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常若俪偎着丈夫,笑道:“我当然信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不知从哪里弄出个孩子,硬要栽到男人头上。若真是有了孩子,怎么不早些去寻你?她又不是普通凡女。”
“当日我年少无知,和她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两族都很不满。所以她也是因此不敢回去求助家人和族人吧。”钱憬不由自主地给简画蝶找了借口。常若俪心中不喜,面上却贤良淑德,“还是你体贴。似‘姐姐’那样欺骗辜负你的女子,即便处死,你依然能出面维护。我这辈子跟了你,真是没白跟。”停了停,又疑惑道,“不过有件事我一直奇怪,你确定这次来寻仇的当真是‘姐姐’吗?难道就不是她和别人生的那个女孩子?”
钱憬摇头道:“必然不是。我之所以很确定简画蝶背叛了我,也是因为那孩子,我曾经偷偷试过,她根本没有丝毫法力,更没有丝毫蝶族或蛾族的气息。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女。怎可能是我钱憬的女儿呢?”
“但她是上吊而死,又是吊死在河边柳树上……你知道那地方阴气最重,多出怨鬼,而且那地方还是……还是……”常若俪面露迟疑,“那女孩子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才有意为之吧?”
“一个普通凡女,就算真是做了鬼,逃脱冥府追捕,凝聚出了强大的怨气,也不会展现出如此高明的手段。这近一年来的事件,一桩桩一件件的,只有传说中的妖鬼才有可能达到那境界。”钱憬说,“而且,齐家那边也是这样以为。”
常若俪又道:“说到齐家,我倒是有点不安。他们是玄黄世家,虽说表面上都彼此交好,互相尊敬着,但骨子里是最不屑咱们妖族的。他们是那种上午和族长吃过酒,但若下午就碰上行为不轨、为害凡间的族胞也会立刻收了去的。他们当年是为了泼天的钱财,又有族长许诺,一百年内,本辖区的所有玄黄生意都交给齐家处理,这才出手帮忙。但是……当年会为了钱财利益行事,如今呢?”
钱憬嗤笑道:“你有所不知,齐家这几年在北边的生意,被湛家压得厉害。就连没落了的应家在华北、东北的力量都比齐家强。齐家焉能不气?南方素来是宗家、薄家的势力范围,但是宗家薄家都不行了,这才让齐家有了渗透的机会。现在族长一下子划了这么大个地盘过去,齐家早就笑开了眼,又岂会出尔反尔?”
“那万一是族长生了异心、与
齐家达成密谋,让牺牲咱们呢?就像当年蛾族为了利益,直接牺牲了简家所有族人一样。”常若俪紧张道。
“有岳父大人的钱财,有你我的努力,不会。他们尝到了人间的乐趣,早就醉生梦死,一年中有11个月都泡在人间流连忘返,若是断了金钱,让他们回山野中去?哈哈,蓝天白云下翩翩起舞,那只是人类课本上的美好想像,而咱们,早就厌倦了这种别人随意拍照、写书和捕捉的日子了!”钱憬狠狠一拍床,“对了,简家那些幺蛾子,绝对不是蛾族下的手,也不是咱们这边下的手,齐家那边,也是他们绝对不会违规下手。”
“那是谁做的?”常若俪追问。
钱憬一脸戾气,冷冷地说:“简画蝶!”
常若俪一惊,“难道她吸纳了全家的力量?怪不得会如此强悍。幸好我这次是早有准备,否则真会让她暗算了去。唉,闹得现在还得在医院装疯卖傻,只等着你们逮住她……”停了停,捶了下钱憬的肩膀,“你跟我扯了这么些别的,怎么不说说你这次又是如何失手了?孩子们还好吗?尤其是阿莘。你们跟我说,阿莘是被简画蝶控制的那个,我心都要碎了。唉。”
钱憬道:“这个你放心,阿莘没事,阿菀和阿荣也很好。”
“怎么就选中了阿莘呢。那孩子素来乖巧懂事。”常若俪唉声叹气,“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阿莘他们三个都被咱们下了封印,使不出妖力,但是事有万一,万一那天只是阿莘体内潜藏的妖力爆发呢?”
“齐家都查过了,阿莘体内,隐藏着大量属于简家的力量。而阿菀和阿荣都没有,所以,简画蝶控制的,就是阿莘。”钱憬道。
只不过……钱荣那混蛋!钱荣那个败家子!
钱憬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这时候他要稳住常若俪,一旦常若俪发现事情演变到如此糟糕的局面,会做出什么,是钱憬不敢想像的。既然他还没打算和常若俪散伙,就不能得罪了她。毕竟常氏集团还在常若俪的名下,而不是他钱憬的手心里。好在为了做足了戏,这病房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常若俪平日也没上网的习惯,看报只看财经类的,从不看八卦报刊,这点让钱憬很是放心。早晚是瞒不住,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根据齐家那边的建议,在事实查清之前,常若俪这里,是一定要瞒住的,免得她一时悲愤,毁了苦心布置多日的局面。
安抚完常若俪,钱憬离开了医院,正好接到了齐音徵打来的电话,“钱先生,有几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您。”
“说吧。”钱憬虎着脸道。
“因为您的坚持,
所以我们不得不去抓捕薛维琦,但是她已经不见了。消失地无影无踪。而贺希希突然陷入昏迷,医院说是后遗症。”
“都是胡扯!一定是简画蝶那贱人对她们做了手脚,好让咱们无法从她们身上得到线索!”
“是的。但是我想对方如此狡诈,就算咱们逮住薛维琦,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齐音徵说,“第二个消息可能更重要一点。我们刚刚已经确认了——简画蝶现在所控制的人,是您的独子,钱荣。”
☆、第二十一章 破釜沉舟
“薛维琦失踪了。贺希希还在昏迷。”曾警官说,“还有,我有办法让你绕过齐家人,见到钱莘。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你在你学校门口等我。我带你去见她。”
“看守所?”
“不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曾警官说,“我把她偷偷弄出去几个小时,不会被发现。姑娘,你要注意啊。千万别超过时间。”
湛明婵放下电话,轻挑眉。
曾警官最近愈发不对劲了。
但是当务之急是见到钱莘。贺希希不配合,薛维琦就是一颗棋子,缠住她也没有多大用处,湛明婵心底对薛维琦是相当不满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诚意也表示了,护身符都给了,薛维琦依然义无反顾地投靠了对方,并且甘心被利用。
唉。湛明婵只能长叹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后宅不停冒火,她一只小小虫子,又能如何?
三更半夜去见钱莘,还是先想想怎么给她老子编个借口。毕竟这是放假,还是大家都会回家过节的寒假,她有啥理由大晚上逗留学校呢?
湛明婵纠结该如何“请假”的时候,钱憬与齐音徵的密会也在进行中。
“不行!我已经扔出去两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赔上儿子!”钱憬怒道,“本来就是你们办事不力!说什么引蛇出洞,现在可好,打蛇不成,反让蛇来了一下!”
齐音徵斯文微笑,“此事确实有我的责任。钱莘和钱菀可惜了。但说句不中听的,您的两位千金太过愚蠢。两个普通女子弄出点小伎俩,再加一个男子就把她们哄骗进去,这样的女儿您就当白养。否则日后必会给您惹下大祸。”
钱憬指着齐音徵,“你下面是不是要说,事已至此,更不能走回头路,果断把儿子丢出去当诱饵才是上上策?!我轻信你的保证,顶着公司压力,干等这么多日,却是死了一个女儿,另一个也废了,我名誉大大受损!付出这么多却没换回报偿,这样的赔本买卖我不会再做!”
齐音徵叹道:“伤脑筋啊。钱先生。简画蝶既然已经盯上了钱荣,就不会罢手。她狡诈无比,明明之前是控制了钱莘,却能在最后一刻轻巧溜走。所以您要是想时时刻刻看住钱荣,恐怕也是没用。待她解决完钱荣,接下来就是您妻子常女士,最后就是您了吧?您觉得我没用,我也认了,这一趟我们齐家没做成事,分文不取,您若要讨赔偿,我也愿意出。只不过钱一交出去,彼此也算是了结。日后钱先生尽可能用自己的方法对付简画蝶,齐家绝不过问。”起身欲走。
“等等!”钱憬又急了,“齐先生何出此言?我只
是心痛我那两个女儿的悲惨遭遇,又焦心儿子的前途,这才口不择言。真心实意的说,我钱憬能有今日,也多亏了齐家当年的相助,钱憬虽是一介商人,但仁义道德还是讲的,绝对不敢忘恩负义啊。”
“您言重了,这与恩义无关。贵族族长已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这个情分,齐家是领了的。”齐音徵抬脚走向门口,“只不过,若病人始终不听从医生的劝告,那医生也只好放弃治疗的方法。毕竟,病,是生在自己身上的啊。”
钱憬先拦住齐音徵的去路,哑声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日后的所有财产,我今日苦心孤诣创下的所有事业,还有我的血脉,我的身份,我的一切都是要靠他继承绵延啊!钱莘和钱菀到底是女儿,早晚要嫁人,我本也没打算给她们太多的权力。而今废了也就废了,全当我白养她俩,伤心一场就罢了。可钱荣是我的独子,也是我和若俪唯一的儿子,齐先生,您日后也会是有妻有子的人。将心比心,我实在难以割舍!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齐音徵不急不徐道:“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钱憬紧张道:“是否可以再商议一下?即便拿钱荣作饵,但是保护措施总要比前次有所加强。而且不要再轻易冒险了。”
“钱先生,这很难办啊。”齐音徴慢吞吞地说,“简画蝶有多强大和狡猾,您心中也是有数。”
钱憬面带不甘,“可是我就钱荣这么一根独苗,我这宝贝儿子,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齐音徴笑了,“唉,当局者迷啊。钱先生,你把这个儿子当命根子,可他有把你当祖宗那样尊重吗?钱先生,我实话实说,您这个儿子,也不是个好的。单听钱菀那段录像中,钱荣对他姐姐钱莘说的话,你就该明白,这孩子别看年岁尚小,但已经有了不小的心计。他此时此刻,怕也是在谋算着家财祖产呢。只您还蒙在鼓里,以为他是个孝子。”
钱憬面露诧异,“齐先生何出此言……”
“我再说点逆耳的忠言。”齐音徴语气平缓,目光明亮,只盯着钱憬手足无措,“您掂量一下,在这个家里,名以上是钱家,可是,您有真正属于您的事业吗?您有真正属于您的家产吗?别忘了,那都是姓常的。”
“三个孩子与我都是一个姓……”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齐音徴冷笑说,“日后谁继承了集团,谁就改姓归宗。常氏集团永远是姓常的。钱先生,虽然您当初算不得正式的入赘,但是您能发家,能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听听业内哪个人不议论说:那姓钱的小白脸,还不是靠吃女
人的软饭。董事会那帮人为什么敢刁难您呢?按理说您掌握集团都这么久了,扩充了生意,积累了巨大财富,为集团立下多桩汗马功劳,可他们为何还看不起您?您真以为他们是为了效忠常老爷子和常女士吗?错了,他们才没那么忠心耿耿。他们只是认为,他们的成就都是靠自己实打实拼出来的,而你,钱憬,不过是靠着皮相勾搭上常老爷子的独生女,这才麻雀飞上了枝头,变作凤凰了。您哪怕是把常氏集团做到世界500强,但只要姓常的还在,人们也会说,那个姓钱的能有今日功劳,还不是靠提着他老婆的裙角往上爬啊。哪个会真正正视您的功劳,肯定您的能力呢?”
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却若巨石滚落般,砸得钱憬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音徴微微一笑,“但我知道,您是有能力,有抱负的。您融入人类的社会,还创下这样一番事业,真是不易。整个妖界都会铭记您。只是,在您的脑袋顶上,永远会顶着一个‘常’字。”
钱憬的五官抽了下,“您的意思……总不会是让我连若俪都……”
“我可什么也没说啊。”齐音徴压低了声音,“我的初衷依然未变,要想解决您的心头大患,总要有所牺牲。而且这牺牲会前仆后继,变法要流血,革@命要死人,可即便如此,也都难以在须臾就完成,几年几十年,甚至百年的都有。可对自己好的事情,总得坚定不移地做下去啊。钱先生,您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出过冒险决策的上位者,也是在逆境中苦苦支撑过的。坚持与放弃,孰轻孰重,总该明白。更何况,”他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语音中却带着迷人的温度,“又不是让您自己牺牲啊。”
“可是,可是钱莘废了,钱菀没了,我就剩下若俪和荣儿,他们终究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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