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址,也是同一个地点。
  湛明婵放下资料,走到书桌前写了几封信。
  弹指召唤出多只可以长时间飞行的傀儡,她将用术法封印好的信件一一递过去,“按照这个地址,一定要亲自交给收件人。中途不得有任何耽搁。”
  她推开窗子,傀儡们化作白鸽,一一飞行而出,冲入天际。
  湛明婵站在阳台久久凝望。
  现在,她需要确认一件事。而送出去的几封信如果都有了回信,
  那么从回信中,从对于同一问题不同的答复中,她可以寻到当年的端倪。以及,推测出齐家到底干了什么事。
  而且,她知道此时此刻,还有人也在凝望飞行傀儡的远去。
  另一边,书房内,湛修慈站在窗前,望着那些白鸽的身影渐行渐远。湛明儒垂手肃立,“要拦截吗?父亲。”
  “不用。”湛修慈淡淡道,“她明知道飞行傀儡一出去就会惊动家里的法网,却还是这么做了。显然是有恃无恐,或者说势在必行。拦一次两次,你还能拦她十次二十次吗?次数多了,让湛修则那边看了咱们的笑话,再肆意妄为么?记得,凡事要随机应变,不能一根筋到底,一条路走黑。因为你的对手不是死物,而是最琢磨不定的人心。”
  湛明儒低头表示受教。
  湛修慈关了窗子,转身乜了长子一眼,“诡夏那里可以撤了。你如果愿意玩,也可以继续玩。但是我看已经没太多必要了。”
  “……是。”湛明儒想问什么,到底给吞了回去。
  “上次的事,”湛修慈半睁着眼,那两条眼缝间精光逼人,“你是故意的。”
  “父亲……”
  “不止一次。从头到尾,你没少背着我给你妹妹透露风声。”湛修慈睁开眼,似笑非笑,“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正式的解释。”
  咚一声重响,湛明儒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儿子知错了。”
  “我不想听这些。”湛修慈淡淡地说,“其实你做得也不错,虽然多多少少违逆了我的意思。但至少可以试探出你妹妹到底听不听话,到底中用不中用。对吧?”他微微一笑,目光冰冷,只望向跪地的长子,“我认为你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湛明儒抿紧了嘴唇,似是反复挣扎,最终——“不……不是的,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她……她是我亲妹子,我有时候实在是……妇人之仁。就让她……让她高兴一下,哪怕一下下……儿子知错了。”
  湛修慈收回方才的目光,唇边转而露出的是一丝苦笑,而眼底却不再冰冷。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齐家那边盯紧了点。齐惠风不傻,但难保他手底下没几个傻儿子,到时候真和你妹妹冲突大了,就不好办了。”湛修慈说。
  “是。”湛明儒退出房间,擦了擦汗。
  过关了?
  自己违抗父亲的意思,暗中给湛明婵透露各种案件□的事情,就这样过关了吗?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父亲的心了。
  “什么?你要我找几个线人跟着薛维琦?”
  曾警官低声惊讶,“不是不行,只是这法子太笨了。你不是有傀儡吗?”
  “我不敢用傀儡跟踪任何一个和翅膀一案相关的人。尤其是那些齐家尚未注意到的人。显然,薛维琦没进入他们的视线。而她却是我接近对方的有力通道。”
  “所以你不敢用玄黄之术,害怕让同为玄黄世家子弟的齐家那边发现?于是索性就动用最普通的人力跟踪,反而不会让人察觉。”曾警官笑了,“很聪明。”
  “对。”湛明婵点头,“薛维琦身上的事情太怪异……曾警官。您看看这个人是谁?”
  曾警官接过她手中的材料,说:“喏。应该还是我给找到的。沈矜节,这不是容珺萱一案的相关人之一么。当年他对成灿有些青睐,反而给成灿惹了妒忌,最终闹出容珺萱那么一个毒妇来。这小子记得出国了,一直没回来。”
  “对。麻烦您看一看,他是不是最近回国了。”湛明婵沉声道。
  “也对。那个强@奸案的很多相关人都被蝶妈妈弄死了,他,也的确得注意一下。”曾警官说,“包我身上。”
  “请您重视这件事。”湛明婵说,“因为我不是莫名其妙就捡起个相关人让您去调查。事实上,我前几天和薛维琦刚见过面,之后我看到了来接她的男友,我感觉和照片上这个沈矜节,非常相似。只是当时天黑,又有一段距离,我没能立刻确认。但如果沈矜节确实回国了,那么这个可能性就相当高了。尤其是我发现,薛维琦显然不愿意让我看到她那个男友的样子。她当时故意一把抱住那个男子,遮挡了对方的脸。”
  曾警官也有些茫然了,“一个个好好的孩子,到底是要闹什么。”
  湛明婵苦笑,“都入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本志怪宝典啥的以前出现过,妖鬼在前文中也出现过,我说过,很多东西,我绝对写出来过的……旅游中的某人在存稿箱中显摆炫耀……


☆、第七章 远方回信

  钱莘准时来到和薛维琦约见的咖啡厅内。一眼就看到那个朴素却惹人恨的家伙坐在一株巴西木旁边,向她微笑。
  “学妹。”薛维琦主动打招呼。
  “我和你不是一个学校的,所以不用这种称呼吧。”钱莘毫不客气道,“开门见山吧。你什么时候和沈学长在一起了?据我所知,他一直都在国外,最近刚刚回来。而出国前他根本没有女友!”
  薛维琦笑道:“他两个月前就回国了。之后他和父母一起出席一场大公司之间的联谊宴会,而我恰好是那场宴会的会务负责人之一,一直在现场,就这样认识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
  钱莘不甘心地说:“我比你早认识他!”
  “比我早遇到他的姑娘很多,比你早认识他甚至熟悉他、和他关系不错的姑娘也有很多。”薛维琦说,“或许哪天会有一个姑娘站到你的面前说,嘿,当他还是一个婴孩的时候,我就睡在他身边——在医院妇产科的护婴室。所以,你说的都不是理由。因为你从来就没和他建立过任何关系。你们之间连口头的合同都没签订过。而我却是他在公众面前承认的女友。如果你介入到我们之间,你就是一个可耻的第三者。”
  钱莘的脸涨得通红,“你这个……你这个……”
  薛维琦慢悠悠道:“或许,当你占不到一个‘理’字的时候,还可以使出别的办法。毕竟你是个年轻、聪明、漂亮又有钱的千金小姐。”她声音又轻又细,目光定定望着钱莘,犹似在暗示着什么。
  钱莘冷冷道:“难为你做这样的暗示,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让别人喜欢自己,是要凭自己的真本事的。何况金钱权势攻略之下,那个男人到底是看中哪一样,就都说不准了。”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不会使出任何卑劣的手段,你大可放心。既然今日你能主动约我出来,可见也是个爽快人,也好,我们不如立下个约定,各凭自己的本事去得到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不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不做任何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更不可牵连除了我们彼此外的任何人!”她竖起右手掌,雪白的掌心对着薛维琦姣好的面容,“你如果同意,我们就三击掌,作为约定。”
  薛维琦眸光出奇地亮,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绿色咖啡杯,双手合拢,细白的十根指头相互交叉着,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钱莘的唇角骄傲地翘起来,“不敢了么?薛女士?”她挺直了腰背。
  薛维琦缓缓划出一个浅浅的笑,她慢吞吞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右手,同样细白柔嫩的掌心,纹路深深,“好。”她的笑容在
  陡然间放大了,两只小小的酒窝,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白鸟伸展着翅膀,划过阴沉的天空,盘旋一圈后,缓缓进入湛家主宅,它们灵巧地避开了法网和监控摄像头,轻盈落在主宅一方窗口前,翅膀拍响了玻璃窗。
  湛明婵打开窗子,将傀儡们放进来,心中默数着:1、2、3、4、5……
  一共十只。
  傀儡们纷纷落地,将信件一一交给湛明婵,然后静默到一旁,等待主人随时的吩咐。
  信封陆续被拆开,借着淡淡的天光,湛明婵快速吸取着信件上的反馈而来的信息。
  这十封信,分为两组。一组是发给简画蝶与成金所居省份的五位蝶族的下属分族首领,一组是发给同省蛾族的五位分族首领。内容很简单,询问成金和简画蝶及他们的家人情况。
  蝶族:
  一区:我族无简画蝶,成金有所听闻,或是南区族胞。
  二区:查无简画蝶,成金当为南区族胞。
  三区:查无简画蝶,成金是五区族胞。
  四区:经查,我族无简画蝶,成金是五区族胞。
  五区:查无成金族胞及简画蝶。
  看到这里,湛明婵摇摇头,轻轻一叹,再去看蛾族的反馈——
  蛾族:
  一区:经查,我族无成金。简画蝶应为南区族胞。
  二区:简画蝶为南区族胞。查无成金。
  三区:简画蝶为四区族胞。查无成金。
  四区:我族并无简画蝶族胞。
  五区:简画蝶应为四区族胞,查无成金。
  湛明婵放下手中的信件,有些头大的按了按额角。
  这十封简单的信,用看似没用的讯息,却告诉了她一个很清晰的事实——
  成金确系蝶妖,且很有可能是该省五区的。而简画蝶当为蛾妖,可能为该省四区。尽管蝶族五区与蛾族四区都是矢口否认,但他们与众不同的措辞却露出了马脚。蝶族一区二区都将成金锁定在南区,而南部三区和四区都推给五区,在这个时候,五区干脆地说我们这里没成金这位“族胞”。而在蛾族,四区连“成金”都丢到一边,只顾着撇清简画蝶这位“族胞”。须知“族胞”对妖族而言,是很重要的特有称呼。
  同时,的确存在一件讳莫如深的事。以致蝶族五区和蛾族四区都撇清与两位当事人的干系。他们不想惹麻烦。
  从事发到现在,过了半年之久,足够齐家知会当事者所属族类,让他们噤口。这一点,湛明婵并不惊讶。借助这些回信,她看到的还有另一个很关键的事实,
  那就是至少,不是该省所有蝶族和蛾族都被要求噤口了。因为,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接到的回信应该是清一色的“查无此二者。”
  那么她就可以见缝插针。
  湛明婵提起笔,再度修书,这一次,她的措辞极为谨慎而礼貌,待写好后,又让傀儡一一送走。这一耽搁,就已经是大半天了。
  待她送走最后一只傀儡的时候,手机也有了来电。是曾警官的。
  “薛维琦昨天的行踪我传到你的邮箱里了。”他说,“还有偷拍的照片。”
  “多谢了曾哥。”湛明婵说,“那个……曾哥,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因为事情临近尾声,我担心齐家会对你不利。”
  “不是蝶妈妈会对我下手了吗?”曾警官玩笑道。
  “她不会。”湛明婵低声道,她顿了顿,“曾哥,不知为何,我不想就这样捉住她。我想继续看,继续等待她的诉说……我似乎觉得,一点点倾听她的叙述,听她去把过去的故事慢慢展开,去看清、摸透当年那个故事最初的版本,才是最有价值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真相的确很有意义,也是对死者家属最大的安慰。不明不白总是让人的死亡像一组省略号,没有安息的终了。不上不下的,确实是揪心啊。但是……姑娘,你觉得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苏琳了吗?”
  湛明婵心头一沉,曾警官说:“譬如薛维琦。其实我不是很同意你对她的处理方式。最好的办法是说服她,至少不能再让她进入这个局。因为她是无辜的,她不该以身涉险。如果她因此出现了问题,我相信你这个喜欢反省的姑娘是难以饶恕自己的。”
  “可是薛维琦是自愿的。”
  “你确定?”
  “如果她身上有没有问题,我离得那么近都能看不出来,那我确实该下台了。”湛明婵苦笑,“我知道对方很厉害,但是想想看,从始至终,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玄黄世家核心子弟面前做手脚,只是暗地里下套子,证明她的力量总也是有个限度的。而且当我看到薛维琦抱住那位沈矜节的时候,我很确信对方是不会亲身去做这件事的。”
  曾警官缓缓道:“那就像你曾经对薛维琦和她的家人所做的那样,把他们禁锢起来,用各种可以用的玄黄之术,只要不伤害他们,只要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湛明婵说:“因为我曾经这么做过,所以几乎是丧失了薛维琦对我的信任。她用‘不择手段’来暗喻她对我当日行为的态度。”
  “都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