯起风帆,向金陵进发,亦且不言。再说马总兵,将人马围住芦洲,天色渐明,不见动静。传令放箭,箭已射完,形影全无。又令众军各执兵器,直奔芦苇之中,寻了一会,不见一人。回禀道:“贼人一个也没有。”马杰道:“必躲在深处,传令将芦苇放火烧了,贼子要命自然出来。”众兵在上风放火烧芦苇,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好不利害,只听得刮刮喇喇,不一时将芦洲烧成一块空地,贼人全无。马杰想道:必是夜间投水而死。传令收兵,三通大炮,将人马收回到了镇江,进入府门,有丹阳县文书到来,杀死官兵一百三十三名,杀死船户三十二名,共计一百六十五名。句容县文书又来,也杀死官兵九十七名。马杰做下文书通详咨部不表。话分两头,再言花太师终日闷闷不乐,思想儿子,只见门公捧进许多部文,放在桌上。花太师也无心肠料理政事,不去观看。忽然想起前番行文到杭州,将钱氏枭首代儿子报仇,不见回文。今且将文书翻翻看看,看到杭州东方白的文书云,钱月英被个大汉劫了法场,杀死知县,又杀死无数的官兵。花太师看了大吃一惊,又看到江南德制文书,劫法场的贼人,被总兵马杰拿住审问明白,名叫张大胆,解往浙江省,行至丹阳县被羽党劫去,后至句容县杀死官兵无数,至今未曾拿获。花太师看完,放声大哭道:“苦死我娇儿,仇人枭首,又被人盗劫去,杀死无数官兵,如何是好?倘若皇上知道,罪即归老夫了。”又恨东方白这畜生,好生无理,知道老夫只有此子,硬将钱月英断与我儿,送了性命,绝了老夫后代,如今将法场劫去,杀死无数之人,岂不是都堂之过?待老夫修下本章。一宵晚景已过,次日早朝,天子登殿,百官参毕,王开金口道:“文官不少,武将齐班,有事早奏,无事卷帘!”言还未了,闪出一位大臣,跪在金阶奏道:“臣武英殿大学士,花荣玉有一短章,冒渎天庭。”武宗皇帝道:“先生有何奏章?这等哭泣!”花荣玉道:“臣年五旬以上,今有浙江都堂灭臣后裔,臣故具此短章奏达。”当驾侍从官,接了摆在龙案。天子看毕,龙颜大怒,即传旨,着锦衣卫,到浙江锁拿东方白来京,三法司勘问。回叫道:“先生不必悲伤!朕传旨,着地方官沿门搜索张大胆与钱月英,代卿子报仇。”花荣玉叩谢皇恩,天子袍袖一展,群臣各散不表。再言锦衣卫领了圣旨,星速赶到浙江,早有合省官员知道有圣旨到来。都堂率领文武官员出郭迎接,到了十里长亭安排香案,不一时锦衣卫到了,众官迎接圣旨,锦衣卫开读道:
“圣旨已到,跪听宣读。”
早将东方白衣冠摘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着尔东方白代天巡狩,封疆大臣原为上报国恩,下抚万民。今尔失职,酷刑强断,错配婚姻,有伤天理,又伤大臣之子,绝花门之后,朕闻此事,有关风化,张大胆一人劫了法场,杀死官兵数百,俱系东方白之罪。着锦衣卫即日锁解赴阙,以便治罪,钦哉谢恩。”
东方白与合城文武官员,齐声万岁!万岁!万万岁。锦衣卫将九条铁链锁起东方白押解赴京,正是:
从前作过事,今朝一齐来。
不知东方白解赴京都,怎生发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部分第四十四回 三法司勘问东方白 地方官搜擒钱月英
却言锦衣卫,拿了东方白,星速赴京不表。再言杭州百姓听见锁拿东方白,好生欢喜。这个瘟官也有今日,此番进京一定杀头,还便宜了他,该万剐千刀,方消我们之恨。众人与他何仇?这般恨他。那人听见此言,哭将下来,这个瘟官不把钱月英断与花文芳,我的女婿也不得死。那日出斩钱月英,我女婿鬼使神差在家好好的,要去看出斩。那知遇着一个天诛地灭的强人,来劫法场,我女婿可怜一刀砍去半段,丢得我女儿无靠。如今累我养他,怎不叫我痛恨。不言百姓们唾骂他,再表锦衣卫将东方白,解到京师,缴还圣旨,交三法司勘问。刑部大堂这位老爷姓傅,名龙,乃高祖驾前功臣,傅有德五代之孙。为人耿直秉公。不一时,大理寺李嘉,与吏部大堂郭文进,一同到了。傅公迎入见礼已毕,郭文进同李嘉道:“年兄奉旨同审东方白,这案请傅年兄鞫问。”傅龙道:“年兄例该先问,小弟随后。”当时三法司,升了大堂,上面供着圣旨,九卿书吏,参见过了,分列两边。郭、李二公,将东方白带进,一声报名,来到法堂,傅公道:“打开刑具。”众役禀道:“犯官当堂开刑具。”东方白参拜圣旨已毕,跪于丹墀。郭公道:“东方白!圣上着你做了天子封疆重臣,为何不思报国,贪婪害民?”傅公道:“郭大人,不是这等问法,我等奉旨审他,如何枉断硬配婚姻,劫了法场,杀了有职官员并官兵百姓人等无数,东方白你可实实招来!我等好去覆旨。”东方白道:“三位大人在上,容犯官细禀,犯官非是硬断婚姻,钱氏原是花公子原配,后冯旭考文比花公子较胜,钱林又许了冯旭!”傅公大喝一声道:“你这狗官,一派胡言支吾,怎么钱氏原是花文芳之原聘,后嫁花门就该夫唱妇随,如何反将公子杀死?劫了法场,杀死官兵?都是因此而起。”叫左右取大刑过来夹这狗官。两边一声答应,即时把东方白夹起,可怜往下一踹,东方白早已死去了。看官,你道东方白那里知夹刑利害,他向日做都堂时,那晓得今日在三法司堂上受刑。当时逢迎花文芳,将冯旭夹打成招,只望花太师升任,谁知今日弄巧反成了拙。傅公见东方白死去,吩咐取凉水喷面,不一时东方白醒来,哼声不止,叫道:“三位大人在上,犯官情愿认罪。”三法司见他认罪,一一叫他书供,带出收监,候旨发落。就此复旨,天子见奏,龙颜大怒,传旨着校尉到湖广天门县,将东方白家产尽行抄查存库。将东方发配口外充军,到了半路而亡,这是东方白一段公案完了。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再言马云、汤彪送得假小姐到了宁波地方,汤彪道:“马兄,自此处分路了!”马云道:“待某家送到尊府,某家才放心回山!”汤彪道:“此处到金华乃一水之地,尊兄放心回山!”马云只得拜别,带领八员健将,回东华山去不表。汤彪带着小姐来到金华,进了自己府门,拜见过母亲,假小姐进来拜见汤夫人。夫人问道:“我儿,此位小姐却是何人?”汤彪道:“此位小姐姓钱,名月英,是孩儿结拜兄弟冯旭之妻,因被花文芳谋婚,杀死奸人,代夫报仇,市曹行刑,多亏常兄救了性命,中途遇见孩儿,交与孩儿带回家中。”太太听了道声:“贤哉小姐!老身收为义女。”假小姐道:“蒙太太见爱,请上待女孩儿拜见!”彼此四双入拜,又叫汤彪与小姐拜为义妹。兄妹相称,拜毕。太太亲生女儿比翠秀小一岁,名唤秀英,也来相拜,亦是姐妹称呼。太太又吩咐家丁、仆妇人等叩见,俱以大小姐相称。即便款待酒饭,筵席散后,即吩咐小姐就同秀英往后楼居住,姐妹正是合机,二人终日拈弄笔墨,吟诗作赋,不觉过了个月有余。那知有奉旨搜捉张大胆与钱月英的旨意到了,各省行文到各府州县沿门搜捉。金华府张挂告示,晓谕军民人等,知悉。如有隐匿不报者,搜出一同治罪。不论绅衿仕宦人家,内眷不便搜捉,着该地方官饬令媒婆严行搜缉,不得视为具文。看官,你道此时官媒毋论绅衿仕宦人家,悉行穿房入室,逐一搜寻,不得漏网。告示一出,人人皆知。汤彪闻得此信,即入后堂禀告母亲,将此事细说一遍。太太吃惊问道:“这怎么处?”翠秀在旁流下泪来,太太看见叫道:“我儿休要慌忙,大家想个主意,藏过一时才好。”汤彪左思右想,并无藏身之处,汤小姐在旁叫道:“母亲、哥哥莫慌!何在乎钱家姐姐一人,就是几十个,孩儿也有藏身之处。”太太听说叫道:“我儿你有何计策?快快说来!为娘的方才放心。”
不知汤小姐说出何计,可能藏得假小姐下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部分第四十五回 功臣庙潜身避祸 迎风山姐妹遭凶
话说汤秀英叫道:“母亲!我家有座功臣庙,可以将钱家姐姐请在庙里躲避。那地方官怎敢进去搜寻?”太太与汤彪听了道:“好个功臣庙!我却忘了。”这功臣庙乃是太祖皇帝敕建。当日太祖创业登基,将这些功臣各镇一方。太祖道:“朕与诸位皇兄朝夕不离,怎忍分散?”故此各建一所功臣庙,正中塑太祖皇帝神像,左是军师刘基;左是领兵大元帅,中山王徐达。那些功臣挨次分列两旁。右首是开平王常遇春、歧阳王李文忠、宁河王邓三东、瓯王汤和、点宁王沐英等;右首却是颖国公傅有德、开国公胡大海、宗国公冯胜、韩国公李善长、管国公郭英等。如朕聚会,是这个原故。每逢春秋二祭,才敢开门祭祀,如有人擅登功臣庙者斩首示众。今何不将小姐请到功臣庙中?朝拜太祖与众家功臣,拜过依然封锁。那金华府沿门搜寻到了汤彪家,迎接到厅,见礼分宾主坐下。知府道:“公子休怪本府多事,此乃奉旨,又有部文,正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汤彪道:“老公祖奉上谕,不得不如此,治生怎敢见怪?”二人说毕,知府站起身来,汤彪陪着知府走了几处,来至功臣庙下,汤彪道:“请老公祖登功臣庙上一观!”知府:“此庙乃是太祖皇帝敕建,本府怎敢擅登?”此庙前后走了一遍,复至厅堂坐下,叫道:“唤过官媒头来,”吩咐道:“你到夫人内室一走,有无回禀本府!”不一时回禀,并无其人。知府打道起身,汤彪送出了大门。知府上轿出了府第,又往下家搜捉去了。如今按下假小姐住在金华府不题。再言钱月英同落霞二人,女扮男装往山东投他舅舅任所,自从那日雇船,直至扬州,换船到淮,过了黄河,到了王家营起早,雇下一乘骡轿,长行走了几日。那一日正往前走,只听得树林之内,射出一枝响箭来,山凹里跳出一伙强人,听他口中喝道:“
不种桑田不种麻,亦无王法亦无家。
有人打我山前过,十驼金银留九驼。
若无金银来买路,丢下人头由你过。
占住此山为好汉,巡捕官兵不奈何。
为首的大王大喝道:“会事的留下买路钱来!”两个骡夫道声:“不好了!强盗来了!”转身就走,金命水命跑个没命,丢下轿来。那大王看见哈哈大笑道:“顺手而得!”吩咐喽罗,将骡轿拉上山来!喽罗一声答应走来,将骡轿拉了就走,小姐同落霞吓得死去还魂。不一时,上了山。大王升了银安殿,坐了虎皮交椅,吩咐将轿内肥羊推上来,喽罗走至轿旁,将小姐和落霞从轿中扯出。即时绑起来,推至银安殿前,二人双膝跪下,哀告道:“大王爷爷饶命!”看官,你道此山叫甚名字?大王却是何人?原来就是迎风山,大王姓董,名天雄,就是杀花能的那个大王,占住此山,聚集喽罗,打家劫舍。凡遇客商经过,轻则劫去财物,重则丧他性命,也不知杀死了多多少少。董天雄睁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后生,喝道:“你这两个狗头,在我山下经过,快献上宝来!饶你性命!”钱月英告道:“小人主仆二人投亲不遇,并无财宝,求大王爷爷饶命!”董天雄听了大怒道:“既无财宝,吩咐与我绑起来,取他的心肝,做个醒酒汤!”喽罗答应一声,将钱月英同落霞二人绑起,二人长叹一声,到了剥衣亭,喽罗动手剥他衣衿,钱月英与落霞暗想道:早知死在此处,不如死在家里。满面羞耻难当,将双眼紧闭,任他动手脱下靴子,露出一双小脚。众喽罗齐笑起来道:“原来是个女子,险些杀了。大王爷岂不责我们?”复至银安殿禀道:“那两个肥羊不是男子,却是两个女人,请大王爷爷定夺!”董天雄听了大喜道:“孤家正少一位押寨夫人,此乃天定良缘!吩咐将娘娘送入后宫,着宫女们伺候。孤家今晚花烛成亲。”喽罗答应,来到剥衣亭跪道:“请娘娘入宫梳妆!”小姐同落霞,听得此言吓得魂不附体,只求早死。喽罗将绑放了,送至后山宫内,有几个宫女迎接。众喽罗道:“大王有旨,着你们服侍娘娘梳洗。大王今夜就要成亲。”这些女子怎敢怠慢,就请娘娘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