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意多,收入好,他的位置才稳当。自然就要捏个由头,跟我阴阳怪气地讨旧账了!”
“以后跟湛家人说话都该录音了!”齐音徵怒道,“时过境迁却跑回来算账,忒不要脸。”
“混蛋,都给我记住了,不要脸就对了!”齐惠风咆哮,“两成也不算太多。分一点下去,还可以让湛家帮着齐家减轻压力。若再垄断下去,应家和薄家还没死绝呢!若是他们被打压得没饭吃了,重新连成一气,誓死一搏,你当齐家就讨得到好处吗?记住了,虽说生意做得越大越好,但是水满则溢,点到为止,切不可无限垄断,若连点油星子都不让别家舔舔,齐家只会高处不胜寒,重蹈应家的覆辙!”
收回思绪,齐音徵愤懑地盯着眼前两个湛家人,继续道:“此事我们两家已经完美达成协议,彼此获益,就更该情报共享吧?否则有点不诚信了啊。哈哈哈。若是湛掌门大病初愈还不知道此事,明儒兄可以知会掌门一声。令尊可是帮着亲闺女添了笔功绩。”
听到这地方,湛明婵还能不明白背后发生了什么吗?她不爱掺和是一回事,懂不懂是另一回事!浑身气得开始发热,恨不得把齐音徵打下冰窟,湛明儒跟齐音徵说了什么,她完全不想听也听不到了,待被抽干的思绪终于重又生息出来后,湛明婵冷道:“你说薛维琦进来的时候就拿着我的符咒,却没有蛾族的妖力,你怎么没探探她身上有没有蝶族的妖力呢?”
齐音徵蹙眉,“现场的蝶族妖力还不够多吗?常若俪散去的,钱荣乱使出来的,还有钱憬的……”
“还有呢。还有呢。”湛明婵突然想起曾警官了。
她还没告诉他真相呢!她竟让他带着一笔糊涂账去了!
泪水模糊出来,又生生吞下去。
“薛维琦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
知道你是个蠢货。”湛明婵毫不客气道。
齐音徵脸色仿若隔夜茶,“湛掌门你太过……”
“等你当上齐家掌门,再跟我放这句话。”湛明婵冷笑。
齐音徵瞪了湛明婵片刻,猛吼道:“齐家人都跟我走!去钱家搜!”又低声冷道,“湛掌门要一起去钱家吗?”
“不必。我可以去监狱看看钱莘。”湛明婵走向湛明儒的车子,兄妹俩都上了车。眼看着齐家人也在齐音徵的带领下,纷纷驱车奔走。湛明儒发动车子,往着拘留所的方向去,走了快半个小时,一直闭目休息的湛明婵忽然睁开眼,“大哥,回河边。”
☆、第二十七章 对白
天光西落,月已升起,寒夜戚戚,天地间一片惨淡。偶尔风过,几束枯枝颤颤,宛若鬼魅夜哭,河水脉脉,幽咽冷凝。
一个踉跄,一条绰绰人影自河堤上连滚带爬地摔到岸边,好在他扒住了砖缝,否则就要跌下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脸上还淌着些血迹,因为糊了眼,他拿袖子抹了好几把,才露出真容——正是钱憬。
他粗重地喘着气,打量四周环境。忽闻草木瑟瑟,他眼中爆出精光——原来是一个女子闲庭信步自河堤上下来。她站定了,看着钱憬,脸上无喜无悲,平静淡然。
钱憬恶狠狠地瞪着她,“你难道不是救我的吗?!为何又把我带回来,还推我下去?!”
刚刚,就在他和曾警官对峙的时候,钱荣那兔崽子失心疯了般,一身妖力,一面攻击曾警官,换了一个枪子;一面,便是奔着自己的罩门而来。钱憬顿时被打懵了,五脏六腑全翻了天,气血逆流,丹元几碎,一身功力悉数外散。他已近昏厥,只朦朦胧胧想着定是常若俪那贱人告诉了钱荣,自己的罩门之处。但又想钱荣不过刚回复妖力,就算知道罩门所在,又怎会将位置和力量掐算如此精准?又怎会如此兵行险招?他又能图什么?
对了,定是简画蝶!齐音徵说钱荣才是被控制的那个。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钱憬恨透,却四肢冰凉无力,好在他是功力有成的蝶妖,不至登时回到原型,可也爬不起来。束手无策之时,就让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给救走了。她把自己拽起来,一路拖到河边的车上,飞快地开走了。
钱憬还没分清敌我,只想先逃离那个是非之地,赶快给自己疗伤,应付后续。便许诺重金,求那女子将自己带回钱宅。谁想那女子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开车。钱憬见她确实是往郊外开去,放下心来。闭目运气,试图修补受损的丹元,吸纳散去的妖力。不想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河边。功力还未收回,开车女子就粗暴地拽着他,直接推下河堤。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钱憬低喝道。
那女子双眸明亮,她望着钱憬,忽然展颜,“成金叔叔,您不认识我了吗?”
钱憬被这一声娇脆的“成金叔叔”给喊得晕头转向,他不觉将眼睛睁大了些,试图从茫茫月光下分辨出这女子的相貌,却怎么也看不出眼熟。
见他茫然,女子又是一笑,“也罢。您是常家的乘龙快婿,是集团的大领导,是出入上流社会的人物,有限的脑细胞何必浪费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呢。”
“你到底是谁?!”钱憬问道。
那女子说:“我们其实在警察局见过。就是五年前,为了简阿姨和成灿的案子,我一再被叫过去接受盘问。我们曾多次擦肩而过,或者遥望打量。您本不认识我,但我却牢牢记得您这张该死的脸。”她的声音倏然阴冷。
钱憬打了个寒颤,“你……你……你和简画蝶是什么关系?”心中警惕万分。
“您还记得这里吗?”那女子避而不答,只轻轻道,“我想您对这个地方应该是很熟悉,但又很惧怕,羞恼。纵使您嘴硬,心底却抵触这里。这里记载了什么呢?当您还是个穷蝶妖的时候,和一只丑丑的蛾子私奔,成为整个蝶族的笑柄。而在人类的社会里,您也没有飞黄腾达,不过是个打工仔,穷小子,连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您每天只能看着房东的脸色过活。我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不断扩大的裂痕,是否一直在担忧着哪天房东把你们撵走,就犹如天塌下里般……”
“你闭嘴!”
“可也是那时候,简阿姨却知足常乐,贫而无怨,那是她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吧?只因为她的世界有了你,她就有了全世界。哎,想当年,简阿姨和你没少在这里散步吧。最开始,你们手勾着手,肩并着肩,谈笑亲密,真是令人艳羡。”
“你闭嘴!”
“真可惜。她傻傻地以为你的世界也只会有她,只可能有她。她以为你们有了彼此就拥有了全世界,富贵贫贱都若浮云。她还是太相信那些动人的传说,却没想过,那些真的都只是个传说。”
“你……”
“所以,你到底还是背叛了她。”那女子眸似冰霜,“面对残酷的现实,你就好像一个不@举的男子一样,再多的蓝色小药丸也没用,你很快就软了下来了。于是,你就这样卑鄙无耻地逃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逃了也罢,攀龙附凤也罢,都是无妨。可你最后竟然心肝恶毒到如斯地步,竟连一条命都不肯给对方留下。成金啊,那是你爱过的女子,是为你付出一切真心的女子,十八年,她等了你十八年,辛辛苦苦地抚养着女儿。你可以笑她傻笑她呆笑她是个有问题的弱智,但是她伤害你了吗?她对不起你了吗?给你让她最后等来的又是什么?你的试探?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误解?以及你丧尽天良的歹毒?摸着你的心,想一想,就算她改嫁又如何?就算她生了别的孩子又如何?你可以再娶,她怎么不可以再嫁?这样的结局不是最好的吗?一拍两散,彼此就守着自己的家,好好过日子,再无牵连。而你竟然纵着常若俪设计骗局,再亲手以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杀害了她!”
那女子忽然
冲上来,一把将钱憬拉到一片冷硬干枯的土地上,这是一块最寻常的、失去了草木的北方土地,在刀割般的寒风中,它们默默让自己变得寸草不生。
“记得这里吗?成金?你一定永生都忘不掉的。因为这里的土,这样结实、硬邦邦的土,都是你亲手填的,对不对?”女子在钱憬耳边小声道。
钱憬面白唇青,不知是心虚,是惧怕,是抵挡不住冬夜的寒风,还是体内的重伤在吞噬着他的精力。他在风中摇摇欲坠,仿若一个醉汉——尚存了粗暴和野蛮。
“我不认识这里!”他使出大力,推开那女子,“我不认识这里!”凄厉的声音宛若受伤的野兽在暗夜嚎叫。
女子讽刺地笑了,“别慌,她也宁可你不认识这里。宁可你再不回这里。不听,不看,不喜也不怒。只是,你是必然要回来的。该报的,总要报。”低低着,几不可闻。
“说!你是不是受了简画蝶的指使?!”钱憬回过神来,厉喝着。
女子深深鄙视,说:“收起你的色厉内荏。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你以为你还是常老爷子的女婿、常氏集团的老大吗?最低限度,你以为你还能获得齐家的庇护吗?”
“为什么不能?这一切,本来就都是简画蝶所造成的!我会把我的大女儿钱莘救出来!她是岳父的亲外孙女,以后常氏集团,就都是她的!”钱憬咬牙切齿道,“齐家可以为我作证,若俪、阿荣和阿菀,都是死在简画蝶的阴谋诡计之下。我已经尽力了!”
“如果齐家当真还会为你作证,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女子轻声道,“当你和钱荣大打出手的时候,当曾警官拿着枪对准你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呢?我告诉你吧,他们就在附近,布下了法障,自以为是地等着把你们所有的妖孽,都赶尽杀绝。”
钱憬的脸几乎与惨淡的月光融到一起。
“在他们眼里,你们一家子都是妖孽,和简画蝶其实没有任何分别。”女子轻声慢语地吐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钱憬冷笑,“别用这些话来诓我。你不知道的,我族许给了齐家天大的好处。”
“是你许的,还是你族许的呢?”女子笑吟吟。
“我族诸位首脑和我私交甚深……”
“用你的金钱填补他们欲望的沟壑。如果你没有了钱,没有了地位和名气,你在他们眼中,也就是一个穷蝶妖,甚至比以前还不如。此刻不踏上一脚,更待何时呢?何况,你发迹之日,必会有嫉恨之辈。现在这些妒意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发泄出来啊。”女子慢悠悠道,“没了你,齐家依然可以
与蝶族找到合适的利益共同点,彼此互惠。难道偌大一个蝶族,就差你一个成金了不成?”
钱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冻得哆嗦,“你……你不要再与我废话!你今晚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怎样,便痛快说出来!”
“我想怎样?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在食物链下层的人。我能拿你怎样呢?”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落寞而无奈,“其实,我与你一样,都在等待着审判。”
钱憬莫名之时,那女子又道:“成金,我其实很想问问你,当初你既然如此勇敢地爱了,爱得荡气回肠,爱得肆无忌惮,哪怕全世界都背对着你们,你们也不曾放弃。为何这种炽热连七年、三年都等不到,竟然在一年后就灰飞烟灭?如果这样禁不住考验,当初又为何会如此浓烈?世上存在这样的情感吗?而你对简画蝶的爱,是何时就走了的?”
钱憬怔住了。
他几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爱是什么时候走的?灿烂的烟花是何时冷落的?就犹如升往天际的孔明灯、随波逐流的河灯一般,它们最后的结局,到底谁能知道?
他没有感觉。
确实,他记得,曾经他是很快乐的。虽然现在他无法理解当时的快乐,但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总是笑,总觉得过得充实。
因为那个美丽而多情的蛾妖,她温柔似水,她娇嗔喜人。在自己练功出了岔子的时候,她不惜耗费真元,救了自己。这亲密的接触打破了阻在他们之间最后的那道隔离。
他头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天地间与他们蝶族最相近、却也最遥远的蛾族的女子。人类管她这一支,唤作乌桕大蚕蛾。它们一个个都是又大又难看,灰扑扑的,花纹冷冽,狰狞异常。而与之相反,自己,属于蝶族中金裳凤蝶,这一支的蝶妖,都拥有美丽的双翼,优雅的曲线,飞翔若舞蹈轻盈。是阳光的宠儿。
人类往往分不清蝶和蛾。它们的关系太亲密了。但越是这样,彼此却越抵触。虽无战争,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
这样的两族之间,怎么会通婚呢?笑话奇谈。传扬出去,两族都不会感到荣幸,而是耻辱和愤怒。
他们若爱,就将背叛全家全族。是的,全世界给他们的,都只是冷漠的背影。
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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