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有风吹过,双肩和脖颈一阵冰凉,头发丝好像被拨动,微微的痒感让陶诗西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混杂着一点不安。她朝自己房间的窗帘看了一眼——白色的一角正在轻轻翻动。
有风?我没关窗户吗?
她走向窗户,手指伸向窗帘,接触到的刹那,她心中忽然被通上了一种触电的感觉,手指不由缩回来。
怕什么呢?怕外面的漆黑中,会藏着什么?
又是一阵冷风蹿过来。陶诗西定了定神,哗一声拉开了窗帘,果然看到一面外窗被推开了一道小缝。陶诗西打开内窗,拽着外窗的把手将它往回拉。手腕浸透在冰凉的黑暗中,她不自觉地想:因为白天一直在刮大风,自己明明是关闭了内外窗的啊。
咔。外窗合拢,陶诗西拧上把手,又想:可能
是没关牢,把手是虚虚扣住窗框。结果风一大,就给慢慢吹开了缝。
这个解释,是行得通的。陶诗西松了口气,她合上内窗,重新拉好窗帘。手指接触到厚厚的白色绣花窗帘布的时候,一片浅浅的影子掠过她的指甲盖。
陶诗西的目光本能地追随那浅影而去,只看到半片翅膀一样的影子映在窗帘布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没入了帘布的后面。
陶诗西愣了下,猛地拉开窗帘。
玻璃、窗框、沉沉的黑。贴近玻璃,还可以感受到冬季的凉。
外面只有对面的楼,几乎同样熬夜的人家的灯火。还有路灯的光照着一杆杆干枯的树杈,时不时在深夜里,乱舞一阵。
西北风尖啸着,陶诗西轻轻拉上窗帘。她又一次回到电脑前,发现这么长时间内,碎梦竟然没有答话。
陶诗西想了想,敲起了键盘:
别乱想了。我告诉你,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存在。类似我吧,因为马上就要考雅思了,我每天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就不用拉开窗帘。而我睡下的时候,早就是深夜了,也不必动窗帘。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我都开着一盏小台灯,制造夜的气氛。那种气氛可以让人感到安静。而且一旦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就不会在意窗帘这种小事了。其实我也是三天三夜都没动过窗帘了。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陶诗西看到对话框显示,碎梦正在输入内容。
碎梦:天啊!我看到了。
诗雅:?你看到什么?
碎梦:我看到对面的窗帘刚刚拉开了一道小缝,然后那扇窗户开了一下!有一只鬼一样森白的手臂伸了出来!
陶诗西愣了半天,忽然很想笑。
诗雅:不会那么巧吧!我刚刚就拉开窗帘去关窗子啊!你不会住在我家对面吧?
发出去这条后,陶诗西心中愈发不安。她不排除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但是隐隐的,她感到这种巧合不是有趣,而是浸透了……恐怖。
陶诗西挺直了脊梁,她向窗帘看去,白色的,碎花,静静垂落。
碎梦一直没有回复。
诗雅:你还在吗?在吗?你知道对面那户人家的窗帘是什么颜色的吗?
这一句发出去后,不到三秒钟就有了回复:
碎梦:白色,绣花,都是碎花。
陶诗西怔住了。
诗雅:不会吧!你住在哪里啊?!我怎么记得你和我不是一个区的啊!
又等了半天。
碎梦:我看到那窗帘上,映着一对翅膀,两边大小不一的翅膀
,像一只残废的蝴蝶般。
陶诗西的身子有些发僵,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都出了汗。她有点不敢回头。
诗雅:别吓唬人了!你到底住在哪里?或许咱俩是邻居!
碎梦:那翅膀进去了。不是推开窗户进去的,是融进去的。就仿佛是……穿窗而入。
诗雅: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碎梦:那房间此时还亮着灯呢。借着灯光,我看到窗前有一个人站着。
陶诗西忽地站起来,看向窗户。
空空荡荡。
一口气出来,她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半天都提不起手。隔了好一会儿——
诗雅:如果你再这样开玩笑,我就会拉黑你!我真的很生气!
片刻。
碎梦:那是个女人。她在往前走。
陶诗西二话不说,打开企鹅的主面板,鼠标指向“碎梦”。
碎梦:小西,她来了。
陶诗西的眼睛瞪圆了,这一句话仿佛将她在瞬间拽回到过往的某个情境中,那时间过去的太长,岁月流逝下,那场景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不知为何,心灵深处,此时此刻,竟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种反应:如此熟悉,因而恐惧。她的双手僵在键盘上,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电脑屏幕一黑,一阵刺鼻的烧糊味弥漫中,她接着亮黑的显示屏,看到她的身后,有一个人。
一个静静站着的女人。
她抬起头,天花板上,慢慢打开了一对翅膀……
好熟悉……她最后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倒数第二个故事了…………
☆、第一章 审讯室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非常抱歉!最近太忙了!因为五六月份是各种活动举行的高峰期,又快到了期末,所以很多事情都扎堆了。最近经常三点睡六点就起,强撑上一天。唉,抱歉,耽误了更新。有事大家可以上企鹅找我。
一身素服的柯影走出遗体告别室。她在层级的台阶前驻足,心中满是疑惑与空落。
正过脸,清冷的冬风迎面奔来,头发被吹乱,柯影如获大赦般地深深吸了几口,慢慢吐出,胸@前的小小白纸花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着,单薄的纸片在寒风中发出簌簌轻响,仿佛就要碎掉。
柯影一步步走下台阶,没走一步,都觉得脚底犹如踩棉花般。她不停回想着刚刚遗体告别室上的一幕幕,尤其是那张硕大的黑白遗像。眼看着那个熟悉到毛孔的人成了一张黑白照片,柯影只觉得满心满肺的情绪突然都没了,本该激荡的内心世界目前成了个真空地带,静得恐怖。
怎么会这样呢?
从收到消息到今日,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但直到现在,她下了台阶,定了定神——依然不明白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身后传来下台阶的脚步声,笨重慌乱,如此熟悉,无数丝厌恶,蛛网一样黏得人恶心。
柯影的唇角绷紧了。
她想起这个人刚刚在陶诗西的遗像前——那张瞪着两只犹如金鱼泡一样的大眼睛的遗像前,陡然问出的话——
“柯影,你相信是莫良珏杀的陶诗西吗?”
柯影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厚而小的唇,曾经多次流连在她的舌尖,陶醉,迷人。犹如一把魔力的钩子,痒痒地勾住了她的心。那钩子是月牙的弯,是柳叶的弧,是小舟翘起的两角,让他们沉醉在月色柳下的朦胧中,荡着小舟,划开爱情的碧波。
后来,就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周,这个迷人的钩子勾住了另一个人,这两片迷倒她的唇再不属于她了。甚至现在,她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的四瓣唇,作呕。
转过脸,暴躁的西北风刮得她一脸麻木,“这句话你刚才在她的遗像前问过我了。”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答案。”面前的这个人,章际,一字一顿道。
柯影冷笑,“你心疼了?还是后悔了?如果当初选择我,是不是就不会落个杀人犯未婚夫的名号了?最近警察没少去事务所找你吧?梁金凯是不是都准备开了你了?既然你一直跟我说他心狠——”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章际低喝道,“柯影,你和莫良珏、陶诗西三个一起,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怎么分开过,你觉得她会杀陶诗西吗?”
“你的未婚妻杀了人,你问我做什么?”柯影嗤笑道,“其实早在你和莫良珏肩并肩坐在我对面跟我说sorry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都会不得好死。我在心里诅咒她第一个不得好死,然后是你不得好死,没
想到还是出了偏差,第一个不得好死的竟然是陶诗西。”
“死者为大……”
“我再怎么嘴巴贱,也不会用身子去勾搭别人的未婚夫。”柯影冷道,“至于陶诗西跟莫良珏那里出过什么主意,支过什么招,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我只恨我跟个死人一样,竟然这么长时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告诉你,既然你们以前把我当死人,现在,未来,我依然是个死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身要走,胳膊被拽住。
“我不想再说‘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不会看开这件事,也不会原谅我和良珏的背叛。我再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来请求你的饶恕。”章际沙哑道,“但是请看在良心的份上,看在你们还曾经有过这么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看在人命的份上……柯影,毕竟你还活着。”
“啊哈!”柯影甩过头,盯着章际,“看在你章际还有脸说这句话的份上!原来允许我活着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哪怕因为你和莫良珏这对贱男女,我一度,甚至现在都活在那么多人的嘲笑和幸灾乐祸中!”
她狠狠挣开章际的控制,章际急忙追上去,“你知道良珏不会杀诗西的,她没有理由……”
“可是,警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陶诗西是被莫良珏推下楼去,坠楼身亡!莫良珏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柯影昂首挺胸,掷地有声。
“没有人能证明!没有人看到!只有人看到良珏进了楼,又站在楼顶上和诗西说话推搡……”——柯影似笑非笑地打量章际,后者窘迫了,“她们推搡……然后,然后良珏就离开了啊。陶诗西还站在楼顶上,那时候她还没死啊。”
“有人看到吗?有人看到莫良珏离开后,陶诗西还活着吗?”柯影解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色变得灰败,心中痛快无比。
“柯影,我求你帮帮她吧。你是她们的重要关系人,警方一定会考虑你的很多说法的。”章际低声道,“深更半夜,陶诗西怎么会莫名其妙离开家呢?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问题。良珏只是看到了她失魂落魄的离开,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跟过去。这根本不是什么预谋杀人,故意杀人。就是真的有……那可能也是失手……”他声音几乎听不到,柯影笑得愈发灿烂,今天的阴霾很厚,但是没关系,柯影的笑容就是太阳。
“莫良珏不是早就搬走了吗?她家的老宅子不是早就出租了吗?怎么又偷偷搬回去了?是为了监视陶诗西还是为了吓唬陶诗西啊?”柯影冷笑着,“再说了,警方不是说过了么?莫良珏用了个网名,在网上吓唬陶诗西,最后把
陶诗西给引出来了。”
“无论过程怎样,但是毕竟没有动机啊!良珏好好的,诗西也好好的,她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至于到深夜在楼顶上争执的地步?”章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几天他每每想起身陷囹圄的恋人,都会急得在寒风中冒出汗。
“那我怎么知道呢?我的未婚夫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勾搭一年多,我都不知道,你们让我做了一年多的弱智,接下来我要继续弱智下去。”柯影继续打击章际。
章际嘴唇泛白,“柯影,别闹了好吗?你知道诗西是从哪栋楼跌下去的吗?是你们三个念了六年的小学母校!”
柯影一怔,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搅了一下,她不觉脱口道:“西坊实验三小?”
章际点点头,继续道:“就是三小宿舍楼的楼顶。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我在你和良珏的相册中都见过……你们以前经常跑到那栋楼的楼顶上玩耍的……那栋唯一算得上是高层的建筑了。”
一双手倏然探入她粘稠的记忆中,揪起来,拧了一把,记忆的浆糊在大把滴落。
柯影扶着额头,胀痛。
那栋楼……
竟然是那栋楼……
经验丰富的陈警官带着两个刚分配来的警校毕业生走入审讯室,之前他曾经简单看了下这个案子的报告:一对好友,三更半夜,一个把另一个推下楼。当然,目前还是存疑的。不过有目击证人证明看到这两个女子在楼顶上争执推搡过。而结果是,一个被发现掉下去了死了,另一个跑了,在家里被带走的。看上去,这的确很可疑。
本来这个案子应该是同组的曾警官来接。陈警官还记得,当初队长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跟曾警官说:大曾啊,这有个案子,你看下,一姑娘把她朋友从楼上推下去了,三更半夜的,现在这丫头一句话不说,不如你试试……
然后曾警官立刻回绝了,当时他一脸匆忙和不耐烦,说要去医院看看那个叫做贺希希的女孩怎么样。队长不干,大曾摸摸脑袋,一转头瞅着正在悠哉泡茶的自己,于是过来一拍肩膀,“陈子,这活交你了。我先忙别的去。破了案,记你的功,庆功饭,我来请,俏水乡包间,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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