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李亨的嘴角轻轻一抽,猛然挥了挥手,“速速安抚百姓,修复房屋和宫苑……且从长计较!”
说完,李亨转身拂袖而去。
杨国忠、陈希烈等人赶紧跟了上去。
……
……
三日后,大军逼近蒲州府城,在城外扎营。这么大的一支兵马扎营,自然是声势浩大,引起了城里城外的震动。
蒲州刺史李德率一干从官出城来拜见张瑄,却只见到了封常清。军营帅帐里,只有封常清与众人正在议事。
“封大人,蒲州刺史李德求见大都督!”
封常清眉梢一挑,暗暗苦笑了一声。大军还没有赶到蒲州城,张瑄就已经带着花奴儿、南霁云几个人脱离大军,微服改扮进了蒲州城。张瑄要做什么,封常清不知道,更不能问。
封常清与张巡等人将李德迎进帐来。
“封大人,下官特来拜见大都督,不知大都督……”李德笑着拱手道。
“李刺史,大都督最近身体不适,在后帐休养,暂时不见外客,还请刺史大人见谅一二。”封常清轻轻笑着回礼。
李德一怔,心里暗暗叫苦。
他这一次来拜见张瑄是假,奉了安禄山的命令,邀请张瑄进城去他的刺史府饮宴是真。
一日前,安禄山突然微服带着百余护卫潜入蒲州,吓了李德一大跳。后来知道安禄山要来见张瑄,更是吃惊不小。
第214章 密见安禄山(下)
张瑄确实是带着花奴儿、南霁云等人微服进了蒲州城。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用意”,而纯属是浏览风土人情,同时也进城去找个客栈洗个热水澡,找个饭馆吃一通祭一祭这淡出鸟来的嘴。
花奴儿自然是欢喜相随,而南霁云则奉了封常清的命令,带着十余彪悍军卒化妆成商人保护着张瑄进城。
这蒲州城在盛唐来说,只能说是一个小地方。或者说,是范阳大都督安禄山治下的一个并不算大的府城,名不见经传。
但对于张瑄来说,这个地方却是如雷贯耳。既然来了,不游览一番,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个地方出名,就在于王之涣的一首诗: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是千古名句,后世传诵后人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而作者王之涣又是这个时代的人,与高适王昌龄等人齐名。
这千古名句中的“鹳雀楼”就在蒲州城外黄河渡口处,张瑄焉能过门而不入。
严格说起来,这座城池不算大,但位于交通要冲。张瑄独步在前,南霁云和花奴儿则紧随其后,最后才是那十几个军卒改扮的壮汉,一行人打扮成了商客的模样。
过往人群川流如梭,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派繁华景象。
张瑄目露奇色,仅仅凭第一印象,他就断定,此城商业发达、人口密集,这说明地方官很有才干。未必是清官,但肯定不是庸官。
张瑄停下脚步,向身旁的南霁云笑了笑道,“南八,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顿饭,然后找个客栈住下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出城去游览鹳雀楼和永清禅院。”
“是,公子爷。”南霁云躬身笑道。
不多时,一行人随意走进一座看上去规模挺大的酒肆。
酒肆里酒客不少,一楼的大堂里人满为患,声音嘈杂。
见张瑄皱了皱眉,南霁云赶紧招呼过店小二来,“小二哥,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单间,我家公子爷要用酒饭!”
这车马店行之人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店小二见这张瑄衣着华美,气势不凡,又有这么多的随从跟随,便猜是有身份的官宦子弟或者是有家财的大商贾子弟。
“极几位客官请上二楼,楼上有雅间,请,请!”店小二笑吟吟地前头带路,张瑄等人随后跟随,不过,除了南霁云和花奴儿之外,剩下的随从就都留在了一楼大堂中,随意找了一处,点了些酒饭,一边吃一边等待张瑄三人。
……
……
安禄山来到蒲州,刺史李德焉能怠慢,虽然安禄山再三强调不要声张,但如果是有心人的话,不免就注意到从昨日下午开始,刺史府的守卫就变得格外森严,州衙的捕快差役明里暗里地出现在周遭的街道上,闲杂人等一概不允许通过。
李德去城外军营拜见张瑄未果,悻悻而回,跟安禄山回报了之后,安禄山倒也没发火,只说不着急,暂且先等两日再说,反正张瑄的大军就在城外扎营,据说三两天之内也走不了。
说来也巧,张瑄三人刚上了这家名叫“待月楼”的酒肆二楼,安禄山就在蒲州刺史李德和两个随从的陪同下也随后而入。
店小二非常健谈地一边引路一边给张瑄等人介绍着蒲州的风土人情,对自家的酒菜更是倍加夸赞。
“这位公子爷,小的听您的口音应该是长安人吧?……嘿嘿,咱们这蒲州城虽然地方小,当然比不得天子脚下帝都京城,但要说到这饮食小吃,不是咱自夸,蒲州可是大大的有名。咱们待月楼更是蒲州城里有名的大酒肆,像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山里长的,只要客官想吃,咱这里就有,而且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花样来……”
小二的嘴很赶趟,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把待月楼的招牌菜详详细细介绍了一个遍,而且还不惹人厌倦。
张瑄有些好笑地望着这小二,呵呵笑了起来,“小二哥真是好口才。好了,你也别自夸了,我们也不点菜了,你捡你们待月楼最有名的菜给上几个,再上一壶酒。”
“南八,赏。”
南霁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来塞给了小二。
“谢公子爷赏咧。公子爷先请,马上就来,包您满意。”小二欢天喜地下楼去上酒菜,张瑄三人则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南霁云不敢入座,站在一侧。
张瑄笑了笑,“南八,此刻没有外人,坐下说话,不要跟我这么见外。”
南霁云犹豫了一下,才向张瑄深施一礼,“谢大都督,末将遵命。”
而花奴儿则不待张瑄说话,径自跪坐在张瑄身侧,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两套茶具来,在南霁云有些错愕的眼神注视下,一一用软布擦拭干净,然后用店家刚送上来的开水冲了两壶茶,一壶自用,一壶摆在了张瑄面前。
张瑄扫了花奴儿一眼,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个女人真是与众不同,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享受生活”,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
南霁云并不太清楚花奴儿的来历,只是知道花奴儿身手不凡,出身江湖,是张瑄身边的女保镖而已。
在南霁云看来,其实花奴儿根本就不成体统,失去了做侍女做护卫的本分,但既然张瑄这个主子都不说什么,他一个手下将官就更不能说三道四了。
或许是因为拿了张瑄的赏钱,这小二上菜很快,态度也甚是殷勤。
菜上齐了之后,更是没有离开,径自站在门外,随时准备伺候着。
张瑄刚要动筷子,却见花奴儿又从身后取出一条软布来,蘸了热水将他案前的筷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然后也把自己的擦拭一遍,至于南霁云的则没有管。
而紧接着,花奴儿又取出一根银针来,挨个试了试菜,这才示意张瑄可以下手了。
张瑄无奈地耸了耸肩,南霁云则有些苦笑和尴尬。
……
……
说是三人同桌,其实是张瑄自饮。花奴儿不饮酒,只喝茶,而南霁云能跟张瑄同桌共食,已经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怎么敢放开心怀大吃大喝。
“南八啊,这菜品的味道远不如店小二的口才好,呵呵。”张瑄放下筷子,向着南霁云笑道。
南霁云恭谨一笑,“大都督,这种市井小人的说辞,多为夸大,听听就罢了。”
张瑄点头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外面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渔鼓声,“唱道情了,蒲州小调,一文钱一曲!”
旋即又听那小二斥责的声音,“老东西,谁让你上来了?这楼上全是贵客,可惊扰不得!”
“小二哥,让老头子唱一唱吧,赚几文钱好吃饭!”
“快走,再不走,别怪老子不客气!”小二压低声音怒道。
张瑄皱了皱眉,“南八,打开门,让他唱一曲,给他一些钱!”
“是。”南霁云起身去打开门,扫了一眼门口的老苍头和小二,沉声道,“好了,不要吵了,我家公子爷说了,让他唱一曲!”
“老人家,这点钱你收好。”
南霁云掏出一把铜钱仍在了老苍头的布兜里。
“谢谢客官,谢谢公子爷。”老苍头欢喜地连连鞠躬,然后就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人道为人好,我道为人忙不了。纵然富贵不关心,也要朝思暮想登仙岛?……拍掌高歌,叹世人宛如灯烛,笑虚生浪死,成何收束?名利场宽空白战,诗书债满面寻丹诀。问先生何日海天游?容吾说。亲尚在,家难出。恩最重,情难绝。把名缰解下,且归茅屋。黍豆承欢耕绿野,山樽介寿载黄菊。要等我侍白头人,方才决。”
老苍头虽然唱得抑扬顿挫,但声音沙哑底气不足,根本就没有什么悦耳可言。不过,张瑄意不在此,倒也不计较。
就在这时,对面的雅间门打开了,一个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冷声斥道,“不要唱了,休得呱噪!赶紧退下!”
老苍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店小二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是蒲州的父母官,蒲州刺史李德李大人。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连推带搡地就把老苍头给带到了楼下。
李德向张瑄这边扫了一眼。
张瑄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他一眼,见此人气度不凡,正在猜测他的来历,却突然目光一凝,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肥硕的身影:安禄山。
安禄山竟然来了蒲州城?张瑄皱了皱眉。
他向李德的身后望去,很显然,那边的安禄山也注意到了张瑄,而随意一瞥,也是目光猛然一抽,也认出了张瑄。
两人曾经有过交集,对于这个潇洒俊逸气质沉稳的年轻人,安禄山的印象很深很深。
两人的目光交汇间,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却谁都没有动弹,端坐不起。
张瑄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而安禄山则向他遥遥拱了拱手。
第215章 是不是故意投怀送抱
张瑄淡然一笑,若无其事地回头来,却是意味深长地向已经默然垂首下去的花奴儿扫了一眼。
花奴儿脱去了道袍,整个人的气质和形象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安禄山断然不会认出她来,但花奴儿却一眼就看到了安禄山。
在这个地方与安禄山“巧见”,这让花奴儿当即就开始怀疑张瑄进城来的真实用意。
难道安禄山和张瑄暗中约定在蒲州相会?花奴儿猛然抬头向张瑄望去,见张瑄脸色平静,没有带出一丝波澜。
三人吃了饭,就自行离去。而从始至终,安禄山也没有过来“联络”或者“接洽”,甚至没有跟李德挑明,张瑄此刻就在这蒲州城里。
张瑄带着花奴儿和南霁云以及那十数名随从,找了一家客栈,包下了一座独院。
这一路上,张瑄见花奴儿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便知道自己一行人身后肯定有安禄山的人暗中监视或者尾随。
但张瑄故作不知,镇定从容。
进了客房,花奴儿见张瑄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静静品茶,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心里暗暗发急。
蒲州城没有安禄山的存在,有她和南霁云等人的保护,张瑄的安全肯定没有问题;但安禄山来了,天知道安禄山是来做什么的,花奴儿知道安禄山身边高手不少,如果他要在这蒲州城里对张瑄下手,恐怕……
花奴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暗暗发急,这几乎成了她现在的一种潜意识的本能了。她焦躁不安地在张瑄面前转来转去,张瑄皱了皱眉,扫了她一眼,“你坐下,不要来回走动!”
花奴儿直勾勾地盯着张瑄,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回到军营去吧,这里不安全。”
张瑄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轻轻道,“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花奴儿脸一红,冷笑着转过身去,“奴家不担心什么,听不听都在你。”
张瑄轻轻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安禄山吧。你放心,安禄山不会动手的,最起码,在跟我摊牌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如果真要动手行刺我,安禄山本人又何必出现在蒲州城里!”
“再说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一次也就够了,还真当本官是榆木脑袋吗?”
“好了,本官要歇息了,来,帮本官更衣。还有铺床。”张瑄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你这个贴身侍女越来越不称职了……来,过来!”
花奴儿忿忿地走回来,黑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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