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十字(没看,但一共有3部)
狄咏听这个锦衣少年的话,自信中带着央求与狡黠,他先说了是皇帝亲口称赞并赐名的美酒,便是量定了狄咏不会说“劣”,又用美酒公然“贿赂”,只要他狄咏喝了这酒,赞了一个“好”字,不免又会成为他们宣传的口实,想起要在一面三丈白布牌上写上“狄郡马亲口品尝赞誉”这样的字迹,狄咏几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是人家笑脸软语相求,他又不便拒绝,当下只得勉为其难,接过一杯酒来,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只觉入口香甜,不觉一口饮完,正要称赞,便听到一阵丝竹之声从右边的街道传来,然后便有一个妇人大声呼道:“郡马爷且慢开口!”
狄咏转眼望去,却见是一个半老徐娘,穿红着绿,手持团扇,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她身后的队伍,大抵也如这江南十八家商号联号酒坊的规模,不过却没有中年汉子,也没有大鼓,是清一色的怀抱琵琶的女子与绵衣小厮。那队伍前面,却是一面三丈高的绿布牌,写着“烈武王府祖传秘技,酿造一色上等浓辣无比高酒,呈中第一。”
——这个牌子却是非同小可,狄咏不由得心神一震。烈武王,便是高太后、高遵裕的先祖!宋代造酒卖酒,向来是官府垄断,大部分是由官办的酒库酿酒出售给有许可证的商家,只有少数商家被许可自己酿酒出卖,但都要受到严格的检查;直到开发湖广,经营海外,甘蔗酒等蒸馏酒发明,酒禁稍弛,商人们可以购买许可证大规模酿酒,这才引起了官私酒坊在酒类市场的竞争。但是开放的一块,却主要是甘蔗酒与果子酒,传统酒业,对于私人酿酒,纵得许可,官府也依然有严格的配额限制。似高家这样的大世家,虽然府中莫不是自己酿酒,有些名酒还天下知名,但是却是不可以乱卖的。何况,若是旁人家倒也罢了,最要紧的,却是狄咏知道,高太后一向对家人要求十分严厉,绝不许高家子弟经商、干政,更不许高家子弟目无法纪的!似这么样的张扬显摆,岂是高家的作风?!
正在沉吟间,那妇人却已走近,朝着狄咏敛身一礼,笑道:“所谓货比三家。还请郡马爷也来尝尝当今太后娘家的好酒,再品评是哪家的酒更好,哪家的酒较劣不迟!”她说完,一面捧上一杯美酒递给狄咏,一面还不忙丢个白眼给江南十八家商号的锦衣少年,显然,话语中的咄咄逼人,是对他而发。
狄咏接过酒来,不由暗暗苦笑。眼下之事,表面上虽然只是两家酒坊的竞争,但是若被人往深里追究,却可以挖出无穷无尽的话柄来。这高太后家自然不能得罪,但是这江南十八家商号,又是好轻易得罪的么?别说唐家背后的石越,单单他们能把酒贡上宫廷,并且求得皇帝御笔赐名,这份能量,就不能小瞧了。更何况,这十八家商号,与自己的兄弟狄谘,只怕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狄咏摇了摇头,心中打定主意,决意两边均不得罪。当下捧起酒杯,仰脖喝下,方一入口,便觉奇辣无比,他没喝惯这种酒,促不及防,竟连咳数声,几乎把一杯酒尽数呛咳了出来。高家之酒,端的名不虚传,果然“浓辣无比”,只是未免令人难以消受。
他这一呛不打紧,几乎同时便听到十八家商号那边鼓乐齐鸣,人人欢欣鼓舞,那锦衣少年得意洋洋的高声呼道:“呈中第一,不过如此。”
那妇人做梦也不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脸上不由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强作笑颜,挥着手中团扇向众人高声喊道:“烈武王府美酒,果然浓辣无比!”
但是狄咏将酒呛出,却是这御街上人所共见,谁又相信是狄咏这个名将之后会被一杯酒给辣住,都只道是这酒喝不得,“呈中第一”,不过是沾了高太后的面子,因此连这高家的乐队免费派酒,都有人摇头拒绝,众人都争先恐后的去品尝江南十八商号的“甘露酒”去了……
狄咏暗暗叫苦不迭,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知道的说他是无意,不知道的却定要疑他是故意。他回头望了清河郡主的马车一眼,便见那掀开的一角车帘中露出的眼睛中,也写满了无奈之意。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节上
更新时间2006…3…14 21:26:00 字数:0
西边的夕阳已隐入山中,晚霞渐渐消退,乳白色的炊烟却依然飘荡在天际。小虫子们已经开始聚集成团在空中嗡嗡飞旋。黄昏里的熙宁寨看来美丽而安详。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之上,正有一行三百余人的骑客已经燃起了火把,高高的举起照亮着前行的道路,马蹄踏踏。旗帜在风中猎猎飘舞,在火光中,依稀可以辨出那上面的写得有“陕西”、“安抚”等字样。
行在队伍中间的石越,正骑着一匹黑色的河套马,被数十个护卫紧紧的拥簇着,离他最近的,是他最亲近的幕僚李丁文。
“此刻离熙宁寨还有多远?”石越微微皱着眉,有些疲倦的问道,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尤其是骑在马上,这么整整走了一天,就算是他的精力素来充沛,此时也觉得腰部酸痛,而大腿内侧的皮似乎也已经磨破了,每行一步就隐隐做痛。
虽然知道还有更舒适的方法——坐轿,但这却是石越是绝对不愿意开启的先例。在这一点上,他一贯十分同意王安石的观点:纵然是古代最暴虐的君主,也不曾把人当成牲畜来使用。
“还有六七里左右。”李丁文含笑看了石越一眼,答道,但顿了一顿,似乎是无意的又补充了一句:“侍剑他们昨日已经先到了熙宁寨。”
“这是我巡视的最后一站了。”石越点了点头,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表态,只是淡淡说道。不知不觉,他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年来的勾心斗角,早令他习惯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因此,虽然心中很期待着与侍剑重逢,虽然对李丁文没有任何的怀疑,但内心的情绪还是被习惯性的压抑在心底,而绝不会表露在脸上。
李丁文赞许的点点头,道:“公子的决定,我很赞同。看来石门水阴的狼烟,很快就要燃起……”
石越摇了摇头,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声音低得几乎象是自言自语的道:“只要不被人以为我在推卸责任,已算不错了。”
“公子何必在乎别人的议论?”李丁文淡淡的说,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高傲,“其实公子在此间,于战事并无帮助。若是不做决策,则身份尴尬;若是点将派兵呢,则众将肯不肯听命还是未知之数,稍有失误,更是自取其辱,败坏国事。还不如把放手将事情交给高遵裕与种谊的好。”
“我明白。”石越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经学之术虽然闻名天下,人人皆知,但是对于他军事上的才能,只怕人人也都会抱有怀疑的态度,尤其那些久历战阵的战领,更难保不会心生轻视。
“其实,我更担心的倒是讲宗岭的情形……”
石越勒住马头,望了李丁文一眼,却沉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丁文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石越见他赞同,不由微微一笑,当下又拍了拍马,继续向前走去。李丁文连忙夹马跟上,又问道:“公子真的要准备上那道奏章?”
“自然要上。”
“乡兵之制,自五代以来有之,只恐如今轻率难改。”
“仁宗以来,陕西一路,三丁选一,募为乡兵。其后更是不断增刺。但是在元昊扰边之时,又何尝得过乡兵之用?渭州乡兵,虽然素称骁勇,但你我亲身巡视所得,又当如何?真正能够打仗的乡兵,不过只少数弓箭手而已。朝廷的大臣们,贪图的只是征募乡兵,可以节省军费;同时又有什么兵农合一的古意,却不知道这些乡兵被征募而来,其作用,不过是供边境的官吏将帅们差使,甚至是用来走私!”
“走私?”李丁文不由一愣,他是一千年前的古人,纵然学问高明,也断断不会知道这个石越脱口而出的词意,虽然这在一千年之后,这个词的意思人人皆知。
“就是回易。”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石越只得又解释道:“边境将领私役乡兵甚至是禁军,常私自与边蕃进行茶马等贸易,中饱私囊,在仁宗时已经下令禁止,但却屡禁不止,反倒是愈演愈烈。”
李丁文对“回易”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白,不由苦笑道:“军队进行回易,利润丰厚,嘉佑年间,贾逵令军士回易,五十天内得息四倍;庆历年间范文正守边,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进行回易,得利息二万余贯。虽然此二人所得之钱,都是为了劳军之用。但由此可以看出回易的利润之高。”
“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供差使,却不必上缴一文钱的关税!”石越冷冷一笑,轻声道:“难怪高遵裕发了大财——这件事情我暂时不和他计较,但是朝廷在陕西征募数以十万计的乡兵,却是为了什么?朝廷没有得到一点好处,百姓们也被困扰!表面上充做乡兵就可以免役,但是实际上呢?乡兵却白白成了地方守吏的仆役!表面上乡兵只是农闲时教训练,可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受差役!陕西路为什么穷?那是因为陕西路的男丁们,永远都在服役。”
“但是,公子如果请求解散陕西路的乡兵,只怕会触犯许多人的利益。乡兵是遍布全国的,陕西路开了头,就意味着全国的乡兵,都难以再持久下去。而朝中一些利益受到触犯的大臣与一些不名真相的大臣,必然都会竭力反对。破坏防秋,这个罪名只怕还没有人担当得起。”虽然知道石越的话正中乡兵之制的弊处,但一想到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李丁文就不得不出言提醒此举可能引致的后果。
“不得罪人是做不成事的!”石越提高声音说道,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他的嘴角紧紧的抿着,似乎也透露了他的决心之大。
“但是得罪了太多的人,也一样做不成事!”
“我意已决。我会去请求得到皇上准许,除沿边弓箭手与沿边州军屯田乡兵之外,解散陕西路所有的乡兵。沿边弓箭手的人数与训练时间,都须请兵部严格限制。十余万沿边州军屯田乡兵,待到西夏之事了后,也放还为民,土地赐予其本人。为了弥补解散乡兵可能出现的问题,一并奏请朝廷允许沿边州军乡里自发组织忠义社,受各地巡检节制,协助防秋。”石越的目光,有李丁文想象不到的固执或者说坚定。
“那边境至少会少掉十几万人的乡兵。而陕西全路少掉的乡兵就会有几十万!”李丁文苦笑道,“这些乡兵对于朝廷的确没有一点用处。但是十几万人,仅仅这个数字,就会让不明真相的人凭空产生多少不安?利益受到损害的人,一定会利用这种不安。所以,公子,我敢肯定,这份奏章,绝对不会通过。无论是政事堂还是枢密院,还是门下后省,这份奏章,都绝对不会通过。”
石越猛地勒马,注视着李丁文,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它必须通过。我一定要让它通过。陕西路要发展,大量的成年男丁,就不能被无用的兵役困住。我只有先把陕西的百姓从各种各样的差役中解脱出来,他们才能回家好好种田,一切农田水利之建设,才有前提。”
“请公子三思。若能直接征用这些乡兵去修水利,也是一个办法。”李丁文对于自己提出的办法,其实并没有自信。但他却不能眼看着石越在这个时候去挑战一个庞大的利益既得阶层。
“劳民伤财。兴修水利的劳力,要从水利设施的附近征募。”石越忽然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坐骑,坐骑负痛,不由倏的加快了速度,慌得一干护卫连忙紧紧跟上。
天都山。
“镇戎军的宋军有增兵迹象?”
“渭州知州高遵裕到了镇戎军?”
“德顺军的宋军也在向北调动?”
李清在几日之内,连续接到关于宋军调动的密报,多达数十次。但是没有一次,有今日这么严重。镇戎军知军是渭州经略副使夏元畿,夏元畿此人,李清非常了解,此人有两大爱好:回易、向士兵放高利贷。但抛开这两点,平心而论,夏元畿虽然有很多毛病,也称不上大将之材,但在军事方面,也并非全无能力之辈。
“是什么原因让高遵裕要亲自到镇戎军?”李清一身戎装,坐在大帐之中,苦苦的思索着。毫无疑问,宋军将要有一次军事行动,而且必将是一次重要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的目的究竟在哪里?“是天都山么?”想到这里,李清不由哑然失笑。
“熙河一带的宋军,有没有动静?”李清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
“没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