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胰匀豢梢钥吹匠侵械酱Χ加械娜斯恰?br /> 那些骨骼中,有武侯的、祈烈的、金千石的吗?也许,苏纹月的骨头也在吧。我不敢再去看了,那些惨白的人骨,像无数只在我背后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自觉地冷汗直流。
我正入神地看着城中,曹闻道骑着马从下跑了上来。蛇人不适应台阶,原来上城头的层层台阶被它们填平了,现在可以直接骑马跑上城头来。曹闻道到了我跟前,在马上行了一礼,道:“统制,勇字营已到齐,准备出发。”
勇字营是五德营中的最后一营。我点了点头,道:“共和军有什么反应?”
曹闻道笑了笑,道:“他们吓惨了。”
丁亨利才不会吓惨,不过,五德营展示的战力也一定令他大吃一惊。只是我也没有想笑的心思,低声道:“曹兄,还记得当初在城中的事么?”
曹闻道那时是陆经渔的部下,他也经历了高鹫城的先围城,再被围之战。他叹了口气,道:“统制,哪里忘得掉。”
我对着城中,闭上眼,喃喃道:“曹兄,听吧,当初阵亡在城中的十万袍泽在为我们壮行呢。”
闭上了眼,夹杂着出城时的辚辚车声、萧萧马鸣,以及行军的步履声,沉重而悲凉,耳边的风声中恍惚便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在那种隆隆的声响中,我忽然听到了有人高亢而苍凉地唱了起来: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那是勇字营的老兵在唱。到现在,当初参加过南征的老兵已经不多了,只有几十个,全编在勇字营里,他们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也深有感触吧。开始时歌声还稀稀落落,很不整齐,慢慢地的就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了。我的眼里一下子湿润了,几乎无法再看清眼前的一切。
“归葬山阳”。无数人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满足,他们的骨头仍然像枯枝朽木一样扔在城中各处。我擦了一下眼,道:“走吧!”
曹闻道带转马,向城下奔去,我也带着冯奇他们九人跑下了城头。当离开城有一段距离时,我又回头看了看。高鹫城上空弥漫着一股黑烟。
那是焚烧蛇人的黑烟。
小烈,金千石,王东,还有死在蛇人营中,连尸骨都已无存的谭青,你们英灵若在,就跟随我去吧。
我在马上直了直身子,向高鹫城行了个军礼,默默地想着。
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一阵风吹过,那股黑烟被一下子吹散了。恍惚中,我的眼前又出现了许多年前那个前锋营百人队的弟兄们的音容笑貌。
“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我默默地念着,泪水再一次飞迸。
日行夜宿,这一日已是四月二十日。
在帝都,四月二十日还是初夏,但在南疆却已又闷又热,离伏羲谷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我与杨易、廉百策、曹闻道和陈忠在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这一次帝国军与共和军联军也已超过了十万之众,后勤补给大为不易,但共和军调派得井井有条。虽然越往里走,路就越难,天也越热,但共和军提供的粮草一直能够源源不断地接济上来。对于五羊城这种可怕的后勤补给能力,杨易也大表忧虑。如果我们全然不作防备,而共和军也未曾被我们在高鹫城的一番表现吓倒的话,一旦他们对我们下手,甚至不必正面冲突,只消与我们对峙一个月,那我们必定会因为粮草接济不上而彻底崩溃。杨易与曹闻道都经历过高鹫城绝粮之苦,现在虽然置身于这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如果绝粮的话也并不能比在城中多支撑多久。
正在商议,冯奇忽然进来报道:“楚将军,共和军丁亨利将军求见。”
丁亨利单独求见?我呆了呆,他突然私底下来求见,我一时想不通他有什么主意,道:“好吧,你们先从后门出去,我看看他的来意。”
等杨易他们出去后,帐中也收拾干净了,我这才出门去,高声道:“是丁将军么?”
丁亨利正站在外面。让我吃惊的是,他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身上穿的也是便衣,腋下夹了一个卷轴。看见我,丁亨利点点头道:“楚将军,好。”
我带他进去,等他坐下,我道:“丁将军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丁亨利将那卷轴放在案头,顿了顿,道:“楚将军,此间距离伏羲谷的路程,应该不超过三百里了。”
他的脸色十分凝重,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些惧意。急行军每日百里,这样的距离三天便可到,普通行军每日六十里,四五天也能走完。只是这三百里不是寻常的三百里行军,可以说人类的命运就寄托在这三百里行军上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地图,笑道:“丁将军,你难道还会怕吗?”
丁亨利苦笑了一下,道:“不怕楚将军见笑。当初我们曾经派过三十个斥候前去查探,结果回来的只有两个,其余二十八人声息皆无。以这两个斥候探查所得画成了这份地图,误差应该不会很大,但也不会很准确。”
他手按住卷轴一端,刚要打开,忽然又有些犹豫地道:“楚兄,我想最后求你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诧道:“什么?”
“你到我们这边来吧,我愿做你的副手。”
我心里一动,勉强笑了笑道:“丁将军,现在我们可是同盟军,我当然是与你站在一边的,怎么还叫到你们这边?”
丁亨利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开卷轴,道:“楚将军,请看。”
丁亨利的意思我很明白。何从景要他暗中对付我,他内心一定极不愿意。刚才他说那种话,已经冒着被我怀疑的危险了。以他的性格与能力,照理不会如此不智和冲动,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丁亨利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动手也肯定不会手下容情。只是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吧,所以也在做最后一次消弭双方危机的努力。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心头不禁有些黯然。如果换个位置,我想我也会和他一样做吧。只是,这一场火拼真的避免不了吗?
“……楚将军以为如何?”
丁亨利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直到这时,我才省悟到方才自己走神了。我装作听得仔细的样子,看着地图,道:“这伏羲谷有多大?”
丁亨利的图上,伏羲谷是一个深陷在大雪山山坳中的山谷。四面环山,样子约略是个葫芦形,只有一道峡谷与外界相通。
“伏羲谷面积不小,足可屯兵十万,只是,”丁亨利指着那葫芦形的伏羲谷上面那块小一些的空地道,“伏羲谷有两道关口,上面那块空地叫外匏原,要小许多,里面的内匏原要大三倍有余。楚将军,我们突破第一道后,可以在这外匏原扎营,只是这样一来蛇人便被封在里面了,若它们困兽犹斗,不顾一切反攻,也难办得很啊。”
我道:“丁将军可是有了主意了?”
丁亨利犹豫了一下,道:“楚将军所领,诚天下精锐,兵锋所指,无人能挡。伏羲谷天生险地,易守难攻,但贵军若以火炮与铁甲车开道,蛇人的防线当不难攻破。最难办的,倒是运送补给。”他指着伏羲谷出口处那道峡谷,道:“此处土人称为风刀峡,长达三里,每日狂风从峡中穿过,只有两个时辰停歇,每天也只有这两个时辰可以通行。正因为地势如此险要,所以蛇人在这道峡谷里根本没有设防,我们要攻破蛇人的第一道关卡并不甚难,难的便是这第二道。”
我沉吟了一下,道:“但如果粮草接济不上,那蛇人在第二道关卡反击便可以逸待劳,收事半功倍之效。”
丁亨利点点头,道:“丁某正有此虑。蛇人虽是妖兽,看样子也申通兵法,布阵大有道理。而伏羲谷天生险要,只有强攻一途,只是,一旦发动强攻,我们的损失也会大得无法忍受。”
所以想要帝国军打头阵吧。我心中暗笑,道:“丁将军,如此看来……”
丁亨利忽然抢过我的话头道:“伏羲谷只有这风刀峡与外间相通。如果攻入外匏原,一旦归路被截,则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地。楚将军,此事当从长计议。”
我道:“那丁将军以为如何?”
“两军合力,一共进退。”
丁亨利究竟是想什么主意?如果两军混编在一处,等如我军被共和军穿插分割了,一旦共和军对我们下手,就会引起极大骚动,结果多半是两败俱伤。难道,他是准备在食物中下毒?
我觉得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如果两军混编,要下毒的话就太容易了,只是丁亨利会这么做么?我沉吟道:“现在不是兵力不足,而是外匏原之地不足以屯这许多兵。而且,两军混编的话,只怕磨合困难,反而不如一军单独进攻得力。”
丁亨利道:“那楚将军之意是……”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丁亨利所谓的两军混编,其实就是做买卖的漫天要价,等我来坐地还钱。我笑了笑,道:“我军远来,地形不熟,还是由贵军做先锋开路吧。”
他要漫天开价,我干脆把价钱还到地底。当初与郑昭商议联手之事,就是由帝国军开路,共和军提供粮草,他们绝不会同意这种提议的。果然,丁亨利笑了起来:“楚将军太谦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下午请楚将军来我营中碰个头商议一下吧。”
是要公事公办,在场面上与我还价了吧,那么今天是来探我的口风的。我暗自叹息。丁亨利为人诚恳,但现在也这样玩弄手腕了。可是,我岂不也与他一样?
当丁亨利告辞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曾几何时,我还想过有朝一日与丁亨利一同与蛇人交战,现在是这样了,但完全没有那时想象的肝胆相照。
丁亨利说要一块儿碰个头,天知道背后打什么主意。我当然不敢将诸将全部带去,除了邵风观以外,只带了冯奇他们四个和杨易。
我们进入共和军的营地,于谨、方若水这七天将中的两位亲自前来,将我们迎入丁亨利的营帐。
丁亨利的营帐与普通士兵的营帐一般无二,连大小都差不多。我们走到营帐前,他已站在门口等候了,满面春风地道:“楚都督,邵都督,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进。”他看着我,微笑道:“楚将军,不知您雕刻之技是不是更有进益?”
我笑了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楚将军过谦了。如斯神技,当年鲁晰子大师亦不能过。亨利每次读书倦时,一观楚将军在雾云城中所赐的木雕,佳果累累,便觉倦意顿消。”
他这话毫无溜须拍马之意,看来丁亨利最佩服我的恐怕还是这一手雕刻之技。我笑了笑,道:“岂敢岂敢。”
我们分宾主落座,我见一个个座位上除了一大杯茶外,还放了个碗和小银匙,但碗中却是空的,不由诧异。也许商议军机时会有点东西吃,但不知为何还不拿上来。
我还没问,丁亨利拍了拍手,几个士兵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锅过来放在当中。这汤锅样子很古怪,下面是一个槽,里面净是赤红的火炭,锅中的汤汁也在微微作响,散发出一股异香。丁亨利道:“列位将军,在下无以为敬,倒是刚打了几个野味,请几位品尝。”
杨易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不会有毒,丁亨利就算再出花样,但我相信他的人品绝不会做这事。何况他拿了这么一个大锅出来,自是示意不会有毒了。我道:“丁将军太客气了。”
丁亨利笑了笑,道:“楚将军可知这锅中所煮是何物?”
我还没说,邵风观忽然抽了抽鼻子,笑道:“丁将军原来煮的是五毒羹啊。”
一听“五毒羹”这名字,我吓了一跳,但看邵风观样子笑眯眯的并没有异样,心知这汤只是名字凶,不会有什么大碍,道:“在下倒是闻所未闻,邵兄不妨明示,以广我见闻。”
邵风观道:“有丁将军在此,末将岂敢僭越。”
丁亨利笑道:“南疆多瘴气,颇多毒物,其中有龟、蛤、雉、鼠、狸五种,号称五毒。五物毒性并不厉害,生就之肉却肥美嫩脆,端的是天下至味。这五物毒性虽低,单一食之终究无益,唯有五物一同调和,五毒自相克制,便无毒性。只是五物需活杀方可,五羊城一带已然绝迹,昔年楚将军出使敝国,也未得染指此等异味。如今行军山中,这五物便又多了起来,在下便煮得一器。只是邵都督果然博学,在下本欲炫其独到,原来邵都督早就知晓了。”
邵风观道:“听说五毒羹为大补炽热之物,夏日食之会引发鼻血,不知丁将军何以解之?”
丁亨利道:“这便要请两位都督猜上一猜了,先请。”
一个士兵拉开了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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