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十字(没看,但一共有3部)
梓儿一面喝止阿旺,一面笑道:“阿沅姑娘,原是我们冒昧打扰。我们并无他意,只须看得楚姐姐一眼便走,还请让我们一见。”
“少在我面前唱双簧。若真安着好心,只须不要来打扰我家姑娘就好了。”阿沅对梓儿的偏见,不知为何,竟是根深蒂固。
唐康揣度情势,知道梓儿不见着楚云儿,断不肯走;而阿沅却也不会轻易让步。这样纠缠,终不是办法,他眉头一皱,忽然望着阿沅身后,惊声叫道:“楚姑娘,你怎么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阿沅也不由转过身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禁呆了一呆,唐康趁势快步抢上前去,把门推开,走进房中。阿沅这才知道上当,但是阿旺与朱眸,早已扶着梓儿走进房中,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楚云儿房中吵闹的。只得紧走几步,跟着进了房中,狠狠的盯了唐康一眼。唐康少年心性,见阿沅瞪他,不由朝她吐舌一笑,直把阿沅气得发抖。
梓儿走到床前,见楚云儿这般憔悴,心中一酸,眼泪簌簌的流了出来,轻声唤道:“楚姐姐……”
阿沅走到床前,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梓儿被她冷言冷语,心中郁闷已极,却又不好争辩,只好装作没有听见,向唐康说道:“康儿,你说这该怎么办?”
唐康走到阿沅跟前,长长一揖,低声问道:“阿沅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在下也是迫于无奈。”
阿沅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唐康又陪笑道:“你千万不要见怪。楚姑娘最近的情形怎样?大夫可和你说过没?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也好想个对策。这都是为了楚姑娘好的。”
阿沅本不愿理他,可又怕误了楚云儿的病情,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眼泪终是忍不住,又流了出来,一面泣道:“你们来又济得甚事,偏偏学士又不来。若是学士来了,亲自喂药,姑娘或者还能喝得进一点,我每次喂药,都是吃一半吐一半的……”
梓儿听到阿沅说什么“偏偏学士又不来”、“亲自喂药”,心中顿时五味瓶打翻,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心间。呆呆痴立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沅本是无心之语,见梓儿如此模样,心中竟似有一种快意,正要添油加醋再说几句,却见唐康寒着脸,冷冷的瞪着她,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然一怯,终于把那些话吞回肚子里。
良久,梓儿望了楚云儿一眼,苦笑道:“康儿,再给楚姐姐找几个好大夫诊诊脉,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来……”
※※※
“石卿,上次卿和朕说,学校之法,有三个体系……”赵顼望着宫殿外的倾盆大雨,哗啦啦的似乎把人心中阴霾也一并冲走了。
“是。不过微臣以为,凡事不可性急。须得一步一步来,世上可做的事情很多,该做的事情很少,陛下当做该做的事情。”石越的眼睛里尽是血丝,脸色憔悴。
“卿所谓普通教育之法,中书门下并无特别的反对意见,只是冯京向朕言道,有些军下辖数县,主客户七八万,若不设学校,于理不合。朕以为所言极是,已着政事堂商议,凡户数超过两万户的军,可以设县学或者学院。”赵顼细里慢条的说道,“卿意如何?”
“臣无异议。”石越欠身道,“韩相和王参政的奏疏,臣已拜读,学士院拟的条例,也早已送到中书。初步的意见,是学校推行之法,分五年逐路实行。第一年,只在四京、京畿路、京东东路、京西南北路、两浙路、淮南东西路、江南东西路、成都府路执行。以后按年逐次推行,终及全国。”
“五年时间,似乎太长了一点。”赵顼皱眉道。
“臣以为并不长,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另外,翰林学士元绛的奏疏中,言道宗学、蕃学,不可偏废;又如此大规模众建学校,应当设立专门的机构来总领其事……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卿以为如何?”赵顼反问道。
“臣以为官制改革就在眼前,似乎并不需要急着设立新机构。但在改官制时,设一个专门机构,或者是在礼部设一个院,或者是国子监,来管理学校事宜,却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宗学是隶属太常,还是隶属礼部或国子监,须陛下圣裁,下臣不敢妄言。在京师设蕃学,使各部落酋长贵人子弟入学,习汉文,知汉礼,行汉俗,为朝廷培养一些心向汉化、忠心不二的臣子,臣以为是谋国之言。”石越侃侃而谈。
赵顼思忖了一会,道:“既如此,朕以为将来可以让国子监管理学校之事,宗学亦隶属国子监。至于蕃学,朕以为可行。”
“陛下圣明。”石越习惯性的恭维了一句,又说道:“专门教育,似画、律、乐等,是为朝廷培养人材,则可以纳入太学之中,不过单列一门罢了。这个只要议定条例,便可推行。至于培养各种工匠的学校,若由朝廷出资,可能会引起士大夫的不满,倒不如让那些商人去办,朝廷反倒省事。”说到这里,石越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
“臣奉旨到政事堂与丞相、参政们商议,丞相们都不同意由朝廷出资兴办,以为有那些余财,倒不如放在县学、官立学院上,丞相们认为,这种事情,朝廷不加禁止便是了,完全没有必要去提倡。但是臣以为,士农工商,国所不可或缺……”
赵顼摇摇头,笑道:“石卿自己也说,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应该做的事情很少。这些东西,无须太在意。数千年来,毕竟没有听说过工者亦要读书的。朝廷上下,只怕都不会同意。”
石越也固执的摇了摇头,朗声道:“陛下,这就是应该做的事情,千百年后,人们会夸赞陛下的远见卓识!”
赵顼见他如此坚持,又是奇怪又是好笑,笑道:“这又是什么远见?石卿,朕以为没有必要为这等小事,惹得朝议沸沸扬扬。”
“诚然。”石越慨然道,“所以臣想出另外一个办法,请陛下定夺。”
赵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笑道:“卿但说无妨。”
“朝廷可以下诏,凡钟表、印刷、造船等行会所有民营作坊、商号,每年必须到有司登记发证,方可开业,发证的要求,除了出具业主之身份证明、作坊地点、规模大小之外,同时要求,三年之后,如果没有一定比例的雇工是在有司登记、朝廷认可的技术学校毕业的学徒,则将课以高额罚金,否则不许经营。这样那些作坊主、商人,就会主动去开办技术学校。为了保证商人们不瞒天过海,有司可以对技术学校进行抽查考试,若达不到要求,则课以罚金、勒令停办。如此,朝廷不必为技术学校出一文钱,反倒可以坐收一笔登记费。”石越明明知道这样做利弊参半,却也别无选择。因为整个朝廷中,没有一个人支持朝廷出钱办技术学校,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朝廷有这个钱,不如去办乡学县学。迫于无奈,石越只得向商人、作坊主们开刀,用律令逼他们办学校。好在唐家的技术学校,已有一定的规模,石越这样做,不仅没有得罪唐家,反而无形中又为唐家拔一个头筹。
赵顼万万想不到石越由要求朝廷办技术学校不成,一下子就转到不惜加重各作坊的成本,也要逼他们办技术学校,心里颇是不解,问道:“卿说的这个技术学校,真的有这样重要吗?”
石越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主意的利弊究竟如何,只是他非常的遗憾中国有许多技术的失传,如果采用这种方法,那么好的技术可能更容易由学校层面进行推广——虽然石越这个时候心里也并没有底,但说什么也得试一试。他不能向皇帝解释这么多,只好笼统的答道:“陛下,以臣之浅视,认为技术学校的普及,非常的重要。”
赵顼心里自是难以明白,见石越坚持,不由玩笑道:“拗相公之外,又有一个拗学士。既是卿坚持,朕也准了。每年国库能多收一点登记费,朕不会反对的。”
石越见皇帝取笑,也笑道:“反正收的是有钱人的钱,微臣也不会于心不安的。”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由齐声哈哈大笑。
※※※
四月份的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之后,天气终于开始放晴。
新婚的王倩比她的姐姐要幸福得多,桑国对于能够得到前宰相的垂爱,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上上下下对王倩都非常的客气。而桑充国也称得上是个如意郎君。若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少了一个诰命。但是王倩对这个并不是很看重。
给公公、公婆请过安之后,王倩无所事事的在院中和丫头们踢绣球玩耍。忽见桑充国取了披风,似是准备出门,她连忙丢了绣球,迎了过去,笑道:“桑郎,是要去学院吗?”
桑充国点点头,心不在焉的答道:“嗯。”
“出什么事了吗?”王倩立时便注意到桑充国神色的不正常。
桑充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刚刚欧阳公子来过,告诉我朝廷今天正式颁布《诸州县兴学校敕》,并且把内容抄给我看了。”
王倩从桑充国手中取过披风,亲自给他披上,一面笑道:“这是好事呀。范文正公、我父亲,都是想要兴学校的。无论由谁来完成,我父亲一定都会很高兴,这不也是桑郎的愿望吗?”
桑充国奇道:“你怎么说便是我的愿望?”
“桑郎若不愿意大兴学校,何苦在京师费尽心思办义学?”王倩调皮的眨眨眼,笑道。
桑充国微微点头,笑道:“这倒是。”但立时又皱了眉,叹道:“不过你不知道这《兴学校敕》的内容,政事堂的相爷们……”说罢,又摇了摇头。
王倩见他大不以为然,心中一动,笑道:“桑郎,可以给我看看那份敕吗?”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桑充国一面从袖子中取出一卷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来,递给王倩;一面挽着她,到院中藤椅上坐了。
王倩垂首细细读了一遍,她记性甚好,生性聪明,虽然比不父兄可以一目十行,却也较旁人快出许多。读完后,蹙着柳眉想了一会,突然望着桑充国,问道:“桑郎,你是准备反对这份敕吗?”
桑充国沉吟一会,说道:“反对倒谈不上,根据《出版条例》,似这样的敕令,不涉及军机大事,朝廷未曾明令禁止议论,《汴京新闻》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至少可以帮助朝廷拾疑补阙。”
“那桑郎的意思,还是管了?”王倩眨眨眼,认真地问道。
“是。有些话,不能不说。”桑充国慨然道:“若按这个敕令执行,从此穷人读不起书。或者说,如果穷人的成绩在一百人中不能成为前二十名,不仅仅生活无着落,还要缴纳学费,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王倩微微点头,柔声说道:“桑郎说的很有道理。贫穷之户,如果要读到县学,往往需要举家举族之力供给,待入了县学,这才由朝廷供给,从此可以不需要家人族里负担。若按这个条例,那家贫而资质仅是中等之人,需要由家人族里负担到学院毕业,的确不太公平。而且朝廷舍不得出钱办蒙学,政事堂诸公,见识远不及桑郎。”
“难得娘子有这等见识。”桑充国竟是大起知己之感。
王倩抿嘴一笑,道:“但是,桑郎,你可知这个敕是谁写出来的?”
“谁写的?”桑充国接过敕令,看了一会,摇摇头,道:“欧阳公子说是中书门下颁布的诏书。”
王倩微微摇头,轻轻说道:“若是妾身没有看错的话,这是石子明的政见。”
“何以见得?”桑充国心里倒并不意外,只是他不知道王倩何以如此肯定。
“从敕令的详细程度,执行方法,以及技术学校等等,无一不可看出石子明的印记。妾读过石子明的全部著作,还有一些奏疏,家父也常常提起他。相信妾身不会看错。”王倩淡淡的笑道。
桑充国心中对王倩更是佩服,叹道:“欧阳公子也和我说过这种可能,娘子若是男子,必是国家栋梁。”
王倩被丈夫夸奖,俏脸微红,垂首不语。桑充国见她娇羞不可方物,心中不由一荡,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可惜今日不能多呆,学院报社琐事太多。”
王倩轻声问道:“桑郎,你明知是石子明的政见,还要公开质疑吗?”
桑充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子明在《三代之治》中,说要让人人都可免费入学,要让贫家子弟能凭自己的能力博一个出身,可是他高居庙堂之后,却似乎把《三代之治》中说的种种理想,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失望。”
“这或是他性格沉稳,顾虑过多使然。家父曾经说,石子明前途不可限量,现在他虽然只是翰林学士,却是他实际上第一次正式推?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