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情

顾惜朝收到大红色请贴的时候,正在冲咖啡。雀巢速溶1+2,带着微微的酸,加两勺糖,变成类似巧克力奶的口味浓重的饮料。
香甜,提神。

慢慢酌口咖啡,顾惜朝拿起请贴,红底金字,很喜气。请贴中央嵌着新人的结婚照片。
真真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只有“恭喜”两个字可以送,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白年好合,早生贵子?太俗了吧,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说不定还会被扣年底奖金,毕竟要结婚那个可是连云集团的总裁。而自己,不过是他手下小小的部门经理。

请贴垫在杯座下面,杯子比较不烫手,顾惜朝推门走出饮水间,便看到斜斜倚在墙壁上的戚少商。
依然的俊朗,依然圆圆的酒窝,依然的绛紫色衬衫,依然深情的凝视。

“总裁找我?”顾惜朝扬了扬浓眉。

“到我办公室来。”戚少商说完转身便走。

“我在喝咖啡。”雷打不动的咖啡时间,任大罗神仙也不能打扰。

“我买间咖啡吧任你喝个够。”戚少商咬牙挤出声音。

哦哦,那不是赚到了?
顾惜朝勾起唇角,跟着他走进专用电梯。
这座电梯直升位于大厦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除了戚少商和他的私人秘书红袍,也就是即将成为他新娘的女子,其它人不得使用。就算顾惜朝也不行。

不过规定归规定,顾惜朝没少搭乘也是事实。
看着楼层显示不停变换,顾惜朝慢慢地喝着杯中的咖啡。
咖啡要滚热的时候才好喝,凉了,看着边沿泛起的白沫,再好的胃口也会消失无踪。

“惜朝……”
腰身被轻柔环绕,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唤。那是他的名字。

“不要打扰我喝咖啡。”顾惜朝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如果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再敢往下移动半分,他就请他用热咖啡洗脸。

戚少商似乎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只是紧紧环住身前瘦瘦高高的身躯,“你什么都不说么?”

“说什么?”再喝一口,雀巢加再多的糖也还是酸的。难喝。

“我的婚姻。”

“我有说话的权利吗?”

“如果你反对,我会叫停。”

喝掉最后一口咖啡,顾惜朝抬起头,细长的眼睛中尽是嘲讽,“我现在说呢?”

戚少商怔了一瞬,据实以告“已经通知了所有的亲戚朋友。”

好象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重要的是,你的态度。”戚少商拿走他手里的咖啡杯,电梯门同时打开来,红彤彤的请贴飘了出去,落在长毛绒的地毯上,正面朝下。

态度么……
顾惜朝呆呆凝视着正对着电梯门的大扇的落地玻璃窗,一如之前暗自演练了千万遍般,毫无感情起伏地说:“恭喜。”

“只有恭喜?”将人带出电梯间,戚少商的手依然没有离开他腰际的意思,反倒环得更紧了。

不然呢?“顾惜朝只觉得好笑。

他还记得他们两人第一次来到这间总裁办公室时的情景。

一层楼的办公室,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棉絮般的云朵,和横空而过的和平鸽,脚下是软软的长毛绒地毯,两个人童心未泯,脱了鞋子踩上去,脚底软软的痒痒的,那种酥麻从脚底一直传到心里。
连云集团是戚少商的家族产业,他大学毕业理所当然继承了总裁的空位。而顾惜朝,则被他死硬赖皮拐进了连云集团。

那一日,他也是这样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不无哀伤地说:“惜朝,若你是女子,你必定是连云集团的皇后。”

可惜啊可惜。

顾惜朝硬是掰开他环绕的手臂,对着大到不可思议的办公桌唏嘘不已。

“惜朝,我的就是你的。”戚少商当时是这样说的。

顾惜朝则瞟他一眼,顶了回去,“戚总裁,连云集团可不是你饭盒里的肉段。”

大学四年,两人同食同寝。(同寝室……同寝室……)
顾惜朝喜欢喝咖啡吃溜肉段。
戚少商的饭盒里从来没有肉段,顾惜朝的饭盒里则总是分量足足的两份。

你问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耐不住戚少商的死磨硬泡,顾惜朝只得进入连云集团,却不得不由最低层的工作开始做起,任劳任怨,三年来也小有成绩,连云集团大有变成他饭盒里肉段的趋势。

只不过,变成了囊中之物,口中之食又如何?
不属于你的,终归不属于你。

不想再回忆,顾惜朝微微笑起,挣脱戚少商的束缚走向不远处几净的大玻璃窗,窗玻璃太干净了,干净的好象并不存在。

顾惜朝向前走出几步,扬起头,轻声说:“希望你幸福。”
希望你幸福。

呵呵,幸福……

这话说起来感觉真奇怪,换做从前,他定然不会说。

不过如今,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幸福总是好的,祝福总是好的,管他谁给谁的幸福,谁给谁的祝福,只要情真意切。

“惜朝,你还记得这个吗?”戚少商越过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笔架。

简单而小巧的一个笔架。那是三年前他们一起买的,一人一个,说好永不分离。
“我收到你的辞职信了,这个,我不要了。”戚少商说,然后高高举起了笔架,重重摔在墙壁上。啪的一声,笔架顿时四分五裂。

顾惜朝的眸光由淡转浓,声音泛开冰屑,“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戚少商笑起来,笑容很淡却有些扭曲,“你什么都不必说,只需要听我说。”

“你说。”窗外的眼光太绚烂,顾惜朝阖上眼。

“顾惜朝,我从来没打算放开你。”戚少商低声咆哮。

肩膀骤然一痛,顾惜朝睁开眼,戚少商已在身前。

他忽然就慌了,“你想做什么?”

戚少商冷冷笑起,眼中是迭起的浓重欲念,“你说呢?”

背上一疼,「碰」的一声,顾惜朝已被戚少商结结实实地压在落地玻璃窗上,戚少商双手紧扣着顾惜朝的手腕,架在头上,不知是因怒气还是情欲而发红的眼中,映着顾惜朝紧咬着自己下唇,惶恐,却不愿示弱的倔强。

戚少商欺身向前,强行将自己一只脚的膝盖,挤入顾惜朝双腿之间,两人的男性象征在挣扎磨蹭之间,渐渐抬头,谁,也掩饰不了对对方的欲望。下半身的过份接触,让顾惜朝让顾惜朝倒抽一口气,咬牙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戚少商!”

他狠狠瞪着戚少商,喜帖上新郎的名字是戚少商,不是顾惜朝,是他先放手的,他凭什么对他发怒、凭什么对他咆哮、凭什么将他压在他身前?凭什么!

凭什么…他都已经做了决定,却要他在一旁默默接受呢?

怒着、想着,顾惜朝突然一股强烈的委屈袭上心头,眼眸中流露着一丝哀伤,让紧盯着他的戚少商不由得心头一窒,心疼,他的惜朝…

低头,掠住顾惜朝偏薄的唇,却是小心翼翼地呵护;舌尖熟悉地描绘着那勾人的唇型,是柔情万千的流连。身体一个紧压,顾惜朝不禁蹙眉低哼一声的同时,戚少商的舌头已趁机闯过牙关,在顾惜朝口腔的分寸之地,掠夺着。

戚少商的温柔,在缠绕上顾惜朝的软舌后,化为强势的侵略,尽情夺取顾惜朝所有的气息,舔拭着内壁中的柔软。顾惜朝的气息渐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能“呜呜…” 地,发出如同小兽般的抗议。

蓦然,发觉到戚少商对自己双手箝制变轻的顾惜朝,在电光火石之间,挣脱了戚少商的控制,一个拳头狠狠地就往戚少商的腹部招呼过去!

「叩!」的一声,两人牙关撞击的同时,顾惜朝尝到一股血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戚少商的?

戚少商抱着自己的腹部,痛苦地蹲了下去,顾惜朝那一拳可是结结实实的。

还泛着情动的顾惜朝,怒火的勃发,让他添了一股明艳。

还没等戚少商从疼痛中反应过来,顾惜朝一只脚又狠狠地戚少商身上,踢去。

“你都要去娶别的女人了,你还碰我!”

“你这只千年发情、没有节操的猪!”

“你这个混帐,杀千刀的混帐!混帐东西!混帐!”

顾惜朝又是狠狠地踢了戚少商好几下,他,真的气疯了!凭什么,凭什么他还来招惹他!

“够了!”

伴随着戚少商的一声咆哮,顾惜朝踢往戚少商身上的脚,被戚少商一带,情势立即翻转,顾惜朝被戚少商压在长毛绒的地毯上,身上,头发乱了、衣服皱了、显得一副狼狈的戚少商,一双怒不可遏的大眼,正狠狠瞪着自己。

“你踢够了没?” 戚少商咬牙、一字一字地问。

看着戚少商的狼狈样,顾惜朝突然心情大好,笑了出声,让戚少商的脸色更黑。

“踢够了。还有,请戚总裁从我身上离开,休息时间过了,我要下去工作了。”
顾惜朝又恢复了有礼生疏的口气,彷佛刚刚发火踢人的,不是他顾惜朝。

戚少商玻鹆搜劬Γ蛄孔叛矍袄渚驳墓讼С肴唬鲆荒ㄐΓ簧钜磺车木莆寻枷荩澳惴⑿雇炅耍晌一姑挥校 ?br />

顾惜朝连眉头都还来不及蹙起时,扣子飞绷出去的声音已传入耳中,自己身上的衬衫已被戚少商一手扯开。

 不设威望的CJ小分乱入 =

两人躺在长毛绒的地毯上,胸膛剧烈的起伏,说明了刚刚那一场情事的激烈。

渐渐恢复意识的顾惜朝,只觉眼眶中有一股酸涩…怎么能…他们怎么还能…

戚少商一臂将身旁的顾惜朝揽入怀中,下巴抵在顾惜朝的头颅上,柔声地安慰,“惜朝,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惜朝…”

在戚少商怀中的顾惜朝闭上眼睛,看不见表情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哀伤,少商,我还能相信你吗?

随着戚少商婚事的越来越近,戚少商与顾惜朝都越来越忙碌。戚少商忙着结婚的事、忙着陪未来老婆、忙着装潢新居;顾惜朝则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让过度的工作量,使他忙到忘了今日是何夕。

变化,总是很突然、没有预兆的。

就在戚少商即将结婚的前两天,顾惜朝早晨一打开报纸,赫然醒目的头条新闻标题,斗大的「黄金单身汉惨遭抛弃!!连云集团年青总裁戚少商,婚礼前夕新娘逃婚!!」映入眼中。

顾惜朝手上的咖啡,洒了…手指上的热度,将他从恍惚拉回现实中,顾不得打翻的咖啡,顾惜朝急急忙忙阅读着新闻的内容。

内容中有三分之一,赞扬戚少商黄金单身汉的身价,三分之一介绍这对新人的恋爱过程,三分之一同情(或暗喜)戚少商遭到逃婚一事。

只有一句,「新娘为追求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位独立自主的现代新女性,决定放弃与戚少商的婚事,出国深造」,说明了新娘红袍逃婚的理由。

突然,门外的门铃大作,而且有着不开门绝不停止的气势,让心烦气躁的顾惜朝,极度不情愿地去开门。

一拉开门,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顾惜朝就被拥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中,戚少商!

“惜朝,红袍逃婚了,我被人抛弃了,你来安慰安慰我吧!”戚少商在顾惜朝的脖子旁磨磨蹭蹭,一副可怜兮兮地寻求安慰,并不着痕迹的将怀中的顾惜朝拥得更紧。

“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瘦那么多?我一定要把你养胖一点,抱起来也舒服多了。”戚少商发现顾惜朝的清瘦,嘟着嘴不悦地抱怨。

顾惜朝完全还在状况外未回神,只能任由戚少商上下其手、吃尽自己豆腐。

后来,顾惜朝成了戚总裁的特别助理,理由是,戚少商被毁婚的新娘,之前就是他的秘书,所以他不愿再请秘书,以免触景伤情。

后来,顾特助因工作需要,搬入戚总裁的房子中,以配合戚总裁处理商业决策的机密。

后来,再也没有长辈敢对戚少商逼婚,也没有八卦媒体好事地怀疑连云集团总裁不婚的流言,因为,戚少商永远无法从当年逃婚事件中平复、永远情伤未愈。

后来,顾惜朝除了要应付特别助理庞大的工作量之外,还要想办法避开他上司…戚总裁在上班时间中,对他的毛手毛脚。

后来、后来、后来…很多的后来,唯一不变的,是戚少商与顾惜朝,两个人,永不分离。

那天,因为开会的缘故,戚少商与顾惜朝在办公室中简单地吃着饭盒,戚少商的饭盒里还是没有溜肉段,而顾惜朝的饭盒里,还是分量足足的两份溜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